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32/1886页



五十五年(辛丑、前260)

  五十五年(辛丑,公元前260年)

  [1]秦左庶长王攻上党,拔之。上党民走赵。赵廉颇军于长平,以按据上党民。王因伐赵。赵军数战不胜,止一裨将、四尉。赵王与楼昌、虞卿谋,楼昌请发重使为媾。虞卿曰:“今制媾者在秦;秦必欲破王之军矣,虽往请媾,秦将不听。不如发使以重宝附楚、魏,楚、魏受之,则秦疑天下之合从,媾乃可成也。”王不听,使郑朱媾于秦,秦受之。王谓虞卿曰:“秦内郑朱矣。”对曰:“王必不得媾而军破矣。何则?天下之贺战胜者皆在秦矣。夫郑朱,贵人也,秦王、应侯必显重之以示天下。天下见王之媾于秦,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则媾不可得成矣。”既而秦果显郑朱而不与赵媾。

  [1]秦国派左庶长王进攻上党,予以攻克。上党百姓逃往赵国。赵国派廉颇率军驻守长平,接应上党逃来的百姓。王于是挥兵攻打赵国。赵军迎战,几战都不胜,一员副 将和四名都尉阵亡。赵王与楼昌、虞卿商议,楼昌建议派地位高的使节与秦国媾和。虞卿反对说:“和与不和,控制权在秦国;秦国现在已下决心要大破赵军。我们即使去求和,秦国也不会同意。我们不如派出使者用贵重珍宝拉拢楚国、魏国。楚国、魏国一接受,秦国就会疑心各国重新结成了抗秦阵线,那时媾和才可成功。”赵王不听虞卿的意见,仍派郑朱赴秦国求和。秦国接待了郑朱。赵王便对虞卿说:“秦国接纳郑朱了。”虞卿说:“大王肯定见不到和谈成功而赵军就被击破了。为什么呢?各国都派使者赴秦国祝贺胜利,郑朱是赵国地位很高的人,秦王、应侯肯定会把郑朱来求和的事向各国宣扬,各国看到赵王派人去求和,便不会再出兵援救赵国;秦国知道赵国孤立无援,就愈发不肯讲和了。”不久,秦国果然大肆宣扬郑朱来使,而不与赵国进行和谈。

  秦数败赵兵,廉颇坚壁不出。赵王以颇失亡多而更怯不战,怒,数让之。应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曰:“秦之所畏,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赵王遂以赵括代颇将。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王不听。初,赵括自少时学兵法,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乃括将行,其母上书,言括不可使。王曰:“何以?”对曰:“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而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以与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乡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者;王所赐金帛,归 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王以为如其父,父子异心,愿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母因曰:“即如有不称,妾请无随坐!”赵王许之。

  赵兵屡次被秦军打败,廉颇便下令坚守营垒,拒不出战。赵王以为廉颇损兵折将后更加胆怯,不敢迎敌,气愤得多次斥责他。应侯范睢又派人用千金去赵国施行反间计,散布说:“秦国所怕的,只是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做大将。廉颇好对付,而且他也快投降了!”赵王中计,便用赵括代替廉颇为大将。蔺相如劝阻说:“大王因为赵括有些名气就重用他,这是粘住调弦的琴柱再弹琴呀!赵括只知道死读他父亲的兵书,不知道随机应变。”赵王仍是不听。起初,赵括从小学习兵法时,就自以为天下无人可比。他曾与父亲赵奢讨论兵法,赵奢也难不倒他,但终究不说他有才干。赵括的母亲询问原因,赵奢说:“带兵打仗,就是出生入死,而赵括谈起来却很随便。赵国不用他为大将也还罢了,如果一定要用他,灭亡赵军的必定是赵括。”待到赵括将要出发,他的母亲急忙上书,指出赵括不能重用。赵王问:“为什么?”回答说:“当年我侍奉赵括的父亲,他做大将时,亲自去捧着饭碗招待的有几十位,他的朋友有 几百人。大王及宗室王族给他的赏赐,他全部分发给将士。他自接受命令之日起,就不再理睬家事。而赵括刚刚做了大将,就向东高坐,接受拜见,大小军官没人敢抬头正脸看他。大王赏给他的金银绸缎,全部拿回家藏起来,每天忙于察看有什么良田美宅可买的就买下。大王您以为他像父亲,其实他们父子用心完全不同。请大王千万不要派他去。”赵王却说:“老太太你不用管,我已经决定了。”赵括母亲便说:“万一赵括出了什么差错,我请求不要连累我治罪。”赵王同意了赵母的请求。

