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62/161页
过了年,三姐也该十四岁了。可和长得人高马大的雷寅双不同,三姐是天生骨架娇小,如今个头儿不过才到李健的肩下而已。这两年来,因着三姐那和自己相似的悲惨身世,李健对三姐多有忍让。而三姐的性情里有着种“遇强愈强”的倔性,李健这般忍让着她,倒叫她不好意思再那么明目张胆地挑衅着他了,最多便是像今儿这样,在口头上沾点李健的小便宜。
虽然又被她叫作“书呆子”,李健仍是没跟她一般计较,只从容地抱着那竹扫帚对她拱了拱手,便很是君子地退让到一边,把鸭脚巷的巷口让了出来。
牙尖嘴利的三姐能够从容应对“舌战群儒”,却总是应付不来李健这“不战而退”的君子风范。看着笑盈盈退到一旁的李健,三姐很有种拳头打进绵花包里的郁闷。于是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李健,一撇嘴,满脸不高兴地进了鸭脚巷。
她的身后,李健带着一脸天使般的包容,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摇头微笑。那笑容,落进从街的另一头过来的小静眼里,莫名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和李健一样,小静也越来越活成个人精模样了。镇上众人把李健塑造成“别人家孩子”的同时,小静也成了“别人家的女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且为人温婉随和,对谁都笑眯眯的,便是有什么对人不满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叫人听着极是舒服,也乐于接受……就这一点来说,其实李健和小静极像。
许正是因为这份相似,叫这二人都只于表面上维持着平和,暗地底却总觉得对方背后藏了奸似的,有种微妙的气场不合。
跟在小静身后的,是过了年就该十一岁的板牙。板牙虽说如今个子都快要赶上他姐姐了,可看上去仍是一团的孩子气。见小静看着李健一脸的古怪,他便凑过去问道:“姐,怎么了?”
小静忽然一转身,正色告诫着板牙道:“咱巷子里,你谁都可以惹,千万别惹健哥儿。知道吗?”
说着,小静走过去,文文静静地向李健问了声好,便端着个淑女的模样,娉娉婷婷地进了巷子。
板牙一头雾水地摸摸脑袋,看着李健憨笑道:”你家开始祭灶了吗?”
李健自然知道他这话问的意思,便笑道:“还没。”又道,“回头过来吃糖瓜,我看胖叔做了很多。”
板牙等的就是这一句,立时答应一声,这才笑嘻嘻地跑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灶王爷
第五十二章・灶王爷
雷寅双回到家,也不等跟在后面的小兔关上院门,就提着那只狐狸兴冲冲地跑到堂屋的门前,一边伸手去推那关着的房门一边头也不抬地嚷了一嗓子:“爹,看……”
她抬头时,忽然就看到眼前两个人影飞快地往两个相反的方向闪去。
雷寅双吃了一惊,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原来屋里不只她爹一个,花姨也在。
自她爹跟花姨订亲后,花姨常来她家帮着做些缝缝补补的事儿。这会儿花姨手上拿着针线,针线的另一头还连在她爹的衣袖上――昨晚她爹不小心在门拴上挂了一下,衣肘处挂破了一道小口子。此时那道口子已经缝好了,只是线头还没有咬断。
若不是这二人忽然惊跳着往两个方向躲避的举止实在可疑,雷寅双不定还没注意到这二人的不自在,这会儿见这二人如此这般,她不由就忽闪着眼,探究地看看她爹,再看看花姨,心下一阵疑惑。
她爹那被打铁炉照得黝黑的肤色,看着似乎比往常颜色更深了一些。花姐那一向红润的脸颊,也更显红润了。
见她忽闪着眼看着他俩,雷爹和花姐不由更加不自在了。到底花姐玲珑些,反应也快,伸手一挽耳边的碎发,装着个无事人儿模样对雷寅双招呼道:“双双回来了。听你爹说,你一早去看你布下的那些陷阱了?可有收获?”
