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鸿传说作者碎石》第48/94页


  小靳道:“我在这里,别怕,来,再进来点,别给风吹凉了。”拉着小钰的手往里摸索着爬行。爬了一阵,手摸到一堆干草,小靳爬到上面摸了一圈,发现草仿佛铺成床的形状,小靳大喜,心道:“妈的,有这种好地方?也许那老僵尸就是在这里练功的。”他对小钰道:“躺下吧,暖和一些。”把小钰扶上去躺好,突然想到老黄呢?
  他对着洞口喊道:“老黄,你在哪里?喂?老黄!”除了风雨声,并无一人回答。他心想:“也许老妖怪怕钟老大跟那个姓贾的追上来,自己跑了吧?”
  只听小钰低声道:“我冷……我好冷……”他这才觉得全身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冷得刺骨。小靳骂道:“这个臭老天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选在逃命的时候下!”伸手掏了掏,还好,油布包的火燎子还在。他燃起火燎子四处查看,见这山洞约十来丈深,洞口不大,且里面比洞口附近略高,是以并未有雨水进来。洞中还堆了几堆柴,想是老黄平日里用的,心道:“这个老家伙,还挺会挑地方的。”
  当下小靳堆了一堆柴,用草引火,折腾了一阵,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小靳欢呼一声,脱下外衣烘烤,忽见小钰缩在一旁哆嗦,小靳忙道:“你怎么办?也脱了来烤烤吧,你放心,我……我到洞口去守着。”说着走到洞口处,望着外面闪电发呆。
  只听小钰在身后道:“小靳哥,我……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找找钟大哥?”小靳两只手不住在冰冷的手臂上搓着,道:“不晓得怎么来的呀……这鬼地方,这鬼天气……呼,下这么大的雨,他们大概也回去了吧?”
  小钰道:“那我们怎么办呢,小靳哥?我……我怕呀!”
  小靳站起来猛拍自己胸膛,正要说句气壮山河的话,突然卡住,顿了一顿,打了个气壮山河的喷嚏。小钰忙道:“小靳哥,你快进来罢!”
  小靳哆嗦着倒退走回洞中,背对火蹲下,嘶嘶地吸着鼻涕。小钰道:“小靳哥,你在哪里?”慢慢爬到小靳身边,摸到他的手,便紧紧握住。
  小靳道:“放心,有我在,什么事都不用害怕,知不知道?”
  小钰道:“我知道。可……可是我们今后怎么办呀。”
  小靳叹道:“现在我们俩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实在是无法可想,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老天爷也来凑热闹,真是……”他烤了一阵火,身体渐渐热起来,道:“如果咱们出去了,你想做什么?”
  小钰愣了一会儿,道:“我……我想回去,我想去找阿清……阿清她一个人,一定害怕了吧?”
  小靳抹一把鼻涕,道:“你别担心她,她会害怕吗?应该是别人怕她才对。”
  小钰摇头道:“阿清其实很害怕的,我知道。越是害怕,她越是强撑着,从小就是这样。”
  小靳听了这话,看着洞外的闪电,过了一会儿道:“老妖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明天吧……我想,明天想个法子,逃走也好,或者给钟老大报个信也好,总要试一试。”
  小钰道:“小靳哥,你真好。你跟阿清一样,不会丢下我自己逃走。”小靳干笑道:“那也得能逃掉才行啊。好了你别想这么多,趁现在洞里暖和,早些休息吧,我替你烤衣服。明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忽然背上一热,小钰整个身体靠了上来。只听她在耳边轻轻道:“小靳哥,你的身体好冷。”
  小靳道:“是吗?呵呵……那可怎么好……”心中狂跳,想:“这个小丫头,粘起人来真是不得了!”
