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446/1886页
[2]夏,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2]夏季,六月,庚子朔(初一),出现日食。
[3]郡国三十三大旱。
[3]有三十三个郡国大旱。
[4]秋,八月,壬子,星陨如雨。
[4]秋季,八月,壬子(十四日),星星像下雨似的坠落下来。
[5]地震。
[5]发生了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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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八十二卷
晋纪四 世祖武皇帝下太康十年(己酉、289)
晋纪四 晋武帝太康十年(己酉,公元289年)
[1]夏,四月,太庙成;乙巳,袷祭;大赦。
[1]夏季,四月,太庙建成。乙巳(十一日),集中远近祖先进行合祭。大赦天下罪人。
[2]慕容遣使请降;五月,诏拜鲜卑都督。谒见何龛,以士大夫礼,巾衣到门;龛严兵以见之,乃改服戎衣而入。人问其故,曰:“主人不以礼待客,客何为哉!”龛闻之,甚惭,深敬异之。时鲜卑宇文氏、段氏方强,数侵掠,卑辞厚币以事之。段国单于阶以女妻,生、仁、昭。以辽东僻远,徒居徒河之青山。
[2]慕容派使者来晋朝请求投降。五月,晋武帝下诏拜慕容为鲜卑都督。慕容晋见何龛,持士大夫的礼节,以幅巾裹发,身着单衣。他到了门口,何龛却整肃部队会见他,慕容于是又改换军服进了门。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容说:“主人不以礼节来接待宾客,客人又能怎么样呢?”何龛听到了他的话,心中非常惭愧,同时又深深地敬重他,认为他不同寻常。这时,鲜卑的宇文氏、段氏正处于强盛时期,多次侵犯掠夺慕容,慕容只好以恭敬谦卑的言辞和丰厚的钱财侍奉他们。段国单于段阶,把女儿嫁给慕容,生下了慕容、慕容仁、慕容昭。慕容因辽东位于偏僻遥远之地,于是迁居到徒河的青山。
[3]冬,十月,复明堂及南郊五帝位。
[3]冬季,十月,恢复了明堂以及南郊五帝的牌位。
[4]十一月,丙辰,尚书令济北成侯荀勖卒。勖有才思,善伺人主意,以是能固其宠。久在中书,专管机事。及迁尚书,甚罔怅。人有贺之者,勖曰:“夺我凤皇池,诸君何贺邪!”
[4]十一月,丙辰(疑误),尚书令、济北成侯荀勖去世。荀勖才思敏捷,善于观察人君的心思,因此能巩固皇帝对他的宠受。他长期在中书省供职,专门掌管机密要事。后来他升迁为尚书令,心中非常惆怅。有人向他贺喜,他说:“夺去我的凤皇池,诸君有什么可祝贺的呢!”中书省设在禁苑,禁苑中有凤皇池,因此中书省又称凤皇池。
[5]帝极意声色,遂至成疾。杨骏忌汝南王亮,排出之。甲申,以亮为侍中、大司马、假黄钺、大都督、督豫州诸军事,治许昌;徒南阳王柬为秦王,都督关中诸军事;始平王玮为楚王,都督荆州诸军事;濮阳王允为淮南王,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并假节之国。立皇子为长沙王,颖为成都王,晏为吴王,炽为豫章王,演为代王;皇孙为广陵王。又封淮南王子迪为汉王,楚王子仪为毗陵王,徒扶风王畅为顺阳王,畅弟歆为新野公。畅,骏之子也。琅邪王觐弟澹为东武公,繇为东安公。觐,之子也。
[5]晋武帝沉湎于音乐和女色,以至于得了病。杨骏嫉妒汝南王司马亮,把他排挤得离开了朝廷。甲申(二十三日),任命司马亮为侍中、大司马、假黄钺、大都督、督豫州诸军事,镇守许昌。迁南阳王司马柬为秦王,都督关中诸军事。任命始平王司马玮为楚王,都督荆州诸军事。任命濮阳王司马允为淮南王,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以上诸王,都持节去他们各自的封国。立皇子司马为长沙王,司马颖为成都王,司马晏为吴王,司马炽为豫章王,司马演为代王;皇孙司马为广陵王。又封淮南王的儿子司马迪为汉王,楚王的儿子司马仪为毗陵王。迁扶风王司马畅为顺阳王,司马畅的弟弟司马歆为新野公。司马畅是司马骏的儿子。封琅邪王司马觐的弟弟司马澹为东武公,司马繇为东安公。司马觐是司马的儿子。
初,帝以才人谢玖赐太子,生皇孙。宫中尝夜失火,帝登楼望之,年五岁,牵帝裾入暗中曰:“暮夜仓猝,宜备非常,不可令照见人主。”帝由是奇之。尝对群臣称似宣帝,故天下咸归仰之。帝知太子不才,然恃明慧,故无废立之心。复用王佑之谋,以太子母弟柬、玮、允分镇要害。又恐杨氏之逼,复以佑为北军中候,典禁兵。帝为皇孙高选僚佐,以散骑常侍刘志行清素,命为广陵王傅。
