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全集.com》第45/114页


“是的。”诸葛亮说。

法正说:“蒋琬身为县令,不理政事,终日饮酒,触犯了《蜀科》。”

“蒋琬,是能承担起国家之重的人,不是百里之才。他治政,以安定百姓为根本,不大注重修饰,愿主公重新考察。”诸葛亮深深一礼。

“不考察啦!”刘备似笑非笑道,“饮酒误事,是孤亲眼所见。既然犯了法,就要明正典刑。”

“虽然犯法,罪不至死。”诸葛亮笑着,小声说,“主公要杀一儆百,万望莫拿公琰开刀。”

刘备瞥了诸葛亮一眼,站起身,拍拍法正的肩。“走吧,孔明一来就不好玩了。”他压低声音说。

走了两步,刘备转过脸,用威严的、不容置疑的口气又道:“不杀,那也罢了。就地免职,叫他留在广都闭门思过!”

“是。”诸葛亮躬身领命。

“好险啊!”蒋琬从刑台上下来,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双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哎,那赵直!”蒋琬长长舒了口气,“军师,牛头见血的梦,我找赵直占过。他说大吉!什么……见血,是说事情很明显;牛头,即一双牛角加一个牛鼻,合起来是个‘公’字,赵直……唉,竟说我有公侯之相!其实,能不死于非命,就很难得了。”

这些话令诸葛亮大笑不已。

“哪那么凶险,做戏罢了。”

刘备真要杀蒋琬,不必等到三日后;真要杀蒋琬,诸葛亮也不会赶得这样巧。

蒋琬在狱里梦牛头时,诸葛亮接到从刘备处传来的两份急件,一份写着:曹操攻汉中,张鲁投降了;另一份写着:蒋琬在广都出了事,三日后问斩。新一轮战争又将开始,这次交战地点是在汉中。交战双方是中国最有名的一对夙敌:曹操与刘备。就像赤壁成全了周瑜一样,这一战,也将令一颗星星升腾于高空:法正!只能靠法正去协助刘备夺汉中,这一点,诸葛亮很早以前就想到了;所以,他立即猜到刘备的心思。

“赶不到的话,主公真会杀了蒋琬么?”后来,诸葛亮问刘备。

刘备乐呵呵反问:“你说呢?”

于是再不见另一个答案;人世,从来不能用假设来判断。

人们能知道的,是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载入青史的大事:

建安二十二年,刘备以法正为辅弼,挥师汉中,诸葛亮留守成都,主持政务,供应粮草。仗一打就是三年,刘备一度想要撤军,来信询问诸葛亮,诸葛亮转问杨洪,杨洪回答:“汉中是益州咽喉、存亡之机,没有汉中就没有西蜀,这是发生在家门口的灾祸。今日之势,是男人便该作战,是女人便该运粮,哪能后退半步?”听了这番话,诸葛亮当即表奏杨洪领蜀郡太守!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击败曹操,占据汉中,自称汉中王。以魏延镇守汉中,升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诸葛亮仍为军师将军,统领如前;法正被拔擢为尚书令、护军将军;至于在广汉思了三年过的蒋琬,刘备一称王,就将他召回成都,出任尚书郎。

第六章 烧的是整整七百里

1

人竟一个接一个死去了。

就像烟花,“砰”地飞上高空,舞出最耀眼的光芒后,就散落了、凋零了。

先是关羽,这是发生在建安二十四年年底的事。一个白霜重重的夜晚,东吴将领吕蒙率军偷袭荆州!士兵们扮作商人混上河岸,沿江数百座烽火台无一察觉!待到吴军兵临城下,守将士仁、麋芳当即投降!此时,关羽正在攻打樊城,向前无法进取,向后再无退路,只得据守麦城。十二月的天气,像落入黄泉一般阴冷。小小麦城,被零星的雪花覆盖。关羽骑着赤兔马在街道里逡巡,再想不到反败为胜的法子,唯一的出路是强行突围。他缅怀着往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荣耀,冲出麦城,很快就在西面的漳乡被生擒。关羽第一次从赤兔马上摔落,这令他感到……完了。传说孙权曾有意收降关羽,或者保存他的性命;但吕蒙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主上不见曹公事吗?”曹操也曾接纳关羽,但这个红面孔的大汉最终离开了他;要将关羽从刘备阵营里去除,只有死亡能够做到。孙权叹了口气:“好吧!”关羽被就地斩首,行刑那日大雪纷飞,关羽捧了捧花白、整齐、保养得很好的胡须,笑着说:“美髯公哇,美髯公!”从容赴死,一同被杀的,还有他三十四岁的儿子关平。

关羽之死,令荆州落入孙权手里,维持了十二年的孙刘联盟宣告破裂!

关羽死后不久,吕蒙暴卒,曹操逝世。

之后,是黄忠。

再下来,是法正。法正一死,尚书令的位置就空了。刘备痛哭了好几天后,谥法正为“翼侯”,将刘巴拔擢为尚书令。法正是刘备朝唯一有谥号者,死后哀荣,可谓盛极一时。

正此时,太傅许靖家也发了丧。死的不是七十好几的许靖,却是他二十岁的小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最凄凉的了,许靖守在灵前,哭得死去活来。儿子登山时遭遇了意外,这个死法太普通,死的人也太寻常,朝野正值哀切之时,许靖想:儿子死了,就像一滴水入海,注定默默无声。然而下葬那一日,他惊讶地看见来了许多人!军师将军诸葛亮、辅汉将军李严同车而来时,更引起了一阵骚动。“得军师亲祭,许公子也能安息了。”人们窃窃议论。许靖老泪纵横地迎上李严、诸葛亮,他们一边一个搀扶着他,走入灵堂。

“主公原也想来致哀,但孝直之死,令主公身心疲倦,再三嘱亮代诉哀思。”诸葛亮上了三支香,回身对许靖说,“公子高才,可怜天不假年;万望太傅节哀,多方保重……”说话间,诸葛亮望见门外来了一辆车。

是辆破旧的驴车。两面漆都剥落了,车辕上有很多裂痕,以至轱辘一转,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将这么辆车赶入冠盖云集的许府,就像在繁丽的牡丹园里,扔入了一根狗尾巴草!驴车上坐着一双少年,一个黑衣、一个白袍。黑衣的负责赶车,若无其事地摇着鞭子;白袍者避在车里,满面尴尬。“真丢脸,爹该借我们架好车。”白袍少年小声道,“听说来了很多有声望的人?”“是啊,诸葛亮和李严都来了。”黑衣人说,鞭子一扔跳下车,回身去拉伙伴,“走!多年情分,总要哭一哭!”黑衣的风风火火冲入灵堂,白袍的垂着头,举袖子挡住半个脸,一路说着“失礼、失礼”,跟了进去。

“原来是他……”诸葛亮一眼认出。

“那就是犬子董允。”身旁的董和指指白袍少年,对诸葛亮说。

“哦,公子为人谦逊。”诸葛亮淡淡笑道,指着另一个少年道,“是费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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