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24/89页


“噢,好。”我将之送进了火坑,轻松利落。可怎么目光依旧浅淡落于我脸上?心跳不由加快,不安的很,不会因为是我将烤鱼吃得一点不剩惹他不快了吧?
这忧虑一直到各自散开了休息还没散去,因为宋钰总若有似无地在看我,虽说那目光像是不经意的一瞥吧,可我这心里不是挺虚的嘛,总觉得含了别意在里面。
果然,当近处无人,连小刀也走开时,他突的唤我:“无悔。”我惴惴不安地应:“啊?”心说来了来了,早知道不那么贪嘴了,当时就应该强忍馋虫给推拒了。然后却听他问:“我的眼睛真的好看吗?”
我愣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怎么他问的是这?
他又说:“看来无悔只是随意说说的。”神情竟像是有些淡淡的落寞,我见之立即脱口而出:“不是啊,我说得是真的,你的眼睛初看像黑濯石那么黑,多看了之后就觉像天上的星星,熠熠生光,好看得紧。”这不是恭维,是确实那双眸子黑亮的...我找遍所有词汇,勉强用“勾人”两字形容,因为当时被他那么瞧着,我这心很是荡漾了下。
宋钰的嘴角弧度牵起,星眸里带了浅淡的笑意。
看着他没了责怪之意我也安心了,看看左右,护卫们有的靠树,有的在地上简单垫了件衣服就和衣而躺了。有了之前的绿林一行后,我对这般简陋的休整也能适应了,于是决定学他们解个外衣垫一垫也躺了,但领扣还没解开就被宋钰按住,“夜凉露重,用我的垫吧。”
一件白衣已然放在了我腿上,正是宋钰身上那件。此时他只穿一件雪白单衣,没半点修饰线条,却越发显得他清瘦无比,看着更觉文弱了。他将衣物给我后,就靠在身后的树上阖了眼。我在铺着那件白衣时,心里想这衣服被我躺一夜,会不会明天就变脏了呢?
哪想就这么睡前一想,夜里我就开始做梦了。梦见一觉醒来,宋钰的白衣变成了黑衣,脏污不堪,而宋钰的脸色很沉,手指到我鼻子质问:“说吧,加上这件外衣,你欠的债要何时还清?”我很怂地小声答:“我没钱,还不起。”
他冷笑:“还不起就以身抵债,以后你给我做牛做马,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向上不能向下,你应是不应?”
我不想点头,觉得这头一点那就是一辈子完了,可头那么沉重,像是有股外力在压着我的后脑。最终,我的头低下了,悲苦之极到想哭,完了,我这辈子完了,要给宋钰这王八羔子当奴隶了。
突的轻询的语声在耳旁:“无悔说谁是王八羔子?”我狠狠打了个冷颤,猛然惊醒,对上昨夜还称赞的璀璨星眸,关键是近在咫尺,说不清是怒还是喜。我那小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起来,被吓得!欲哭无泪地小心询问:“子渊,你别当真啊,我是在做梦呢,不是真的骂你。”宋钰那晶亮的眼眨了眨,浅声道:“原来无悔说得是我呀。”
一下就把我给噎住了,合着我梦话只出来半句,他并没听到台头,然后我刚才是在...不打自招?如此不知道如何圆说了,是死不承认那梦话呢,还是假装失忆忘了刚才的解释?
