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孤单,走向他全集Zei8.net》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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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走过孤单,走向他
作者:若萌
爱,是真心,是相守。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童,冯远 ┃ 配角:小林,MIA ┃ 其它:
☆、11岁时不得不回去的家
? 小童认识小林的时候,是小学四年级下学期。小童家里旧房拆迁,从城市的一个区搬到遥远的另一个区住,小童的外婆春节时去世,她离开外婆家,搬回去和父母同住。父亲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套简单的小房子过渡。
一家四口等新房子建好后再搬回去。原有的家具因为好几年在外租房,无处安放,已经所剩无几,家里的东西非常少,但因为空间小了很多,也不觉得宽敞。感觉那就是一个临时的家,一切都很将就,不舒适,也没办法让住在里面的人安心。小童从外婆家附近的小学,就近换到租的房子附近的一所小学读书。
租的房子是在一个平房大院子里,房东家有前后院,杂物间,种了一些菜,养了一些鸡、鸭、鹅、狗,很有生活气息。那是个城郊的地带。小童自小害怕动物,通常小心避开狗和鹅。房东有五间住房,留了两间自住,另外三间租给别人。一户租给了小童家,一户租给了一家三口,一户租给了一对年轻的二十岁出头的小夫妻。房东夫妻有一儿一女,人很随和,他们和小童一家相处融洽。小童和房东的女儿小艳也经常一起玩,艳比小童大三岁。已经读初一,长得酷似电影明星张敏,一双眼睛特别灵动,喜欢打扮,才上初一,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已经排成长队。她在学习上没有什么心思,大部份时间用来打扮和发呆。要不就是和她的女朋友们去外面游荡。因为没心思学习,她的妈妈经常骂她,她也不当一回事。她在姿意挥霍着自己的青春。小童觉得艳的那些男朋友们都有些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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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童去新学校报到时,她家里刚刚搬完家,她还分不清新环境的东南西北,过了好几天她才发现班里那个成绩很好、不爱讲话、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和她是住一个院子的邻居。院门口外面,是另一位男同学小周的家,三个人同班。但小童上学和放学没有和他们同行。可能是她喜欢独来独往,可能是她看上去有点冷漠,那两个男孩子有点怕她。他们如果有机会倒是喜欢取笑她,最好的一个取笑她的题材就是她的老爸,一位爱喝酒,喝多了酒样子很可笑、滑稽的叔叔。小童的爸爸和他们的爸爸不同,他们觉得小童的爸爸非常可笑。。65b9eea6e1cc6bb9f0cd2a4
每当小童听到他们的窃笑,看到他们偷瞄她的表情,她虽然心里很恼火,表面上却从不发作。她当没有听到,也当没有看到,她面无表情,她当他们是空气。她的表情是:“我轻视你们!”11岁,按说还是小孩子。但她觉得她没有外婆了,妈妈只爱弟弟,不爱她,爸爸只有兴趣打牌、喝酒。她像一株自小被冷落的植物,一向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她想要快快长大,她要早点离开那个她不喜欢的家。她要变得强大,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哭,如果哭也不想让别人看到。 她有她的快乐,也许是读到了一个喜欢的故事,也许是在学校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她喜欢把那些藏在心里。她从小习惯了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心事。外婆年纪太大,并不能了解她的心思。妈妈像是陌生人,她最喜欢的事是织毛衣、看电视,她们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小童自小和她没有什么亲近的记忆或是念头。
