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4/161页


  平常总是威风八面的虎爷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我看他不像是个坏人……”
  “还说!”三姐皱眉喝了一声,“当年你救那个世子时,可觉得他是个坏人了?”
  雷寅双不吱声了,只沉默地垂下头去。
  看着她那自责的神情,三姐心头一软,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摸摸雷寅双的头,道:“你也不用那么自责,这原就不是你的错,谁能知道他竟是个白眼儿狼……”
  “都是我的错,”雷寅双忽地抬起头,咬着牙恨恨道,“若不是我多事救了那个王八犊子,姚爷爷也不会走得那么早,你也不会因为家里没了人,被你那个婆婆那么欺负着了。我只恨……”
  三姐一把握住她紧紧捏着的拳,看着她道:“这不怪你,那时候你才九岁,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何况,便是我爷爷,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毛病。”
  她又叹了口气,道:“天网恢恢。那个什么世子,听说正被朝廷通缉着呢,总有他落网的一天。听说他亲爹都已经不认他了,还把他从族谱中除了名。抓住他也只是迟早的事。”她又摸摸雷寅双的头,“只是,你这烂好心也该收一收了,都上过一次当了,竟还敢把不知底细的人往家里领。”
  雷寅双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叹了口气,垂着头道:“我总记得我娘的话。我娘说过,不该无缘无故去怀疑别人……”
  “是,便是别人骗了我们,那也是他们的不对,佛祖总有一天会收拾他们的。”三姐接着她的话道,“干娘生前总爱那么说。”顿了顿,又在唇角挂了丝冷笑,“可惜啊,我看佛祖忙得很,等佛祖想起来时,那做恶的早不知道在这世上逍遥快活了多少年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个什么狗屁世子到底还是遭报应了。”雷寅双道,“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她看着三姐眨眨眼,“那个,前两句我忘了。”
  三姐横她一眼,“你怎么倒反过来问我了?这不是你梦里话本上的打油诗吗?”
  “啊……我忘了。”雷寅双以无名指挠了挠鼻尖,又道:“反正吧,后院的那个孩子,不过是个乞丐,又不是那个什么高高在上、我够不着的狗屁世子。他若真有胆子敢骗我,就算佛祖事多忙不到,那我就代表佛祖灭了他!”
  她以左手一击右臂,猛地竖起右拳。
  三姐看看她那只比盖碗大不了多少的拳头,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按下她的拳头道:“不是我信不过你,若是健哥在家,你收留什么人我都不会管你,偏如今健哥去赶考了,偏你又莫名其妙收留了这样一个人,你这不是存心给人递话柄吗?!”
  雷寅双偷眼看看她,小声道:“谁敢说我,看我揍不死他……”
  “你!”
  三姐恼火地竖起一双凤眼,瞪得雷寅双下意识又缩了缩脖子,然后抬起头,凑到三姐身边,讨好地圈住她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吃亏。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她把那瘸乞丐“不食嗟来之食”的事儿跟三姐说了一遍,道:“若是爷爷还在,定然也会同意我给他这个机会的。且我看他人挺老实的,我那么说他,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我,就那么乖乖地走开了,可见不是那种有花花肠子的人。再说,我也不傻,他若是个有手有脚的健全人,我再不可能收留他的。他不是个瘸子嘛,不说在外面找活不容易,便是他想造反,我只一根小指头,就能摁得他动弹不得了!”
  三姐斜眼看她半晌,然后一撇嘴,道:“人呢?先带我去瞧瞧再说。”
  “哎!”雷寅双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便领着三姐来到后院。
  后院里,被反扣在柴房里的乞丐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忙伸手拍了拍房门,以那叫雷寅双听了耳朵发痒的低沉嗓音叫了声:“虎爷,我洗好了。”
  雷寅双愣了愣。以那乞丐看起来脏兮兮的模样,她以为他会洗很久的,却再没想到,不过跟三姐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他竟就已经洗好了。
  三姐也悄悄耸了耸眉。才刚听雷寅双说着“那孩子”,她以为她收留的是个小乞儿,却再想不到,这“小乞儿”竟有着副成人的嗓音……
  “有没有洗干净啊!”雷寅双嘀咕着,过去抽了门上插着的柴枝,一边推开柴房的门,才刚要抬头问那乞丐的话,却忽地愣住了。
  只见那柴房里,站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如今洗剥干净后,那污泥下露出的脸庞,竟白皙得一如女子。那样细嫩的肌肤,衬得这男子显得更是年轻了,看起来便是猜他只有十五六岁都有可能――偏他叫着“虎爷”的声音,却又是那么成熟、魅惑……
  盯着那双如孩童般泛着微蓝的清澈眼眸,“虎爷”雷寅双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然后垂眼看看那白皙脖颈上虽不明显,却又确实存在的喉结,她再次用力眨了眨眼,这才一侧身,露出被她堵在身后的三姐。
  三姐个头比雷寅双矮了不少,且雷寅双一直堵在门口,叫她不曾看到门里那男子的一根头发丝儿。这会儿雷寅双一让开,便叫三姐看到了这有着张少女般童颜的男子。只这一眼,便叫三姐皱起了眉头,指着他问雷寅双:“他?!你说的乞丐?!”
