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64/161页
“轰”地一声,大堂里立时翻腾开了。姚爷指着雷爹和花姨一阵大笑,王朗干脆鼓起掌来,雷寅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兴奋才好,干脆以两只手用力拍着桌子,要不是三姐眼疾手快按住桌面,桌子都能叫她掀翻了。板牙娘和小静全都捂着嘴在笑,只板牙奶奶过去拉了满脸涨红的花姐回来,嗔着雷爹道:“什么叫今儿仓促了就明儿?明儿也仓促了!怎么着都得挑个好日子才对。”
姚爷看看有点兴奋得过了头的雷寅双,道:“那就初六吧。初六是双双的生辰,正好来个双喜临门。”
“三喜临门!”雷寅双立时叫道,“小兔跟我一天生辰!”
*・*・*
雷爹和花姐原就不是那种爱讲究个虚礼的人,且二人又都是二婚,若不是板牙奶奶坚持,这二人恨不能当着众人拜个天地就算是成了礼。在板牙奶奶的坚持下,二人不得不作了妥协。然后接下来,直到子时前,两桌人全都没心思吃酒了,竟是在那里列起请客的单子来。
这些事自然是不用孩子们插手的。大人们讨论着婚礼细节时,李健早带着雷寅双等出了客栈大门,站在客栈的廊檐下,往街心里放着烟花爆竹。
雷寅双放了一会儿炮仗,又看着李健点了几支烟花,正要回头去跟小兔说话。这才发现,小兔竟不在她身边。她奇怪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又探头往客栈里喝着酒的几个大人身边看了一圈,见都没有小兔的影子,便微皱了眉头。
共同生活了两三年,她早已经知道,其实小兔并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甚至待人多少还有点清冷。但剔除那份清冷后,她却也深知,其实这孩子骨子里极为敏感,也极容易多愁善感。与此同时,他还是个极贴心的孩子,每当他情绪不对时,他宁愿背着人等自己平静下来,也不愿意叫人替他担了忧。
所以雷寅双只低头略一沉思,便知道小兔是去了哪里。她将手里未放完的鞭炮塞给板牙,交待了一声,“我回家一趟。”便转身回了鸭脚巷。
此时的鸭脚巷里极是清冷,除了巷外传来的一两声鞭炮响外,便再无一丝儿的动静。幽暗的巷底深处,三家门上挂着的红灯笼,在这无风的夜色中,默默将三家的大门晕染成一块温柔的恬静之地。仿佛只要推开那扇门,门里便是另一片不同的天地一般。
大红灯笼映衬下,似乎连面目狰狞的门神看起来都显得温柔了许多。雷寅双看着那亲手贴上的门神默默眨了眨眼,然后冲自己摇头笑了笑。见门上的锁果然已经不在了,她便推开院门,直接来到小兔所住的西厢门前。
一般来说,小兔是从不锁门的,而当她想要推门进去时,却是意外地发现,那门竟推不动,显然是被人从里面拴上了。于是雷寅双又摇头笑了笑,抬手拍着门道:“小兔,你在里面吗?”
