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42/161页
李健冲着三姐微挑了挑眉,半含微笑半含恼地道:“我早想问你了,我可有哪里得罪过你?你怎么好像总看我不顺眼似的?”
李健问着三姐时,雷寅双则扭头看着把半边身子都藏到她身后的小兔。若说三姐总挑剔着李健,是因为她自小充老大充习惯了,如今来了个真正的大哥哥李健,叫她感觉自己在鸭脚巷孩子间那“大姐大”的地位受到了挑衅;那么,她家小兔对李健这隐隐的敌意,就叫她没法子理解了。
她看着小兔想了想,决定回家后再好好细问他个究竟。
这时,小静见三姐和李健对上,早已经横着身子插到二人中间。她先是警告地瞥了三姐一眼,回头对着李健笑道:“健哥可别这么说,三姐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你该知道的,她就生了这么张臭嘴,可容易得罪人了。”
三姐一梗脖子,才刚要反驳,却是叫小静下狠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她看看小静,再看看四周含笑看着他们的大人――这些人,简直是把他们的斗气当娱乐在观赏了――她只得撇了撇嘴,悻悻地扭过头去。
李健见状,便也笑了笑,见好就收。他对雷寅双和小兔笑道:“我家的药酒,连姚爷爷都说好的。”
小老虎看看虽然面上神色不显,却明显很不乐意跟李健亲近的小兔,回头对李健笑道:“不用了,其实我家里也还有些药酒的,我这就带他回家。”
她拉着小兔刚要往对面鸭脚巷走,却是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便冲着街对面的客栈一扬下巴,对李健道:“你跟你姑姑说一声儿,那个陈桥,不是个好东西。对这种人,可一步都不能让,你让了一步,他就要进两步的。”
李健意外地看看她,又顺着她的眼看向那几个仍在店里胡吃海塞着,一边还拿话明里暗里调戏着花掌柜的陈桥等人。站在街的这一边,他虽然听不到那几个人都在说什么,但那些眉眼间的轻佻,却是一目了然的。
他看向他姑姑时,花掌柜也向他看了一眼。姑侄二人交换了个眼色。李健的眉头微拧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松开了,回头对雷寅双笑道:“没法子,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不好得罪的。”
青山嫂子听了,不由叹息一声,感慨道:“是呢,一个女人家独自支撑家业,不容易哟。”
说话间,陈桥等人已吃饱喝足。陈桥给他带来的那几人使了个眼色,站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咱赶紧把事儿办了吧。”说着,几人站起身,腆着肚子就要出门。
花姐见了,那杏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缝,往瘦猴那里睇了一眼。
此时瘦猴哪用得着花姐招呼,早上前一步,拦在陈桥等人面前,对几人点头哈腰地笑道:“承蒙惠顾,一共一钱十二文。”
“啥?”嘴角叼着根牙签的陈桥那眼一翻,抬脚便要去踹瘦猴,却叫他机灵地躲开了。陈桥喝骂道:“老子给你们面子才在你们店里吃东西的,竟还敢冲老子要钱?!要不是今儿老子心情好,又看你家老板娘伺候得殷勤,原该你们给老子打点些跑腿钱的,偏你竟给脸不要脸!”说着,举着巴掌就要往瘦猴脸上扇过去。
瘦猴的脸色一沉,那身子微往后一撤,便从他掌下滑了开来。
街对面,除了才刚入门的小兔江苇青没看懂,鸭脚巷的孩子们却是全都看出来了。这浑身没有二两肉的瘦猴,那身手竟似不弱的模样。
“嘿,你还敢躲?!”陈桥这一脚一掌全都没打到人,竟还不曾警醒,追着瘦猴又要动手。倒是跟着他的那几个有点眼色。于是一个汉子伸手拦住陈桥,凑到他耳旁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陈桥站住,看着瘦猴冷笑一声,道:“怪道敢跟爷要钱,原来是个练过的。来来来,你跟我这兄弟比划比划,你若打赢了他,这钱老子出。你若赢不了,对不住了,酒饭钱没有,往后每隔五日,你们家还得往老子这儿交个份子钱,也算是咱乡里乡亲相互照应了。”
他说这话时,是故意放大了声音的,且一边说,一边还拿眼瞅着那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站在雷寅双身后的青山嫂子立时倒抽了口气,回头对青山道:“难道这小子回来,是打的这主意?!”
要说这江河镇,正如青山嫂子之前所说的,前后不过两条街,人口也不过几百户,且多数还都是同族的。镇上两大姓,陈姓和王姓间还相互通婚,除了少数如雷家和姚家这样的外来户,竟是几乎人人都沾亲带故,所以,便是开门做生意,也不曾像县城里那样,遭遇到流氓地痞来收什么份子钱。
不过,虽然没经历过,一个个却也是听说过的。如今见陈桥拿龙川客栈开刀,众人立时“听弦音而知雅意”,哪能不明白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忽然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原来这位爷是做这种生意的。早说嘛。您早说,我们小二也不敢跟您硬顶了不是?偏您什么都不说,这可不就引起误会了?”