小童在新的学校,很快就有了两位玩得来的新朋友,小明和小敏。她们在学校或者放学以后,都经常一起玩。三家住得很近,有时会约着一起写作业。明和敏成绩平平,她们很快接纳了小童这位新同学,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她的成绩在班里不错。她们不会做的题,对小童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小童有时也觉得自己和她们不同,她和她们关注和喜欢的东西不太一样,明和敏特别关注班里最帅的男生-轩,但是轩和她们没有什么交往。童常听她们提起,也仔细留意了一下轩,他就坐在小童的前排,小童发现他确实长得很好看,个性桀骜张扬,与众不同。
小童每天和明、敏玩在一起,有时却觉得游离在她们的世界以外,童对明和敏关注的话题不都感兴趣。虽然她也和她们一样每天笑啊、玩啊、闹啊,可小童的心里没有那么快乐。她有时想外婆,有时想到和父母弟弟一起生活的一些不如意,还有就是,她知道一年多以后她还要转学。这是她读的第二所小学,六年级时,她还要转一次学。只是她没有告诉这所学校的同学。
班里有一个特别的女生,沈辰,她比同班同学看上去大两岁,四年级时她的个子已经有160CM,是年级最高、最美的女生。她穿的衣服总是很别致,她淡雅而美丽,垂顺的直发披在肩上,齐眉的刘海儿,大大的眼睛顾盼明丽,像是日本动画片里走出来的美少女。小童有时觉得,沈辰很像日本动画片里的花仙子。别的女生还没有开始发育时,她的胸部已经隆起,婷婷玉立,不仅是身体早熟,她的思想更是成熟。她的心思缜密,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淡定优雅,让她站在人群里格外出挑。当身边女生还是一群丑小鸭时,她已经长成了白天鹅。老师和同学们都喜欢她,她说话和做事非常有分寸。她像是班里孩子们懂事的大姐姐。她是那个班的班长。
沈辰从小童来这个班级开始,就一直在冷眼观察童,她不像敏和明那样心无城府地和童玩在一起,她和童若即若离。童的身边有她的存在,因为她对童有点好奇,可她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童的到来,让沈辰保持了近四年的女生第一名的地位保不住了。小童没有意识到沈辰的情绪,因为她并不了解这个班级以前几年的情况,直到有一天明无意中和她提起,童才意识到沈辰为什么对她是那样的态度。小童心思单纯,她不会转着弯儿想事情,凡事在她看来都要化繁为简最好。四年来,那个班的成绩,一直是小林第一,无人超越,沈辰是第二,也是无人超越。他们是神一样的存在,好比是武林中的两位男女霸主,地位坚如磐石。这种平衡,因童的到来而改变。那个年代,认真读书的小孩子并不像今天这么多,家长也并不特别重视孩子小学时的成绩。小童小学时学习并不算努力,可能是别人也不努力,所以她成绩很突出。
小童是个有点骄傲任性的女孩子。她聪明、活泼、漂亮。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唯一的不顺是来自家庭,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她自小由外婆带大,外婆虽然晚年身体不好,家境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富足,但在小童妈数年如一日,一份完整月薪的财力支持的范围内,外婆没有亏待过小童,宠她如小公主。当别的孩子没什么零食可吃时,小童从小没有缺过饼干、面包、糖果、汽水。甚至于市面上出现不久的泡泡糖,外婆也经常买给小童。小童的衣服也总是比邻居小孩的衣服漂亮。邻居家的小孩子们向来很羡慕小童,她倒向来不以为然,因此她从来不太关注一些小事情。外婆喜欢喝散装的白酒,小童从能走稳路就经常拎着酒壶,去附近的便利店给外婆买酒。因为经常帮外婆采购,小童的加减法口算自小神速。外婆读过私塾,古文古诗有些根基,经常给小童讲《三国》,《红楼梦》的故事,小童记得第一首诗是外婆读给她的,“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十只花。”后来小童长大以后知道那是宋代邵康节的诗。外婆读那些诗句时的画面,在多年以后依然可以浮现在小童眼前。小童喜欢外婆。小童说等她长大了也和外婆一起住,她会赚钱给外婆买很多好东西,可惜外婆早早离开,没有等到那一天,这是小童永远的痛。小童把外婆当成了妈妈,她爱外婆,而妈妈于她而言是个外人,直系血缘的外人。
