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全集.net》第120/165页


  殷谨繁看着眼前廖良人的目光不觉柔和了几分,“你与敏元聚少离多,平日里多久见她一次。”
  廖良人恭敬答道:“臣妾虽思念女儿,但不敢枉顾宫规,仍是依着规矩包月探视一次。”
  “嗯。”殷谨繁颔首,其实他也觉着这条让母子生生分离的规矩有些残忍,但平素里并不会关注廖良人,所以不知不觉便将淑妃当做了敏元的生母,“今日下午朕会带着敏元去北苑观赏西戎进宫的白雕,你随同前往罢。”
  “谢皇上。”廖良人面露喜色,忙跪下谢恩。
  但这还不够,多见几次面,也始终无法抵得上淑妃在敏元心中的地位,她要做的,是夺回自己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虽然短了点,却是绾姑娘和繁繁第一次双人互动哟,撒花

  ☆、第九十七章 好风借力

  琴州自下元节起天渐寒凉,然而直至冬至方有雪落。平明十分天色晦暗,可绾绡却被满院的新雪映得眼睛生疼。
  静娘和小柔服侍她洗漱毕,更换了件厚锦墨蓝藤蔓暗纹马面裙,配同色菖蒲缠枝长袄,外罩一件灰鼠皮比甲。
  错金铜镜映着绾绡未上红妆的苍白容颜及身后侍女模糊的影。
  “惜宁,将抛家髻再梳低些,否则过去生硬。”她淡淡吩咐。
  “是。”惜宁应声,十指如梭穿于发间,灵巧的将三千青丝绾结成鬟。
  从前织蓉与纺杏也是很善于绾发的,绾绡忽然想起这一对姊妹,却连喟叹都做不到。
  她已然麻木。
  “娘娘,这支蝠纹琉璃珠钗如何?”惜宁也是极剔透的人,摸清绾绡的喜好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绾绡在镜中向她做了个肯定的眼神。
  放下手中的青雀头黛,薄敷脂粉,她拿起菱花镜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不甚艳丽,但也不至于病弱——很好,这样便够了。
  今日是向太妃请安的日子,前些日子都因太妃病重而被搁置,而今该是复礼的时候。明悠宫传来消息说太妃近来身子大好,自然需诸妃前往朝拜。
  石武已命小乡子小唐子等备下了软轿,绾绡才欲登轿,惜宁却叫住了她,“娘娘。”她端着一小盘玫瑰肉糕,“娘娘先用些点心再去罢。太妃久病初愈,今日是各宫娘娘第一次向太妃请安,恐会有诸事冗杂,会耽误娘娘归来用早膳的时间。”
  绾绡有些犹豫,是嫌麻烦“耽误早膳并不算什么大事。”
  “娘娘该爱惜身子才是。”惜宁皱了皱眉,却仍是坚持。
  原本一个奴婢是不该忤逆主子的意思的,绾绡自封婕妤后,治下颇严,然而惜宁这样的违抗,她却不忍心责罚。
  眼前的惜宁,像极了展翠……
  展翠是守护着她长大的宫人,展翠永远是最关心她的人,展翠很啰嗦,展翠很喜欢多思,但展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只有展翠会对她无微不至,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
  “娘娘,时辰不早了。”云嫣在她身后冷不丁道。
  “走罢。”绾绡别过头,由云嫣为她披上狐皮羽纱衬里的斗篷,登上了轿辇。
  璎华宫与明悠宫相去不远,说是时辰不早,可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前行在穿林石径上。夹道的凤尾竹长得茂密,几乎遮蔽天日,残雪积于翠叶,更添寒凉。云嫣抱着紫铜云雀手炉,一双眸子晦暗之中熠熠生辉。
  明悠宫已愈来愈近了,走过石桥,在绕过几个八角亭便可以看见那座古朴端庄的宫殿。
  太妃……深不可测而又冷漠无情,论血缘,她们是表姐妹,可那又如何,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亲妹妹都好不到哪去。
  璎华宫,又新插下太妃的人了……是不信任她了么?呵,也是,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是不信任的。
  明悠宫的清冷被诸芳齐聚的热闹打破,就连那檀香药香混杂的清苦气息都被脂粉的味道冲淡。
  柒染与淑妃品级相当,分别坐于太妃左右手下方的第一个位子,只是因淑妃资历深厚且执掌凤印,所以右侧那个更为尊贵的位子理所应当是她的,柒染只在左侧,宽大的一斗珠短袄配百褶镶貂绒长裙,脖颈围着厚实的风领,全无昔日里的轻盈,但胜在面色红润。她的腹部已高高隆起,不知腹中是男是女,不过不论男女,只要她为皇家诞下子嗣,她必定是半生无忧,所以也无怪她望着对面与许昭媛相谈甚欢的淑妃,目光带上了几分鄙夷不屑。
  这个阿染呐……若是往日里的她,想来便会直接站起,跋扈而娇蛮的占了淑妃的尊座,恃宠而骄胡作非为她早已不是头一遭,今日这么老老实实的坐在左位,大约也是因为有孕在身所以总算学会了收敛。
  只是再收敛,柒染也是那骄傲灼灼的牡丹。
  绾绡上前,似是有意无意的挡住曲滢向柒染投向的嫉恨目光,似笑非笑的朝她一勾唇,而后落座。
  她是从二品的婕妤位分,恰好坐在白淑容之侧,自洗冤后她愈发不喜外出,偏生白淑容也是不爱热闹之人,所以细细算来,她们也是有大半年未曾见面了,乍一对眼有些陌生,但白淑容还是对她微微颔首,算是善意。她们从前就是互为欣赏。
  之后落座的妃嫔其实并不多,虽是六宫妃嫔皆聚于此,但也不过十余人而已,温容华、陆容华、祯嫔、曲嫔。、良嫔,还有落荫,之后的便是荣美人、鲁美人、卉贵人、蒋更衣。除却祯嫔和怀着身孕的曲滢,其余皆是些无力争宠之辈,这后宫的人呐,不知不觉怎么就少了这么多,真的,真的该有新的红颜加进来了,否则,还真没意思。
