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凰断歌全集.net》第34/165页


  琵琶幽语清冷如故,而拨动银弦的手却早已沁出了层薄汗。笙歌宴饮,推杯换盏。倩幽台上,君王身侧,美人如云,一派靡靡欢乐之景,脂粉香气浓郁醉人似酒,绾绡却嗅出了血的腥味,不知是谁在背后暗藏杀人祸心?她于美人歌舞间,隐隐看到了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绡姑娘不是个好姑娘,都学会拐人家的东西了……
  好吧,人家的女主是开始善良后来渐渐变得邪恶,偶家女主是开始就邪恶,到后来不邪恶时却蓦然发现什么都已失去了。
  绾绡姑娘是个很复杂的姑娘,对最信任的人都会有猜忌,后知后觉,注定是个苦命的娃儿~

  ☆、第二十九章 鱼目混珠(下)

  子夜,宫禁时分。
  皇宫上下万籁俱静,除却偶尔掠过的虫鸟,再无动响,似凝滞而静谧的画卷。宫灯悬挂于飞檐上,昏昏暗暗,随夜风而微微摇曳,在漆黑中添上了几抹光亮。守夜宫人早已不知所踪,许是睡了——而成康宫外的粼光池畔,却还立着一位守候在此的女子。
  成康宫偏门无声而开,身着紫黛寑衣,外披墨绿洋绉银丝挑线芍药纹长衣的女子缓步行出,紧跟在她左侧提着羊角风灯照明的是位粗壮的妇人,约莫四五十岁,一袭梅红锦缎衣衫,显然是这宫的掌事姑姑。
  “修容!”伫立在池边的女子惊喜的一声低呼,毕恭毕敬的屈膝行礼,“嫔妾参见沈修容,修容金安。”
  “嗯,周氏,你来得倒早。”沈修容打了个哈欠,扶了扶慵妆髻上定发的蝠纹金簪。
  “娘娘吩咐,嫔妾自然是时时记挂心上,不敢怠慢。”
  “好了,闲话少说,东西呢?”
  “这。”周充华摊开掌心,将一物呈上。
  月华清冷,将万物皆镀上了银霜,素手中闪烁着幽幽光华的,赫然是一只鎏金猫眼石耳坠。
  “很好。”沈修容轻哂,却并不伸手去取。
  “是贵妃娘娘与修容娘娘料事如神。”周充华谄骨尽现。
  “不是本宫与表姐料事如神,是左耳那只坠子的金链早已是半断。不然你以为凭你哪有能奈不露痕迹的将此扯下。”沈修容冷笑一声,“这一切,不过是表姐的一个计谋。”
  “嫔妾就说呢,以贵妃娘娘之睿智,怎会那般轻易便让谢氏那小蹄子逃了去,原来是早备有双份锦囊妙计。”
  “今日你可立大功了,这鎏金坠,是此计之关键呐。”沈修容虽是褒奖,语调却依旧慵懒而冰冷极似她的表姐,“好了,接下来便要行这计谋的第二步了——”
  “是什么?”周充华好奇道,忽借着如水的月光瞥见了沈修容眸中那一丝不善的神色,陡然间胸中涌起了股子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噤了声。
  沈修容出乎意料的并未因她多言出口责骂,温柔的将她伸直的五指一根一根扳回握成拳,猫眼石硌得她手心生疼,她愈发觉着奇怪。脑海里闪现出了沈修容之前的嘱咐——“你于子夜在粼光池畔等候本宫,切记勿要带旁人,切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今夜的所有都透着森然寒意?为什么沈修容要让她一人孤身前往池边?
