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粉梅梢青苔上全集》第59/101页


龚梦舒早就被惊骇和失望席卷了全部身心,她想喊却无法出声,心中唯有满腔的不可置信。

这发狂般殴打她的男人就是她一心坚持要嫁的男人么?是前不久还对她深情款款的谦谦君子么?她蜷缩在墙角,瞪着失神的眼睛望着黄启伦不留情的拳头劈头盖脸朝她打来,他越打越兴奋,越打越上手,而手无寸铁之力的她却忘记了躲避,只是怔怔地趴卧在那里,任凭黄启伦丧心病狂地对她动手。

“我打死你这个不忠的女人!我打死你这个贱人!”黄启伦脸上充满了嗜血的亢奋表情,一边声嘶力竭地吼着,一边拳起落下,同时站起身来,竟还伸出穿着皮鞋的脚重重踢着龚梦舒横卧的身体。

龚梦舒从小哪被人如此摧残痛打过,黄启伦的皮鞋踢在她身上,发出了沉闷的扑扑声。

龚梦舒头昏眼花,眼前一片黑暗。她咬着嘴唇,强忍了半晌,随着黄启伦重重的一脚狠狠地踏在她的腰腹上,甚至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咯咯脆响声,那股钻心的疼让她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啊”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这屋子里异常的动静惊醒了左邻右舍的邻居还有已经睡下的黄母,她慌忙起身穿衣,来到龚梦舒和黄启伦的屋子门口,见门口已有好奇的邻居在探头探脑,她连忙驱逐了邻居道:“不过是两口子吵架,可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

等邻居散去,黄母这才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趴在房门上倾听了片刻,听到是儿子在教训龚梦舒,心中暗想:“这个骚蹄子早就该教训了,天天不着家,该!”于是也不出声,转头悄悄地又摸回了房间,重新睡下。

黄启伦这口气出得畅快淋漓,等他终于打累了放下手来,却发觉被他狠狠压着的身体却也无声无息,他的酒劲有些过去,便摇摇晃晃低下头一看,只见龚梦舒头和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几乎已经辨认不清楚原本秀美娇俏的脸庞,她蜷缩在那里,静悄悄的,一动也不动,犹如一具失去生命力的尸体一般,毫无生气。

黄启伦心里一惊,这时才觉到了发泄过后的恐慌,他俯下身来,连声呼唤龚梦舒的名字,但龚梦舒牙关紧咬,嘴唇也被自己咬破,渗着血,黄启伦探手到她鼻下,发觉龚梦舒只有进的气,却没有出的气。

黄启伦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中发颤:“完了,我把梦舒打死了!怎么办?”他勉强站起身来,踉踉跄跄扑到门口,打开房门,大声喊道:“娘,娘,你快来啊,出大事了!出人命了!”

黄母闻声惊慌失措地也奔出屋来,进了这边的房间,一把捂住了黄启伦的嘴,低声骂道:“真的出了人命,你也不消这样喊,你想被关进大牢么?!”黄启伦带着哭腔道:“娘,我酒醉把梦舒打死了!”

“啊?”黄母吃了一惊,连忙从桌上拿起烛火,凑近了蜷缩在墙角的龚梦舒,战战兢兢地探出手去,试探龚梦舒还有没有呼吸,仔细端详之下,发觉龚梦舒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对黄启伦说:“还好,她还活着……”

但是黄启伦却没有听进去母亲的安慰,他瞪着呆滞的血红眼睛,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龚梦舒的下身,用惊惶变调的声音喊道:“娘,娘,梦舒流血了,她流血了!”

黄母低头一看,可不是,殷红的鲜血从龚梦舒的下腹汩汩涌出,很快就浸湿了龚梦舒身上的衣裙,龚梦舒躺在血泊中,面色如纸,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光了一般,煞是可怖。

黄母慌忙翻起龚梦舒的裙子仔细查看,端详完毕后腿一软,跪在了龚梦舒的身旁,喃喃道:“完了,完了,看来她真的要死了!启伦啊,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连带着把我的孙儿也给杀死了!”说着哭天抢地嚎啕起来。

“什,什么孙儿?”黄启伦听母亲这么一说,所有的酒都醒了,他瞪着母亲,嘴里喃喃问道。

“你,你把你媳妇儿打小产了!哎呀,我苦命的孙子啊!”黄母一把鼻涕一般眼泪,心中只是后悔不迭。

黄启伦一听,不由也跌坐在地上,道:“我,我不知道她,她有喜了……我竟杀了她和孩子么?”