  小钰道:“小靳哥,你干嘛在发抖?”小靳道:“天冷着凉了,嘿嘿。”小钰又道:“那你干嘛又出这么多汗?”小靳道:“发汗好啊!凉了嘛,发发汗就好了!”小钰扑哧一笑,道:“小靳哥,你真好玩。”
  小靳听着小钰轻言细语,鼻子里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香味,脑中一阵眩晕,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根柴啪的一声爆裂,小靳浑身一震,清醒过来。他感到全身是汗,颤声道:“丫头,别靠着,老子热得很!”身子往前挪动,听见后面咕咚一声,小钰滚落在地。
  小靳道:“丫头,快过去睡觉啊!”叫了两声,没听见反应,他转头看去,却见小钰在地上蜷成一团,小嘴微张,已经睡着了。
  小靳抹抹汗,心道:“妈的,吓死我了。为什么这丫头粘上来,老子就象挨近火炉一样热?”他弯身抱起小钰,见她只穿着贴身小衣,只觉口干舌燥,脸涨得通红,好容易才收敛心神,把她放在稻草堆里,再拣两件已经烤干的衣服替她盖上。
  干完这一切,小靳一溜小跑跑到洞口,大口呼吸着洞外潮湿寒冷的空气,心道:“怎样才能逃出去?我可不能叫老妖怪伤到她。对了,刚才老妖怪好象流血了,看来钟老大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伤到他,说不定现在到哪里养伤去了,或许明天是最好的机会?”他坐在洞口,心里盘算着各种方法,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打起架来,靠在洞壁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小靳出洞查看,外面是一大片松林,不知延绵了几十里,远远地与苍色山脉融为一体。山洞在一个斜坡之上,坡面已被昨晚的暴雨冲得沟壑遍布,露出暗红色的泥土。
  天空依旧浓云密布,仿佛随时会降到头上。小靳看了半晌,也分辨不出哪是东哪是西,只得回洞里。他与小钰商量了一下,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碰碰运气,当下两人掷石头占运,最后决定先穿过松林再说。
  小靳找了一根趁手的木棒,既可打草惊蛇,又可当作拐杖,危急时还可防身。小钰的鞋掉在了车里,她赤着脚走在泥地上,不久就直喊痛。小靳撕下布给她裹住脚,背一阵走一阵。两人走了一上午,从松林钻到密林里,更加找不到北了。小靳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小钰也累得躺在地上。她躺了一会儿,突然道:“有水的声音。”小靳忙伸长了脖子到处转,道:“有小河吗?在哪个方向?”
  小钰听了一阵,道:“是左边吧,我们找找去。”两人便闷着头向左边寻去。走出十几丈,穿过一片灌木,忽觉眼前一亮,这林子树木较稀少,不过都是参天古树,树冠如华盖一般遮天避日,地下只是些刚齐脚踝的软软的小草。横贯林子的溪流很浅,就在草地间蜿蜒南行,有的地方露出光滑的岩石,有的地方却全被野草覆盖。
  小靳欢呼一声,放下小钰,扑在溪边饱饱地喝了几口水,只觉精神一振。他捧了水凑到小钰嘴前,让她喝了几口。小钰叹道:“好甜的水。我……我想……”小靳道:“你想怎样?说啊。”
  小钰咬着下唇,踌躇了一下方道:“我想摸摸水。”
  小靳牵她到水边,小钰伸手在水中荡了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凉的水。”
  “可不!”
  “小靳哥,水深吗?”
  “不深,可能只有一尺吧。”小靳拿棍子试了试,一回头,定住不动了。
  只见小钰慢慢解开腰带,脱下外衣,露出淡色的贴身小衣。小靳只呆了一下,转身要走,却被小钰抓住了手臂。她的软软的小手顺着小靳的手臂慢慢滑下来,牵着他的手,低声道:“别走,陪我。”
  小靳抹了一把脸,默不作声地坐下。小钰褪去衣衫,摸索着走入溪中。溪流的水只及她的膝盖,阳光一束束穿过层层翠绿,映在涓涓溪流上,流光飞舞,不似人间。
  那些班驳的水影再倒映上来,仿佛水流在小钰光洁的肌肤上一般。她把水捧到胸前,让它们顺着微微坟起的胸部、平坦的小腹和均匀的腿流下。小靳看着那些飞溅的水花,有些飞得远的,飞入到光束之中,便发出眩目的光亮。他看得久了,只觉眼前到处都是闪烁的光晕,忍不住闭上了眼。
  “好看么?”
  “嗯……啊,是。好看。真好看。我……我说不好,我想不出怎样来说……”
  小钰轻轻笑着,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过了一阵,她说道:“可惜我自己看不到。”她用水洗着手臂,洗着颈项,慢慢地,有一行泪流了下来。小靳看在眼里,不敢说话。
  “这是石全哥哥的血,我摸得到……这么多,这么烫的血。这些血流到我眼睛里,我就看不见了,流到我的身上,我就感觉不到冷了。多么烫的血啊……可惜我要将它洗去。我要将它们都洗去了。阿清……”
  “阿清。”小靳低声道。
  “阿清说我就知道哭,什么也不做,说我只会逃,只会躲起来。这些话我都记得……所以我不想逃了。可是我……我怎么样才能不逃呢?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知道……”
  “石全哥哥那个时候很开心。他总是很开心,虽然他的话不多,可我知道他常常在开心。他陪我玩耍,陪我一起疯,一起闹,多好啊……石付哥哥,还有……还有阿清。阿清。”
  “阿清。”小靳抓着脑袋说。
  “他们俩就不爱开心。他们整天急死了,忙来忙去,想着怎么逃命,怎样救我出去。他们对我太好了,可是我……我只想开开心心的。我常常想,也许死了会更开心一点罢?好象阿绿那样……我是不是很傻?大概我也快死了吧。”小钰捧起水,倾在脸上。她尽力仰着头,好让水流得缓一些,让那冰冷的感觉长久一些。
  “你在看我吗?”