  ――别说三姐不信。柴房里的男子经过一番洗漱打扮,这会儿还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之前的乞丐模样。甚至可以说,他身上竟还隐隐透着股贵公子般的清雅气质。
  雷寅双看着那“贵公子乞丐”又眨了一下眼,目光自那湿漉漉束在他头顶上方的黑发,一直看到他那因营养不良而泛着青白的唇色,然后不太肯定地歪了歪头,道:“好像……应该……是吧……”――如果他没有翻窗出去,换了另一个人进柴房的话。她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她仍歪头打量着那个“贵公子乞丐”时,三姐已经不客气地盘问起那人来。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回答,只寻求答案般地扭头看向雷寅双。
  于是雷寅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真的回答了他,以无名指抹着鼻尖道:“这是我姐。”
  三姐眯眼看向她。那人则谨慎地看向三姐,然后再次扭头看向雷寅双,答道:“我没名字。”
  “怎么可能?!”雷寅双叫道,“人怎么可能没名字?!”
  那人又沉默了。
  雷寅双立时想到,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就是没名字的……
  她和三姐从小一起长大,三姐岂能不知道,那人的回答又勾起了雷寅双的烂好心。她看着那青年冷笑了一声,道:“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人一愣,竟像是遭遇到三姐的袭击一般,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带着防卫的动作,不禁叫雷寅双的心头又是一软,便侧过一步拦在三姐面前,求和般腻着声音叫了声:“三姐……”
  三姐却不留情面地冲她皱起眉,“你家里开着客栈,怎么能收留个来历不明的人呢?!总要知道他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再叫他到板牙那里做个备案,这样,将来万一出什么事,才能不牵扯上你。”
  雷寅双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个厨下打杂的嘛,又不叫他上楼进客人的房间,又不叫他去前面大堂,哪用得着去官府做什么备案……”
  她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又传来那个令她耳朵里面不自觉发痒的低沉音调:“我没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顿时,三姐和雷寅双同时扭头看向那个乞丐。
  那乞丐则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二人又道:“我从小就一个人过活。”――至少这一句他没有说谎。他心道。
  他这带着玄机的话,却是叫姚三姐和雷寅双全都理解成:他从小就在街头上流浪着长大的。
  二人对了个眼,三姐问道:“你多大了?”
  青年摇了摇头。
  雷寅双后退一步,凑到三姐身旁小声道:“街头长大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多大。”又问着三姐,“你看他多大年纪?我猜他大概十五六岁吧。”
  三姐以“你什么眼神”的眼神横她一眼,道:“应该比你大,大概没我大。”
  三姐只比雷寅双大两岁而已。
  雷寅双回头又看看那青年,不信地一撇嘴,“哪里啊,我看他明明就没我大……”
  三姐都懒得理她,只又横她一眼,便扭头看向那个青年,问道:“来这里之前,你在哪里?”
  “旧都。”青年道。
  “也是行乞?”
  “是。”
  “在哪里?”
  “城东。”
  “城东哪里?”
  “盐阜码头。”
  “再之前呢?”
  “一直在那里。”
  “从小?”
  “是。”
  那二人一问一答着。三姐越问越快,青年则也跟着越答越快。就好像问的人不加思索,答的人也不加思索一般。
  “除了行乞你还会做什么?行窃?”
  “不会。手笨,没学会。”
  ――他倒有胆子承认他曾有意学过。
  雷寅双的脑袋不停地在两人间来回转动着。
  “怎么来了这里?为什么来?”
  “在旧都得罪了人,呆不下去了。逃的时候只顾往东走,就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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