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全集.com》第1295/1363页


申时行一直柔媚侍上,司礼的人经常拿他来打趣,说申先生其实也是一个“老公”,与他们没有太多的区别,他和张四维不要说与张居正及态度更强硬的高拱来比,就算比起当年的老好好先生徐阶徐阁老,在这上头都差远了,怎料申时行一出状况,皇帝就做出将他抛弃的姿态,饶是太监之辈多半性格扭曲凉薄,此时心中也是不免有异样之感。

……

……

万历将折本一律留中的消息传到内阁,已经早就过了午牌,无事的话就有阁老三三两两开始回府,阁老入阁办事很早,是以下值也早,过了午牌不久就能走人,最多也就呆到西洋钟点两三点钟就算晚了。

张居正时代动辄关闭宫门前后才走,甚至留下来锁阁加班,在申时行时代却很少有眼前这样的情形发生,诸阁老聚集在一起,却并没有合议会商,也没有一起批本票拟,各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整间屋子里,似乎是一群泥雕木造的神像一般。

出入的中书舍人和杂役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儿声息,各人都是知道,内阁转眼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王家屏素性强直,原是个敢说话的,但这一次倒阁风波内阁其余人受到的波折和牵连很小,他本人更是几乎没有被牵连上,申时行成了大家集火的目标,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上一次的折本事件。

当时是他同意替申时行代签,也是他倡议上本,现在申时行万一倒台,他便成为首辅的第一人选,只要不是皇帝对他十分厌弃,首辅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王家屏自问虽不象申时行那样一味迎合,对皇帝倒也没有太多的得罪之处,是以首辅之位多半就是他的,因为这种种关系,使得王家屏无法出声了。

王锡爵心中则有一点愧疚,但更多的是愤怒,郁结之气堵住了他的喉咙,使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出声。

替申时行署名是他力主之事,因此事使申时行陷入眼前的尴尬境地,但他没有想到申时行居然会上密疏和皇帝说明此事,王锡爵心中又替这个老同年可惜,又是觉得申时行面目可憎,实在不配当这个首辅。

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把这话说出来,是以咬紧嘴唇,不肯出声。

许国和余有丁在内阁向来弱势,多半是以他人的意思为自己的意思,特别是许国,这一年内可能就会请辞致仕,是以更加不愿多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申时行居然会在自己之前就回家……许国一直还以为申时行最少还能干十年阁老,毕竟申时行现在还不到六十,身体又好的不象话,精力又很充沛,又深得皇帝信任,二十年太平阁老可期。

没想到,这一次就在这样的一桩小事上翻船了。

四周人心思各异,申时行的心里也是在翻江倒海。

他自少年应考,青年为官,现在年纪虽然不大,在仕途却已经近三十年,这么多年的宦海生涯使得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一次的事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从自己莫名其妙的出城,后来发觉不过是一张虚惊,帝陵根本没有地宫渗水之事,后来就生出黄大成上书之事,然后就是密疏泄密……这些事,在平时一桩两桩的还不成问题,整个事情联在一起,就象是一个严密的套子,把他这个堂堂的大明首辅套在其中,现在想抽身也难了。

申时行一直不出声,却是在思索这个套子到底是谁布下来,但怎么想也不得要领。眼前这几个同僚,论权势勉强能办到这样的事,不过还是要有盟友才行,而且申时行也敢断定,王家屏的性格做不来这样的事,就算勉强行之,也会破绽百出,根本不可能这样严丝合缝。

扫视了四周之后,申时行面色冷峻地道:“说说今日公事吧。”

“是。”

王家屏拿起自己面前奏本,说道:“杭州今夏屡次发水,巡抚请调赈济。”

言官曾经弹劾内阁专制,申时行的答复是票拟由内阁公议,权责所在的也不会放弃,奉诏拟旨,票拟结果都是公议,当时的办事制度来说,倒也确实如此。

“库藏尚算充实,转有司办理吧。”

“《累朝训录》已成一千八百余卷,是否进呈?”

