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的哭泣全集》第164/202页


我不觉相信起这故事来,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那杨凯,我父母是不是抱养着我。这里似乎也太多巧合了,按杨一虎的身手,他要把儿子送人应该不成问题。我于是问杨一虎的事迹。

我问:“杨一,哦不,我爸爸他到底怎么回事,我父母从没跟我说起过。”

陶爸爸转身进了书房,一会拿出一本相册,鼻子上架了副老花眼镜。

他打开相册一张张指给我看,上面有好多杨一虎的相,英姿飒爽,虎眉星目,不怒自威。最后他翻到一张杨一虎和一女子的合影。陶爸爸指着那衣着白衬衣,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微笑的女子说:“这就是你妈妈,这是没结婚前照的。他们还刚刚开始谈恋爱。你妈妈送你爸爸上战场,临时照的。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他把相片给我保管,就一直放在我这了。你妈妈很漂亮,是个好女孩子。”

不知为何,对这女子有种似曾相识感,好像在哪见过,感觉很亲切。

一会陶凯琪摆上了一桌饭菜,叫我们道:“该吃饭了,吃饱了再谈,有的是时间呢,杨凡弟弟今晚不走了,可以陪你一晚。”

“呵呵,”陶爸爸笑着拉起我,“来来,吃顿便饭,不知你要来,要不我做几道你爸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和辣子鸡给你吃。”

我们围着桌子坐定,陶爸爸看了看说:“唉,不喝红酒,今天有贵客,喝茅台酒。去去去,把你高叔叔送的茅台酒拿来。”

陶凯琪从酒柜拿出瓶精装茅台酒,我接过看了看是52度的。我起开瓶盖给陶爸爸满上,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陶凯琪说:“高兴归高兴,爸可不许贪杯呀,记住你的高血压。”

“嗯,难得高兴。”陶爸爸端起杯子举到我面前说,“来,小伙子,为你爸干一杯。”

或许,我真跟杨一虎这位战斗英雄有些渊源。我举杯与他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他看我喝完,点头道:“不错,虎门将子。”说着也把杯中酒干了。

喝完酒他夹菜到我碗里,说:“放开吃,别客气。”

我道着谢,不知是在国外好久没吃到中国菜,还是什么原因,感觉这饭菜特别可口。

他自己没吃,却笑眯眯地看着我。等我吃了几口菜,便给我倒满酒。

几杯下肚之后,他话变得多起来。

只听他说:“看到你,我就想起当年的虎子,他不但是个血性汉子,而且很讲义气。打起仗来从不怕死,也很有胆识,是个响铮铮的人物。唉!造化弄人呀,把好人逼得没活路,我当时没办法救他呀。”

说着叹息了一声,咪了一小口酒皱着眉头咽下,舒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你出生时,虎子刚好出任务,不能回去。第二年快过年,我特批了他的假,让他好好与你们母子团圆。你出生他还没见过,我知道很想看儿子。没想到我错了,那次不该让他回家。唉,要是知道出那事,打死我也不会让他走的。我现在还很内疚,一想起我就心疼呀。”

我喝着酒,不知怎么安慰他。陶凯琪只是静静地听着,也并没有去宽慰几句的意思。也许,让老人舒发心中的感慨比什么药都管用。

第六十九章 英雄一虎

 陶爸爸接着说:“事情是这样的,你妈妈知道虎子要回去,特地准备了桌好菜,还精心打扮了一下,便在马路边的车站处等着虎子。谁知虎子提前下了车,在街上给你买玩具去了。天快黑了,你妈妈还在那等着,县长的混蛋儿子喝了点酒,仗着老子的特权,开着吉普车经过时。看到你妈妈孤身一人,便起了色心把她硬拉到车上企图污辱她,幸好当时街道一派出所所长打那经过,制止了那混蛋。那所长要公事公办,想请你妈回去录口供,可你妈怕你爸知道此事,就央求所长这事就算了了。

