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男女》第58/128页


关的事,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你再说一遍。”
“我辞职了,也就是说,我不再是一名记者。确切地说,我还辞去了《海阳晚报》
社总编职务。”
他合上眼帘,长时间的缄默。
屋里烟雾迷蒙,我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弥漫的烟雾从眼前旋成一股流势向
窗外涌去,与天外来风融入了静夜,化为一片空灵的虚无,而我的灵魂,似乎也在这瞬
间烙上了一种空灵……烟蒂燃到了指尖,很痛。
我感到了一种自找毁灭的震颤。
此刻,我才强烈地感觉到,放弃一项用整个生命追求的事业,并不是挥挥手就能忘
却的。
自从梦妮在她的生日舞会上无意对我说出那件事后,我终于明白了史野所说的那个
比政治更强大的,起着左右整个世界的东西是什么了。
史野用他的钱为这场空前绝后的闹剧划上了一个堪称两全其美的句号。
但这并不意味着帷幕的落下,因为这场闹剧已转换为一笔交易,我不过是从一种角
色转化成另一种角色罢了。而当你置身于这样一个角色里,你便不再是你自己了,因为,
说不准哪天你将又翻了个个,毕竞,这是一场交易――而交易随时都可能被作为一件丑
闻抖落出来,这个教训我已领教过了。
这是其一。
其二,新闻是永远扮演伸张正义的“无冕之王”――这正是我热爱这项职业的情结
所在。而现在我怀疑自己能否坐稳这个应置――确切地说是不相信这个职业,因为我连
为自己的冤情都无法申辩清楚,又怎能保证我能永远行使说真话的权力?
直到我离开,“高人”一句话也没说,这样的情景还是我们相识多年以来第一次。
“性格决定命运。”走出“高人”的住处,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胜白,我的耳旁响起
了这句哲人的至理名言。
我辞职的消息继二次被炒爆的高潮再度掀起高潮。这大概可以算作是海阳市有史以
来热点最烈、持续最长,而且最具戏剧性的新闻闹剧了。
几乎海阳市所有的人都发出了这样的问号。
我拒绝回答所有记者的采访,让他们的镜头和版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
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全身心的自由。
我回到住处,扯掉电话线把自己投入反思。
我选择了文学创作。
我突然感觉到,只要你愿意,生活原来可以是这样的安宁和平和,所有的世俗浮华
喧嚣虚伪丑陋都离你远去,我发现独处原是这般美妙,我向往的是一个精神意义上的弧
岛。
我全身心地投入了写作――一部以自己为模特的长篇小说《梦断棕榈》。
一天夜晚,写累的我倚窗呼吸着窗外的紫丁香芬芳,朦胧的月光下,我发现莲花池
旁的回廊处徘徊着一个身影。开始我认为是记者,在我闭门写作的时候,每天都有在门
外转悠着固执地要我接受采访的记者,尽管我冷酷地一概拒绝,但他们总期望能等到我
开口的一天。
但这个人不像是个记者,因为他的身影显得躲躲闪闪。当再度徘徊过来时,我认出
了是史野。
他也发现了倚在窗口看他的我。
对他,我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看着我,似乎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向我走过来。
“嗨!”我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了过来,在离我窗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月光下,我看到他的
脸上写着深深的内疚和懊丧,“我一直在想,对你,我是否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耸了耸肩,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说不清的笑――没有开启的,凝在唇角上的笑。
“不来一支吗?”我从窗口把烟递给他。他接了,我为他点上火,“姗妹――哦不,
是梦妮,她好吗?”
史野喷出一口烟圈,这回他是真的吸进肺里,“她很难受――我想她一定是懊悔那
天对你说的话,这小女孩相当敏感,当她知道体辞职的事,就把那晚的事告诉我了,她
认为是她惹的祸。”
我笑笑:“代我告诉她,我一点也不懊悔重新做出的选择。”
“我一定转达。”史野看着我,“她喜欢你,真的。”
“我也喜欢她,真的。”我提醒史野别太宠她,我有一种感觉,梦妮虚荣心很强,
对女孩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而且,个性也太烈,容不得一点委屈。我从内心为
她担心,担心她和白楚心的关系,她们显然都在内心较着一把劲,梦妮可不是那女人的
对手,她会吃亏的。
史野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放心,我会保护她的。”
“夹在两个所爱的女人当中,真是难为你了,”我无心调侃了一句,史野笑得很无
奈:“干嘛提她?她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你是说我过高地估计了她在潇洒别墅的位置?”这回,我是有意揶揄史野。
史野没应答,但他的表情是深奥的。
沉默了一会儿,史野先开口:“你怎么样?”
“很好,真的很好,”我说,换一种活法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复杂,“我不知道
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位一流作家,但我潜心小说的创作状态很好,我甚至认为,我这生大
概命定吃作家这碗饭。”
“做一个真正的文学女人。”他笑,很有魅力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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