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424/1886页
邓艾本营的将士追上囚车把邓艾救出并迎接回来。卫认为自己与钟会共同陷害邓艾,恐怕他回来会有变乱,就派遣护军田续等人领兵去袭击邓艾,在绵竹西边遇上,于是杀了邓艾父子。当初邓艾进入江油时,田续不往前进,邓艾想杀了他,后来又放了他。卫派遣田续时,对他说:“你可以为江油受的耻辱报仇了。”镇西长史杜预对众人说:“卫是免不了一死了!他身为名士,地位声望很高,但是既没有足以表示美德的言语,又不能用正道驾御下属,他怎能承担自己的责任呢?”卫听到后,不等驾车就跑去感谢杜预。杜预是杜恕之子。邓艾其余的儿子在洛阳者被诛杀,又把他的妻子及孙子迁到西城县。
钟会史毓尝密言于晋公曰:“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及会反,毓已卒,晋公思钟繇之勋与毓之贤,特原毓子峻、,官爵如故。会功曹向雄收葬会尸,晋公召而责之曰:“往者王经之死,卿哭于东市而我不问,钟会躬为叛逆,又辄收葬,若复相容,当如王法何!”雄曰:“昔先王掩骼埋,仁流朽骨,当时岂先卜其功罪而后收葬哉!今王诛既加,于法已备,雄感义收葬,教亦无阙。法立于上,教弘于下,以此训物,不亦可乎,何必使雄背死违生,以立于世!明公仇对枯骨,捐之中野,岂仁贤之度哉!”晋公悦,与宴谈而遣之。
钟会之兄钟毓曾秘密地对晋公说:“钟会爱玩弄权术,不可过于信任。”及钟会反叛,钟毓已经去世,晋公思念钟毓的功勋与钟毓的仁贤,特别宽宥了钟毓之子钟峻、钟,官爵如故。钟会的功曹向雄收葬钟会之尸,晋公召他来责备说:“从前王经死时,你哭于东市而我没有责问。钟会身为叛逆,你又特地去收葬,如果再容忍你,还有没有王法?”向雄说:“以前先王掩埋枯骨腐尸,仁德施于朽骨,当时难道是先计算其功罪而后再收葬吗?现在王者的诛罚已经加于其身,从法度上说已经很完备,我有感于大义而收葬他,教化也就没有了缺憾。法度立于上,教化弘扬于下,以此来作为万物的法则不是很好吗?何必要让我背弃死者违背生者而立于当世?您以仇怨对待枯骨,把他弃之野外,这难道是仁贤之人的气度吗?”晋公很高兴,与他一起宴饮交谈之后才送他走。
[2]二月,丙辰,车驾还洛阳。
[2]二月,丙辰(二十六日),魏帝车驾返回洛阳。
[3]庚申,葬明元皇后。
[3]庚申(三十日),安葬明元皇后。
[4]初,刘禅使巴东太守襄阳罗宪将兵二千人守永安,闻成都败,吏民惊扰,宪斩称成都乱者一人,百姓乃定。及得禅手敕,乃帅所统临于都亭三日。吴闻蜀败,起兵西上,外托救援,内欲袭宪。宪曰:“本朝倾覆,吴为唇齿,不恤我难而背盟徼利,不义甚矣。且汉已亡,吴何得久,我宁能为天降虏乎!”保城缮甲,告誓将士,厉以节义,莫不愤激。吴人闻钟、邓败,百姓无主,有兼蜀之志,而巴东固守,兵不得过,乃使抚军步协率众而西。宪力弱不能御,遣参军杨宗突围北出,告急于安东将军陈骞,又送文武印绶、任子诣晋公。协攻永安,宪与战,大破之。吴主怒,复遣镇军陆抗等帅众三万人增宪之围。
[4]当初,刘禅让巴东太守、襄阳人罗宪领兵二千人驻守永安,罗宪听到成都兵败,吏民一片惊恐,便杀了一个述说成都变乱的人,百姓们才安定下来。等到得到刘禅的手令,罗宪就率领他手下的兵士到永安的都亭哭吊了三天。吴国听说蜀国失败,就起兵西上,表面上扬言来救援,实际上是想袭击罗宪。罗宪说:“我国已经覆亡,吴国是我们的唇齿领邦,却不怜悯我们的危难而背弃盟约谋取利益,实在是太不讲信义。而且汉已灭亡,吴国怎能长久,我岂能成为吴国的降将俘虏!”于是坚守城池整治装备,告诫全军将士,用节义激励他们,全军上下莫不激愤。吴人听说钟会、邓艾失败,百城无主,于是有兼并蜀国之心,但巴东防守坚固,兵士不能通过,于是让抚军步协率兵向西挺进。罗宪实力薄弱不能抵抗,就派参军杨宗突围奔向北方,向安东将军陈骞告急,又给晋公送去文武官员的印绶和人质。步协攻打永安,罗宪与他交战,大败步协。吴王大怒,又派遣镇军陆抗等人率三万兵士增缓对罗宪的包围。