这时,小刀在远处唤声:“军师,参卫,该启程了。”
我顿然觉得这小刀可爱至极啊,喊得可是时候了,“要启程了呢,走,我们不能耽误了行程,要不难追上江浔他们了。”我说得煞有介事,但身体却没动,因为宋钰还几乎大半身体俯在我身上,起身的话就得把他推开,然后在他那双清淡的眼下,我犯怂不敢。
宋钰凝着我突的露出笑容,语声极轻:“无悔,我希望是,”他顿了顿,逐字逐句:“以后一直当你的债主。”
直到行了大半天,我都没从清晨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那感觉就是一道天雷劈下来啊,宋钰的意思是我那债抹不平了,以后就真得像梦中一样给他做牛做马。在我有意无意间的故意落下后,他已是与小刀并列而骑,哀怨地看着那抹白影,真有一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催感。
将近黄昏时,终于赶到了柳州。有护卫等在城门口,把我们接往了一处私宅。站在门前仰头看那牌匾,又觉得风萧萧从头顶吹过了,这与我之前忧虑的一行二十人共挤在一间客栈的情形截然不同。事实证明,我真的是多虑了。
宅院很大,有几间通房和几间厢房,我成功被安排到了一间厢房,并从宋钰那领到一百贯钱让我去添置些衣用品。揣着那钱我挺不安地问了句:“这也得走账上吗?”宋钰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我快哭出来了:“那我能不收吗?”
他奇怪地看我:“你不需要购置些替换衣物吗?我们在柳州并非两三日就能返程的。”很想回说我可以穿你的衣服,但还是作罢了,因为身量不同啊。宋钰虽清瘦,但高度却是没少长,整整要比我高出一个头,然后其余护卫更是身高马大的,他们的衣物穿在我身上估计能当戏服了。另外,确如他说要在这呆一阵的话,贴身的换洗衣物不可能不去购置。
咬着牙将钱揣进了兜里,去吧。
踏出门时突的想到一事,拉了一名先到的护卫询问:“江浔呢?”护卫却答:“参将与我们到柳州后就和秦姑娘一同去办事了,去哪并没说。”
“你们何时到的?”
“连夜赶程,今早黎明时分到的。”
那就是说已经有一天了,人还没回来,还是跟千娇娘秦玉一块。我咂吧了下嘴,有些不快,但看天色将暗,还是赶紧出去办正事。
柳州要比荆州大,不过市集还是很好找的,往人流多的地方走就是了。沿路问了一老丈服饰店,人家给我指了路很快就找到了。只是我在里头呆不得半刻钟就脸上中烧了,因为啥?囊中羞涩啊。宋钰给我的一百贯钱看着还挺多的,可等我一询那罗衣的价格,都不好意思跟人讲价。而且我还得买单衣那些,最后折中了再折中,买了一套替换用的单衣外加一件......男式长袍,白的。
不是我要追随某人,而是唯有这种白的棉麻比较便宜。原本掌柜在给我将衣物包起,突的心念一动,踏出门时我已换上了那身白袍,改过发髻。自己从上而下打量,这回我才明白为啥宋钰那么爱穿白衣了,因为很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呢。
将包袱挎在背上,手中提着剑,走在路上时见有人向我行注目礼,其中不少年轻女子含羞的眼神。我在心中暗笑,不是因为那些姑娘将我错当成了俊儿郎,而是这么一安排下来我这兜里就不空了,还剩了二十贯钱下来。心说头脑到底还是灵活的,债肯定是又添了一笔了,那能在这基础上省一点总归好的。


77.白吃客

原本我是往宅院方向走的,可之前出来时是近黄昏,在服饰店里墨迹一番就到了晚上,我好像走错道了,越走越繁华来着。心里急,可人生地不熟,宅院也没个名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人问。突见前方一熟悉的身影,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加走几步后发现真的是江浔,不由心中大喜。
但市集人拥堵,我一时间追不上,亏得他人高,能保持不落于眼皮底下。拼命挤啊挤,当快靠近时却发现他走进了一个灯火璀璨的楼,我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没办法啊,这时全指望他给引路呢。可等我进了楼内就眼花缭乱了,放眼全是衣香聘婷的姑娘,哪里还有江浔身影?一年纪微长的女人走上前来,口中吆喝:“哟,这位公子很面生啊。”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称呼我,想到自己此刻是男装打扮,赶紧挺直了腰板将声音压沉了问:“可有见刚才进来一人去了哪?”
