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全集.com》第1296/1363页


接着又说了十几件各衙门送上来的公事,商议妥当后分别批本票拟,各阁臣都有分管的一块,不过遇事还是一起商量,避免被人说成是独断专行,理论上来说内阁对六部各衙门没有直接的统驭权,前几年就有文官弹劾内阁专权,说是内阁有官员考成薄,另外总督巡抚上任需谒见阁臣,各衙门也要咨询内阁意见,吏部和兵部用人还得内阁同意等等。

这些其实都是微末的权力,这样也被弹劾擅权,后来申时行小心翼翼的辩解,算是过了这一关,后来阁臣办事,就一定会同商量,申时行这个首辅当然不敢象张居正那样独断专行,遇事自主,以私信定国计民生的大事。

“好了,诸公辛苦。”申时行在所有事情上都说了自己的意见,其余几个阁老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家和衷共济,一团和气。

事实上内阁多半时候都是这样,只有少数事情会有人坚持己见,彼此争执。不过私下再交流一番后,也能很快达成妥协。

一般这样的事都是王家屏在做,他是次辅,如果事事都依从申时行,毫无自己的意见,这个次辅的意义就不大了,哪怕是故意而为,王家屏也必须表现一些与申时行不同的东西出来,况且王家屏秉性强直,确实有很多地方看不惯申时行。

申时行起身,诸阁臣也是起身,众人心里很是奇怪,申时行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多礼,往常说妥了事,大家包了归堆分别票拟,然后一起汇总了送到宫里,皇上或是看过,或是看也不看,直接就叫司礼批红……一般的政务,比如汇成某部书,或是礼部仪制相关的事情,或是寻常的官员升调贬斥,皇帝倒是真的不会去看,只有钱粮兵谷之事,皇帝是多半要自己看,并且司礼批红一定是照皇帝的意思来办,不会有太监擅权的事情发生。

明朝的体制来说,固然有不少大而失当的地方,不过太监和外廷彼此牵制,太监内部也有彼此制衡的机制,是以哪怕是成化万历这般的君王,虽然是“垂拱而治”但从来不会担心有大权旁落的一天。

往常按惯例的事,今日却有特别,众人心中一动,都隐隐感觉出了些什么,不觉都是望向申时行。

“余已经决意回家书写奏折,辞去大学士之职。”申时行神色从容,只有眼神深处露出些许不甘。内阁在掌控之中,自己年富力强,在这种时候被逼辞去首辅大学士一职,处于人生巅峰的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最少在几年之内,恐怕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申时行此时心中未必是完全的绝望,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此后家居二十余年,万历一直没有召回起复他。

“这……”王锡爵毕竟是忠厚底子,心里愤怒稍解,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若非是他坚持替申时行署名,恐怕也没有这档子事发生。

“年长兄不必多说。”申时行决定辞官,心里反而轻松些,当下只摆着手道:“弟这番辞官,不知道有多少人称心畅意,诸公留在阁中,需如常办事,镇之以静,京中布局,不可轻易变动,有一些人,需得继任首辅加意镇压,否则的话,吾恐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之局。”

他说的是谁,在场的人倒也都知道。

京城现在隐隐能与文官势力相抗衡的无非就是一个张惟贤,京营在徐文壁等勋贵手中,英国公府只占一小部份的份额,皇城禁军掌握在勋贵和太监手中,忠心自无二话,李自成进入京城,京营毫无抵抗,一路杀到皇城之中,只在宫城内外与守备太监领导的残余禁军有过交战的纪录,京城之中,除了文官势力京营禁军之外,便是张惟贤的锦衣卫。

锦衣卫势力越来越大,申时行很怀疑这一次自己是被张惟贤给设计了,但张惟贤似乎又没有能力说动那么多文官与他合作,毕竟文官与锦衣卫是天然的对头,少数几个败类有可能出现,象黄大成等人那样的正人君子,从头到尾与锦衣卫合作,这个可能性又不太大了。

听到申时行的话,王家屏仍然不好答话,王锡爵面露不屑之色,答道:“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为他上心。倒是你……”

“我意已决。”申时行阻住王锡爵的话,做了一个很坚决的手势,接着扫视了一下阁中的情形,眼中带着深切的不舍,不过还是转身离开。

王家屏等人俱是起身出来送行,众人都明白申时行在这个当口辞官一定会被批准,最多三辞一定可以辞官成功,众人同事多年,彼此间虽然小小不和,总体来说倒还是过得去,一时见首辅走了,就算一直等着接位子的王家屏眼中也露出黯然之色。