  她倏尔间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正对上沈修容勾出了一抹笑意的唇角,似是嘲讽而又锋锐如刀。
  尚未来得及惊恐,便先模糊了视线。晕眩感乍然间弥漫开来,令五感神思只在转瞬即麻木。混沌的记忆在恍惚中告诉她——临出宫前,侍女琉绢奉上茶盏时眼神的躲闪。
  沈修容要杀她,毋庸置疑。她终于可悲而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手指不甘的向前抓去,想要质问那个她素来讨好献媚的女子,可身子已然不受控制的倒下。
  墨绿色的袖角擦着勾起的五指飘开,她努力将最后一丝力凝聚在右臂,却什么也没能抓到,一如她的命和她的命运。
  “嗬……嗬……”喉中仅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残破音节,没有了求救的能力,她只能任由自己走上死亡。极度的恐惧之下,眼皮却愈发沉重,压得她睁不开眼。真困……自己是到了该睡的时候了么?可早在几年前进了这华丽的皇宫后,自家便再也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郑姑姑,趁着迷药生效,速速将周氏抛入池中。手脚麻利些,本宫困了。”这是她阖眼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亦是她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
  粼光池中央有一座长廊桥横过,乃是夏日最好的赏莲之地,又因桥上多绘或雕有菡萏,故而此桥被称作“绛蕖桥”。眼下秋日景色萧条,芙蓉皆凋,偌大的粼光池唯余茫茫碧波再无一丝生机。而今夜的波澜平稳却被打破,有什么从桥中央坠落,惊起了大片涟漪。
  月光浮动,照见水中的层层绫罗漂摇,乌发在水中散开若水草般随波而动。逐渐死去的女子在短暂的呛水后终于安静,如同一尾锦鲤,摇曳于碧波。然后,沉没……
  今夜无星,月华正好,照见人世百态,照见百草枯荣,照见深宫幽苑里又添一无辜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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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原是阖宫上下最冷清的所在,位于西苑正中的明悠宫亦是如此,静得让人步入其中便不由心生宁和。
  而今日,这里分外喧嚣,来来往往的妃嫔轿辇惊起尚在眠中的鸟雀,带起枯叶飞扬。东方深色浓云翻涌,看不到一线阳光——眼下正是寅时,天将明未明的时辰。
  昨夜听闻皇上在倩幽台赏歌舞时无故离席去了西苑,可却无人知道皇上急急离去的原因为何。直到西苑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妃病重,翘首以待的后妃们才恍然大悟。
  殷谨繁年少顽劣,但极重孝道。太妃虽非太后,但衣食用度皆与太后无异,凡珍品名器,常献于明悠宫中,而太妃每每旧疾复发,他也总会推开朝堂大小事务前去探望。
  久而久之,后宫女人大多也渐明白,若想君恩常驻,需得获太妃青眼不可。如今太妃病卧床榻,就连皇上都躬亲侍奉在侧,足以见其紧要,此等表明孝心的良机,万万错失不得。
  内殿不许太医之外的人入内,恐扰了太妃清静。但这没什么,人来了,自然说明孝心到了。侯于殿外闲闲饮茶的妃嫔们如是想着。
  偌大的外殿放眼望去,尽是一干娇艳朱颜。聪慧一些的还知朴素打扮做出一脸忧色,愚蠢的直接花枝招展以盼皇上能另眼相加。
  简直是将这里当做了泰昭殿!女官烟凝低叹口气,尽职的守在殿门外。视线从哪些女子身上离开时,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抹行色匆匆的浅蓝。
  可算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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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香压过了檀香,扩散在内殿的每一个角落。苦涩的味道,让人心都浸于其中,抑郁沉闷。因太妃受不得风寒,茜纱牡丹长窗一直是紧闭着的,将内殿隔绝成宁静独立的空间。青碧福寿锦缎帐逶迤至地,床头的赤铜倪俊炉香烟袅袅,薄而浅淡,一如床上女子苍白虚弱的面容。
  殷谨繁凝视着那张安宁的睡颜,短暂轻叹。他还记得六岁那年的初遇,彼时的太妃尚是倾国殊色的楚楚佳人,眉眼纤弱别有一番病态之美,深得父皇喜爱。多年过去,父皇已作古,昔日的病美人也终于因天生的不足之症而缠绵病榻,药石也难医。
  韶华易逝,去不复返。他伸手轻触太妃披散的长发,鬓角不出意外的翻出了抹抹灰白。在岁月残酷下她依旧是曾经的佳人,可惜已然不复年轻。
  “繁儿……”太妃睡得并不安稳,任何一点动响都足以令她转醒。殷谨繁自八岁起便抚养在了太妃身侧,感情亲厚非常,在私底下时,太妃从来不唤他皇上。
  “喝药了。”殷谨繁小心用粉白描花瓷勺舀了一勺药汁递至太妃唇边,“朕试过了,不烫。”
  太妃推开他的手,支撑着坐起,“你何苦来做这些,叫宫人便是了。”
  “朕嫌他们喧闹,会扰太妃安寝,全打发出去了。”
  太妃冷笑,“既然连区区小事都如此上心,那你为何仍要存心惹怒哀家”
  殷谨繁垂眼,慢条斯理搅着药,懒散开口:“原来太妃就是为前几日那事气坏了身子么?朕与太妃赔罪可好?”