外婆对自己隔一两年才能偶然碰到的两个孙女从来不待见,正眼都没看过她们。外婆年轻时重男轻女,对儿子像亲娘,对女儿像继母,晚年时是一直受她虐待的大女儿给她养的老。顾念到此,她在小童身上做了弥补。外婆年轻时家境很好,父亲是小地主,家里颇为殷实。结婚时嫁得也好,家境富裕,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四十岁时丈夫去世,家道中落。她没有工作能力,还要养五个孩子,靠一点家产和积蓄度日。长年的心情郁闷,慢慢养成了吸烟、喝酒的习惯。小童有时看到外婆喝完酒后会边唱京剧边落泪,她听不懂外婆唱些什么,却听得出其间的悲伤和落寞。外婆的大儿子生活得不宽裕,娶了媳妇就搬去外面住了,要养两个小孩,他一分钱抚养费也没给过她,还在离家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相办法偷丛拿走了,之后几年也不会出现一次,见一次面,母子大吵一次,老人伤透了心,她自然也不喜欢孙女和媳妇。小童的妈妈自小童记事起和大舅没有来往。外婆的五个孩子挨过饿,受过苦,可总算是平安长大了,算是受老天照应吧。外婆不是慈母,没有工作能力,脾气不好,她逼着大的孩子带着小的,孩子们再大一些时,她让大的孩子们出去工作赚钱养家,小童的妈妈因此只读完小学,就早早开始工作养家了。不管怎样,他们兄妹五人顽强地活下来了。
难得的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长大,小童从小对贫穷没有什么恐惧,对物质没有什么匮乏感或者强烈的占有欲望。她父母所在的家庭算是中产,不富有,但父亲会经营,一家人生活得不拮据。在别的孩子糖都很少吃到的时候,小童的身边没有缺过巧克力。小童家里的老房子是俄式洋房,解放前爷爷买下来的俄罗斯人留下的老房子,房子举架很高,冬暖夏凉,有高高的落地窗,红色的木地板,窗外是漂亮的小花园。只是那个家,小童极少回去,那是弟弟和爸妈的家。她小学四年级下学期以前,一直和外婆一起生活。小童的妈妈当时嫁给童爸,是经人介绍,童爸无父无母,唯一的一个姐姐远嫁外地。童爸家没有经济负担,童妈要养老妈。多年以后,大舅家的表姐表妹提起小时候,还用无限眼馋的神态描述她们小时候什么都吃不到,什么漂亮衣服都没有,她们看到小童是抱着饼干盒子在吃,穿着她们见都没见过的漂亮连衣裙,骑着她们没见过的三轮儿童单车,她们的意思是那个天壤之别让她们永生难忘。小童自己倒是忘记了,她倒是抱歉曾经因此伤害过表姐表妹。所以她工作以后经常会买些礼物给她善良可爱的表姐表妹,尽管她们小时候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可所有恩怨是上一辈人的,她从不放在心上。
小学四年级这一年,对小童来说,流年不利。自小相伴的外婆过世,她没有见过外公、爷爷、奶奶,外婆让她第一次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外婆去世前几个月,妈妈又得了严重的头痛病。医生说是低颅压综合症。妈妈住进了医院,脊椎穿刺,进行一个很复杂的治疗。妈妈自幼营养不良,成年以后在吃的方面又过于节俭,体质非常弱。她住院后,家里没有人管,小童爸爸很懒,饭都懒得给孩子做。每天依旧喝酒打牌,不知道她们那段时间是怎样熬过去的。
外婆年初四过世,她是年前刚刚康复从医院回家过年。接到邻居消息,小童失魂落魄地穿着拖鞋,睬着冰雪,一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跑去外婆家,她到的时候,二姨守在榻前,外婆已经闭上眼睛。床前有盏小小的油灯忽明忽灭陪着外婆,那个时候,童妈在住院,不能下床走路。
好多天后,料理完外婆的后事,几个舅舅和姨吵吵闹闹地分完外婆的家产,小童把外婆留给她的金戒指和银镯子送给了二姨,她不了解那些东西的价值,但二姨父一直在替二姨在争那两件东西,因为外婆走时,没留下别的值钱的东西,房子留给了二舅。所以小童就说她不要,送给二姨。二舅妈听了那个气啊,可小童是转送老人的遗产,她没有办法。大舅一家什么也没分到,愤愤不平。外婆家的房子是童爸几家前出钱翻建的,当时二舅要结婚,老房子太破旧。小童一家向来对娘家只有付出,不索取,所以他们不带走一片去彩地安静离开了外婆家。童妈哭得睁不开眼睛,再不慈祥的妈妈,也是她的妈妈,小童当时想。小童被接回到了父母身边。她二十个月开始和外婆一起生活,家对她而言,应当是和外婆一起生活的那个简单的家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在她和外婆一起生活的近十年中,她所有童年的记忆,她的父母是缺席的。她的弟弟晚她三年多出生,那是她父母生了一个女儿失望几年后,终于盼来的男孩子。那个家,当她重新回去时,发现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她和他们三口人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因为弟弟成绩不好,他不喜欢这个反衬他不优秀的姐姐。父母只欣赏姐姐一点,她成绩好,不用他们操心。这一点弟弟比不了,也不想费力去比。他想着办法捉弄她。她也不喜欢那个一无是处只会惹事生非的弟弟。40f0c74a814ec9237b6ec《》 @ Cop他们出生和成长的城市是一个北方的省会城市,工业老城,一切生活都是比较慢的节奏。