  秦王闻括已为赵将,乃阴使武安君为上将军而王为裨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斩!”赵括至军,悉更约束,易置军吏,出兵击秦师。武安君佯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 。赵括乘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之后,又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武安君出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秦王闻赵食道绝,自如河内发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兵及粮食。齐人、楚人救赵。赵人乏食,请粟于齐,王弗许。周子曰:“夫赵之于齐、楚,捍蔽也,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患及齐、楚矣。救赵之务,宜若奉漏瓮沃焦釜然。且救赵,高义也;却秦师,显名也;义救亡国,威却强秦。不务为此而爱粟,为国计者过矣!”齐王弗听。九月,赵军食绝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急来攻垒,欲出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 出。赵括自出锐卒搏战,秦人射杀之。赵师大败,卒四十万人皆降。武安君曰:“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秦王听说赵 括已经上任为大将,便暗中派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改王为副将,下令军中:“谁敢泄露白起为上将军的消息,格杀勿论!”赵括到了赵军中,全部推翻原来的规定,调换军官,下令出兵攻击秦军。白起佯装战败退走,预先布置下两支奇兵准备截击。赵括乘胜追击,直达秦军营垒,秦军坚守,无法攻克。这时,秦军一支二万五千人的奇兵已切断了赵军的后路,另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堵截住赵军返回营垒的通道,赵军被一分为二,粮道也断绝。武安君白起便下令精锐轻军前去袭击,赵军迎战失利,只好坚筑营垒等待救 兵。秦王听说赵军运粮通道已经切断,亲自到河内征发十五岁以上的百姓全部调往长平,阻断赵国救兵及运粮。齐国、楚国援救赵国。赵军缺乏粮食,向齐国请求接济,齐王不给。周子说:“赵国对于齐国、楚国来说,是一道屏障,就像牙齿外面的嘴唇,唇亡则齿寒。今天赵国灭亡了,明天灾祸就会降临齐国、楚国。援救赵国这件事,应该像捧着漏瓦罐去浇烧焦了的铁锅那样,刻不容缓。何况援救赵国是高尚的道义;抵抗秦军,是显示威名的好事。必须主持正义援救亡国,显示兵威击退强秦。不致力于此事反而爱惜粮食,这样为国家决策是个大错!”齐王仍是不听。九月,赵军已断粮四十六天,士兵们都在内部暗中残杀,互相吞吃。赵括穷急,便下令进攻秦军营垒,想派出四支队伍,轮番进攻,到第五次,仍无法突围。赵括亲自率领精兵上前肉搏,被秦兵射死。赵军于是全线崩溃,四十万士兵全部投降。白起说:“当初秦军已攻克上党,上党百姓却不愿归秦而去投奔赵国。赵国士兵反复无常,不全部杀掉,恐怕会有后乱。”于是使用奸计把赵国降兵全部活埋,只放出二百四十个年岁小的回到赵国,前后共杀死四十五万人,赵国大为震惊。

五十六年(壬寅、前259)

  五十六年(壬寅,公元前259年)

  [1]十月,武安君分军为三:王攻赵武安、皮牢,拔之。司马梗北定太原,尽有上党地。韩、魏使苏代厚币说应侯曰:“武安君即围邯郸乎?”曰:“然。”苏代曰:“赵亡则秦王王矣;武安君为三公,君能为之下乎?虽欲无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尝攻韩,围邢丘,困上党,上党之民皆反为赵,天下不乐为秦民之日久矣。今亡赵,北地入燕,东地入齐,南地入韩、魏,则君之所得民无几何人矣。不如因而割之,无以为武安君功也。”应侯言于秦王曰:“秦兵劳,请许韩、赵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听之,割韩垣雍、赵六城以和,正月,皆罢兵。武安君由是与应侯有隙。