“那所长只道她好面子,却不知道虎子的脾气。事也凑巧,虎子刚好回来。你妈赶紧拉着他回家了。那所长只好放了那混蛋。虎子看到你妈穿的好好的一件新衣服却被扯烂了,头发凌乱,神色也不对,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当时没发作,忍在心里。你妈从邻居家抱回你。一家人乐呵呵的团圆了一晚。第二天,虎子趁你妈上街买年货的空档,把你托给邻居照看,便去找那所长质问。你妈跟那所长打过招呼,所以支吾着没告诉他真相。但虎子已经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了。逼着所长讲真话,听完事情经过,虎子拉着所长就要去那县长家找他理论。这天是大年三十。所长劝虎子这事交给他来处理。虎子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心里藏不住事。他没再为难那所长,独自一人跑到县长家。

“县长一家正在吃团圆饭,那混蛋还带了个女朋友在身边。虎子敲开门,二话没说拉着那混蛋就在县长面前当面质问。那混蛋死不认帐。虎子火起,像对待反骨仔越南蛮子一样,“咔嚓”一声便把那混蛋左腿齐膝折断。那混蛋痛得晕死过去,虎子把又他掐醒,接着质问他。那混蛋终于知道历害,什么都说了。那县长叫来了小区保卫,想把虎子押送到公安局。虎子捏着他混蛋儿子历声问,‘你准许你儿子无法无天?他欺男霸女你一县之长怎么处理?’那县长几时受过别人这样的质问,更何况他宝贝儿子的生命还受到危胁。那县长语气很强硬,虎子便把他混蛋儿子的另一只脚也折断了,那混蛋痛得死去活来。连那些叫来抓虎子的保卫也不忍目睹。更何况视那混蛋如心头肉的父母。那混蛋的母亲当场晕死过去,那县长却只有发怒和干着急的份。虎子往那一站那几个保卫动不了他分毫。

“别说那几个保卫,我们特种侦察连的战士四个也对付不了虎子一个。虎子见那家伙报了警,知道不能久留。虎子临走时,一脚踢在那混蛋裤档。警察赶来时,虎子已经回家了。那些保卫想追他,没有一个追上的。他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的。对于侦察连出来的人来说,反侦察的知识是根深蒂固的。虎子很平静地回到家,和老婆孩子团圆。

“那混蛋被送到医院抢救,齐膝而断的双脚再也连不上了,胯部骨盆破裂,下阴稀烂,从此成为废人一个,落下终身残疾。那县长大发雷霆,把公安局长,副局长,刑警大队大队长,全部叫到医院。命令12小时之内抓到虎子。公安局把所有警力都叫上,各个派出所全部出动。那位所长也得到了通知,他知道虎子犯大事了。趁公安局还不知道虎子身份时,悄悄来到虎子家给虎子通风报信,并把自己新买的单车给了虎子,让虎子跑。他知道一旦被捕可能会遭黑手。他希望虎子能回连队接受军事法庭审判,那样的话,伤人案顶多坐上几年牢。今天要是被捕,那就难说了。

“因为所长的报信,虎子才及时逃脱县城。然而,很快就被群众举报上去了。那位所长也莫明其妙地成了烈士。说他在追捕逃犯时光荣牺牲。虎子带着你们母子二人,一路往北逃;他想把你们母子二人送到他师兄家,然后他回连队自首。但那些警察紧追他不放。他踩着自行车,人家开着吉普车。很快就被追上了,但没有谁能抓得了他。于是,上头下令,不能抓活的再反抗就地枪毙。后来,你母亲不知怎么中了弹。虎子把你母亲藏好,把警察引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当他返回找你们母子两人时,你却不见了,而你母亲也没能再睁开她那双美丽的双眼。虎子伤心欲绝。抱着你母亲疯也似地狂奔。跑进了一座深山里。

“警察追上来,包围了那座山,全县的警力全调来了,但没人能抓到虎子,连接近他的人也没有,进山去抓捕的一个个身受重伤,不是少胳膊就是断腿。有的被树条插进大腿,有的手掌被钉在树干上。总之谁进谁伤,这还是虎子手下留情,没有伤他们性命。要是换了对付反骨仔越南军,那就没这么幸运了,虎子都是直接扭断他们的脖子。