那里的一年有半年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天,那里的冬天是灰色的,与用来供暖气的锅炉相连的高高的烟囱,直入云天,它们在冬天会一直冒着黑烟,空气中飘浮着颗粒状灰尘。去外面走一走,脸上、衣服上、鞋上会落上一层灰尘。有时候眼睛里也会被吹进灰尘,流很多眼泪才能把眼睛里的灰尘弄干净。八十年代,北方城市每家每户的生活大同小异,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小童不喜欢北方的冬天,雪很美,但是天空太灰暗。小童在冬天失去了最亲近的外婆,让她觉得冬天更加寒冷。那是一个物质很贫乏的年代。每家的大人都是在各行各业上班,工作不一定很忙,但都是早出晚归。拿一份微薄的薪水,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各种人情往来的开支。人们对金钱和物质有深深的匮乏感。小童的妈妈没有读过几天书,她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是□□和偏激的。那个时候,双职工的家庭里,上了学的孩子们通常自备着钥匙,不会有人接送上下学,中午自备午餐,在学校加热,在学校吃饭。家里有老人照顾的孩子们,会中午回家吃饭。小童和弟弟放学回家也没有饭吃,经常到处翻饼干面包吃,正餐要等大人下班回家才有得吃。小童从小学四年级下学期开始独立,她慢慢学会做简单的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但她的妈妈从来对她没有一句表扬,甚至于她擦完玻璃,她还要骂她一顿说没擦干净。多年以后,小童知道,母亲的原生家庭给她的那个成长环境,还有外婆对她的冷酷,外婆的重男轻女,让母亲无意识中继承了外婆的一切。包括母亲没办法和亲生女儿形成亲密的关系。也许那些并不是童妈有意为之。小童意识到她的父母对她情感淡漠,家里人没有什么亲情。那个年代像黑白照片,色调灰暗。没有太多娱乐,也没有太多书可读。小童假期有时会去街边出租小人儿书(今天说的连环画)的摊位前,一坐就是半天,她喜欢看书,那些故事可以让她忘却生活中的烦恼。童妈在单位给小童订阅了一些书刊杂志。童爸也会给小童钱让她自己买书。小童自小不缺零用钱。
搬去新的地方住以后,院子里的孩子们有时会聚在一起玩。小林是家里的老三,他有一姐一哥。他不爱讲话,脑子却极灵活,他有时会出人意料地讲出一些有趣的故事,逗得孩子们大笑,这时候,小林自己也会开心大笑。小林平时看上去少年老成,水波不兴地沉稳,偶尔也会有调皮的一面。小林的老奶奶八十多岁,他们家的气氛很融洽。父母话都不多,人也和气。林妈个子接近一米八,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她讲话慢声细语,对谁都是一团和气。小童从没见过林的爸妈吵架。童很羡慕林。林的姐姐是老大,不爱读书,已经工作,谈了男朋友,化着浓妆,烫着波浪卷发,打扮得很时髦。两兄弟经常取笑姐姐。姐姐也对两个弟弟颇有微词。但那一家子,是真的和睦。小童有时想,假如自己的爷爷奶奶活着,妈妈的脾气,有可能让一家人这样和乐吗?小童反感爸妈长久以来的吵架。原因都是爸爸不做家务、爱喝酒、爱打牌。林的哥哥大林几岁,也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在读初中。那也是个成绩很好、安静的男孩子。林的爸妈都是工程师,有时小童看到小林的妈妈在餐桌上边吃饭还边翻看手边的工程图纸,觉得她很有学问。小童喜欢看到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时的温暖感觉,但她从未对林提起过。小童有时候会去小林家玩一会儿。他们有时各自静静坐着,有一句无一句地聊天,小林通常坐在书桌前,小童通常在他房间东晃西晃,翻翻书架上的书,如果有好的,就借去看看,或者看看四处好玩的小摆设,随意和林聊几句,当童看林的时候,林有时会脸红,更加说不出话。童看他的样子,有时觉得他太闷,待一会儿就走了。