  太妃挑眉,“免了,哀家可生受不起。”
  “赵华玠与木杨的事朕自以为处理的已足够公允,太妃仍是不满意吗?”殷谨繁有些不快,“况且……他二人本就各自有错……醉于花街柳巷,为风尘女子大打出手,委实是失了士家公子的风度。”说到最后几句话时音量渐低,半是懊恼半是无奈。
  “那繁儿纵容木杨不予处罚就是天子当做的事么?”太妃反问,瞥见殷谨繁郁郁的神色,于是又放缓了语调,“哀家唯有一个兄长,眼下已因身子不好不大在朝中掌事了……”这当然是委婉的说法,为了顾全她与殷谨繁的颜面,“但哀家兄长膝下独华玠一子,繁儿只将他封做兰台令史这一闲职也就罢了,后宫不得干政,繁儿爱怎样做哀家管不着,可哀家总不能让木氏中人欺到他头上去。”
  “太妃大可放心,朕自当慎重定夺。”殷谨繁恭敬道。
  能放心么?大约又只是句托词。看来需得让绾绡那孩子在他身旁寻机会再劝言几句。
  只可惜,绾绡眼下再得宠也终比不上当年的沁儿——她一手养大扶持起来的沁贵嫔。仅能在这些小事上左右君心,却暂时无力干涉朝堂,否则赵氏也不至如此……也罢,到底情分还是浅薄了些,比不上青梅竹马朝朝暮暮。
  竹帘掀动,是烟凝快步而入。不知向殷谨繁说了些什么,他听后一笑,“那便请她进来。记住,她一人即可,余者妃嫔无需进来叨扰了。”
  烟凝应声退出,殷谨繁偏过头望着太妃,“谢顺媛素来深得太妃偏爱,朕将她唤来服侍您可好。”
  “随意。繁儿若急着上早朝,那不妨先去。”
  “谁说朕要去上朝了,朕早命钟尽德通传罢朝了。成日见那帮老东西太没意思,反不如留在明悠宫陪太妃您。知道您心中有气,所以让绾绡来哄您开心,她素日里不是最合您心意么。”
  太妃叹了口气,,端起碗来喝药,帘外却骤然响起了骚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殷谨繁蹙眉,“都吩咐她们不许吵嚷了。”
  “让那些人进来,哀家倒要看看出了什么乱子。”太妃将碗一放,神色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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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凝不时便领了在外喧哗的一干妃嫔进来。闹得应是很大,人数颇多,不乏有头有脸的后妃。
  为首的是翟凤宫装的林贵妃,其后的紫衣女子即是与其水火不容的淑妃,右侧站着的是沈修容,左侧是姁妃,角落里的是许昭媛,中间浅蓝衣衫的……是谢绾绡,以及一个粉衣宫女。
  那宫女太妃是见过几次的,总随侍在周充华身侧的琉绢,很是沉稳老实的一个丫头。但见她死死攥着绾绡的衣袖,一脸狰狞。在抬头触到殷谨繁目光的那一刹那,猛地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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