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423/1886页



   [9]吴国人听说蜀国已经灭亡,于是就停止了丁奉等人的军事行动。吴国中书丞吴郡的华走到宫门上表说:“我听说成都已经失守,君臣都已散亡,国家遭到覆灭,失去了委身依附的土地,抛弃了进献纳贡的小国。我这个草芥之人,心里暗自感到很不安宁,陛下圣明仁厚,恩泽抚慰远方,突然听到此事,必然会产生哀悼之情。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忧虑惆怅之情,恭敬地上表讲给您听。”

  魏之伐蜀也,吴人或谓襄阳张悌曰:“司马氏 得政以来,大难屡作,百姓未服,今又劳力远征,败于不暇,何以能克!”悌曰:“不然。曹操虽功盖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也。丕、睿承之,刑繁役重,东西驱驰,无有宁岁。司马懿父子累有大功,除其烦苛而布其平惠,为之谋主而救其疾苦,民心归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扰;曹髦之 死,四方不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其本根固矣,奸计立矣。今蜀阉宦专朝,国无政令,而玩戎黩武,民劳卒敝,竞于外利,不修守备。彼强弱不同,智算亦胜,因危而我,殆无不克。噫!彼之得志,我之忧也。”吴人笑其言,至是乃服。

  魏国伐蜀时,吴国有人对襄阳人张悌说:“司马氏得到朝政大权以来,国内的大乱屡次出现,百姓还没有归服,如今又费尽辛劳去远征,他会败于没有时间休整,怎能取胜?”张悌说:“不是这样。曹操虽然功盖中原,百姓们畏惧他的威严却不感念他的恩德。曹丕、曹睿继承他,刑罚苛繁劳役沉重,驱使人民东西往来奔走,没有一年安宁过。司马懿父子累世立有大功,废除对百姓烦琐苛刻而实行对百姓较为平和有利的政策,为百姓谋划着想而解救他们的疾苦,民心归顺他已经很久了。因此淮南出现三个叛逆,而腹心之地不受惊扰;曹髦被杀而死,四方也没有引起叛乱。而且能够任用贤能,使他们各尽其心,所以他的根基是很牢固的,奸计也得以实现了。而如今蜀国却是宦官专擅朝政,国家没有政策法令,而且穷兵黩武,人民劳顿兵士疲惫,竞争于外利,不加强防务。他们强弱不同,魏国人的智谋又胜过蜀国人,魏国乘其危难而攻伐,大概战无不胜。唉!魏国得志,是我们的忧患。”起初吴国人都取笑他的话,到魏国取胜后才信服。

  [10]吴人以武陵五溪夷与蜀接界,蜀亡,惧其叛乱,乃以越骑校尉钟离牧领武陵太守。魏已遣汉葭县长郭纯试守武陵太守,率涪陵太守,率涪陵民入迁陵界,屯于赤沙,诱动诸夷进攻酉阳,郡中震惧。牧问朝吏曰:“西蜀倾覆,边境见侵,何以御之?”皆对曰:“今二县山险,诸夷阻兵,不可以军惊扰,惊扰则诸夷盘结;宜以渐安,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劳。”牧曰:“外境内侵,诳诱人民,当及其根柢未深而扑取之,此救火贵速之势也。”敕外趣严。抚夷将军高尚谓牧曰:“昔潘太常督兵五万,然后讨五夷。是时刘氏连和,诸夷率化。今既无往日之援,而郭纯已据迁陵,而明府欲以三千兵深入,尚未见其利也。”牧曰:“非常之事,何得循旧!”即帅所领,晨夜进道,缘山险行垂二千里,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余人,及其支党凡千余级。纯等散走,五皆平。