  “啊……在的。一直在的。”
  “我怕以后不在了,我怕我死了……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会记得我的样子。我的样子啊……”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的样子。”小靳叼着草根,躺在草甸上,抬头望着支离的天空,道:“我想想看能记多久。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一千年?”
  小钰道:“哪用记那么久。就……就记这一生吧。”
  “那可长呐!我以后修道成仙,不老不死,这么一辈子记下去,你不是占到便宜啦!”
  小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蹲了下去,全身心感受着溪水飞速掠过身旁,不时有飘落在水里的树枝或花瓣被她身体挡住,她伸手将它们拣到身前,再随水流漂下去。这么开心地玩了一阵――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是几个时辰――她终于说:“我也会记住你的话的……这一生。”
  “哪一句?我的话可是很多的。”小靳搔着头,有些担心。
  “哗啦”一声,小钰站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她缓缓呼出时,用力睁开了双眼,回头对小靳嫣然一笑,说道:“每一句。”
  ※※※
  阿清一掌横击,忽地变爪,出手如风,在一棵百年老树上抓了几下。她刚要旋转身子踢向树干,道曾叫道:“快了!”
  阿清停下手,抹抹头上的汗,喘着气道:“哪……哪里还是快了?”
  道曾走到她身边,比了个鹰爪,横着一拉一提,道:“这里。你来试试。”退后一步。阿清默想了想,一把抓向道曾喉头,道曾略一侧身,阿清身子一沉,顺势一拉,袭向道曾胸前,道曾右手突然从天而降,斩向阿清眉间,停在她眼前一动不动,冷冷地道:“你死了。”
  阿清愣了半晌,道:“我先抓到你胸前的。”
  道曾摇头,仍旧冷冷地道:“你死了。我受了伤。因为你这一拉力道不够,我却已击碎了你的顶骨。”
  阿清闭目想了一会儿,道:“那这一招根本不对嘛。若敌人都跟你一样强,怎么也避不开的。”
  道曾道:“这一招当初须鸿使出来就无懈可击,我师傅连着两次都未能避开,若非凭着内力深厚,早受重创了。”
  阿清大是惊异,连着比划了几次,忽然道:“快了是什么意思?”
  道曾手捏成爪形,比在阿清脖子前,凝而不动,却又隐隐有锁住她咽喉之势,道:“这便是这一招的关键所在了。我师傅思索了整整三年,终于明白,第一击其实并非虚的,恰恰是这一招的关键。你的火候若是掌握得好,这一爪在对手眼中始终指向喉头,在对方避无可避,只能退后,身子已然后移时,就势拉下,必然中的。我刚才上身未弯,下盘未移,你就急着抽手,将全身劲力都集中在那一拉上。若我真的跟你比斗,甚至不用掌劈你,只需侧身,弹腿一踢,立时就可拿下。”
  阿清一震,张大了嘴呆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道曾教了她一整夜,她初时学起来并不困难,甚至觉得这套拳法虽然变化怪异,也并不比“流澜双斩”高明很多,是以只练了三遍,就已将全部招式学会。然而等她开始练习时,道曾却始终不满意,往往一招她重复练了几十次,道曾仍旧摇头。此刻听道曾所言,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套拳法不再象“流澜双斩”一般只追求速度强攻,而是留有余地,虚实结合,予敌人最强的压力,果然如道曾所说,需要有极丰富的实战经验才行。
  道曾道:“你明白了什么?”阿清道:“原来这套拳法是以虚当实,以实击虚。看来每一招里都有这样的诀窍,需要细心体会才是。”
  道曾笑道:“明白了么?那么,我来试一试。”手一伸,抓向阿清喉头,阿清自知比道曾矮,要劈他实在勉强,当下身子一侧,预备踢他,不料道曾手突然一长,已捏住她的咽喉。虽然他使不出什么内力,这一下仍是迅捷,阿清啊的一声,想要踢他已然不及。

当前:第48/9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