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天下》第29/127页


她们刚出了宫门,就有里面的小太监出来传话:今日太后身体不适,跪安。

等候在宫门外的后妃们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但碍于太后宫前不能喧哗,并不敢出声询问,尤妃又向来不大爱讲话,问了也只是点个头而已,金云溪则是众人的公敌,都懒得理她,更不要说跟她讲话了,徒有柳修容与金云溪关系尚可,可惜她胆子小,心思也多,等她找到借口询问时,怕不是都入夜了,因此,一行人拐出宫门后都四散回宫去了,就是钟离莲也始终未跟金云溪说一句话。她们两人皆是心里明白,说不说都一样,况且对金云溪来说,如今的她毫无立场去关心朝政,就算是保护自己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何况魏宫这片天下已经尽在尉迟尊的掌握了,还需要她做什么?

只需做个女人即可――这是他给她的定论!看来他已经十分有把握了。丝毫不畏惧太后起用汪渊,并且回朝后也不干涉张尽年遭参之事,这本就是个可疑之处,可惜太后匆忙之下难以细细思考,这次算是失算了。看来对付高深之人的谋略,越是漏洞百出,就越容易得胜,他最终对付太后的这几招,既简单,又精彩!也可算是煞费苦心!

“雪下了几天了?”仰望向灰茫茫的天空,睫毛上沾满了雪花。

“一直就没停过,不过是大小而已。”拾了金云溪腕子上掉落的狐狸皮护袖。

“南雪,你说咱们以后会怎样?”转过头,也不去拂脸上的雪,由着它粘着皮肤。

“……”说真得,她还真没想过以后会怎样,从小就跟着她,她怎样她也跟着怎样,根本用不着她想,“娘娘怎么样,南雪也跟着怎么样,就算是……南雪也跟着。”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四仪镇前的那个场面,再加上子芙的无故消失,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发凉了,即使皇上依然宠爱娘娘,可帝王的爱只能算是红烛上的火,等到火尽蜡枯之后,烧没的永远只有自己。

“如果……我有什么事――”

“娘娘!”南雪握紧金云溪的手腕,“娘娘可记得您曾说过,就算是百年之后也……也会在墓旁给南雪留一方黄土……”眼角的湿润不知道是泪,还是雪化成的水。

金云溪淡笑,“我不会有事!游方道士不是说过我能活到八十岁吗?”

“娘娘……这世上,除了您,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您只需记住南雪这句话即可。”

金云溪没想到那么一句话居然惹出了这丫头的恐惧,不过有恐惧也是应该的,太后被逼如此,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钟离莲再挑拨成功,真猜不出她会怎么报复,如果她真豁出去,用魏、金争端来报复的话,那么她绝对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即使他也许并不乐见。

雪越下越大,似乎想要埋葬某些东西一样!被埋葬的将会是什么呢?是太后赵氏的腐权,是钟离莲的薄弱挑拨,还是她这个和亲的大金公主?算了,该来的总会来。

这些日子她到是学会了一件事――忍!除了忍,她什么也做不成,但若是不忍,她很可能会做错事,此刻她每走一步都有可能惹来争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争端――一个不管哪一方都可以顺手拾起的争端。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众所周知,汪渊是尉迟尊的嫡系,他大刀阔斧地整顿兵部,其态势比起上届的张尽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后只能干瞪眼,他是太后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没想居然是尉迟尊的人,她真是有些迷糊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看来她只能寄希望于尤家了,只是如何说动尤穆图,她到如今都想不到方法!

“守鹰!”尉迟尊这几天忙得几乎没合过眼,到不是太后的事让他着忙,而是兵部清换,他需要统筹手上能堪重用的大将,下一步便是对阵金国,这可要比夺兵权来得难,金帝比太后来说,那可是等级上的差别,何况以魏国目前的状况还不敢正面与金国抗争,至于后宫的事,他根本没时间去想。

“在!”

“敦促守弑,这几日一定要守好岳阳宫,若是……”从案卷中抬首,“若是太后派人带走云妃――不要拦,由着她带,只记得不要让她伤了。”

“是!”只管答应,他向来不去想皇上的话是对是错,不过这次到是真得想不通了,皇上既然预感到云妃会有事,为何只守不防呢?