   [10]吴国人因武陵五溪夷人与蜀国接壤,蜀国灭亡后,害怕五溪夷人叛乱,于是就让越骑校尉钟离牧暂代武陵太守。魏国已经派遣汉葭县长郭纯暂代武陵太守,率领涪陵百姓进入迁陵界内,驻扎在赤沙,引诱各夷族部落进攻酉阳,郡中一片震恐。钟离牧问郡吏说:“西蜀灭亡,边境受到侵犯,我们如何抵御?”众人回答说:“这两个县山势险要,各夷族部落都拥兵自守,我们不能用军队去惊扰他们,一旦被惊扰,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抵抗;应该慢慢地安抚他们,可以派恩信吏去宣教慰劳他们。”钟离牧说:“不能这样。境外之敌入侵,诳骗引诱人民闹事,我们应乘其根柢未深之时就迅速地扑灭他们,这是救火贵在快速的形势。”于是命令外边加紧准装待发。抚夷将军高尚对钟离牧说:“以前潘太常领兵五万人,然后才去讨伐五溪夷。当时还与刘氏联合,所以诸夷族部落都顺服。如今既没有往日的援助,而且郭纯已经占据了迁陵,而您却想用三千兵力深入作战,我看很难取得胜利。”钟离牧说:“非常之事,怎能依循旧例!”随即率领他的兵士夜间就上了路,沿着危险的山路行走了近二千里,杀了作恶之民中怀有异心的首领一百余人以及同党一千余人。郭纯等人四散逃走,终于平定了五等地。

  [11]十二月,庚戌,以司徒郑冲为太保。

   [11]十二月,庚戌(十九日),任命司徒郑冲为太保。

  [12]壬子,分益州为梁州。

   [12]壬子(二十一日),从益州中分出部分土地设置梁州。

  [13]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复除租税之半五年。

   [13]癸丑(二十二日),特赦益州士人百姓,又下令在五年之内免除一半租税。

  [14]乙卯,以邓艾为太尉,增邑二万户;钟会为司徒,增邑万户。

   [14]乙卯(二十四日),任命邓艾为太尉,增加食邑两万户;任命钟会为司徒,增加食邑一万户。

  [15]皇太后郭氏殂。

   [15]皇太后郭氏去世。

  [16]邓艾在成都,颇自矜伐,谓蜀士大夫:“诸君赖遭艾,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汉之徒,已殄灭矣。”艾以书言于晋公昭曰:“兵有先声而后实者,今因平蜀之势以乘吴,吴人震恐,席卷之时也。然大举之后,将士疲劳,不可便用,且徐缓之。留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并作舟船,豫为顺流之事。然后发使告以利害,吴必归化,可不征而定也。今宜厚刘禅以致孙休,封禅为扶风王,锡其资财,供其左右。郡有董卓坞,为之宫舍,爵其子为公侯,食郡内县,以显归命之宠;开广陵、城阳以待吴人,则畏威怀德,望风而从矣!”昭使监军卫喻艾:“事当须报,不宜辄行。”艾重言曰:“衔命征行,奉指授之策,元恶既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谓合权宜。今蜀举众归命,地尽南海,东接吴、会,宜早镇定。若待国命,往复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国家计也!”

   [16]邓艾在成都,颇为居功自傲,他对蜀国的士大夫们说:“诸君多亏是遇到了我,所以才能有今日,如果遇到东汉初年吴汉那样的人,恐怕已经灭亡了。”邓艾写信对晋公司马昭说:“用兵有先造声势然后发兵的情形,如今乘平定蜀国的威势去攻打吴国,吴人必将受到震恐,这是一举攻灭吴国的大好时机。但是我们在大规模用兵之后,将士们都十分疲劳,不能立即用兵,应暂缓一些时日。我想留下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在这里煮盐炼铁,以备军事农事之用。同时制作舟船,预先为顺流攻吴作准备。然后派出使者告以利害,吴国必定归顺,可以不用征战就平定吴国。如今应厚待刘禅以招致孙休,封刘禅为扶风王,赐给他资财,供给他左右侍奉之人。扶风郡有董卓坞,可当做他的宫舍,赐给他儿子以公侯的爵位,以郡内的县为食邑,以此来显示归顺所受到的恩宠。再开放广陵、城阳二郡作为封国以等待吴人归顺,这样他们畏惧我们的威严,感念我们的恩德,就会望风而顺从了。”司马昭让监军卫去晓喻邓艾说:“做事当须上报,不宜立即按己意实行。”邓艾严厉地说:“我受命出征,奉行指示给我的计策,现在首恶已经归服,至于秉承旨意授予他们官爵,以安抚刚刚依附之人,我认为也是合乎权宜的计策。如今蜀举国上下都已归顺,国土南至南海,东接吴国,应该尽早使其镇定下来。如果等待朝廷命令,来往于道路,就会拖延时日。《春秋》之义说:‘大夫出国在外,如果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之事,自行决断是可以的。’如今吴国尚未归服,势必与蜀国联合,所以不可拘于常理,而失去事情的机会。《兵法》上说‘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我虽然没有古人的节操,也终究不会自我疑惑而损害国家利益!”