  [1]十月,武安君白起把军队分为三支;王率军进攻赵国武安、皮牢,予以攻克。司马梗向北平定太原,全部占据上党地区。韩国、魏国派苏代用丰厚金银去劝说应侯范睢:“白起是否立即就要围攻邯郸?”范睢说:“是的。”苏代劝道:“赵国一亡,秦王便可以称王天下了;那时武安君白起将列入三公高位,您能甘心在他之下吗?即使不愿意屈居其下,也不得不如此了。秦国曾攻击韩国,围攻邢丘,困死上党,上党的百姓反而都去投奔赵国,天下人不愿做秦国的臣民,由来已久。现在把赵国灭亡了,北部地区的人逃到燕国,东部地区的人奔往齐国,南部地区的人流入韩国、魏国,你们能控制的老百姓就没有几个人了。你们不如乘势割去赵国的一些领土,就此罢手,不要让白起独享大功。”范睢动心,便向秦王建议:“秦兵已经疲惫不堪,请允许韩国、赵 国割地求和,让将士们暂时休息一下。”秦王听从了他的劝告,同意割韩国的垣雍、赵国的六座城后讲和。正月,双方都停战罢兵。白起从此与范睢产生矛盾。

  赵王将使赵郝约事于秦,割六县。虞卿谓赵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不遗馀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攻王,王无救矣。”赵王计未定,楼缓至赵,赵王与之 计之。楼缓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秦、赵构难而天下皆说,何也?曰:‘吾且因强而乘弱矣。’今赵不如亟割地为和以疑天下,慰秦之心。不然,天下将因秦之怒,乘赵之敝,瓜分之,赵且亡,何秦之图乎!”虞卿闻之,复见曰:“危哉楼子之计,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之心哉!独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与者,非固勿与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而王以六城赂齐。齐,秦之深雠也,其听王不待辞之毕也。则是王失之于齐而取偿于秦,而示天下有能为也。王以此发声,兵未窥于境,臣见秦之重赂至赵而反媾于王也。从秦为媾,韩、魏闻之 ,必尽重王,是王一举而结三国之亲而与秦易道也。”赵王曰:“善。”使虞卿东见齐王,与之谋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已在赵矣。楼缓闻之,亡去。赵王封虞卿以一城。

  赵王准备派赵郝赴秦国订立和约,允以割让六个县。虞卿对赵王说:“秦国进攻赵国,是因为疲倦了自行撤退呢?还是余力尚能进攻,由于钟爱大王而不再进兵了呢?”赵王说:“秦国想灭掉赵国已是不遗余力,现在当然是因为疲倦了才退去。”虞卿说:“秦国用全部力量来进攻它不能得手的赵国,疲倦了才退去;那么大王您又把它力所不能夺取的地盘献上,实际上帮助秦国来进攻自己。明年秦国再来攻打赵国,大王您就没救了。”赵王尚未拿定主意,楼缓来到了赵国,赵王便与他商议。楼缓说:“虞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国、赵国互相征战,各国都很高兴,为什么呢?他们会说:‘我们可借着强国去获益于弱国。’现在赵国不如马上割地给秦国,一方面安慰了秦国,一方面使各国疑心秦、赵之间已达成默契,不敢再算计赵国。不然的话,各国将借着秦国的怒气,趁着赵国的疲惫不堪,群起而瓜分。赵国就要灭亡,还谈得上什么对付秦国!”虞卿听说这番话,又来见赵王说:“楼缓的计策太危险了!这样做更会使天下猜疑赵国,又哪里能安慰秦国的贪心呢!他为什么只字不提这样做是向天下暴露了赵国的怯懦?再说,我建议不割地给秦国,并非主张绝对不能割地;秦国向您索要六座城,大王却可以拿这六个城去贿赂齐国。齐国是秦国的世代仇家,齐王一定不会等到赵国使臣告辞就答应出兵,于是大王您虽然割地给了齐国,却可以从进攻秦国得到补偿,而且向天下显示赵国尚有所作为。大王如果以此先发制人,那么大兵还未开到边境,就会看到秦国派出使臣带着丰厚礼物,反而来向您讲和。那时再答应秦国的讲和要求,韩国、魏国知道了,一定会对赵国刮目相看,于是大王您一举而与三国结下友好,和秦国交涉也就主动了。”赵王说:“对。”便派虞卿赴东方去见齐王,与他商议联合对付秦国。虞卿尚未回国,秦国果然已经派使者来到赵国了。楼缓见此情形,只好逃离赵国。赵王封给虞卿一座城市。