当初,晋武帝把才人谢玫赐给太子,生下了皇孙司马。有一天夜里,皇宫中失火了,晋武帝登上楼观望。司马当时只有五岁,他牵着晋武帝的衣襟走进昏暗的地方,说:“夜里突然出事,应当防备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可以站在亮处,让别人看到人君。”晋武帝从此认为司马很不一般。晋武帝曾经当着群臣称赞司马像晋宣帝,所以天下的人都归心敬慕司马。晋武帝知道太子没有才能,但是凭藉司马的聪明才智,晋武帝才没有废黜太子的想法。晋武帝又用王佑的计谋,把太子的同母弟弟司马柬、司马玮、司马允都派出去镇守要害地区。晋武帝担心会受到杨氏的逼迫,又任王佑为北军中候,党管皇帝的亲兵。晋武帝为了皇孙司马,以很高的标准挑选他身边的僚属与辅佐。散骑常侍刘志向与操守高洁清廉,因此被任命为广陵王司马的老师。
以时俗喜进趣,少廉让,欲令初除官通谢章者,必推贤让能,乃得通之。一官缺则择为人所让最多者用之。以为:“人情争则欲毁己所不如,让则竞推于胜己。故世争则优劣难分,时让则贤智显出。当此时也,能退身修己,则让之者多矣;虽欲守贫贱,不可得也。驰骛进趋而欲人见让,犹却行而求前也。”
刘看到当时的风气是喜好趋附,缺少廉洁与谦让,曾经写了《崇让论》,建议初次被授予官职、递交谢表的人,必须是能够推举、谦让贤能的人,才能够让他通过。如果有空缺的官职,那么就要挑选平时为人谦让最多的人来担任。他认为:“人的本性是:如果争斗起来的话,就要毁谤自己所比不上的人,如果谦让,就会争着推举胜过自己的人。所以如果争斗,世上就优劣难以区分,如果有了谦让的风气,那么贤能才智之人就会显现出来了。在现在这种时候,能够退身自我修养,谦让的人就会多起来,谦让的人多了,即使想守着贫贱不做官,也不可能了。如果奔走趋附想让别人对自己谦让,这就如同想向前走却向后倒退一样。”
淮南相刘颂上疏曰:“陛下以法禁宽纵,积之有素,未可一旦以直绳御下,此诚时宜也。然至于矫世救弊,自宜渐就清肃;譬犹行舟,虽不横截迅流,然当渐靡而往,稍向所趋,然后得济也。”
淮南相刘颂上疏说:“陛下由于刑法禁令宽松放任,想改变这种状况,但是这种局面是平时日积月累形成的,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用公正的标准治理下民,这确实要等到时势所宜的机会。然而至于矫正世风,救治时弊,自然应当逐渐走向清廉整肃。这就好比行船,虽然不能径直渡过急流,然而应当渐渐随着水势往前走,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然后就能渡过河去。
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丹诸事业,不茂既往。以陛下明圣,犹未反叔世之敝,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不无虑乎!使夫异时大业,或有不安,其忧责犹在陛下也。
“自从泰始以来,已将近三十年了,各项事业却并没有比以往更加兴旺。凭着陛下的明圣,还没有纠正衰乱时代的弊病,以成就最初的隆盛,传之于后世,这难道不值得忧虑吗?假使以后大业或许不安稳,那么忧虑与责任也还是在陛下。
臣闻为社稷计,莫若封建亲贤。然宜审量事势,使诸侯率义而动者,其力足以维带京邑;若包藏祸心,其势不足独以有为。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之士,深共筹之。周之诸侯,有罪诛放其身,而国祚不泯;汉之诸侯,有罪或无子者,国随以亡。今宜反汉之敝,循周之旧,则下固而上安矣。
“我听说为国家打算,不如分封亲属与贤能之人。然而应当审度、衡量事情发展的趋势。假使诸侯服从正义而行动,其力量足以护卫京城,如果他们包藏祸心,那么他们的势力也不足以独立地有所作为。这件事情要整治好是很困难的,陛下应当与通达古今的人士在一起,共同深入地筹划这件事情。周代的诸侯,如果犯了罪就要遭到惩罚放逐,但其爵位不断绝。汉代的诸侯如果犯了罪或者没有儿子,那么他的封国也就随之失去了。如今应当改变汉代的弊端,遵循周代的旧制度,那么下面巩固上面也就安定了。
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是以圣王之化,执要于己,委务于下,非恶劳而好逸,诚以政体宜然也。夫居事始以别能否,甚难察也;因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今陛下每精于造始而略于考终,此政功所以未善也。人主诚能居易执要,考功罪于成败之后,则群下无所逃其诛赏矣。
“天下极其大,万种事物极其多,而君王却极少,就像天空和太阳。因此圣明的君王实行教化,要自己掌握住根本,把事务委托给手下去办理,这并不是好逸恶劳,实在是由于国家的体制适宜于如此。处理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去区分事情办得好还是不好,是很难观察出来的,等到事情的发展显示出了成功与失败,这时候再去区分功劳与罪过就很容易识别了。如今陛下常常是精心于初始的构建却忽略对结局的考察,这正是治理的功效所以不完美的原因。人君如果确实能够处于平易而抓住根本,于成功失败的结局之后考察功劳与罪过,那么手下的官员们就没有地方逃避奖赏与惩治的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