  钟会内有异志,姜维知之,欲构成扰乱,乃说会曰:“闻君自淮南已来,算无遗策,晋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复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谋,欲以此安归乎!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绝迹,全功保身邪!”会曰:“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维曰:“其他则君智力之所能,无烦于老夫矣。”由是情好欢甚,出则同举,坐则同席。会因邓艾承制专事,乃与卫密白艾有反状。会善效人书,于剑阁要艾章表、白事,皆易其言,令辞指悖傲,多自矜伐;又毁晋公昭报书,手作以疑之。

  钟会内心怀有叛离之志,姜维已有所察觉,就想促成他的作乱,于是就劝说钟会:“听说您自淮南之战以来,计策从未有过失误,司马氏能够昌盛,全依赖您的力量。如今又平定了蜀国,威德振世,百姓颂扬您的功劳,主上畏惧您的谋略,您还想因此安然而归吗?何不效法陶朱公范蠡泛舟湖上远避是非,以保全自己的功名性命呢!”钟会说:“您说的太远了,我不能离开。而且从现在的形势看,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姜维说:“其他的事情凭您的智慧、力量就能做到,用不着我多说了。”从此他们俩感情融洽关系密切,出则同车,坐则同席。钟会因邓艾承旨专权行事,就与卫一起密报邓艾有谋反的表现。钟会善于摹仿别人的字体,就在剑阁拦截了邓艾的奏章和上报事情的书信,改写了其中的话,让言辞狂悖傲慢,有很多居功自夸之处,同时又毁掉晋公司马昭的回信,亲手重新再写以使邓艾生疑。

  咸熙元年(甲申、264)

  咸熙元年(甲申,公元264年)

  [1]春,正月,壬辰,诏以槛车征邓艾。晋公昭恐艾不从命,救钟会进军成都,又遣贾充将兵入斜谷。昭自将大军从帝幸长安,以诸王公皆在邺,乃以山涛为行军司马,镇邺。

   [1]春季,正月,壬辰(疑误),诏令用囚车押回邓艾。晋公司马昭怕邓艾不从命,就命令钟会进军成都,又派遣贾充率兵入斜谷。司马昭则亲自率领大军跟着魏帝到达长安,因诸王公都在邺城,就任命山涛为行军司马镇守邺城。

  初,钟会以才能见任,昭夫人王氏言于昭曰:“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及会将伐汉,西曹属邵悌言于晋公曰:“今遣钟会率十余万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任,不若使余人行也。”晋公笑曰:“我宁不知此邪!蜀数为边寇,师老民疲,我今伐之,如指掌耳,而众言蜀不可伐。夫人心豫怯则智勇并竭,智勇并竭而强使之,适所以为敌禽耳。惟钟会与人意同,今遣会伐蜀,蜀必要灭。灭蜀之后,就如卿虑,何忧其不能办邪!夫蜀已破亡,遗民震恐,不足与共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会若作恶,只自灭族耳。卿不须忧此,慎勿使人闻也!”及晋公将之长安,悌复曰:“钟会所统兵,五六倍于邓艾,但可敕会取艾,不须自行。”晋公曰:“卿忘前言邪,而云不须行乎?虽然,所言不可宣也。我要自当以信意待人,但不不当负我耳,我岂可先人生心哉!近日贾护军问我‘颇疑钟会不?’我答言:‘如今遣卿行,宁可复疑卿邪?’贾亦无以易我语也。我到长安,则自了矣。”

  当初,钟会因有才能受到重用,司马昭的夫人王氏对司马昭说:“钟会见利忘义,好生事端,恩宠太过必然作乱,不可让他担当大任。”钟会将伐蜀汉时,西曹属邵悌对晋公说:“如今派钟会率领十几万人去伐蜀,我认为钟会单身一人没有家人做人质,不如派别人去。”晋公笑着说:“我怎能不知道此事呢?蜀国多次进犯,军队倦怠百姓疲劳,我们去讨伐,易如反掌,但众人都说蜀不可伐。如果人先心存畏惧,那么智勇都会衰竭,智勇衰竭而强使他出兵,就会被敌人所擒获。只有钟会与我意见相同,如今派钟会去伐蜀,蜀必定可以灭亡。灭蜀之后,即使如你所顾虑的那样,何愁不能处理他?蜀已灭亡,遗留的人受到震恐,不足与钟会共同谋乱,而中原的将士都想急于回家,也不肯与他在一起。钟会如果作乱,只会自我招致灭族之祸。你不必担忧此事,但要谨慎,不要让人知道。”等晋公将去长安时,邵悌又说:“钟会所统领的兵力是邓艾的五、六倍,只让钟会去攻取邓艾就行了,不必亲自去。”晋公说:“你忘记以前说的话了,怎能说不用去呢?尽管如此,我们所说的也不可宣扬出去。我自当会以信义待人,但别人不当辜负我,我岂可先于别人而生疑心呢?最近护军贾充问我:‘是否很怀疑钟会?’我回答说:‘如果现在派你去,难道