  秦之始伐赵也,魏王问于大夫,皆以为秦伐赵,于魏便。孔斌曰:“何谓也?”曰:“胜赵,则吾因而服焉;不胜赵,则可承敝而击之。”子顺曰:“不然,秦自孝公以来,战未尝屈,今又属其良将,何敝之承!”大夫曰:“纵其胜赵,于我何损?邻之羞,国之福也。”子顺曰:“秦,贪暴之国也,胜赵,必复他求,吾恐于时魏受其师也。先人有言:燕雀处屋,子母相哺,焉相乐也,自以为安矣。灶突炎上,栋宇将焚,燕雀颜不变,不知祸之将及己也。今子不悟赵破患将及己,可以人而同于燕雀乎!”子顺者,孔子六世孙也。初,魏王闻子顺贤,遣使者奉黄金束帛,聘以为相。子顺曰:“若王能信用吾道,吾道固为治世也,虽蔬食饮水,吾犹为之。若徒欲制服吾身,委以重禄,吾犹一夫耳,魏王奚少于一夫!”使者固请,子顺乃之魏;魏王郊迎以为相。子顺改嬖宠之官以事贤才,夺无任之禄以赐有功。诸丧职者咸不悦,乃造谤言。文咨以告子顺。子顺曰:“民之不可与虑始久矣!古之善为政者,其初不能无谤。子产相郑,三年而后谤止;吾先君之相鲁,三月而后谤止。今吾为政日新,虽不能及贤,庸知谤乎!”文咨曰:“未识先君之谤何也?”子顺曰:“先君相鲁,人诵之曰:‘裘而芾,投之无戾。芾而裘,投之无邮。’及三月,政化既成,民又诵曰:‘裘衣章甫,实获我所。章甫裘衣,惠我无私。’”文咨喜曰:“乃今知先生不异乎圣贤矣。”子顺相魏凡九月,陈大计辄不用,乃喟然曰:“言不见用,是吾言之不当也。言不当于主,居人之官,食人之禄,是尸利素餐,吾罪深矣!”退而以病致仕。人谓子顺曰:“王不用子,子其行乎?”答曰:“行将何之?山东之国将并于秦;秦为不义,义所不入。”遂寝于家。新垣固请子顺曰:“贤者所在,必兴化致治。今子相魏,未闻异政而即自退,意者志不得乎,何去之速也?”子顺曰:“以无异政,所以自退也。且死病无良医。今秦有吞食天下之心,以义事之,固不获安;救亡不暇,何化之兴!昔伊挚在夏,吕望在商,而二国不治,岂伊、吕之不欲哉?势不可也。当今山东之国敝而不振,三晋割地以求安,二周折而入秦,燕、齐、楚已屈服矣。以此观之,不出二十年,天下其尽为秦乎!”

