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京四时歌全集.com》第7/70页


李甚哼了一声,冷冷道:“辛是我的奴隶,她是死是活与你有什么相干?”

“李甚,鲛人的命也是命,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缺德的话来?”徐涧城显然动了怒气,竟然开口直呼出李甚的名字来。

“徐涧城,七爷好歹也是你吃白食的主人家,你怎么能对他大呼小叫?”那家仆看不过,插口道,“告诉你,辛正在变身,很快就要做七爷的侍妾了,你趁早断了和她的来往,免得被赶出门去丢光脸面!”

“什么?”徐涧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一惊,忽然鼓起勇气朝李甚恳求道,“七爷,我和辛一直两相情悦,此番她若是变了身,还望七爷准她嫁我为妻,她赎身的钱我一定想办法偿还。”

李甚一听,心头火起,冷笑道:“还?你拿什么还?一条在人家门口吃白食的狗,还妄想花钱娶妻,真是笑话!”

“士可杀不可辱,士可杀不可辱……”徐涧城本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此番低下声气求人已是极限,再一听李甚的言语,不由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就连坐在屋内的李允,都明显觉察不好,赶紧放下手中叠了一半的纸船,开了门便冲出去,正见徐涧城拔了腰侧的佩剑,朝着李甚直刺了过去。

李甚再不济,也是行武世家出身,对徐涧城花架子一般的攻击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侧身避开剑锋,伸手便抓住了徐涧城的右手腕,轻轻一拧,徐涧城手中的佩剑便落在地上。李甚此刻心中也气恼无比,当下手中暗暗使力,便想拧断徐涧城的腕骨,好让这个不知好歹的中州流浪汉知道自己的身份。

“七叔不可!”李允看出了李甚的用意,赶紧冲上来阻止住李甚的举动,劝道:“七叔,他也是对辛一片真心,你就饶了他吧。”

李甚见是李允,不情不愿地甩开徐涧城,冷笑道:“既然你保镖的又来了,爷今天就放过你。不过限你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滚出李府,别让我再见到你!”说着,带着家仆廖三走远了。

“徐先生,你别见怪,我七叔也是因为心中太喜欢辛,才……”李允望着惨白着脸怔怔而立的徐涧城,尴尬地安慰道。

“允少爷,你不用说了,我这就离开你们李家便是。”徐涧城甩了一下衣袖,转头就走。

“徐先生……”李允知道徐涧城孤身从中州避祸到云荒,在越京城内根本无处可去,连忙拦住他道,“夜这么深了,先生不妨再多呆一日,等我明天当值回来,为先生想想办法。”

徐涧城抬眼看了看李允,只看到这个善良的少年眼中漫溢的真挚,不由叹了口气,点头致谢:“徐某无能,让允少爷费心了。”

第一卷 春之甦醒 三 李况

第二天神不守舍地当了一天的值,归家之时李允才蓦然庆幸没有出什么差错。他快马加鞭赶回家里,偷偷把昨夜藏在卧房抽屉里的一艘纸船拿出来看了又看,方才小心地又放了回去。

打开抽屉中的暗格,李允拨拉出自己平时积攒的私房钱,分了一大半装在荷包里,方才开门出去找徐涧城,却听廖三说徐涧城已经在晚饭前离开了。李允快步走出大门去,果然看见徐涧城提着个小小包裹,站在街角的墙壁下等他。

“徐先生,这点钱你先收着,等爷爷从朝里回来,我再求他老人家给你安排个去处。”李允将荷包塞到徐涧城手里,口中快速说道。

“若只是为了这些金铢,徐某也不会厚颜在此等允少爷了。”徐涧城自嘲地一笑,“只是徐某还想再见辛一面,不知……”

“这个,恐怕有些难了。”李允想起七叔对辛的严密看护,不由面露难色,“徐先生,来日方长……”

徐涧城是聪明人,一眼看出李允的为难推脱之意,不再坚持,躬身一揖:“来日徐某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允少爷的恩情。”

“以徐先生的才学,他日定能脱颖而出。”李允说到这里,抬头看看夜色已至,不由惦记起与清越的约会。

徐涧城苦笑了一下。云荒大陆并没有如同中州的科举制度,像他这样的异乡人若没有朝中官员贵族举荐,是万难踏入天祈王朝的官僚体系的。只是面对着李允这样的年轻人,他根本不会解释。再次作揖告辞,徐涧城转回身,走入了夜色苍茫的越京街道中。从李允的角度看来,更像是这落魄的人影,被檐牙参差的越京城吞噬了一般。

礼貌性地站了一会送徐涧城离开,李允蓦地转身跑回家去,从卧房抽屉中捧出那枚纸船来,用一只木盒盛了,偷偷从后门溜出了家。

估摸着今晚祖父李况便要回家,李允不敢骑马惊动家人,蹑手蹑脚远离了李府的灰砖大院,方才一溜烟地朝着太仓寺卿府邸奔了过去。

到了太仓寺卿府的后墙下,李允探看四处无人,提气跃过墙头,无声无息地落在院中。小心地沿着墙脚走了一阵子,果然看见一株花开繁茂的月亮树下,坐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正手指绞着绢帕,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

轻轻走过去,李允平复着激烈的心跳,小声叫了一声:“郡主。”

“呀,你来啦。”清越猛地站起来,语带嗔怪,“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倒吓了我一跳。”

李允笑了笑,没有开口。虽然心中对此番逾矩之行惴惴不安,但看到清越这副活泼娇俏的模样,心想就算被祖父打一顿板子也值得了。

“别怕,父王他们都出去了,就剩我和几个嫂子在。她们早睡下了,不会发现我们的。”清越有恃无恐地说到这里,引着李允坐到一处点了灯烛的木亭中,方才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在下李允。”李允虽然坐在清越对面,却不敢正视,微垂着眼盯着面前雕刻了玉兰花纹的石桌,只觉得双颊红得发烫。

“李允,好像是中州人的名字。”清越大大方方地盯着李允羞赧的脸,口中兀自道,“在我们苍梧郡的中州人不多,我以前只见过一两个中州行商。看你的样子,和他们大不一样啊。”

“中州也有很多民族,不过总的来说,中州人脸部的骨相和空桑人不太一样。”李允答道。

清越听他这么一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笑道:“哪里不同?”不待李允回答,清越又道:“闭上眼睛。”

李允见她从座位上站起,倾身过来,慌忙闭上了双眼。下一刻,他只觉一只清凉柔滑的小手轻轻抚过了他的脸,从额头直至下颏,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仿佛带着火种将他的脸一路燃烧起来。

“果然,你的颧骨比我们低,鼻子的形状也不一样。”清越兴奋地道,“光看的话,还真没那么明显。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空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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