  可以再怀疑你吗?’贾充也不能不同意我的话。我到长安,就自会了断此事。”

  钟会遣卫先至成都收邓艾,会以兵少,欲令艾杀,因以为艾罪。知其意,然不可得距,乃夜至成都,檄艾所统诸将,称:“奉诏收艾,其余一无所问;若来赴官军,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诛及三族!”比至鸡鸣,悉来赴,唯艾帐内在焉。平旦,开门,乘使者车,径入至艾所;艾尚卧未起,遂执艾父子,置艾于槛车。诸将图欲劫艾,整仗趣营;轻出迎之,伪作表草,将申明艾事,诸将信之而止。

  钟会派卫先到成都拘捕邓艾,钟会因卫兵力少,想让邓艾杀掉卫,再借此事定邓艾的罪。卫知道他的意图,但又不能抗拒命令,于是在深夜到达成都,传檄文给邓艾所统领的将领,声称:“我奉诏来拘捕邓艾,其余的人一概不予追究;你们投向官军这一边,则如先前平蜀时一样再加爵赏,如胆敢不出,则要诛及三族!”等到鸡鸣时分,诸将都跑到卫这里,只有邓艾帐内之人未来。到早晨,打开营门,卫乘坐使者车,直接进入邓艾帐内;邓艾还躺着未起,于是把邓艾父子抓起来,把邓艾置于囚车中。诸将想要劫持邓艾,就整兵奔向卫的营帐;卫不带卫兵只身出来迎接,又假装书写表章,说将要申明邓艾没有反心。诸将相信了他而未劫持。

  丙子,会至成都,送艾赴京师。会所惮惟艾,艾父子既禽,会独统大众,威震西土,遂决意谋反。会欲使姜维将五万人出斜谷为前驱,会自将大众随其后。既至长安,令骑十从陆道、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以为五日可到孟津,与骑兵会洛阳,一旦天下可定也。会得晋公书云:“恐邓艾或不就征,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屯乐城,吾自将十万屯长安,相见在近,”会得书惊,呼所亲语之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独办之;今来大重,必觉我异矣,便当速发。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作刘备也!”丁丑,会悉请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及蜀之故官,为太后发哀于蜀朝堂,矫太后遗诏,使会起兵废司马昭,皆班示坐上人,使下议讫,书版署置,更使所亲信代领诸军;所请群官,悉闭著益州诸曹屋中,城门宫门皆闭,严兵围守。卫诈称疾笃,出就外廨。会信之,无所复惮。

  丙子(十五日),钟会到了成都,派人把邓艾押送京师。钟会所忌惮者只有邓艾,邓艾父子既已被擒,钟会则独自统领大众,威震西部地区,于是下定决心阴谋反叛。钟会想让姜维率五万人出斜谷为前锋,自己率领大众跟随其后。到长安之后,命令骑兵从陆路走,步兵从水路走,顺流从渭水进入黄河,认为五日即可到达孟津,再与骑兵会合于洛阳,一时之间就能平定天下。恰在此时,钟会收到了晋公的信,信中说:“恐怕邓艾不甘心接受惩处,现已派遣中护军贾充率领步骑兵一万人直接进斜谷,驻扎在乐城,我亲自率十万人驻扎在长安,近日即可相见。”钟会接到书信大惊失色,叫来亲信之人对他们说:“如果只取邓艾,相国知道我能独自办理;如今带来重兵,必定觉察到我有变异,我们应当迅速发难。事情成功了,就可得天下;不成功,就可以退保蜀汉,仍可作个刘备一样的人。”丁丑(十六日),钟会把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以及过去的蜀国官吏都请了来,在成都的朝堂为郭太后致哀,并假造了太后的遗诏,说让钟会起兵废掉司马昭,把遗诏向座上众人宣布,让大家议论之后,开始授官任职,又让所亲信之人代领诸军;把所请来的群官,都关在益州各官署的屋中,关闭了城门宫门,派重兵把守。卫诈称病重,出来住在外面的官舍。钟会相信他,对他也无所忌惮。