  秦国攻打赵国之初,魏王征求群臣对此事的对策,大家都认为秦国进攻赵国,是对魏国有利的事。孔斌却质问:“为什么这样说?”回答是:“秦国战胜赵国,我们也顺势向它屈服;如果秦国打不赢赵国,我们就趁它疲惫不堪予以攻击。”孔斌反驳说:“不对。秦国自从秦孝公以来,没打过败仗,现在又重用良将白起,哪里有疲惫可让我们趁?”有个大夫说:“即使秦国战胜赵国,那对我们魏国有什么坏处呢?邻国的羞辱难堪,正是我国的幸运福气啊!”孔斌又反驳道:“秦国,是个贪婪暴虐的国家,一旦战胜了赵国,必定要把矛头转向其他国家。我担心那时魏国就将面临秦军的攻击了。古人说过:燕雀筑窝在屋檐下,母鸟哺育小鸟,叽叽喳喳地都很快乐,自己以为很安适。灶上烟筒忽然窜起火苗,高大的房屋即将被焚,而燕雀面不改色,不知道灾祸就要殃及。现在你不明白,赵国一旦灭亡,灾难就会降临魏国的形势,难道人和燕雀一样吗?”孔斌,是孔子的第六世后人。当初,魏王听说孔斌贤明,便派使者携带黄金绸缎,聘请他为相。孔斌说:“如果大王能够采纳我的方针,可以为大王安邦治世,即使让我吃蔬菜,喝凉水,我也愿意。如果只是让我穿上一身贵服,供以丰厚俸禄,那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魏王哪里会缺少一个老百姓呢!”使者再三延请,孔斌才前往魏国,魏王亲自出城迎接,拜他为相。孔斌便撤换了一批靠关系受宠的官员,代之以贤良人才;剥夺去不干事者的俸禄,转赐给有功之臣。那些失去职位的人都不高兴,于是制造出谣言。文咨把这些话告诉了孔斌。孔斌说:“从来不能与老百姓共商创业大事!古代善于治理政事的人,起初时都免不了被诽谤。子产在郑国做相,三年以后流言蜚语才停止。我的祖先孔子在鲁国做相,也是三个月以后诽谤才终止的。现在我每日改革政事,虽然赶不上前代圣贤,难道还考虑诽谤之言!”文咨问:“不知道当年对尊祖上有什么诽谤?”孔斌说:“先祖在鲁国任相,有人唱道:‘穿鹿皮袍的权贵,抓起他来没有罪;权贵穿着鹿皮袍,抓起他来都叫好。’等到三个月以后,风气教化逐渐调养成型,百姓们又唱道:‘穿皮衣,戴殷帽,我们的心事他想到;戴殷帽,穿皮衣,一心为民不为己。’”文咨高兴地赞叹说:“我今天才知道先生您与古圣贤相比也不差。”孔斌在魏国任相共九个月,每次提出重大的建议都不被魏王采用,于是喟然长叹:“建议不被采纳,是我的建议有不合适的地方,建议不合君主的心意,我再做他的官,享用他的俸禄,是不做事白吃饭,我的罪过也太大了!”说完便称病辞去职务。有人对孔斌说:“魏王不用你,你为什么不到别处去呢?”孔斌回答:“到哪里去呢?崤山以东的各国都将被秦国吞并;秦国的行为不仁不义,我决不去那里。”于是在家休养。新垣固问孔斌:“圣贤所到之处,必定是振兴教化、修明政治。而你在魏国做相,没听说干出什么特殊的政绩就自行引退了,猜想你是不是不得志?否则为什么那么快就辞职呢?”孔斌说:“正因为没有特殊的政绩,所以自己引退了。而且在不治之症面前,显不出好医生的本领。现在秦国有吞并天下之心,用仁义之道去事奉它,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安全;所以,当今拯救危亡都来不及,还侈谈什么振兴教化!当年伊尹曾做过夏朝的官,吕望曾做过商朝的官,但这两个王朝最终无法救药,难道是伊尹、吕望不愿意吗?实在是因为大势已不可挽回。现在崤山以东各国都疲惫不堪、萎靡不振,韩、赵、魏三国争相割地以求偷安,二周折腰归顺秦国,燕国、齐国、楚国也屈服了。由此预见,不出二十年,天下都将归秦国所有了!”

  [2]秦王欲为应侯必报其仇,闻魏齐在平原君所,乃为好言诱平原君至秦而执之。遣使谓赵王曰:“不得齐首,吾不出王弟于关!”魏齐穷,抵虞卿,虞卿弃相印,与魏齐偕亡。至魏,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意难见之,魏齐怒,自杀。赵王卒取其首以与秦,秦乃归平原君。九月,五大夫王陵复将兵伐赵。武安君病,不任行。

  [2]秦王想为应侯范睢报仇雪恨,听说魏齐逃到了赵国平原君赵胜家,便用花言巧语诱骗赵胜到秦国,把他扣留起来,并且派出使臣对赵王说:“不得到魏齐的人头,我决不放你的弟弟赵胜出关。”魏齐无可奈何,走投无路,只好去找虞卿,虞卿舍弃了相印,与魏齐一起逃走。到了魏国,他们想借助信陵君魏无忌,逃到楚国去。信陵君十分为难,没有立即与他们见面。魏齐非常悲愤,便自杀了。赵王于是取到魏齐的人头去献给秦国,秦王才下令放回平原君。九月,秦国又派五大夫王陵再次率军征伐赵国。武安君白起因患病,不能前去。

五十七年(癸卯、前258)

  五十七年(癸卯,公元前258年)

  [1]正月,王陵攻邯郸,少利,益发卒佐陵;陵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王欲使代之。武安君曰:“邯郸实未易攻也;且诸侯之救日至。彼诸侯怨秦之日久矣,秦虽胜于长平,士卒死者过半,国内空,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赵应其内,诸侯攻其外,破秦军必矣。”王自命不行,乃使应侯请之。武安君终辞疾,不肯行;乃以王代王陵。