众人抬眼往龙川客栈里看去,就只见那老板娘花掌柜不知打哪里摸出一把檀香小扇来,正靠着柜台风情万种地扇着那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折扇。
“要交个什么份子钱,倒也不难。”花掌柜笑眯眯地道,“做生意的嘛,讲究个和气生财。可又有句话,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您老爱这份财,我们也得看看您老有没有这个道行不是?”
雷寅双回头,和小兔对了个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这么个解释吗?
☆、第三十二章・叠罗汉
要说这花掌柜,虽然爱在头上簪个翠钿首饰,却并不爱穿女装。搬到镇子上这两个月来,乡邻竟是一次都没见过女装的她,倒是大家渐渐都已经习惯了她整天一副男人婆的嘴脸。如今手里突然摇起这么一柄可笑的小折扇,众人对视一眼后,全都默默打了个寒战,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妖孽了……
连镇上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都觉得她“妖孽”了,在县城见过“大场面”的陈桥岂能感觉不出其中的怪异?可他当初把心思动到这江河镇时,就跟县城里的龙老大拍了胸脯做了保证,要拿下这江河镇的。
且这客栈老板娘虽然嘴上厉害,到底是个女人家,他才不信她有什么能力跟他和他带来的这伙人作对。便是这店里的小二有点身手,都说猛虎难对群狼,他就不信压不服这妇人……且,不定压服了这妇人后,他还能捞点别的想头……
这般想着,陈桥的眼不禁往花掌柜的胸前瞄了瞄,走过去,凑到花掌柜的鼻尖前,冲她猥琐笑道:“哥哥有什么道行,妹子你可要亲身试试?”
花掌柜的脸色一阵微变。之前在眉山上面开“人肉包子铺”时,她也不是没遭人调戏过。只是,那时候她走的是黑道,便是遭遇这种恶心事,当即就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如今他们却是已经下了山,倒不好再叫手上沾了血腥。
看着鼻尖前那张满是疙瘩痘的脸,花掌柜一阵默默咬牙。顿了顿,她才敛了眼里的杀气,重新改换上笑靥,又合上手里的檀香扇,顶着陈桥的小鸡胸,将他隔在一臂距离之外,对他飞着媚眼儿笑道:
“老娘还正有此意呢。看来兄弟你应该是你们这伙人里领头的了,我呢,是这客栈的当家人。叫小的们动手,打来打去,最后还是得咱俩上阵。这多麻烦啊,我看倒不如直接咱俩比划比划。兄弟你赢了我呢,老娘我认栽,要银子给银子,要人,”她冲着陈桥又飞了个媚眼儿,“也未必不能得了个人去。可若是兄弟你输了呢,银子你得给,你这人,老娘我也不嫌弃。我正打算在后院里种点花,还缺点肥,兄弟你这肥瘦正正好,太肥了,我倒怕把我的花给烧死。”
直到花掌柜那最后一个字落地,街上看着热闹的众人才总算听明白了她这话里的意思――这意思,是要剁了人沤花肥呢!
众人不禁一阵面面相觑。
虽说抓人贩子时,镇上百姓就见识过这花掌柜的彪悍了,可当时一个个自个儿正激动着,难免就忽略了别人,加上又隔了一月有余,当时那点事,早淡出了人们的脑海,如今见那见人一脸笑的花姐忽然跟个混混杠上……老实巴交的邻居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只有好战的雷寅双,那两只猫眼陡然间亮了百倍。她有心想要留下看个热闹,可小兔的手还伤着呢。于是她一脸纠结地低头看看小兔爪子上的伤,又抬头看看那剑拔弩张的客栈,心里一时衡量不定。
小兔哪能不知道雷寅双这爱看热闹的性情,且他到底是个成人的芯子小孩儿的壳,别人看的是热闹,他却是一眼就从那“份子钱”三个字中,想到了后面可能暗藏着的危机。
他抬头冲小老虎笑了笑,主动拉着她重又回到青山家的酱菜店里。于是他们二人,加上三姐小静这几个熊孩子,竟全都不忙着回家了,挤在那酱菜店的屋檐下,一边吹着那穿堂风,一边兴致勃勃地伸着个脖子往街对面瞅着。
李健竟也没回去,只和他们站在一处,伸着脖子往他家的客栈里瞅着热闹。
雷寅双一阵好奇,拿手指戳着李健的胳膊道:“你不过去帮忙?”
李健摇摇头,笑道:“我若过去,我姑姑定然要嫌我碍事的。”
板牙回头问着李健,“你会武吗?”