  “太妃到——”章公公扯长了嗓子道。
  “臣妾等参见太妃娘娘,娘娘千岁——”诸妃齐齐起身,叩拜行礼。
  她的姐姐,大息最尊贵的女人,一袭鸾凤曳地长裙,裹着白狐裘衣,珠冠清脆作响,二十余岁的女子在众多妙龄妃嫔间已不算年轻,但步态娉婷,不同于祯嫔刻意的袅袅妖媚,而是优雅至极。绾绡垂着头看不见她的面容,但仅凭莲步款款,便只能感慨皇姐昔年大息第一宠妃的名号并非讹传。
  同样是深宫摸爬滚打,却是不一样的下场结局。绾绡看着自己衣袖上缕金的菖蒲花,苦笑。
  太妃落座受礼毕,章公公扯长了嗓音道:“起——”
  于是诸妃起身归座,敛低了眉目,无一不恭敬。
  “哀家的明悠宫可是好久都不曾如此热闹了……”太妃似叹又似浅笑,嗓音略哑,语调有些慵懒无力。
  淑妃忙上前几步福道:“臣妾等恭贺太妃病愈……”而后赔笑,“更要向太妃请罪,因太医嘱咐过,太妃病重时不宜烦扰,故而臣妾等虽挂念太妃,却不敢轻易打搅太妃,只得在渡明殿内为太妃通宵祈福,聊表孝心而已。”
  “好了,好了。”太妃笑得和蔼,摆了摆手,“哀家可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们送来的补药珍奇哀家也都收下了,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
  众妃嫔又齐齐道:“谢太妃——”
  太妃拨了拨鎏金云月冠上的珠子,漫不经心的笑,漫不经心的开口,“哀家病了这大半年,你们的孝心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更令哀家欣慰的,还是皇家子嗣的绵延。”她转头吩咐章公公,“去将赏赐拿过来。”
  章公公很快捧上了一个半臂长一掌宽的檀木雕鱼戏莲纹匣子,朗声道,“太妃赐贤妃娘娘、曲嫔主子赤金嵌合浦珍珠如意锁一对。”
  柒染及曲滢忙站起,扶着隆起的腹部福身行礼。
  这对如意锁打得极是精致漂亮,章公公又补充了一句,“这可是太妃亲自送去渡明殿请那里的比丘尼祈福开光的。”这更是加重了这锁的分量。
  瞧那紫檀盒的大小,必定装的不止是两枚锁,果然又听章公公道:“赐敏元公主、三公主镂花错金金镯一对。”
  绾绡与淑妃也一同起身接礼谢恩。
  最后,殷谨繁所有的子嗣中便只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位——皇长子曜泽。
  太妃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了陆容华面前。
  陆容华忙福身,毕恭毕敬。
  却见太妃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是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是哀家亲手抄录的金刚经,你拿去为皇长子祈福罢。哀家第一个孙儿,哀家希望能平安康健。”
  “是。”陆容华既惊且喜,这佛经虽非贵重之物,可却是太妃亲笔,意义非凡。而太妃所言,更是表达了她的意思——皇长子身份贵重,若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她必定不会放过。
  这才是真正保平安的护身符。
  太妃对小曜泽还真是格外关怀些。绾绡凉凉想道。
  也是,倘若殷谨繁有个不慎,便可扶幼主继位了,一个孩子,多好控制啊。
  “十一月了……再过一月,便是连阙六年了。”太妃望着窗外云翳,悠悠慨叹,忽又调转语调,“淑妃,年关的事忙得如何了?”
  淑妃面上有些尴尬,菁妃殁姁妃死,后宫大小诸事都是由她处理,难免有些心里憔悴,何况眼下才十一月初便问年关的时宜,也太早了些……
  太妃一脸了然,“哀家知道你这些年来为这三宫六院事操劳繁多,也是辛苦你了,何况你还要照顾哀家的敏元孙女儿。”她轻轻颦蛾,淑妃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然来不及开口,便听太妃徐徐道:“既是如此,淑妃何不找一帮手?皇帝极看重你,你若累坏了,他岂不心疼。明年这时宫中当有新秀,你怕是会愈加忙了。”
  淑妃笼在宽大盘金莲华水纹袖中的手颤了颤,眼神不可避免的幽暗。太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怎会不知,当即咬咬牙,上前半步,福身道:“太妃所言极是,臣妾天姿愚钝,许多事务处理恐有失妥当,正想选一位妹妹扶助呢。”她一双妙目不见半分不情愿,轻轻扫过在场中位分颇高的几位妃嫔,然后莞尔,“不知谢婕妤妹妹可愿意?”笑如春风,心底却是恨得滴血。她若不说出这个她敌对之人的名字,想必太妃也会有别的办法夺她的权,她算是明白强权的好处了,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逼得位卑之人不得不退。
  “哀家也以为甚好。”太妃和煦颔首,“谢婕妤呢?”
  这算是恩惠?不,只是赐她一把锋利的倒,让人她更好的为她搏杀而已。
  绾绡落落大方站起,“臣妾愿为太妃,为淑妃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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