那女人笑得抚媚答:“公子,让柳娘为你挑一位姑娘陪你一同喝杯水酒吧,要找人啊什么的可慢慢再来。”我无法,但觉此处华丽异常,水酒肯定很贵,于是推辞了道:“不用喝水酒了,我就只是来找人的,给指个方向就好。”
柳娘掩嘴而笑,痴痴的,我给笑得身上寒毛直竖。她笑完后才说:“公子,我心里有数,第一次是吧,铁定帮你办得妥妥的。”转而就回身扬声而喊:“晴儿,把客人领过去吧。”
一身着绿纱裙的美女姑娘走了出来,直接上前来扶住了我右边胳膊,轻声细语道:“公子,还请跟我来。”我有些糊涂,这是要带我去找江浔吗?可被扶着上楼推开一扇门时,我往内探了探,并不见江浔在里面,那叫晴儿的姑娘已是将我拉了进去,并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我觉得必须得再次申明来意:“是这样的,我是跟着一个人进来的,真的不需要喝什么水酒,只需找他就好。”晴儿噗哧而笑,“公子,干嘛演那么认真,是不喜欢晴儿吗?都来我的房间了,不喝酒坐一下总可以吧。”
“坐一下”应该是可以的,我思度着还得从她嘴里探听江浔的下落,顺从了坐进了圆桌后的椅子里。可刚一落座,晴儿姑娘就像没骨头般靠了过来,手来提我还背在左肩上的包袱,口中道:“既然坐下了就放松点,看公子一身疲惫,晴儿帮你捏捏?”话落也不等我应声,双手就爬上了我肩膀开始按揉起来。
这时若我还没察觉出异样就是猪脑子了,踌躇了片刻问:“晴儿姑娘能告诉我这是哪吗?”晴儿在身后回:“公子进门时没看牌匾吗?我们这是无双楼。”
默了默,又问:“无双楼是作什么的?酒楼吗?”
晴儿笑:“酒楼也算是吧,大多都是男人来找乐子呀,像姑娘这种的晴儿还是头一次见。”
男人找乐子?啥意思?等等,我回转头,“你刚唤我什么?”晴儿一副失语了般假装打嘴着说:“瞧我这没遮拦的嘴,您是公子,不是姑娘。”
我眯起了眼,“你看得出我是女的?”晴儿眨眨眼,点头。“那别人呢?进门那柳娘呢?”我又追问。晴儿媚笑了下答说:“公子进门柳娘就瞧出来了啊,只是我们无双楼从不拒绝来客,现在的客官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还有的一下叫几个姑娘的呢。”
我沉吟了下,不死心的再问:“你们这还有别的楼吗?”
晴儿脸色一变,原本还带笑的脸立即就换成了哀戚欲哭状:“公子是觉得晴儿伺候不周吗?柳娘要是知道我留不住客,今儿肯定没好果子吃的。”两滴眼泪瞬间滑落。我连忙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嘴中哄着:“晴儿姑娘你别哭呀,我就是那么一问。”
“真的不是觉得晴儿不好?”
唉,这泪眼悬挂的,看得都让人觉着怜惜,“当然不是。”
晴儿那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用绢帕把泪擦拭去后就开始讲了:“我们这条梦街啊一共有一楼四院八大巷,楼自然就是咱们这无双楼,是梦街的金字招牌;四院分为凝香院、烟雨院、依兰院以及晓月院;至于八大巷子,公子还需要我一一报上名来吗?”
我想这刻的脸色铁定很难看了,但碍于晴儿在前不好如何,只嘴角抽了抽说:“不用报了,你们这一楼四院八大巷里,是不是都只有姑娘?”