西厢里一片寂静,既没有烛火,也没有动静。雷寅双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虽然里面没有动静,可这从里面扣上的门,显然昭示着小兔就在里面的。于是她开始有节奏地拍着门,一边笑嘻嘻地唱起一首梦里梦到过的童谣来:“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她正唱得高兴,不想忽然有人从背后靠过来,在她肩上拍了一记。没个防备的雷寅双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一个肘击挥了过去。
小兔也被她这防卫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也本能地格挡过去。
小老虎见了,两眼一亮,当即跟小兔在雷家小院里动起手来……
两年来,小兔认真学,雷爹认真教,便是如今小兔还是打不过小老虎,可凭着那灵活的身法步伐,雷寅双再想像当年那样轻易拿下他,却也不那么容易了。两人这般噼哩叭啦过了十来招后,见一时擒不住小兔,小老虎便死心地收了手。她往后一跳,回头不解地看看那推不动的西厢门,看着小兔疑惑道:“你怎么在外面?我还当你在屋里呢。”
小兔沉默着过去,抓住门栓把那扇门往上略抬了抬,于是那扇被变了形的门框卡住的门,就这么轻易地被推开了。
雷寅双:“……我忘了。”她吐着舌尖一阵憨笑。
原正扶着门框看着她的小兔眼神蓦地一深,盯着她的舌尖看了看,然后抬眸看向她的眼。
那闪着莫名光亮的眼,蓦地就令雷寅双心头微微一颤,一种从没有过的不自在,瞬间袭上她的心头。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微侧了侧身子,歪头看着表情有些奇怪的小兔。
小兔仍是没吱声,只是看着她眨了一下眼,眼里那有点吓人的亮光便这么不见了。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然后一扯她的手臂,便拉着她翻上了屋顶。
白天的时候,小兔曾爬上屋顶,把屋顶的积雪全都清扫干净了。便是傍晚时又落了一点雪珠子,到底还没能堆积起来。不过雷寅双却发现,那屋脊的中央,似有被人坐过的痕迹――因为那里放着块破麻片。仔细辨认,她还能认得出来,那应该是厨房里用来装柴禾的破麻袋。
想来她以为小兔在屋里时,其实他一直是在这屋顶上坐着的。
小兔拉着她过去,按着她的肩,让她在那麻片上坐了,他低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和她并肩坐了。
雷寅双抬着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小兔不爱开口,有心事也不爱跟人说,甚至很少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但这却不包括雷寅双。不知为什么,雷寅双总能十分精准地抓住他哪怕最细微的一点情绪起伏。
这会儿她就能感觉到,小兔不仅有点悲伤,还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怎么了?”她问着他,一边伸手过去,握住小兔的手。
便是如今小兔的身体已经很好了,再不像刚来时那样常常生病,他的手仍是一如既往地有点凉。
她将他的两只手都拉过去,捂在自己的掌心里,看着小兔的眼睛道:“你为什么难过?”
因为刚才王朗提及他的外祖母……
江苇青总觉得经历刺杀后,他已经心硬如铁,除了曾对他有恩的虎爷雷寅双外,他再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牵挂的,却不想,在听到王朗说他外祖母不肯承认他的“死亡”后,他心里竟会那么难受,难受到甚至都承不住眼前大家的欢乐,所以他便逃了出来……
却不想,还是叫虎爷找了过来。
他反手握住雷寅双的手,垂眼看着她的手。
虽然雷寅双武力值很高,可她的手相对于她的武力值来说,却显得格外娇小。只要他摊开掌心,就能将她的手全然包裹在他的掌心里……
“是……王叔说到太后为那个失踪的世子伤心,叫你想到你的家人了吗?”雷寅双敏锐道。
江苇青一怔,抬头看向雷寅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和雷寅双应该天生就是双胞胎的,因为她似乎总能摸透他心里一些不肯示人的想法。
“有……有点吧。”他低声道。
雷寅双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抬手摸摸他的脸,同情地道:“总有一天,你能想起来的。”
江苇青看看她,心头蓦地一酸,干脆一侧身,将头伏在她的膝上。
刚才席间说到那道大赦令时,许姚爷等人一时还没想到,他却已经想到,有了这个大赦令,他于鸭脚巷的众人便再没之前那么要紧了。当初鸭脚巷收留于他时,就是想着借由他的身份来保全鸭脚巷的众人,所以便是他对虎爷有什么想法,鸭脚巷的人们也乐观其成。毕竟,他的身份于虎爷来说,也是一枚“护身符”。
而如今赦令一出,他们便再不需要他这枚“护身符”了……以前板牙奶奶就常说,“结亲得讲究个门当户对”,若不需要他来充当那枚“护身符”,他这相对于虎爷高出许多的出身,便显然是他俩之间的障碍了――显然比起他来,李健跟虎爷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同样的出身,同样的背景,以及如今将要成亲的雷爹和花姨……
雷爹溺爱女儿如命,便是换作他是雷爹,只怕他也宁愿首选李健,而不会选择背景如此复杂的他为婿的……
还有,镇远侯府……
“双双姐,小兔,交子时啦,回来吃饺子哟!”
