《花信》第8/42页


“写给未来的自己第十一封信:今天下了冬日以来的第一场雪,我和阿泽走在林荫小道上,暖宝宝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雪花落在我的颈窝里并不觉得冷,阿泽捂着我的双手放在他脸上摩挲,他说阿息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带我来到荷塘,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焰火望着我笑。那一晚,全校的师生都见证了我们的幸福。阿息你要记住。XX年1月12日。

“写给未来的自己第三十六封信:今天我和老太婆吵架了,她说她不喜欢阿泽,他的心不定,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是我可以依靠的人。我说你这么会看人当初怎么还是嫁了我爸,她给了我二十二年来的第一个巴掌。我没敢告诉阿泽,她不同意又怎么样,我们可以私奔,我把头靠在阿泽的肩膀,他轻轻地吻了我,吻技不佳,羞红了脸,他说没办法我是第一次,我拍着他的肩膀豪爽地笑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以后多练就可以了。庆幸他没有看到我眼中的慌乱。阿息你要记住。XX年4月29日。

“写给未来的自己第五十封信:我吃醋了,方伟泽你这个讨厌鬼花心大罗卜除了我不准对其他女生笑,这个世界上狐妖可是很多的,看在你耐心地陪我逛街当免费劳力的份上,原谅你了,下不为例。阿息你要记住。XX年9月25日。

“写给未来的自己第七十三封信:阿泽带我去了他的家乡,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庄很小,几户人家散落在竹林深处与外界仅有一条小道相通,小道沿着村后边的山脚一直伸向远方,小道两边有用泥砖堆砌成的小房子,阿泽说那是村里的牛棚,村民的耕作全靠它们,有些人怕被偷牛贼牵了去或者天冷会窝在牛棚里睡,牛棚一度成为了大家伙的取暖地。他说阿息我的顾虑就是这个我们家并不富裕,我怕委屈了你。他爸妈站在村口迎接我们,看似刚做完农活,衣服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我对这一切都充满了亲切感因为这是阿泽成长的地方,养育他的父母住在这里。阿泽领着我到竹林,我们牵着手走在蜿蜒曲折的小道,闻着竹子淡淡的清香,似乎看见幸福的山神在为我们祝福。阿泽说在村里不会做叶哨就等于没有玩的资本,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欢用叶子和喇叭草的杆子做哨子,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玩具,只能做哨子解闷。我从来不知道通过竹叶吹奏出的音乐那么美妙动听,阿泽说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我心爱的阿息。阿息你要记住。XX年10月2日。

“写给未来的自己第七十四封信:晚上路过叔叔阿姨房间时听到阿泽和他父母的说话声,声音很小,说的又是家乡话我竖起耳朵也无济于事。屋外青蛙呱呱叫个不停,我心里乱极了,觉得自己在做贼,时间对我来说是个煎熬,几个世纪过后,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我赶紧闭上眼,阿泽的呼吸清晰地传来,他俯下身吻在我的额头,嘴唇温润,他说阿息我爱你。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三个字。阿息你要记住。XX年10月5日。”

阿息的声音逐渐哽噎,再也说不下去了,到后来将头埋进了膝盖,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抱成一团,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纪远航数了数还有十余封信,没有心思再看,索性关上了盒子,许久阿息抬起头来,反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你尽管嘲笑我吧。”

纪远航斜了眼看她,发出无谓的一声切:“我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恶人了。不过这做法确实挺幼稚的。”他实在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人,要他拍着一个人的肩膀说些腻味的话比杀了他还难受,逆着心理开玩笑反倒觉着舒服。

天上隐隐传来传来飞机呼啸而过的声音,阿息扬起头,皎洁的月光在她脸上镀下一层银辉,清清楚楚地将她脸上的轮廓映了出来,她恬淡地笑着,春风一般轻柔:“曾有一度我想用后羿射日的弓箭把那该死的飞机射下来,因为它带走了我的男人。”说完又低下头笑,头发散乱地垂着,“打火机借我。”

纪远航不知她要做什么,犹疑地递给她,阿息的指尖冰凉,虽说夏天还未过去,他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阿息轻轻一摁,叮地打亮了火机,淡蓝色火苗随着呼吸的轻重摇曳不定,纪远航看见她笑了笑,点燃几张纸巾抛在了木盒里,火光噌地大了起来,上面几封信烧成了灰烬,被风一吹就四散飘起,隐没暗夜中。纪远航听见阿息低低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苍凉:“方伟泽没有你我依旧活得好好的。我不会再回头你不值得。”

纪远航还来不及消化她这句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人的呵斥往他们的方向来:“谁在那儿玩火,我看见你了,待在那儿别动。”他心想,该不是惊动了保安,也是,这火势,想不招引人都难,顾不上还未烧尽的信件,拉着呆若木鸡的阮阿息飞也似地跑出了荷塘,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似乎可以看见两侧飞逝的景物,他再次有了十九岁前做坏事的窃喜感,心也跟着跃起几丈高。

第六章

阮阿息很烦别人敲她门,特别是她睡得沉又做美梦的时候,她把头蒙在被子里等着外头的人偃旗息鼓,偏偏那人一股她不开门不作罢的阵势,她恼火地扒拉着拖鞋开门,郭阿姨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厚厚一层茧蹭得她特难受,尤其是她的脸上还涂着浓厚的脂粉,阿息一下就想到了港台剧中的艳尸。

老阿姨对她的不满熟视无睹,自顾自说着,唾沫星子都溅到了阿息额头上:“女儿啊,鸿涛来找你啦,你们有戏,阿姨给你做的媒准成!”