  [1]正月,王陵进攻邯郸,几次失利,秦王便征发更多的兵丁去支援王陵;王陵损失了五校,仍不能胜。这时武安君白起病愈,秦王想派他去替代王陵。白起却说:“邯郸实在是不容易攻下的,而且诸侯救兵一天便可到达。那些国家对秦国的怨恨已经积蓄很久了。秦国虽然在长平一战大获全胜,但自己士兵也死亡过半,国内空虚,再长途跋涉去远攻别人的国都,这时如果赵国在内抵抗,各国在外围进攻,秦军必然大败。”秦王见亲自下命令不行,又让应侯范睢去劝说白起。白起始终以病坚决推辞,不肯前去,于是秦王只得派王去代替王陵。

  赵王使平原君求救于楚,平原君约其门下食客文武备具者二十人与之俱,得十九人,馀无可取者。毛遂自荐于平原君。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脱颖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平原君乃与之俱,十九人相与目笑之。平原君至楚,与楚王言合从之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两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日中不决,何也?”楚王怒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也。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之强,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之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奉社稷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以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等相与歃此血于堂下!公等录录,所谓‘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从而归,至于赵,曰:“胜不敢相天下士矣!”遂以毛遂为上客。

  赵王派平原君赵胜到楚国去求救,赵胜准备挑选门下食客中文武双全的二十个人一起前往,但只挑出十九个,剩下的都不足取。这时有个叫毛遂的人向赵胜自我推荐。赵胜说:“贤良人才为人处世,好比锥子在口袋中,锥尖立即能露出来。如今先生来到我赵胜门下已经三年,我左右的人没有谁称赞过你,我也未听说过你的作为,说明先生没有什么长处,先生不能干,先生留下吧!”毛遂说道:“我不过今天才请你把我放到口袋里而已!如果早把我放进去,我早就脱颖而出了,岂止是露出个锥尖呢!”平原君赵胜于是让毛遂一同赴楚,另外十九个人都相视嘲笑他。赵胜到了楚国,向楚王阐述联合抗秦的必要性,从太阳升起时开始谈,一直谈到中午,楚王仍是犹豫不决。毛遂于是手按宝剑顺着台阶走上去,对平原君说:“联合抗秦的重要性,‘利’、‘害’两个字可以说清楚,作出决定!现在从日出时谈起,到中午还不能决断,是什么原因?”楚王怒斥毛遂道:“还不赶快滚下去,我和你的主人说话,你算是什么东西?”毛遂按着剑又上前几步说:“大王你之所以斥责我,是仗着楚国人多势众。现在咱们相距在十步以内,你不可能依仗楚国人多势众了!你的性命在我的手中。在我的主人面前,你为什么喝斥我?我毛遂听说商朝开国的汤王以七十里地方为开端,终于称王天下;周朝创业的周文王仅凭着一百里土地,使诸侯臣服。他们难道是仗着兵多将广、人多势众吗?只不过是顺应历史大势、振奋扬威而已。现在楚国有五千里广地,持戟战士一百万,这是称王称霸的资本呀!以楚国的强大,各国都难以抵挡。白起,不过是个小人物,带着几万兵,兴师动众与楚国作战,一战就夺去鄢、郢两城,再战便火烧夷陵,三战已将楚国宗庙平毁,侮辱楚王祖先。这是百世难解的仇怨,连赵国都替你羞愧,而大王却不以为难堪。现在提倡联合抗秦,实在是为了楚国,不是为赵国啊!我的主人在面前,你还喝斥我什么?”楚王只好说:“是的是的,正像先生指教的那样,我愿意以全国的力量与你们合作。”毛遂便说:“联合之事确定了吗?”楚王说:“确定了。”毛遂便对楚王左右随从说:“取鸡、狗、马的血来!”毛遂举起铜盘跪着上前对楚王说:“请大王歃血宣誓订立同盟,其次是我的主人,再次是我毛遂。”于是在大殿上订立了抗秦同盟。这时毛遂又左手持铜盘右手对随行的十九人招呼说:“你们也在堂下一起歃血宣誓吧!你们跟来跟去,还是靠着别人才办成了事情。”平原君赵胜与楚国订立盟约后回到赵国,叹息说:“从今后我不敢再说能识别天下人才了!”于是奉毛遂为上等宾客。