小童有一次无意中发现小林的书桌台面的玻璃下压着一张班级的合影,是小童转学来之前的照片,上面自然没有小童。可是,上面却有一个人的照片是没有脸的,脸被戳烂了。小童一惊,看完照片,心里默数了一下班里的成员,意识到没有脸的那个人是轩,班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男孩子。轩白皙的脸孔上是立体得像是混血儿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脸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很多年以后,小童发现外国的小孩儿确实脸上经常会长雀斑,因为皮肤白,衬得雀斑更加明显,但长在轩的脸上,没有让人觉得有难看的感觉,只是让人觉得他皮肤更白。第一眼见轩时,小童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很久。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他的父母要长得多好看,才能让他继承这么多优点?轩就坐在小童的前排。他经常上课时有意无意回头来看小童几眼,表示对这新来的同学比较好奇。要么看老师在黑板写字时,他就转过头自言自语和童说几句话,瞄着老师,在适当的时候他就转过头去看黑板。有时候,他没掌握好节奏,也会被老师丢粉笔头打或是大声骂。班里做小动做的男生太多,老师有时也顾不上管他。他脸皮挺厚的,老师骂他,他也嘻皮笑脸不当一回事。童对轩没有不好的印象,可能是轩对童一直友好,从没捉弄过童。所以他说他的,她看黑板,听老师讲课,一言不发。她听课通常很认真,回家基本上看课外书。课堂上别人讲话不能干扰到她。轩看到童对他不理不睬,甚是沮丧。有时中午吃饭,轩会跑去帮小童拿饭盒放在她桌上,有时他打水时顺便拿上小童的水壶,帮她也加满。轩和班里几个高个子男生天天腻在一起,基本上不热衷于听课,可他成绩也不差。小童不知道轩是如何得罪了小林,照片会被小林毁了。林比较内向,童没敢直接问他。敏却有一次无意中把这个谜底揭开了。四年级上学期,沈辰不知道出于何目的,开始主动接近林,她经常有事没事主动找林问东问西,有时还会送些糖果或者借书给林。渐渐地,林也开始偷偷关注她这个小美女,进而神不守舍地喜欢上她。有时候,林上课也走神去偷看她。平心而论,林是才子,却没有轩那样好看的容貌。他五官不出众,个子比同龄人高半头,戴着眼镜,话也很少。他站在人群里,如果不是个子高,你真的很难找出他。
林有一种处事不惊的沉稳,和他的年龄非常不符。童那挑剔的妈妈曾自言自语说过,林这孩子长得是不出众,可真的是个难得的优秀孩子。有礼貌、学习好、还关心奶奶。家长会上,老师们通常要花上好些时间来表扬林。童妈可能是拿林在和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作对比,也可能是有意说给童听。希望童不要以貌取人,因为人家长相平常就对人家的优秀视而不见。要学习人家的长处。可能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喜欢拿自己家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吧。
林是学校的学霸,这一点也是让童妈对他格外赞赏的一个原因。但凡文化水平不高的家长,对学习好的孩子更会青眼有加,也希望自己的小孩向人家成绩最好的孩子看齐,对于自己的孩子,不懂如何教育,只是寄希望他们生来就优秀,以让她们和别人比较时面上有光。
林以为和沈辰已经走得很近,他以为沈辰是因为他学习好而喜欢他,他觉得非常开心。当林开始主动接近沈辰的时候,她慢慢开始转变态度了,她有时会借一些机会让林当众难堪,这种突然的变化让林很意外。后来是一次次被沈辰捉弄,让林觉得非常丢脸。沈辰故意和班里的女生说,“林长得那个样子,也不照照镜子,我会喜欢他?”而这话,又恰到好处地传到了林的耳朵里。他在班里更加沉默了。原本他朋友就不多,后来他更是很少和人讲话。
又过了不久,沈辰开始主动接近轩,他们俩人,确实相貌很般配,没人觉得太意外。四年级,大部份的孩子还是懵懂无知脏兮兮的小顽童,沈辰的心智和心思却远远把这些孩子甩出几条街。当林看到沈辰和轩亲亲密密时,他的心难以平静。他觉得这是对他最大的一个捉弄和讽刺。林没有沈辰那样早熟,他心性单纯,可他又发现忘不了沈辰,她太出众了,林还会不自觉地用目光去关注她。他心思很乱,上课经常望着窗外出神。接下去,有几次单元测试,林没有考好。沈辰拿了第一名。林开始明白沈辰和他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到了期末考试,林还是稳稳地拿了班级第一名。他不再用目光去追寻沈辰。一切画了个句号。
沈辰在和轩走近的同时,又被学校附近初中部的一位男生热烈地追求着。每天她放学时都会迟一些走,校门外总会有那位帅哥风雨无阻地等着她。直到有一天,轩在学校值日,走得晚,无意中看到沈辰和那个男生手牵手,低头私语,神情妩媚。那一幕,让轩有头晕的感觉。他面色苍白,低头推着单车回家。明说,轩和沈辰在班级里有一天下课时大吵了一架,轩把自己桌上的文具扫到地上,抓起一本书丢向沈辰,转头愤然离开了学校,他那天没有再回学校上课,他的死党涛放学时帮他把书包偷偷送到他家院子里,问奶奶才发现轩没回家,涛在学校附近的小河边找到了轩,他坐在河边,手里拔着地上的野草,往河里扔,看着河面发呆。第二天,轩回到学校后,再没有和沈辰讲过一句话。两个人冷面相对,视对方如无物,避免任何接触的机会。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他们也是目光直视前方,远远避开。沈辰是轩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她借轩来刺激林,这深深伤到了轩,他开始鄙视和远离沈辰。