阿息抽出自个的手打了个哈欠,鸿涛是谁,琢磨半天脑子里蹦出一个戴着近视镜头发梳德油光发亮的老男人,距离上一次相亲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临分别前俩人形式上地交换了号码,并没有告知地址,许多天来也不曾有电话问候,怎么今天就找了来,她甚至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不知道他来做什么,阿息懒得换衣服,穿着斑点睡衣随便绾了头发跟在念叨个不停的郭阿姨下楼。她还没完全清醒,脑袋昏昏的,眼睛干涩,看东西也不分明,站在楼梯口费了半天劲才瞧见被那群浓妆艳抹的服务员围在中间的人,这群女人,折腾一晚上了还这么精神抖擞。姚鸿涛的神情颇不自在,衣服被拉扯得起了褶皱也不好发火,一个劲地陪着笑,他的目光四处移动,似乎在搜寻什么,他是那么的不安,甚至不敢接触任何人的目光,瞥到站在上头的阿息,咧嘴一笑满口白牙亮得瘆人,好似都反射了太阳光:“阿息我可等到你了。”

阿息半眯着眼带他到棋牌室小坐,地上、桌上乱糟糟一片,全是纸屑和烟头,还有破碎的酒瓶,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馊味,令人作呕,想是清洁工还没到来不及打扫昨晚的卫生。姚鸿涛也不说什么,在靠近窗户的地儿找了张椅随意掸了掸上头的烟灰,桌子底下不知是哪位小姐昨晚与客人风流遗留下的Bra他也捡起放到了一张桌子,然后拍拍手,四处环顾起来。阿息坐在他对面脑袋一沉一沉,喝了一大杯凉白开还是没能让瞌睡虫减少一些。

姚鸿涛问:“你一直住在这儿?”

阿息点点头,目光扫过门口,那群无所事事的服务员躲在门外窃窃私语,叽里呱啦不晓得又在讲谁的闲话,烦透了,她拉了隔音帘下来,耳根子才清净点。终归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换成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睡觉去。

“怎么不另外租个房子。”姚鸿涛啜一口茶水直乍舌,滋味醇甘,香气如兰,汤色清澈,又捧在眼前细看,形似雀舌,色似象牙,非特级黄山毛峰莫属,想不到这也有,用于招待客人未免过于奢侈。

阿息软软地叹了口气,半支着腮:“我不敢一个人住,太空旷了,感觉少了很多东西,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她们过她们的日子,我过我的,互不干扰。”

姚鸿涛表示认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不会听见什么声音吗?”

“基本上不会,”阿息耸耸肩,“老太婆规定客人不准带上三楼,那是我的私人场所。你来找我做什么。”

姚鸿涛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你不是说没工作吗我表哥那空了个职位你要不要去试试。”

走进华星大厦阮阿息浑身的汗毛都自动地竖了起来,姚鸿涛口中的表哥,莫非是纪远航?太邪乎了吧,可再怎么后者的年纪看上去要比他小许多,电梯一层一层地上升,不断更改的红字,提醒冷清清的电梯,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狭小的空间里阿息紧张地透不过气,连带鼻尖上都渗出了汗珠。

姚鸿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是这里的企划部总监。”

“我工作地点在十三楼。”

“……”

见阿息没有吭声,他微微地侧了侧头,眼神中透出温和和关切:“放轻松,我表哥人很好,你一定能被录用。”

电梯门叮地开了,阿息象根木头杵在电梯里头,眼前就是纪远航的办公室,她不知道姚鸿涛口中的他很好是个什么概念,或许他只是对特定的人表现出好的那一面,譬如傅小姐,她不是活活去找骂吗,自己好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万一他成为自己的老板来个打击报复,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她也的确需要一份工作,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她总不能一辈子住她妈的,吃她妈的,人非变傻不可。姚鸿涛站在门口冲她招手,阿息用手拍着胸口平复呼吸悻悻地出了电梯门。奇怪的是纪远航见到她并没有过于的惊讶,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姚鸿涛先走了,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高高的鼻子勾勒出挺拔的弧线,眼睛灼亮,神情坦然,阿息不自在极了,双手捏着裤沿不知所措,没多久纪远航合上文件夹,钢笔灵活地在三指间打着圈,他的手指修长,指甲干净红润,没有被烟熏过的暗黄色,他向上四十五度地扬起头,脸上一副倨傲的神色:“你就是跟我表弟相亲的女人?”

阿息吞了口唾沫:“没错。”

“好,”纪远航放下二郎腿,将钢笔丢入圆筒,“说说你的要求。”

阿息呆呆的,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你,你是说我被录用了吗?”

纪远航点点头:“没错。说说你的要求。”

阿息想了想脱口而出:“总要一个试用期,第一个月就一千好了,过了试用期就按正式员工待遇,每个星期必须要有一天休息,因为我比较贪睡需要用一天时间补充睡眠,加班无所谓不过要给加班费,奖不奖金的你看着给,对了必须包中餐,早餐和晚餐我可以自行解决,目前就这些。”阿息说完,发现纪远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很是考究,她不自然地笑,“有问题吗?”

“不是,到我这里应聘的第一个月开口就要三四千,一千你不觉得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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