“余听说尚有数十卷在编,不妨等这几十卷编成了再进吧。”

“甘肃军报,北虏大酋火落赤率四千余骑进犯洮州,副总兵李联芳率本部奇兵营迎战,尚未有更新战报送来。”

“这是套寇替黄台吉等人张目,不必理会。”

从春季到夏季,北虏的土默特和喀喇沁等部举师近二十万犯边,打的辽镇节节败退,现在辽镇尚未有战报送来,西边的套寇又在生事,申时行判断的倒也不错,应该是西部与东北配合,在万里边境线上各造声势,当然也是以东为主,以西为辅,西部的蒙古人不会真心出力。

第856章 辞官

申时行看的很淡,许国却知道近来甘肃因为副总兵哱拜与文官巡抚多生矛盾,彼此渐至水火不容之势,哱拜的几千精骑才是甘肃镇的立足基础,明军在甘肃到陕北再到山西是一个个环型防线,甘肃那边看似不要紧,其实失一环而动其身,如果甘肃出事,会直接影响固原榆林等地方,甚至关中亦会受到波及,这火落赤虽然不似当年俺答汗和图门汗那般势大,也没有黄台吉速把亥炒花那般出名,但也是一样雄心勃勃,其率领入侵的数字看起来也叫人漫不经心,只有区区四千余人,和东部蒙古经常十万乃至三十万人的数字比起来只算是一个零头,不过许国知道火落赤率领的全部是精锐甲骑,只有少量的牧人辅兵,东北部蒙古入侵是整个部落大半前来,甚至有不少牧人的妻儿都跟着一起南下,所以数字惊人,但真正的甲骑数字十分有限。

几十年后这些蒙古部落越发衰落,在后金整合的过程中,一个数万人的部落出兵几百人,千把人来会盟是常见的事,甚至一个小台吉就带几十人跑来会盟,整个灭明战争,入关之后北虏提供的人手也就两三万人,和嘉靖万历年间动辄几十万人入寇的威风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说明末时中国真是悲催,先是北虏一直不消停,北虏好不容易衰落下去又起了东虏,然后又是小冰期自然灾害,弄的民不聊生出了内乱,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做好自己,不过很明显,大明的内部也出了严重的问题。

眼前的首辅和其余的辅臣就是这样,哱拜和巡抚的矛盾每个阁老都知道,不过在这些人眼中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将原该被文官挤压欺负,以文制武,文的压住武的才是叫人放心的状态,九边重镇,处处都是这般情况,只有大同的马家稍有实力,然后就是辽镇因为李成梁的关系是半独立的藩镇,又出了个辽阳,太过强势,令得内阁大佬们寝食难安,倒是甘肃这样的情形,文武不和,给阁老们的感觉反而是十分妥当,再妥当也没有了。

许国的见识也有限得很,心中隐约的不安感还是来自辽阳的一些灌输,其余的同僚既然不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不会出头多事,这件事就算揭过不提。

“潘时良的《河防一览》成书,十四卷二十九万余字,洋洋大观,他上奏进呈给皇上,我等当如何批复?”

申时行摇头,微微冷笑:“潘某乃江陵旧党,进此书无非是替自己吹嘘,替江陵十年秉政的治河功劳张目,他虽有些微末杂学,也算做了些事,然人心大道是大防,此事不可由他,我看,把他‘淹’了吧。”

这事确实不大好处理,驳回去没道理,毕竟是潘季驯这个三任治河总督的一生心血结晶,明季什么都稀烂,就嘉靖到万历年间的黄河治理的还不错,没有太大太多的水患,不象清季,每年几百上千万的治河款丢下去,工程仍然搞的稀烂,黄河几次溃流改道,弄的民不聊生。潘季驯是有明一代以来最杰出的治河专家,嘉靖到万历年间果真出了不少顶级的人才,潘季驯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三任治河总督,岂能没有独到之处?可惜因为他是张居正一党,万历执政以后,尽扫张居正余党,一个不留,当时就为人所诟病,其实张居正有权之时,不论是不是真心,不少有心做事的能臣还是依附在张居正手下,否则也无从展布施为,万历掌权后不分良莠,不论是实干的能臣还是马屁精一律清洗干净,这样的做法在政治上当然十足幼稚,当时的张四维和申时行都是这种政策的拥护者,现在叫申时行放过潘季驯等于是否定他自己,申时行当然不会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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