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愁嫁》第62/80页


已经下决心要站出来的琅琊王心情复杂。本来如果谢斓说出约见他的人是他,那么她的嫌疑就可以免除,他则会成为嫌犯。可她为什么不说呢?
谢安趁机出班跪奏道:“小女自小家教甚严,对父母从未有任何违逆之处,更不会谋害人的性命。还请陛下查证,还小女清白。”
立刻有人附奏道:“此事不过燕王世子从人等的一面之词,也许他们因怕担责任,乱行推诿栽赃之事也未可知。此案不若交给有司衙门处理。”
燕王丝毫不肯松口,竟请求皇帝囚禁谢斓,严刑拷问。
他字字血泪的道:“陛下,老臣膝下荒疏,唯独将此子养到成人,如今忽然没了,老臣若不能为他报仇,将来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老臣纵横疆场几十载,保卫我大雍疆土寸土不失,如今却连儿子的仇都不能报,老臣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呀!”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不甘心,满朝大臣听了纷纷颜色更变。这分明是挟功逼迫圣上当场做决断。
也有人想得是这谢斓虽说是重臣之女,但为了大局着想,左不过一介女子,舍了就舍了。
他们担心的是燕王手里的兵权。
谢安汗透脊背,为女儿忧心不已。他行事一向稳健,此刻事关女儿生死,他在袖内纂着拳头,不断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一切要看皇帝的态度。
琅琊王已按捺不住,他不能任由谢斓一人抗下此事。就在他向前迈出一步,刚要启口的时候,就听皇帝朗声笑道:“朕明白了。王兄不就是想知道那日谢氏见得是谁吗?”
皇帝金玉钟磬撞击般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那天她见得人是朕。”
什么?
谢斓倏然抬头,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连耳畔微乱的发丝也在空气中静止。
殿内一瞬间静得可怕。

  ☆、第54章 守护

谢斓努力想看清那张隐藏在白玉垂珠后的面容。
刘昱这是想以帝王之尊为她担保,证明她不是杀害燕王世子的凶手?
燕王似乎也有些听糊涂了,只听皇帝朗声说道:“那日是朕约见的谢氏。因朕出宫之事需要保密,谢氏不敢违命,便只说她并未与人相约。”
众臣面面相觑,今日难道不是要解决燕王世子离奇身亡一案吗?怎么把皇帝也牵涉到其中了?
既然皇帝承认是他约见的谢氏,那燕王世子之死必定和谢氏无关才对。
假设是皇帝私底下出宫见个喜欢的美人,燕王世子突然闯了进去,估计见到皇帝自己就先吓趴下了,还等着被皇帝揍?所以此事大概真的另有隐情。
换句话说,如果燕王世子真做了什么事冒犯了皇帝,那就是死有余辜,连带着老燕王都得跟着吃挂落。
燕王抖了抖胡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刑部尚书出班禀道:“虽说此案已通天听,但审理案子仍需按照程序一步一步来。燕王失子固然悲痛,却也要遵从法度。”
太长卿周琅也说:“请陛下将此事交由有司衙门,秉公处置。”
他望着谢斓,心情很复杂。这个令他心动爱慕的女子,终于要归于天家了吗?
从前是他太过高估自己了。
全天下没有人能与皇帝相提并论。
楚亭林躲在文官之列,眯着眼睛不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皇帝温声对燕王说道:“王兄失去世子,朕亦失去亲侄,哀痛之心不下于王兄。然事已至此,伤心亦无益处。朕会命人彻查此事,还王兄一个公道。”
燕王愣了愣,显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跪地拜谢。
见燕王拜谢,谢安这颗虚悬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中。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只听皇帝说道:“此案不好对外张扬,免得影响女子闺誉。”
且不说人们心里怎么想的,但皇帝金口玉言,大家也不敢公开议论。
掌礼内侍拉长声音道:“退――朝――”
皇帝站起身,步下玉阶。他从谢斓身边走过,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谢斓前额触在冰冷地面,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闭了闭眼,缓缓抬头,忽然觉得手臂一暖,有人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谢安方才一颗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辛亏皇帝开了口,否则他今日恐怕就保不住女儿的性命了。
“不孝女让父亲忧心了。”
看着父亲满脸疲惫的辛苦模样,谢斓十分内疚。
谢安轻声叹息道:“傻孩子,快随为父回家吧。”
琅琊王缓缓从地上站起,转头看了看被谢安扶起的谢斓,又看看皇帝离去的背影,眸色幽深。
一旁的临淄王喃喃道:“不过是死个儿子而已,多选几个美人开枝散叶不就得了?和官家较什么劲呀。”
宋王忙道:“话可不能这样说,燕王兄也是太过伤心才乱了方寸。”
“真的是乱了方寸吗?我看不见得。”陈王一甩袖子,潇洒的迈步朝殿外走去。“要说我这些兄弟里最佩服谁,从前是燕王兄,今后可就不好说了。”
宋王一怔,追上去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见宋王和陈王走远,临淄王一拍琅琊王的肩膀,凑上前意味深长的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美人不见了,找个相似的代替总是不难。”
琅琊王淡淡一笑,说:“多谢王兄提醒。”
他看着此刻被人搀扶才能行走的燕王,缓缓摇了摇头。
人非草木,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那种痛苦,余生又该如何面对呢?
却说谢安领着女儿平安的回到家中,谢太太见谢斓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又追问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谢斓便由着父亲用他那套说辞和母亲解释,自己寻了个借口回房去了。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晃过刘昱的笑脸,一会是他隐在白玉珠帘后的端肃面容。
这样的刘昱,陌生而又令人熟悉。
“那天她见得人是朕。”他这样说道。
谢斓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她不敢相信刘昱竟然会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是在以帝王的身份公然包庇她!
她本还以为,他们缘分已尽。
桂萼端着燕窝从廊下经过,见芳晴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前发呆,伸手推了推她,说道:“你若困了就回去眯一会,做什么在这里发呆。”
芳晴蓦然被她推醒,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说道:“先别送进去,姑娘吩咐要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桂萼端详了她一会,回手将托盘递给身后跟着的小丫头,说道:“咱们都是打小在姑娘身边服侍的,你性子比我沉稳,姑娘有事难免多吩咐你做些。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但你好歹跟我通个气。”
她凑到芳晴耳边,悄声问道:“姑娘心里头装着的,究竟是从前那位,还是上面那位?”
从前那位自然是指琅琊王。上面那位就是皇帝。
说到此处,桂萼忽然想到什么,“呀”了一声,说道:“上一回太太在报恩寺让人给姑娘解签,签文里不就曾经提到过,要在故人中给姑娘寻夫婿;还说姑娘和皇宫犯冲,最好一辈子不进宫才好!这一次姑娘好好的忽然就被叫进了宫中,会不会犯在这件事上?”
芳晴咬了咬下唇,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桂萼的手叮嘱道:“这件事你想起来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太太面前提及。好姑娘,你千万行行好,别让太太知道了。”
桂萼奇道:“这件事我不提,难道太太身边就没有人提了?还真是稀奇。”
芳晴苦笑一声,她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却又不能说才会如此辛苦。
她微微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紧闭的门扉,说道:“从前是从前,姑娘总不能一直守着从前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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