听明把故事讲到后来,童知道为什么林会把照片上的轩干掉了。他以为沈辰是喜欢上轩,才抛弃了他,他因此移恨到轩身上。加上轩的张扬跋扈的性格,平时也有捉弄过他,林确实对轩没有好感。
后来班级里渐渐开始传出消息,有同学看到沈辰和校外的男生约会,有人看到他们在学校附近的树林接吻,这种事情,在当时是爆炸性新闻。那个年代大家还很保守,中学生早恋手拉手都罕见,小学四年级的恋情,也确实是早了一些。没过多久,班主任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告诉了沈辰的父母。沈辰的家里有三个小孩,她是中间的一个。自小独立,自尊心强。估计她的爸妈回家狠狠修理了她一顿,第二天她红肿着眼睛来学校,一整天低着头怕被人看到她的眼睛。有段时间班主任也不用好眼神看沈辰。沈辰在班级里也沉默了。校外的男生没有放弃对沈辰的追求,他们的行动更加隐秘,他会在隔一条街等沈辰放学,避免给老师看到。沈辰也不再和同学一起回家。
四年级下学期,当童转去那所学校时,沈辰还在继续和校外的男生交往。但她的成绩没有受到影响。父母工作忙,没有时间管她,以为她早和那位男生断了来往。轩和林都在校外撞见过沈辰的男友。那位男生比沈辰大几岁的样子,沈辰应当喜欢比她更成熟的男生。轩和林都和沈辰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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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
? 五年级上学期,金秋九月,学校要大家采集草籽,捐给一些需要绿化的灾区,班级的同学们热火朝天地讨论,各抒己见,最后达成共识,要去很远的郊外采草籽,那个地方在另外一个区,来回要骑三四个小时单车。当时班里还有好多人不会骑单车,包括小童,她也不会骑单车。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所有人都想去,不会骑车的人去不成。那个地方没有公交车,只能骑单车去。所以班长让大家举手,统计了一下,全班会骑单车的同学大约只有二十多人。轩回头看到小童没有举手,他马上问:“你不会骑车啊?”“不会。”小童觉得自己好笨。她之前从没有想过要学骑单车,她一直上学不太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骑车好像没有必要,所以她没想过要学。这是童到这所学校以后,班级的第一次户外活动,童很想去,可是她不会骑单车,只能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坐在前排的轩听到童不会骑单车,马上转过头看了一眼童,简短地说,“别担心,你坐我的单车去。”童有些难为情,这么远的路,一个人骑已经怕会吃不消吧。还要带着她这个累赘。还有,她不太好意思坐男生的车,怕被同学取笑。可她又真想去,纠结了半天没有回答轩。
“说好了,坐我的车,我明天早上在你家门口等你。”轩说。
“我挺重的,这么远,能行吗?”小童怯怯地问他。
“不用担心。你这么瘦的人。”轩说。
“嗯,好吧,那谢谢你了啊!”童小声回答。
童准备了一些零食和水,第二天一早就和同学们出发了。然后就是这个景象:所有同学都是一个人骑车,只有轩和小童两个人在一辆单车上。而且小童还坐在单车前面的横梁上,因为轩的单车后面没有座位。好多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像是忽然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沈辰的目光很冷地扫了小童一眼。小林冷漠地看了小童好久。在众多人的目光下,小童无比尴尬和不安。
北方的初秋,天还没开始冷,只是清凉,天高云淡,自行车的车轮在转,风从耳边呼呼吹过,田野是金色的,金黄赤红的落叶铺满林荫路,风吹起时,落叶在路的前方和两侧飞转,白桦树有雪白的树干,上面长满黑色的眼睛,郊外的一切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孩子们迎着风骑车,一路欢呼。小童坐在单车前面的横梁上,她回头时脸差不多贴到了轩的身体,她不好意思再回头,一直目视前方,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近得她能感觉到轩的心跳和体温,骑了接近一个小时,大家停下来喝水、休息。