雷寅双又眨巴了两下眼,心头忽地一动,却是装着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模样,举着手里的狐狸欢快道:“看,我逮到的。”又道,“我还抓到只活兔子,想着宋家姐姐妹妹都喜欢那玩意儿,我就把它送到他们家庄子上去了。黄庄头说,今儿他们庄子上正好要送年货进城去,正好可以顺路给她们带去。”
见她这般拉扯着闲篇,花姐和雷爹不禁悄悄互看了一眼,心底都松了口气。要说其实他俩之前并没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花姐帮着雷爹在缝衣裳来着。雷爹原想把衣裳换下来给花姐缝的,花姐见那不过是一道小口子,便偷了懒,直接把雷爹按在椅子上坐了,她则靠着雷爹,一边跟他说着闲话一边缝着衣裳。等缝好了衣裳,她把头凑过去想要咬断那线头,忽然感觉到雷爹的眼落在她的脸上,她一抬眸,二人的眼神就这么对上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雷寅双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至于说他俩为什么忽然都不自在起来……
花姐看看雷爹,见他也在从眼尾处悄悄看着自己,那脸上不禁又红了一红,一边挽着耳旁其实并没有落下的碎发一边对雷寅双道:“今儿祭灶,晚上过来吃糖瓜。”――雷寅双酷爱个甜食,胖叔又做得一手好甜食。
这时小兔已经关了院门,跟在雷寅双的身后进了堂屋。才一进门他就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便把屋里的三个人都打量了一圈。
只听雷寅双笑着应承道:“好呀。”又问着花姐,“你家还是健哥儿祭灶?”
“是啊,”花姐笑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嘛,这是规矩。”
于是雷寅双转着脖子看看他俩,忽然道:“那你俩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呀?早点成亲,这祭灶也不用分着两边祭了,灶王爷还能省点儿事呢。”
小兔险些“噗嗤”一下笑出声儿来。
雷爹和花姐则愕然地对了个眼,然后又飞快地各自转开了眼。花姐不自在地笑道:“那个,呃,不、不急……”说着,随口指着客栈里有事,便落荒般地想要逃开。偏她手里一直捏着那针线,而针线的另一头,仍然系在雷爹的胳膊上。这么一扯,竟险些把那才刚刚缝好的衣袖又给扯出一道口子来。
“哎……”
雷寅双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花姐已经飞快地松了手,又找着由头对雷寅双道:“你也该学一学女红了。便是不要你做衣裳,缝缝补补总要会的。我已经帮你爹缝好了,回头你把线头剪一剪吧,我才想起来,我那儿灶王爷还没请呢。”说着,便几步迈出雷家大门,一边头也不回地摇着手道,“晚上记得过来吃糖。”
直到走进鸭脚巷那最为狭长的一段巷道里,花姐才站住脚,抬手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忆起刚才跟雷铁对上眼的那一刻,她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激跳。她低头看看地上青石板缝隙里残留的一点雪迹,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等再从鸭脚巷里出去时,则又是个强干利落得仿佛男子一般的花掌柜了。
堂屋里,雷寅双看看她爹,再看看那悬在她爹衣袖下方的针线,忽然一拍巴掌,道:“呀,我家的灶王爷也还没请呢。”她随手将那只狐狸扔到桌上,回手拉着小兔便往外走。走到门边,她蓦地一回头,看着她爹笑道:“五婶儿说,您可以把这狐狸皮做成围脖或手筒,等花姨过门时,也能算得是一抬聘礼了。我瞧着这主意挺好的。”
说完,也不看她爹是个什么表情,便拉着小兔跑出了家门。
他们出来时,板牙正站在自家门前抠着手指不知在想什么。见他们出来,便凑过来问着他俩:“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雷寅双道:“我家还没请灶王爷呢。你家可请了?”