  于是楚王使春申君将兵救赵,魏王亦使将军晋鄙将兵十万救赵。秦王使谓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诸侯敢救之者,吾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遣人止晋鄙,留兵壁邺,名为救赵,实挟两端。又使将军新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说赵王,欲共尊秦为帝,以却其兵。齐人鲁仲连在邯郸,闻之,往见新垣衍曰:“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彼即肆然而为帝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不愿为之民也!且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耳,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先生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吾将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献之于纣,纣以为恶,醢九侯;鄂侯争之强,辩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牖里之库百日,欲令之死。今秦,万乘之国也,梁,亦万乘之国也;俱据万乘之国,各有称王之名,奈何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卒就脯醢之地乎!且秦无已而帝,则将行其天子之礼以号令于天下,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不肖而与其所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新垣衍起,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之士也!吾请出,不敢复言帝秦矣!”

  订立同盟后,楚王便派春申君黄歇率军救赵,魏王也令大将晋鄙统兵十万来救赵。秦王派人对魏王说:“我攻打赵国,早晚就会攻下,各国中谁敢来救赵国,我灭了赵国以后,必定调动大军先进攻它!”魏王惧怕,派人去让晋鄙停止前进,屯兵邺城坚守,名义上说是来救赵,实际上脚踩两边。魏王又派将军新垣衍潜入邯郸,通过平原君去劝说赵王,打算共同尊秦王为帝,以使他罢兵。齐国人士鲁仲连正在邯郸,听说此事,便来见新垣衍说:“那个秦国,是鄙弃礼义伦常而崇尚杀人立功的国家。如果它能公然称帝于天下各国,我鲁仲连只有去跳东海而死,绝不做秦国的臣民!况且,魏国还没有看到秦王称帝以后给它带来的危害,我将让秦王把魏王煮成肉酱。”新垣衍怏怏不快地问鲁仲连:“你哪儿能让秦王把魏王煮成肉酱呢?”鲁仲连说:“确实如此,听我慢慢说来。当年九侯、鄂侯、文王,是商纣王朝廷里的三公。九侯有个女儿,容貌姣好,将她献给纣王,纣王厌恶她,就把九侯剁成肉酱。鄂侯极力为九侯辩护,疾声呼冤,所以被纣王做成肉干;周文王听说了,只是喟然长叹,也被关押在牖里的仓库达一百天,想让他死。现在的秦国,是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魏国,也是同样的大国;都据有雄厚的国家实力,各自有称王的名位,为什么看到秦国打胜了一次战役,就想听从它的指挥,尊秦王为帝,从而使自己落到被人宰割做成肉酱的地步呢!如果秦王未被制止而称帝,就将施行天子的礼仪,号令于天下各国,并且将更换各国君主的大臣。他将剥夺他所看不起的人职位,转授给他所器重的人;他将剥夺他所憎恨的人职位,转授给他所宠爱的人;他又将使秦国的女子和惯说坏话的妾姬,指令婚配给各国君主。设想这些人在大梁宫殿中,魏王还能泰然处之吗?而将军你又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在君主面前的旧日恩宠呢?”新垣衍听完心惊,离座再次拜谢说:“我今天才知道先生是天下高士啊!我这就告辞回国,不敢再提尊秦为帝的话了。”

  [2]燕武成王薨,子孝王立。

  [2]燕国燕武成王去世,其子即位为燕孝王。

  [3]初,魏公子无忌仁而下士,致食客三千人。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让;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睥睨,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色愈和;乃谢客就车,至公子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宾客皆惊。及秦围赵,赵平原君之夫人,公子无忌之姊也,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于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纵公子轻胜弃之,独不怜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数请魏王敕晋鄙令救赵,及宾客辩士游说万端,王终不听。公子乃属宾客约车骑百馀乘,欲赴斗以死于赵;过夷门,见侯生。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去,行数里,心不快,复还见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今公子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如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公子再拜问计。侯嬴屏人曰:“吾闻晋鄙兵符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力能窃之。尝闻公子为如姬报其父仇,如姬欲为公子死无所辞。公子诚一开口,则得虎符,夺晋鄙之兵,北救赵,西却秦,此五伯之功也。”公子如其言,果得兵符。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如晋鄙合符而不授兵,复请之,则事危矣。臣客朱亥,其人力士,可与俱。晋鄙若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请朱亥与俱。至邺,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得选兵八万人,将之而进。