童不好意思看轩,她和轩的脸都是红的。轩是骑车累的,童是害羞。童第一次坐男生的单车,而且还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知道明和敏一定要取笑她了。当童喝水抬头时,无意撞到对面的目光,是林。他盯着童,咬着嘴唇,神情复杂。童很意外,差点给水呛到,她瞄了一眼轩,轩也在看童,他看到童脸红了,觉得开心。转瞬,他发现林在看童,冷漠地扫了一眼林的方向。童拿着水壶,低着头悄悄走向明和敏,明和敏正在那边向童招手,喊她过去吃桔子。敏发现了童的异常,在她耳边悄悄说:“你要小心了!”童低头无语,只是吃着明给她的桔子。
休息过后,继续前行。童和轩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目的地到了。这是一片野外的荒地,他们要找的草籽就长在荒地那些一望无际的接近两米高的金色的荒草上。草成熟了,草籽长在像四季豆那样的豆荚里面,只是那草籽的豆荚要比四季豆的豆荚小很多。孩子们欢呼着冲进草地,开始摘草籽。他们拉低高高的荒草,把草籽塞进袋子里。草籽很多,没过多久,袋子已经装满,可以向学校交差了。有的同学还捉到一些蝴蝶、蜻蜓,小周比较夸张,捉了几只蚂蚱,拔下腿儿,把腿儿用自带的火柴烤了一会儿,直接扔进嘴里开吃。小童惊愕地盯着吃蚂蚱腿儿的小周,她没料到小周烤蚂蚱腿儿的目的是要吃,她猛然一阵胃里不适,站起来跑到远处去狂吐。轩看到童的样子,忍不住笑。童往回走时,看到轩站在远处的树下望着她的方向,颀长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清爽干净,阳光透过树枝照在轩的身上,他的周身都是光影。轩倚在秋叶飘扬的白桦树下,似笑非笑,像是一幅画。轩是童见过的最好看的小男生。轩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红的苹果,递给童,他说,“吃吧,在家洗干净了。” 她接过苹果慢慢吃,苹果不是她喜欢的水果,可是她小小的心底里有小小的喜悦。
孩子们开心地坐在地上打扑克牌,吃自带的午餐。 那一张张笑脸,因为可以不用坐在教室里无聊地上课而明亮,他们像小鸟一样喧闹,讲着各种笑话,抢着同学带的零食,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多希望可以长久地停留……
寒假来前,是期末考试,考完试老师找班里成绩比较好的同学去学校帮她批卷子。林、轩、童、沈辰是一定会被老师钦点到的主力。他们坐在教室里,安静地帮老师批卷子。
童去洗手间,她在学校走廊遇到隔壁班的那个长得有点凶的男生,那个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喜欢跟着童,下课跟着她,有时她放学回家,他也要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地走。童很害怕,她加快脚步往教室走,那男生也加快脚步迎面跑过来拉住童的衣袖,他说:“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我又不是坏人,你跑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童不想和他讲话,她推开那个男生,把袖子拉扯回来,对他说:“我没兴趣听,你不要拉着我,也不要跟着我。我不喜欢你。”童快步跑回教室,在门口撞到了门把手上,她皱着眉头,揉着胳膊走进教室,估计她的脸色很难看,教室里的同学听到外面的动静,都抬头看她怎么了。她没出声,低着头继续批卷子,她真的很讨厌隔壁班那个男生,可是又不知道对谁讲,她害怕那个男生每天跟着他,估计自己是打不过他的,他比她高一头。看着他痞痞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人,很讨厌,但又没什么办法。不知道接下去的时间,他会做什么。不知道过一下回家,会不会再遇到他。还好不是晚上,天是亮的,估计他也不敢怎么样吧?小童心里默念。
轩看到了小童的异常,他拿着卷子借着问童一道题的理由,坐到童旁边的空座位,低声问:“你怎么了?”童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隔壁班那个神经病放学总跟着我,刚才在走廊他拦住我不让我回教室,我跑的时候撞到门把手上了,痛死了。”