  姜维欲使会尽杀北来诸将,己因杀会,尽坑魏兵,复立汉主,密书与刘禅曰:“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会欲从维言诛诸将,犹豫未决。

  姜维想让钟会杀尽从北方来的诸将,自己再借机杀掉钟会,全部坑杀魏国兵士,重立汉王。他给刘禅写密信说:“希望陛下再忍受数日之辱,我要让国家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钟会想听从姜维的意见诛杀诸将,但仍犹豫不决。

  会帐下督丘建本属胡烈,会爱信之。建愍烈独坐,启会,使听内一亲兵出取饮食,诸牙门随例各内一人。烈给语亲兵及疏与子渊曰:“丘建密说消息,会已作大坑,白数千,欲悉呼外兵入,人赐白,拜散将,以次杀,内坑中。”诸牙门亲兵亦咸说此语,一夜,转相告,皆遍。己卯,日中,胡渊率其父兵雷鼓出门,诸军不期皆鼓噪而出,曾无督促之者,而争先赴城。时会方给姜维铠杖,白外有匈匈声,似失火者,有顷,白兵走向城。会惊,谓维曰:“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维曰:“但当击之耳!”会遣兵悉杀所闭诸牙门郡守,内人共举机以拄门,兵斫门,不能破。斯须,城外倚梯登城,或烧城屋,蚁附乱进,矢下如雨,牙门郡守各缘屋出,与其军士相得。姜维率会左右战,手杀五六人,众格斩维,争前杀会。会将士死者数百人,杀汉太子及姜维妻子,军众钞略,死丧狼籍。卫部分诸将,数日乃定。

  钟会的帐下督丘建,本属于胡烈手下,钟会喜爱并信任他。丘建怜悯胡烈一人独自被囚,就请求钟会,让他允许一名亲兵进出取饮食,各牙门将也都随此例让一人进来侍奉。胡烈欺骗亲兵并让他传递消息给儿子胡渊说:“丘建秘密地透露消息,说钟会已经挖了大坑,作了数千根白色大棒,想叫外面的兵士全部进来,每人赐一白帽,授散将之职,依次击杀诸将,埋入坑中。”诸牙门将的亲兵也都说同样的话,一夜之间,辗转相告,大家都知道了。己卯(十八日),中午时分,胡渊率领其父的兵士擂鼓而出,各军也都不约而同地呐喊着跑出来,竟然连督促之人都没有,就争先恐后地跑向城里。当时钟会正在给姜维铠甲兵器,报告说外面有汹汹嘈杂之声,好象是失火似的,一会儿,又报告说有兵跑往城里。钟会大惊,问姜维说:“兵来似乎是想作乱,应当怎么办?”姜维说:“只能攻击他们!”钟会派兵去杀那些被关起来的牙门将、郡守,而里面的人都拿起几案顶住门,兵士砍门却砍不破。过了一会儿,城外的人爬着梯子登上城墙,有的人焚烧城内的屋子,兵士们像蚂蚁那样乱哄哄地涌进来,箭如雨下,那些牙门将、郡守都从屋子上爬出来,与他们手下的军士汇合在一处。姜维带着钟会左右拼杀,亲手杀死五六人,众人格杀了姜维,又争相向前杀死了钟会。钟会的将士死了数百人,兵士们又杀了蜀汉太子刘和姜维的妻子儿女,并到处抢掠,死伤满地一片狼藉。卫部署诸将去平息,过了几天才平定下来。

  邓艾本营将士追出艾于槛车,迎还。卫自以与会共陷艾,恐其为变,乃遣护军田续等将兵袭艾,遇于绵竹西,斩艾父子。艾之入江油也,田续不进,艾欲斩续,既而舍之,及遣续,谓曰:“可以报江油之辱矣。”镇西长史杜预言于众曰:“伯玉其不免乎!身为名士,位望已高,既无德音,又不御下以正,将何以堪其责乎!闻之,不候驾而谢预。预,恕之子也。邓艾余子在洛阳者悉伏诛,徙其妻及孙于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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