  [3]当初,魏国公子魏无忌为人仁义而礼贤下士,收养食客三千人。魏国有个隐士名叫侯嬴,已经七十岁,家中贫穷,在魏都大梁任夷门守门官吏。一次,公子魏无忌设置盛大酒宴,招待宾客,来客已经坐定,魏无忌却吩咐备齐车马,空着左边位置,亲自去接侯嬴。侯嬴穿戴旧衣破帽,跳上车子,昂然上坐,也不谦让。魏无忌亲自驾车,更加恭敬。半途,侯嬴又对魏无忌说:“我有个朋友在集市上当屠户,请让车子绕到他那里去一下。”魏无忌指挥车子进了集市,侯嬴下车见到朋友朱亥,故意久久地站在那里与他谈话;同时微微 斜视魏无忌,只见他态度仍然十分谦和,于是告辞朋友登车,到了魏无忌府第。魏无忌引侯嬴坐在上座,向各位宾客介绍称赞他,宾客们都很惊讶。这时秦兵围困赵国首都邯郸,赵国平原君赵胜的夫人,是魏无忌的姐姐。赵胜派到魏国求救的使者车马接连不断,指责魏无忌说:“赵胜我之所以与您联成姻亲,就是仰慕您的高尚道义,能够急人之危。现在邯郸早晚要落入秦国手中而魏国援兵裹足不前,即使您看不起我赵胜鄙弃我,难道也不可怜您的姐姐吗?”魏无忌十分焦急,多次请魏王命令大将晋鄙进兵救赵,又派门下能说善辩的宾客百般游说,然而魏王始终不为所动。魏无忌只好聚集门下宾客百余乘车马,准备赴赵国以死相拼。他路过夷门,去见侯嬴。侯嬴只淡淡地说:“公子您好自为之吧,我老了不能前去!”魏无忌离开后,走了数里,心中闷闷不快,又转回去见侯嬴。侯嬴笑着说:“我早就知道公子会回来!如今您没有别的办法而亲身去迎战秦军,好比用肉去投打饿虎,能有什么结果!”魏无忌于是下车再拜请教计策。侯嬴屏退左右随从悄声说道:“我听说晋鄙的调兵兵符在魏王卧室里,他最宠爱的如姬,有办法偷出来。曾听说公子您为如姬报过杀父之仇,如姬表示愿意为您办事,万死不辞。公子只要一开口,就可以得到调兵的虎符,夺去晋鄙的兵权,北上救赵,西抗强秦,建立五霸的功业了。”魏无忌照他的办法去做,果然拿到了兵符。临行前,侯嬴又说:“大将出征在外,君王的命令可以不接受。假如晋鄙以此合验兵符后仍不交出兵权,再向魏王请示,那事情就危险了。我的朋友朱亥,是个勇猛力士,可以与您一齐去。晋鄙如果听从,最好不过。如果不听从,可以让朱亥打死他!”于是魏无忌又邀请朱亥前去。到了邺城,晋鄙合验兵符后,仍很怀疑,摆手看着魏无忌说:“我率领十万大军在边境驻扎,而你只孤身单车前来替代我,是怎么回事呢?”朱亥立即从袖中掣出四十斤重的铁锥,打死晋鄙,魏无忌便部署军队,下令说:“父子两人都在军队中的,父亲可以回去!兄弟两人都在军队中的,哥哥可以回去!独子一个没有兄弟的,可以回去奉养父母!”于是选定八万士兵,挥军前进。

  王久围邯郸不拔,诸侯来救,战数不利。武安君闻之曰:“王不听吾计,今何如矣?”王闻之,怒,强起武安君。武安君称病笃,不肯起。

  王围困邯郸已久,不能攻克,与各国救兵几次作战,也均失利。武安君白起听说后说:“大王不听我的建议,现在怎么办?”秦王听到此话,恼羞成怒,强令武安君前去统兵,白起又称病重,不肯起身。

五十八年(甲辰、前257)

  五十八年(甲辰,公元前257年)

  [1]十月,免武安君为士伍,迁之阴密。十二月,益发卒军汾城旁。武安君病,未行,诸侯攻王,数却,使者日至,王乃使人遣武安君,不得留咸阳中。武安君出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王与应侯群臣谋曰:“白起之迁,意尚怏怏有馀言。”王乃使使者赐之剑,武安君遂自杀。秦人怜之,乡邑皆祭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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