轩拿着卷子走到门外,他从前门出去,那个男生还站在教室的后门外面踮着脚透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张望小童,沈辰冷眼看了一下轩,又冷眼瞄了一下童,低头继续批卷子。教室外面,轩看到了那个男生,他一边说笑一边搂着那个男生的肩膀往楼梯方向越走越远,他们认识。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轩后来没对童讲起过,童也没问过他。只是从那天以后,那个男生没有放学时再跟着童。童提着的心也放下了。接下去的日子风平浪静。
五年级,作业还不多。每天的生活是差不多的,除了学习就是玩。童、敏、明三人都喜欢荡秋千。她们找来长长的绳子和一块长方形木板,在学校操场最高的单杠上搭了简易的秋千。她们轮流荡秋千,说笑声不断。有时别的同学看她们玩得开心,也会加入。沈辰觉得她们太幼稚,不参与荡秋千这个活动。放学后她们会在操场玩一会儿,踢键子,跳皮筋儿,丢沙包。有时她们三人还会跑去学校旁边的河边玩。她们有时摘野花,有时挖野菜,有时只是坐在树下说悄悄话。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有一哥一姐,没人欺负她,她皮肤白净,斯斯文文,高挑的身材,讲话慢条斯里;敏只有一个妹妹,她圆圆脸,说话总是爱笑,大大的眼睛,敏喜欢养动物,很有爱心。她们都不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觉得弟弟、妹妹哭哭闹闹很麻烦。所以三个小姑娘宁愿放学结伴一起多待一会儿再回家。她们有时会一起唱流行歌曲,分享手抄的歌词本,上面贴着一些名星的照片。那时流行一些不干胶贴纸。她们都喜欢把文具盒、本子、书皮上贴满喜欢的明星的贴纸。女孩子们也会谈论班里的同学,谁的裙子漂亮、谁的午餐特别好吃、谁长得好看、谁喜欢谁、谁的成绩好、谁的零用钱多......一件小小琐碎的事情,她们谈论起来也可以自得其乐,笑声不绝。
五年级的语文老师五十多岁,胖胖的,穿着很随便,上课也很随便。有时童听出她课堂上讲的内容根本没有仔细备课,是在应付这些孩子。这老师有时还在班里自习课时坐在前台织毛衣,就像菜市场卖菜的农妇一样不注意仪表。衣服也经常是胡乱搭配,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很邋遢。童对她相当鄙视和反感。这位老师据同学说不是学校正式编制内的老师,因为资历不够,一直不能转正,年龄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她读课文时经常读错字,童觉得听她读课文就像是让耳朵在受刑。有一次上课,童举手更正了这位语文老师频繁读错的一个多音字的发音,她一直读错那个字,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忍不住要纠正她。老师脸红气恼地记住了小童,继而开始针对她。语文课上,小童基本上从不主动回答问题,从不举手。她也不看老师,一般是盯着桌上的教材,可能在听,也可能在发呆。老师有时会突然叫小童站起来回答问题,小童基本上都能说出正确的答案。老师总结出,小童就是不想看她那张脸,她还是在认真听课。她去班主任数学老师那里投诉小童不认真听课。数学老师偏袒小童,只是找了个机会轻描淡写和小童提过一句,让小童上语文课认真听课。小童后来上课就一直盯着语文老师看,盯得她很害怕,生怕自己又讲错什么。小童有时还会举手,主动向老师提问,这老师心虚,又怕答不上来难堪,语文老师后来越来越害怕小童,也基本上把小童当成仇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修理和挖苦小童的机会。
有一天回家的路上,林喊小童,小童回头看是林,停下来等他。林沉默了一会儿,对小童说:“其实你没必要太在意那位语文老师,这个学校老师的水平都很一般,我们可以自学,你没必要和老师把关系搞得这么僵。这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她会给你找麻烦,对你来说,也是在浪费时间。”
小童没料到林会和她讲这些,她皱着眉说:“其实我也明白,只是我脾气没有你好,我真的受不了她。我忍不住。”
小林说:“你看那些河边的石头,它们都是圆的。但这些都是河水和砂子慢慢磨的,而你,棱角太分明。”
小童默然。她知道林是为她好,他分析得都是对的。她也看到,林要比自己成熟圆滑得多。把一些东西说出来需要勇气,可是能够忍住,不去说,更需要勇气。小童看到了她和林的差距。多年以后,小童想起林十多岁时对她说过的那番话,还在想,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心智会那么成熟?人和人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难道自己十多岁时没脑子,是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