申时行辞官在朝中并未引发什么震荡,勋贵圈对此事毫无关切之意,毕竟除了最顶尖的几个公侯外,对国事毫无参与的机会,就算是定国公英国公抚宁侯这样的顶尖勋贵,无非也就是朝会时拉来充数作样子,除非是事涉边防,他们这些人才有一点儿发言权,平时的国家事务,就是伴食画诺,对首辅的更易,勋贵毫无感觉,事不关己,太监们也不在意,反正王家屏等人按惯例又来司礼打过招呼,这便成了。

至于文官圈中,倒是可能面临一轮洗牌,不过人心也没有太慌乱,毕竟申时行不象张居正那样强势和大权独揽,他的权力圈构造也简单得很,不大可能大事更张。

第857章 伐异

三辞三让之后,万历果然没有再留他的申先生。经过签名事件之后申时行已经在中下层文官中成了过街老鼠,俨然是人人喊打的奸臣,万历不愧是张居正调教出来的好学生,审时度势的本事一流,此前也有过几次言官弹劾申时行的风波,皇帝或是将上书人廷杖,或是贬官,直接将申时行保了下来,这一次事发后文官万众一心,万历也没有再保申时行的意思,整件事可谓顺水推舟,除了倒霉的申时行之外,可谓皆大欢喜。

好在申时行还保有一点儿面子,万历可能心中有些愧疚,除了赐申时行可用驿马公车返乡外,还命百官送行,因为申时行是往通州驿从水路南下,是以各官都在东便外送行。

新任的内阁首辅王家屏在内,全体阁员都是到场,另外六部部堂只有工部吕绅未至,吕绅是标准的辽阳党人,上位是资历和能力两方面保着,加上许国在此前的照顾,万历也有意将此人拉到高位后分化,辽阳党在京势力呈明显的膨胀状态,辽阳越富,文教越昌明,考中进士的人就越多,虽然大半被分流到各地,但考在二甲前列的也很不少,朝廷也不好自坏规矩,将人都放在地方上去,更不能不准辽阳士子应考,这样威信何在?也只能用分化拉拢的办法,不过,对吕绅来说效应不显,吕绅加入张党为的是心中信念,他行事通达,却有固执之处,象申时行对张党颇多打压,吕绅就不可能来送行,李甲杜礼等张党成员,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自讨没趣。

小辈官员中的明星人物,叶向高和方从哲等人倒是来了,他们俩一个成了东林,一个是浙党新秀,不过党派不同并无碍私交,两人还是站在一起低声说笑谈天。

东林的赵南星等人都在,这几年东林党在江南籍大佬的支持下势力越来越壮大,赵南星一直呆在考功司郎中的位子上不动,有消息说过两年后的京察里,赵南星将可能大有展布,到时候考功和文选配合,与东林作对的贬落,与东林同道的提拔,对这个传言有不少人感觉不屑一顾,赵南星毕竟还不算大佬级的人物,只有方从哲偶然瞟过来一眼,以他的聪慧,感觉赵南星这两年确实在为不久后的京察做准备,将向来走过场多的京察用来当成对付政敌的武器,不过他是浙党核心新秀,只要东林党没有将浙党铲除的实力,方从哲自然也是不必害怕的。

他只是对申时行倒台的前后经过很感兴趣,身为一个对政治十分敏感的青年政客,眼前申时行倒台的事简直就是一本活教科书,从事前到事发,到现在给申时行送行的上下人等的表现,真是一本官场教科书。

说是给申时行送行,但真正一直围在申时行身边的还是他在朝中的几个心腹,一般的外围早就躲得远远的,见过礼就跑到王家屏身边了。

王家屏已经就任首辅,他的风格和申时行不一样,可想而知这个首辅更为强势一些。

大明内阁就是这样,如果首辅性格温和,权力会让出来不少,如果首辅是一个十分强势的人物,那么几乎可以很轻松的拿到内阁的全部权力。

毕竟内阁就是皇帝的秘书班子,一味内耗办不成事,政务就会一团乱麻,皇帝也不得清闲,既然任用首辅,肯定还是指望首辅能做些事情的,所以历朝皇帝都支持首辅,只有首辅失去信任之后才会被其余的辅臣斗倒。

看到一群文官苍蝇般的围着王家屏转,方从哲忍不住呵呵一笑。

一旁的叶向高笑道:“怎么,中涵你不去凑凑热闹?”

他又瞟了方从哲一眼,笑道:“听说赵兰溪就要内迁,很有可能入阁,是以中涵你倒不必趋奉谁了。”

赵兰溪便是赵志皋,明人长辈称晚辈名,同辈称字,也可以称号,对位高权重者一般都称郡望,也就是出身地,象赵志皋这样可能入阁的大人物,已经可以用郡望相称,就象申时行被称为申长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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