忽然,街心里响起板牙的叫声。
“哎!”雷寅双脆脆地答应一声,却并没有急着跳下屋脊,而是扭头看着已经从她膝上抬起头来的小兔。“好点了吗?”她问。
小兔摇摇头,“再坐会儿。”
他用力握紧她的手,默默看着小镇夜空中,那爆竹从一星两点,渐渐变成此起彼伏的一片炸响。
辞旧迎新的爆竹声里,哪怕此时起了风,哪怕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江苇青却觉得,两世以来,这才是他人生中最为完整的一刻――和想在一起的人,静静地坐在一起,仿佛能够就这么坐到地老天荒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捉贼
第五十四章・捉贼
雷爹和花姐都不欲大办他们的婚事,便是板牙奶奶坚持,也不过只请了老街上来往密切的几家街坊邻居而已。等正月十三那天,宋家老爷子带着孙辈们躲到宋家别庄上时,雷爹和花姐的亲事早已经结成了。
当天宋老爷子就提着贺礼登了门,瞪着双眼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事先说一声儿?怎的,不拿我们两家当通家之好了怎的?!”又冲姚爷怒道:“别人削尖了脑袋想往我家里钻,你们倒好,老二这一升官,你们倒不打算认我这老朋友了怎的?!”
却原来,那年宋老爷子好不容易同意放二老爷下场一试,他原以为儿子必不会中的,不想宋二老爷竟中了,虽说差一点点就要滑到三甲榜上,到底仍是个进士老爷。然后二老爷就被分到某个小县里做了一县主簿。所谓“时势造就英雄”,宋家老爷子虽不认为儿子有什么才学,二老爷却正如王朗所说,确实有些才干的。任着主簿的当年,那县里就逢着山洪,偏县令老爷叫那山洪卷走了,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宋家二老爷站出来顶了县令之职,组织上下一心救灾。事后因功升迁,他便顶了那殉职的县令。如此太平了一年不到,不想去岁辖下又闹起水灾。那年山洪过后,二老爷积极督促乡民兴修水利,因此,周围的州县都再次遭了灾,唯独他辖下的县里安然无恙。两厢里一对比,立时便显出二老爷的政绩来,因此年底时,吏部一纸调令,将二老爷调去任了户部主事一职。虽是从六品,升官有限,到底是京官了。
小小的徐县何时出过这样的“高官”,因此,这升官的消息随着年前最后一份邸报传到县城后,宋家这个年就不曾过得安生。宋老太爷原就是个狷介性情,哪里肯应酬那些听到消息跑来溜须拍马的人,都等不得过完元宵节,便打点行装,带着孙儿孙女们来别庄里躲清闲了。
说起二老爷,老爷子的语气里虽然还是充满了不屑,那不屑里却多少透出点隐约的自豪来。只是,老爷子一辈子“高瞻远瞩”惯了,如今在他眼里不成器的儿子居然成了京官,这不禁叫老爷子很是一阵忧国忧民,生怕自家“才能有限”的儿子误了国事,负了皇恩……
他跟姚爷抱怨着种种担忧时,宋大和宋三已经围着雷寅双等人,把家里最近的热闹给众人都说了一遍。宋大带着兴奋嚷嚷道:“我大伯已经派人进京收房子去了,我娘说,等开春路上好走了,我们一家就都要进京去。”
“收房子?”小静一阵好奇,“你家在京里有房子?”
宋三笑道:“当年迁都的时候,我爷爷应着朝廷的号召在京都置了所宅子的。只是我家又没个人在京里,那房子不过是一直租给别人住着罢了。那时候我奶奶还在,总说我爷爷这是乱花钱,却再想不到如今竟用上了。听说如今京里是寸土寸金,想在京都置产极不容易的。”
说着,她一扭身,扑过去抱住雷寅双的胳膊,蹭着她的胳膊不舍道:“我既想着京城的热闹,可又舍不得姐姐们。要是姐姐们能跟我们一起进京就好了。”
宋二姑娘坐在一旁,带着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高高在上,看了她妹妹一眼,又看看三姐等人。
如今随着年岁渐长,三姐的脾气也再不像小时候那般犀利暴躁了,便是宋二姑娘的眼神叫她心里起了毛,到底隐忍了不曾说什么失礼的话。
等宋家人走后,雷寅双一阵奇怪,问着三姐和小静,“今儿宋二的眼怎么不围着健哥儿打转了?”
三姐和小静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