板牙娘在院子里听到,立时道:“哎呦,我就说忘了什么,这要紧的东西给忘了。”说着,便扬声对雷寅双道:“帮我家也带一个。”
雷寅双才刚要答应,板牙已经叫道:“我去买我去买,我跟双双姐一起去买!”
雷寅双探头往王家小院里看了看,见小静蹲在井台边帮着她娘洗涮着,便冲着板牙一皱鼻子,道:“你这是找着借口想要上街去玩儿吧!你娘和你姐姐都忙着,你好意思一个人躲懒?”
板牙娘向来重男轻女的,便对雷寅双笑道:“他个男娃儿能帮什么忙?倒不如跟你去街上,还省得他在家里碍手碍脚地淘气呢。”
雷寅双看看小兔,不服道:“小兔也是男孩子,可他什么都会。”
板牙娘立时不客气地道:”还不是你欺负的他什么都得会,倒养得你什么都不会。将来看谁肯娶你!”
雷寅双又是一阵不服,道:“婶儿,照您这么说,这哪是娶媳妇儿啊,这是给自个儿找个不要给工钱的老妈子呢!这种人,别说他不肯娶,我还不乐意嫁呢!”
板牙奶奶在屋里听到,不由一阵哈哈大笑,站在堂屋门口指着雷寅双道:“你个没脸没皮的!哪个大姑娘家家的,把个娶啊嫁的挂在嘴边上的?!”
雷寅双冲板牙奶奶吐吐舌头,到底带上了板牙。三人转身才刚要走,雷寅双忽然想起三姐,便跑到姚家门前拍了拍门,问着在家里忙碌着的姚爷和三姐,“你家有请灶王爷了没?”
姚爷叹着气道:“才刚不小心,请灶王爷喝了一杯茶,不能用了,这得重新再请呢。”
雷寅双道:“那我给你家也带个回来吧。”
姚爷道:“倒是不用麻烦你,”又叫着三姐,“你跟双双一起去,你知道要哪种吧?”
三姐答应一声,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对姚爷道:“灶上您帮我看着些火,可别乱添柴,等它自己灭了也就好了,我回来再接着做。”
原来三姐正在做着过年时要用的卤味。因着刚才板牙娘的话,叫雷寅双很是不服气,便一边问着三姐卤味的做法,一边打头里出了鸭脚巷。
她才刚出巷口,一抬头,就看到李健正打巷口处经过。她赶紧冲他叫了一声,问着李健:“去哪儿?”
“请灶神。”李健笑道,“竟差点给忘了。”又问着他们这一串人,“你们去哪儿?”听说也是去买灶王画像的,便笑道:“一起走吧。”
三姐一撇嘴,道:“又不是去打狼,还要结帮结伙怎的。”
李健笑道:“便不是去打狼,人多也能往下砍些价。”又对雷寅双道:“多出几文来,咱买点鞭炮,晚上放。”
板牙一听这主意,立时举着双手表示赞同。三姐则是一阵反对,于是三人在那里抬起杠来。
见那三人相互吵着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小兔扯扯小老虎的手,问着她之前的事。小老虎便抿着嘴偷笑着,把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给小兔说了,又悄声道:“你说,他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小兔还没答话,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冷哼道:“哼,伤风败俗不害臊!”
虎兔二人扭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只见胖丫从后面赶上来,看着他俩翻了个白眼儿,便超了过去。
那雷寅双哪是个肯吃亏的性子,伸手便拉住了胖丫,竖着眉问她:“你说谁呢!”
胖丫挣开她的手,翻着眼道:“谁领着就说谁呗!”
“你!”
雷寅双立时气红了脸。她向来不擅长吵架只擅长打架的,偏她只跟男孩儿打架,从来不会动女孩儿一根指头,那胖丫正是抓住她的这一点,才敢如此挑衅着她。
要说胖丫为什么故意挑衅着她,却是要从那年雷寅双送给小静一面西洋镜做生日礼物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