“这事越闹越大,邻近有三个县的警力调了一大半过来,有特警和武警,其中还有狙击手。可是,他们并不善长山地作战。虎子在山上设了许多陷阱,没有实战的那些警察都是外行,一个个中了埋伏,也一个个往医院送。后来,没人愿意上山了,特别是听说虎子只是伤了县长的儿子而已,也并没有做多大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虎子从没有杀过他们一个警察兄弟来看,也都不太相信虎子会杀了那位所长。因为事实摆在眼前,虎子只是打伤他们,并没有要他们的命。按理来说,一个亡命徒在这种情况下,真要背着人命,那杀一个和杀一百个没什么区别。

“如此大动干戈,很快惊动了省委,刚开始省委想把这事压下来,调来一个连的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那支部队进山半个月后就被一个个抬下山来,没有哪个不受伤的。这连队所在的部队不服气,也不信这个邪,又调来一个营的战士。不过,被中央压住了。因为这事上了内参。我们得知后,向部队领导要人:我们的战斗英雄为什么在地方受到如此待遇。我们钢虎连直接上书军委,这事被无限放大。军委禁止上山抓人,以演习名义派部队包围山头,所有警察被撤走了。尽管这样,虎子也并不下山。他失去老婆、失去儿子、同时也失去了对政府的信任。

“作为连队领导,我有义务把自己兄弟带回来。我申请去找虎子,恰巧军委也下了命令要我们部队派人去。部队领导同意了我的请求,钢虎连的战士怕虎子受到迫害都要求一起去。我怕那帮生死兄弟一起造反,一个也没带。我了解虎子,他不是那种亡命徒。他一直听我的话,把我当兄长般看待。我知道他的委屈,只有我才能解开他的心结。见到他时,我错了,虎子变了。他在山上呆了三个月,以生吃小动物和野菜过活。山上野人般的生活加上老婆和儿子的离去,使他性格大变。

“三个月没跟人说过一句话,见到我时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抱着我嚎啕大哭。我劝他跟我回去,告诉他可以找部队领导给军委说情,争取从轻处理。他茫然地摇着头,哽咽着说:‘老婆儿子因我而死,我不能舍他们独活。是我对不住他们,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孤独地走,我要陪着他们,再也不跟他们分开了。’”

说到这里,陶爸爸泪眼茫茫。他用手绢擦着眼睛,陶凯琪和我也脸上挂着两行泪。我不是第一次听这故事了,虽然没陶爸爸(不,应该是陶连长)说得这么详细,但大致故事已然知道,然而再听时仍然止不住地想哭。

“我当时劝虎子,说:‘你的同生共死的战友们都在等着你回去,你也不能舍弃他们呀!’虎子说:‘兄弟们的情谊,只有来生再报了。我是属猫的,尽管有九条命,现在也不能去给他们挡子弹了,你叫他们上战场时小心点。’我紧抱着他,‘你不能这么傻呀,你还有我们呀,你要是不在,钢虎连的魂就没了,就不存在了。’我当时尽量用兄弟情去感染他。可是他心意已决,怎么劝也劝不动他。他趁我一不留神的空当冲下了山崖,最后叫了句‘连长,帮我问问政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时,我也想跟着他跳下去,想告诉他,这跟政府和人民无关,是一部分当官的吃人饭不办人事,我们不能把当官的当成政府。老百姓都忘记了,当官的手中的权力都是老百姓给他的,不是政府给的,应该是当官的怕老百姓,世道反过来了,老百姓都怕当官的。千百年来的思维定了性,这是中国老百姓的愚昧呀。”

我眼泪不断地流着,鼻子酸酸的,端杯子的手不停地颤抖。陶连长紧抓着我的手说:“孩子呀,你活着就好了。这事都过去啦,那个县长被解除了职务,他儿子终身残废,这是他们的报应。这事也不能怨政府,老百姓都是温顺和善良的,大家都想过安稳的日子,不到过不下去的那一天,都会忍受着。哪个当官的要是把老百姓的善良当愚蠢了,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好人终有好报的。告诉我,收养你的父母在哪,我要亲自登门拜谢。替我死去的兄弟和弟妹感谢他们,我还要向他们磕个头。我兄弟要是泉下有知也终于可以暝目了。”

我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陶凯琪看着我,知道这玩笑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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