[5]三月,丁丑,以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左仆射荀为司空。
[5]三月,丁丑(十七日),任命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左仆射荀为司空。
[6]己卯,进晋公爵为王,增封十郡。王祥、何曾、荀共诣晋王,谓祥曰:“相王尊重,何侯与一朝之臣皆已尽敬,今日便当相率而拜,无所疑也。”祥曰:“相国虽尊,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王、公相去一阶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辄拜人者!损魏朝之望,亏晋王之德,君子爱人以礼,我不为也。”及入,遂拜,而祥独长揖。王谓祥曰:“今日然后知君见顾之重也!”
[6]己卯(十九日),进封晋公的爵位为王,增加封邑十个郡。王祥、何曾、荀共同去见晋王,荀对王祥说:“相王地位尊贵,何曾及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对他极为恭敬,今日我们就应当相继跪拜,不要迟疑。”王祥说:“相国虽然地位尊重,但他还是魏国的宰相,而我们是魏国的三公;王、公相差只一级而已,哪有天子的三公可以随便拜人的?这不仅有损魏朝的威望,也有亏晋王之德,君子要以礼仪敬爱别人,我不能跪拜。”进去后,荀就跪拜于地,只有王祥长揖不拜。晋王对王祥说:“今日之后才知你对我的关心之情是多么深厚。”
[7]刘禅举家东迁洛阳,时扰攘仓猝,禅之大臣无从行者,惟秘书令正及殿中督汝南张通舍妻子单身随禅,禅赖正相导宜适,举动无阙,乃慨然叹息,恨知正之晚。
[7]刘禅的全家迁居洛阳,临行时十分纷乱仓猝,刘禅的大臣没有随行的人,只有秘书令正和殿中督汝南人张通舍弃妻儿老小单身随刘禅而行,刘禅仰仗正的导引帮助,才使自己的言谈举止合乎礼仪而无所缺误,于是他慨然长叹,恨自己了解正之晚。
初,汉建宁太守霍弋都督南中,闻魏兵至,欲赴成都,刘禅以备敌既定,不听。成都不守,弋素服大临三日。诸将咸劝弋宜速降,弋曰:“今道路隔塞,未详主之安危,去就大故,不可苟也。若魏以礼遇主上,则保境而降不晚也。若万一危辱,吾将以死拒之,何论迟速邪!”得禅东迁之问,始率六郡将守上表曰:“臣闻人生在三,事之如一,惟难所在,则致其命。今臣国败主附,守死无所,是以委质,不敢有贰。”晋王善之,拜南中都尉,委以本任。
当初,蜀汉建宁太守霍弋都督南中,听说魏兵来攻,就想赴成都协助防御,刘禅认为抵抗敌人的准备已经完成就没让他来。成都失守后,霍弋穿着白色衣服哭吊三日。诸将都劝霍弋应快点投降,霍弋说:“如今道路隔绝阻塞,不知道主上的安危,降魏是件大事,不可随随便便。如果魏国以礼对待主上,那我们再全境而降也不晚。如果万一主上遭受危难侮辱,我将要以死抵抗,还论什么快慢!”得到刘禅东迁洛阳的消息后,才开始率六郡的将军郡守上表说:“我听说人生在世所赖者有三,即父、母、君上,要用同样的心意来事奉,发生危难,都要舍命相随。如今我们国家败亡,主上降附,想要坚持至死而不变也没有了处所,因此决定归顺,不敢有贰心。”晋王很称赞他,授予他南中都督之职,仍在原来的地方任职。