晴儿答:“姑娘是本,客官们才是主啊。四院的凝香、烟雨、依兰和晓月虽以美貌闻名,但哪有我们无双楼里的姑娘来得懂客人心意。今儿你若去了她们那,很可能就被拒了呢。”
好吧,我彻底了解清楚了,这无双楼,哦不,是这一楼四院八大巷的梦街就是一烟花地。江浔那丫的把我给引进了“狼窟”!再没常识也知道男人寻花问柳需要花钱,庆幸自己没有喝这里的一滴酒一滴水,否则恐怕我就得“住”在这了。
内心慌急面上还算镇静,学着宋钰那调慢条斯理的起身,又拿起被晴儿放在一旁的包袱,然后才道:“多谢晴儿姑娘为我解惑,这边手头还有些事办就不多扰姑娘了。”尽量让自己脚步不慌不忙地往门口走,心却控制不住地扑腾乱跳。
五步、四步、三步......离门越来越紧了,就在我手搭上门时,晴儿在后唤了:“公子留步。”我只得停住,僵硬地转身,听晴儿问:“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我的眼中露询疑之色:“小生无知,还请姑娘明示。”
“在我们无双楼,进门是客,客进了屋自然就得付出同等价值的回报。公子似乎忘了支付银两给晴儿了。”晴儿说得直白起来,神色里已不见了半丝笑意。我听得额头不由冒汗,“刚刚并无饮过水酒啊,也需要银两吗?”
晴儿眼中只剩冷意,简单两字清晰而吐:“需要。”
闻言我只能硬着头皮再问:“那刚才这么坐一会需要多少贯钱?”
“我的价钱是,陪客小坐五十两纹银,若陪一宿则是百两纹银。”
我一个踉跄差点栽过去,就那么坐了一刻钟不到需要五十两纹银?黑店吗?晴儿从我脸色看出了端倪,已经快步走到跟前拽住了我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问:“公子不会没钱吧?”
“有!谁说没有?”我摸了摸兜,弱了气势:“二十贯文钱够吗?”
“公子是在说笑吗?”
我一点都不说笑,诚心实意也认栽地把买衣服剩余原本想当作私房钱的文钱给取了出来,“你看,这是我全部家当了。”
晴儿拽着我胳膊的手松开了,我也随之松了口气,看着这姑娘就是个乖巧明理之人。虽然莫名丢了这二十贯钱,那也其实是我不懂人这规矩,要早知道我必然是连它家大门都不会迈进。堆上了笑脸,把钱塞进了晴儿手中,然后道:“以后我必定替你...嗯...介绍生意。”口中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脑中莫名就想到我的大债主宋钰,他如果来这,会不会被姑娘们围的水泄不通呢?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啊。
事情已了,正要抬步,突听晴儿尖声喊起来:“柳娘快叫人上来,来了个白吃客。”我一时被惊住了,怔怔看着不知所措。几乎是立即的,那边楼梯就腾腾冲上来几人,我又难免惊愕了,来人都是一副打手装扮且不说,之前我进来时分明未见一男子,这五六个横眉怒目的汉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柳娘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梯口,走路生风,口中嚷嚷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晴儿不哭,把详情告诉柳娘就可。”我闻言去瞥晴儿,居然果真满面泪痕哀戚状,这时才恍然原来她们这哭也是一项技能,要收就收,要放就放。
只见晴儿一边抽泣着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低声哭诉:“柳娘,人是你安排给我的,我自当尽心尽力地去服侍。可使了百般解数之后,她分文不付就想走了,柳娘你必须得给我做主啊。”我听着急了,指着她怀中我那二十贯文钱喊:“怎么是分文不付?我明明给了你二十贯钱,而且只在你房内小坐了一下,哪里是什么尽心尽力的服侍了?”
晴儿问:“我可有扶你进厢房?”这个我没法摇头,只能点头。她又问:“我可有帮你解下包袱?”我还是只能点头。她再问:“我可有为你按捏肩膀?”我不点头了,额头冒汗了,她意思是这些项目都是收费的?那那那...早知道我就不让她碰一分一毫了。
柳娘听到这处就开口了:“好了,整件事情我明白了,晴儿你过来这边,柳娘会给你做主的。”晴儿乖怜地跑了过去,之后接下来的形势非我所能控制了。从柳娘叉着腰把我怒斥到吆喝那几个大汉要来抓我,并口口声声将我抵压帮这无双楼接客之言,最终的结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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