李健点了点头,“打小跟姑姑学着呢。”又低头对雷寅双道,“姑姑说,她练的路子不合适我,正想请雷爹爹有空教我一教呢。”
他这般说着,雷寅双才刚要张嘴答应一声“好啊”,却是忽然就被小兔拉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小兔自己挤了过去,横在她和李健的中间,只装作他是想要看清前面的热闹才跟雷寅双换了个位置的模样。
李健却多少有些明白小兔对小老虎的占有欲的,但他只当他是个霸道的孩子,便看着雷寅双笑了笑,伸手在小兔的头上摸了一把。
而这一把,却是叫雷寅双有些不高兴了,拂开他的手道:“别摸他的头。大人说,小孩儿的头不能随便摸的,会变笨的。”
小静扭头看看她,笑道:“我看你就没少摸他的头。”
“那不一样,”雷寅双振振有词道,“我是他姐姐,我们是一家人。”
这会儿小静也没那心思跟她争辩这些有的没的,只看着街对面,问着众人道:“要不要把姚爷和雷爹爹叫回来?总不好看着花姨吃亏的。”又道,“我看那陈桥倒也没什么,可你们看他后面的那几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几人中,除了小兔注意到那“份子钱”三个字外,三姐也注意到了。但她受阅历所限,并不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天性谨慎,看着那几人来路不善,便点了点头,推着板牙道:“你跑一趟。”
板牙还没吱声,雷寅双便已经答道:“放心吧,这些人,还不是花姨的对手。”何况,她可记得,他们家胖厨子也舞得一手好菜刀的。
和几个发小不同,也和镇上这些不识货的乡邻们不同,雷寅双打小就有练武的天赋,便是这会儿她才十岁不到,那眼力界已经不比她爹雷铁差多少了。当初抓人贩子时,虽然她只偷空瞅了一眼花掌柜和胖叔跟人动手,却已经对这二人的武力值有了个足够的认识。就她看来,这几个人就算是一起上,都不是花姨一个人的对手……唔,如果换作是她的话……大概对付起来也不会太困难吧……
她捏着下巴,正在那里想像着要如何对阵那几个大汉的联手进攻时,三姐已经推着板牙,硬是逼着他去给姚爷报信了。
板牙心里哪肯依,他还想看热闹呢。可鸭脚巷诸人中,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是就只怕他老子和三姐。三姐冲他一瞪眼,立时便把他那想把差事推给他姐姐的念头给掐灭在肚子里了。他一咬牙,只好撒开脚丫,拼了命地往庙前街上跑,只巴望着他报完信回来后,还能看到一点热闹的尾巴。
可惜的是,他这美好的愿望终究还是没能达成。
当他先姚爷和雷爹爹一步跑回鸭脚巷口时,就只见那几个吃霸王餐的大汉,正叠罗汉似的,在街心里叠起一座高高的肉山来。那穿着身男人衣裳的花姐,则大咧咧地坐在肉山的最高处,一只脚踩在下面一个人的脑袋上,另一只脚横踏着上面一个人的屁股。搁在膝头的手上,仍捏着那把小巧的檀香扇子在挥着。见姚爷和雷铁赶过来,花姐抬着那扇子在眼前搭了个凉棚,冲着他二人咧嘴笑了笑。
板牙好奇地往那人塔上看了看,却是没看到那陈桥,便扯着雷寅双的衣袖问她,“陈桥跑了?”
“哪儿啊,”雷寅双一指被压在最下面,只露出一抹绿色的陈桥,“呶,那儿压着呢。”
想着陈桥那纸片似的小身子骨,板牙就跟之前想起小兔手上挨的那一下一样,呲牙咧嘴地做了个怪相。然后又求着雷寅双,问着刚才打架的经过。
小老虎立时就在那里无比兴奋地比手划脚起来。
却原来,花掌柜放了狠话后,并没有主动动手,倒是陈桥欺负她一个女人家,伸手就往她脸上摸了过来。花姐冷哼一声,只一抬腿,就把陈桥踢到街心里去了。被龙爷派来协助陈桥开拓场地的几个大汉看了,岂有无动于衷的道理,立时全都围了上来。便如小老虎推测的那样,他们加在一起都不是花掌柜的对手。花掌柜都不曾动手,只抬着她那两条大长腿,左一脚右一脚的,就把那些人全都踹到了街心里,且还叠罗汉似的,将他们叠成了一摞肉山。
“这准头,这脚劲儿,没得说了!”雷寅双佩服地弯着两眼,“我早说他们打不过花姨的。”
一向崇尚个武力值的小老虎,这会儿哪还记得去纠结花姨跟她爹之间配对的问题,只一心回忆着花姨那看上去十分洒脱的脚法,且还脚痒痒地原地蹦了两蹦。若不是这会儿周围全是人,她就该踢着腿学一学花姐刚才使的那两招了。
她正蹦哒着,姚爷和她爹已经挤进了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