丁亥,封刘禅为安乐公,子孙及群臣封侯者五十余人。晋王与禅宴,为之作故蜀枝,旁人皆为之感怆,而禅喜笑自若。王谓贾充曰:“人之无情,乃至于此;虽使诸葛亮在,不能辅之久全,况姜维邪!”他日,王问禅曰:“颇思蜀否?”禅曰:“此间乐,不思蜀也。”正闻之,谓禅曰:“若王后问,宜泣而答曰:‘先人坟墓,远在岷、蜀,乃心西悲,无日不思。’因闭其目。”会王复问,禅对如前,王曰:“何乃似正语邪!”禅惊视曰:“诚如尊命。”左右皆笑。
丁亥(二十七日),封刘禅为安乐公,刘禅的子孙及群臣封侯者五十余人。晋王与刘禅一起宴饮,为他表演蜀国的歌舞,旁人都为之伤感不已,而刘禅却高高兴兴同平时一样。晋王对贾充说:“人之无情,竟然到这种程度;即使诸葛亮还在,也不能辅佐他长久平安,何况姜维呢!”过了几天,晋王问刘禅说:“你还思念蜀国吗?”刘禅说:“在这里很快乐,不思念蜀国。”正听到后,就对刘禅说:“如果晋王以后再问,你应当哭着回答说:‘祖先的坟墓,都远在岷、蜀,我心常常西望而悲,没一天不思念。’然后闭上眼睛。”后来晋王又问他,刘禅就象正说的那样回答,晋王说:“你说得怎么像正的话。”刘禅惊讶地睁开眼说:“确实像您所说的那样。”左右之人都哈哈大笑。
[8]夏,四月,新附督王稚浮海入吴句章,略其长吏及男女二百余口而还。
[8]夏季,四月,新附督王稚从海路进入吴国的句章,抢掠了那里的官吏及男女百姓二百余人而还。
[9]五月,庚申,晋王奏复五等爵,封骑督以上六百余人。
[9]五月,庚申(初一),晋王上奏恢复五等爵位,封了骑督以上六百余人的爵位。
[10]甲戌,改元。
[10]甲戌(十五日),改年号为咸熙。
[11]癸未,追命舞阳文宣侯懿为晋宣王,忠武侯师为景王。
[11]癸未(二十四日),追封舞阳文宣侯司马懿为晋宣王,忠武侯司马师为景王。
[12]罗宪 被攻凡六月,救授不到,城中疾病太半。或说宪弃城走,宪曰:“吾为城主,百姓所仰;危不能安,急而弃之,君子不为也,毕命于此矣!”陈骞言于晋王,遣荆州刺史胡烈将步骑二万攻西陵以救宪,秋,七月,吴师退。晋王使宪 因仍旧任,加陵江将军,封万年亭侯。
[12]罗宪被攻近六个月,救援仍然未到,城中之人病了大半。有人劝罗宪弃城而走,罗宪说:“我是此城之主,为百姓们所仰仗,他们有了危难而不能让他们安定,情况紧急就丢下他们逃跑,这不是君子所为,我要战死在这里!”陈骞把这些告诉了晋王,于是派遣荆州刺史胡烈率步骑兵二万人攻打西陵以救援罗宪,秋季,七月,吴国军队撤退。晋王让罗宪仍旧在原地任职,又加陵江将军之职,封为万年亭侯。
[13]晋王奏使司空荀定礼仪,中护军贾充正法律,尚书仆射裴秀议官制,太保郑冲总而裁焉。
[13]晋王上奏让司空荀制定礼仪,中护军贾充订正法律,尚书付射裴秀议论官制,太保郑冲总揽其事加以裁定。
[14]吴分交州置广州。
[14]吴国从交州中分出一部分设置广州。
[15]吴主寝疾,口不能言,乃手书呼丞相濮阳兴入,令出拜之。休把兴臂,指以托之。癸未,吴主殂,谥曰景帝。群臣尊朱皇后为皇太后。
[15]吴王孙休卧病不起,口不能言,就用手书叫丞相濮阳兴入内,又让其子孙出来拜见濮阳兴。孙休拉着濮阳兴的手臂,手指着孙托付给他。癸未(二十五日),吴王孙休去世,谥为景帝。群臣尊朱皇后为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