 第一卷 后宫三千战 二十五、尚武.兵权 二

守鹰的这个疑问一直闷在心里,直到云妃真正被太后的人带走后,他才渐渐有所了悟,皇上对这位云主子的用心可谓良苦,只可惜这世上除了他明白他的心意外,怕是没人能知道了,即便是云妃本人,恐怕也难明了,就像是破不了的悬案,一直笼罩在当事者的周身,痛心、后悔、气愤……碾压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不知何时才能真相大白……

事情的起因还是要归咎到皇上与太后的夺权之争上,按皇上的意思,本来已经考虑好让几个朝臣参奏尤穆图老将军,到不是怕他兵多过主,皇上的眼光向来放得长远,他看中的是尤老将军在边关的威慑力。跟太后争夺的最终结局,十成十会落到双方都争取尤家的这个争持场面上,到时不论谁赢,输得一方都必然会毁掉尤家,这是步死棋,但也势在必行,因此,皇上是想在矛头还未指向尤家时,以退为进,暂时先把尤老将军的兵权解了,这样也可以为将来保下一员猛将。谁知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太后就先发制人了,早朝之上,十几位大臣联名参奏尤穆图:北坐向南,不臣之心昭然。这一奏反倒把皇上的人给弄懵了,怀里的折子自然是不用拿出来了,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太后会这么急着要扳倒尤家,明明不久前还在拉拢尤家的不是?

皇上命传令官带着龙牌与圣旨奔赴西北大营,毕竟是两朝老臣,凭着几口供状就要他卸甲受刑未免太过儿戏,自然是以华丽言辞先将其请回再说,至于西北的兵权,太后早早就派人推荐了她的小侄子赵贺,皇上也一口答应,这事并没什么可怕的,与传令官同行的还有博玉这个从小出生在战场上的猛将,这些年皇上跟卧楚将军王一直压着他不放,多半就是想在这个时候将他放出来,在笼子里关了这么久,博玉怕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了吧,可想而知西北边关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碍,赵贺跟博玉比起来,等级上差了一大截,根本务须多想,若是换了九阳王还需要担心一把,如今太后却力推了赵贺,实在让人想不通。

或许是得知了博玉奔赴西北效命,最后一处兵权也归了皇上,太后的行动也变得张皇起来,正月十五的晚上,云妃消失了。

当云妃的贴身侍女南雪姑娘跌跌撞撞地跑进宴客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喊救的时候,皇上握着金杯的手紧了紧,并看了一眼身后的守鹰,从他的眼睛得到了云妃的行踪还在控制之中后,才命人拖南雪出去。

可惜皇上低估了这女人的胆量,她居然挣开内廷侍卫的拉扯,直直走上龙座前,守鹰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敢当着一群男人这么意正严词,“陛下,若是我家公主犯了什么大错,就请连带奴婢一起处死。”

守鹰知道,这大厅里除了皇上与他,没人喜欢这位金国出身的云贵妃,自然不会对她的生死有多关心,更甚者,怕是还有内心称快者。皇上这些年有意重拾尚武精神,意图很明显――与金国抗衡,自然不能在公众场合对云妃袒护过多。在众人的愤慨中自然也只能由着侍卫们拖南雪姑娘出去施罚,宫人私闯前厅,这可是个大罪,不知道女官们会怎么惩治她,尤其云妃此时已不在,她也算是失了势,那些女官自然不会留多少情面。

奇怪的是,她没有求饶,更没有哭泣,反而直直地看着皇上,那双厉目就算隐进了夜色里,似乎依然让人觉得尖利!女人的怨恨何其令人心怵,他算是第一次见到了。

皇上自然是不会由着宫人乱来的,没过几刻便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明白皇上是想让他去看南雪姑娘,毕竟她是云妃的人。

等他找到南雪时,宫刑已经用过了,笞刑在后宫里算是轻的了,起码身体残废不了。看来那些女官们还是有些聪明的,估计还顾及着皇上先前对云妃的宠爱,怕云妃万一回来了,可不就得罪她了!照着这个想法,南雪身上的伤便轻了不少,这自然是相较其他人来说得。

南雪窝在岳阳宫门廊的一个角落里,大红灯笼高高挂着,与里面的凄凉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像是个讽刺。

他没有与女人接触的经验,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当南雪与他对视的刹那,他突然觉得安慰一个女人等同于上场杀敌。

“是想杀我?”声音淡而无味。

一句询问过后,便是一片宁静,廊沿上的积雪时不时地飘洒下来,更像是尘砂。

或许是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了否定的答案,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即而将眼睛转向别处。此刻她白衫上的血渍在他看来特别刺眼,这还是第一次对血产生了厌恶,他没做什么思考,直直地走过去将南雪抱了起来,本想她会极力挣扎,谁知她却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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