黄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哭道:“你这个天杀的魔王,没事喝什么酒啊!你这个混账东西啊!”

黄启伦跪在龚梦舒的身旁,懊悔地不住揪住自己的头发,将头往墙上撞,发出了咚咚的响声。黄母拉住他,道:“还不快将人送医院去?晚了,你媳妇才真正没命了!”黄启伦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抱起血泊中的龚梦舒向外跑去,黄母顾不得膝盖风湿疼痛,也随在后头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第十章 多情雨打风吹去

“梦舒,梦舒……”好像有谁在她耳边低低哭喊,她吃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好像有千斤那么沉重,身体的每一处都疼得扭曲和抽搐起来,她费力地张大嘴,想要应答,却发觉自己的嘴好像被封住,只能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疼……疼……”

坐在床沿边的龚太太伍佩思初见昏迷了两天的龚梦舒终于有醒转的现象,心中刚欣喜了片刻,随之便听见龚梦舒在梦中也喊疼,心如刀绞,喊了一声:“梦舒……”再难抑制内心的悲凉和不舍,站在床沿边哭出声,片刻之后赶忙跑去叫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替龚梦舒检查了片刻,舒口气,道:“太太,令媛总算醒来,但是还未脱离危险期,由于小产她腹腔内出血,加上软组织挫伤多处,幸好没骨折,不过身体很虚弱,你们亲属多多照顾她,不要让她再受刺激了……”伍佩思闻言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再次流泪,赶忙谢了医师,又在龚梦舒身旁守候。

眼前的一片都是虚无的,龚梦舒微微睁开了眼,眼神却是空洞无神的,就连龚太太伍佩思在她身旁心疼地流泪痛哭她都没有感觉,更不用说一直坐在墙角低垂着头的黄启伦,她一眼都没朝他望上一眼。

而等候已久的黄母见龚梦舒醒来,面带了愧疚之色,慌忙走到床边问道:“媳妇,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昏迷了这两天,可把我们给吓得不轻……”

伍佩思两鬓的头发在陪伴龚梦舒的几日里全部花白,她擦了擦眼泪,用不满的眼神看了几眼黄母和黄启伦,声音生硬地说道:“既然知道事态如此严重而害怕,当时就不该对梦舒下那么重的毒手!”

“亲家母,真是对不住您和梦舒,我家启伦年轻不懂事,火气大了些,所以失了手,您和梦舒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吧?”黄母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对着伍佩思说道。

“犯错分很多种,”伍佩思这两日忧心女儿的安危,一直没顾得上和黄母以及黄启伦多说,此刻龚梦舒脱离了危险,心中稍宽,这才开始一一清算旧账了。“可是也没见过刚过门没几个月就这样对待新嫁娘的!说什么失手,失手有这般样子的么?这是往死里打啊!”伍佩思说着脸上罩了寒霜,对于黄母以及黄启伦讨好的赔笑视而不见,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一个好好的女儿送给你们黄家,如今却成了如此模样,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放心得下?”

“亲家母,您别生气,启伦就是不知轻重,下手重了些,我说过他了……”黄母掐了一把默不作声的黄启伦,示意他向伍佩思和龚梦舒赔不是。

黄启伦犹豫了一下,走到伍佩思的面前,恭敬地鞠躬,道歉道:“娘,对不起,我……”

“下手重了些?”伍佩思闪开了黄启伦的道歉,在龚梦舒的床沿边坐下,看着憔悴苍白,面无人色的龚梦舒,忍不住边哭边道:“到底我家梦舒得罪你什么了?你竟然敢下如此的重手对她!打得她丢了孩子,还差点送了命,她和你有深仇大恨么,至于迫使你如此狠心打她么?她长这么大,我和她爹从来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现在倒好,差点被你们黄家给打死了!”

伍佩思的哭诉和斥责让黄母和黄启伦理亏地不敢回嘴,伍佩思怒斥了一会儿,低下头却看到龚梦舒张了张嘴,便凑上去听龚梦舒在说什么。却听见龚梦舒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伍佩思说道:“娘……让……他……们……出……出去……”

伍佩思点点头,忍住眼泪对黄母和黄启伦道:“你们出去吧,梦舒说不想见你们!”

黄母闻声脸上讪讪,而黄启伦见自己此次算是闯下大祸,恐怕无法再得到龚梦舒的原谅,情急之下,“扑通”跪在了龚梦舒的床前,道:“梦舒,我知道对不起你,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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