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32/89页


看那头顶白云恍惚着发呆,天空倒是晴朗,当阳光刺目的很时我忽然惊醒过来。我这院子是最里面的,也是最安静的,就是说前头若有个走动都听不见,包括忽然走了人。
脚下生风往外冲,只恨这曲曲弯弯的廊道太繁琐,却是忘了自己可以直接飞上屋檐走“捷径”的。当一路过来都没撞见个人时,我那心就沉了,也急了,不会是半夜就动身了吧。那日来柳州,好像也是天还没亮就启程的,这下糟了。
当我冲出正厅,目之所及大门口有道人影,想也没想就喊:“那个谁,等一等。”
那人顿住,回过头来。然后我石化了......
哪想到随口一喊的人竟然正是让我忧愁了大半夜的江浔!他看过来的眼神没有昨晚的炽热,当然也没有沉怒之色,就是幽深幽深的,静默了那么一瞬,他转过头身影消没在门外。
我有些怔忡,不知该进还是退。直到被旁粗鲁的声轻喝:“?G,别挡着道啊。”我往旁边移了移,那声音又说:“再过去点。”我只好又再移移,可对方却还来:“不行,没办法过去,你得再移开点。”
我不由恼了,又不是站在门口,我的位置已经是在角落了,这要我移到墙外去吗?回头就怒斥:“小刀你有完没完?”可话喊出来了,自己却愣了。
那边厢小刀与一名护卫正在正厅前上一块牌匾,合着刚才根本就不是在和我说话啊。
可是不对啊,子渊不是说今日要走,这会儿不收拾行装,在这挂什么牌匾啊。我将疑问付诸了语言,可是却没得来小刀的正眼而视,还是那名护卫看不过去答:“参卫,原本军师是定了今早动身的,可一大早无双楼主送来了拜帖。”
柳长空要来?我眼珠骨碌一转,“那军师呢?”
“军师正在房中会客。”
“......已经来了?”
这回护卫没答,被小刀抢过了话:“你当人人都像某人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此处某人当是指我,可我真是冤枉,别说现在还没到日上三竿呢,就算到了我也是一整夜都没睡啊。但与这小气的小刀也没啥好解释的,扭头往里而走,想到什么回头问:“那个你,还一直不知道你姓什么?”
小刀愣了愣,似没想到我突然有此一问,只略一迟疑答:“我姓...屠,你问这作什?”
“哈!”闻言我不由乐了,“原来是个屠夫啊。”在他瞪眼怒目中,我大摇大摆地走了,问起姓氏自然是为下次沉喝他名字时可掷地有声,可我不知此“屠”非屠夫的屠,到了后来有一次认真问起时,才知他叫荼小刀。
刚走至后厢,就与柳长空迎面相逢,目光一流转就看向了他身旁,惊诧而问:“千娇娘,你干啥要蒙面?”
柳长空的身侧站着一身着浅蓝裙衫的蒙面女人,光只看其形就已瞧出是千娇娘秦玉了。既然回到了自己宅院还蒙面作什,不是多此一举吗?但看她身形僵了僵,转头去看柳长空,我也循着去看,觉着柳长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更主要的是,他俩的手牵在一起......
我左看看右看看,眼珠滴溜在两人身上来回滚,心念各般变化:不会吧,他俩...好了?
就在这时,宋钰从门内走出,随在他身后的是......呃,我愣了,那不是秦玉吗?那跟前这个是谁?柳长空松开了握着的手沉令:“你先回马车上等我。”
那女子没有任何置词就起步而离了,越过我身旁时一缕淡香飘于鼻下,我忍不住扭头去看,片刻后点头。是了,若是秦玉,断不可能走路这般婉约而翩翩生姿的。
脑子不至于成糨糊,只稍一转就能想到是怎么回事,秦玉既然在宋钰身后,而且是恢复了本来面貌,那么这个酷似那晚无双楼里秦玉扮演的女子自然就是柳无双本人了。
说不好奇是假的,尤其是想到柳长空与之的恩怨情仇,我就对其按耐不住兴趣了。只是望着那消失的背影,暗叹了口气,只能以后找机会了。
“请其他人暂且回避好吗?”柳长空的语声拉回了我的注意,宋钰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就退入了屋内,而秦玉则朝我挤眉弄眼了一番,也跟着进去,还把门给关上了。顿时,我脑中反射出一念: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把门给关了,这成何体统?
大有恨不得一脚踹开那门的冲动,可这时柳长空开口了:“跟我来。”
到了一处静谧地,柳长空突的探手捏住我手腕,本是条件反射地挣扎在察觉到他并未带半分内力时停下了。从他脸色和行为大致能明白,这是在为我号脉。片刻之后他就缩回了指,深看了我一眼道:“你这自我修复的速度当真是快,只不过一天就又有大变化了。”
听这话意是我的伤又好了几分?我正自喜悦,听他又道:“后来我仔细想过,师傅既然能炼制雪丸,定然对丹药有很深研究,想必你自小就喂服了许多圣药,即便是你武功不高,但那些药效足以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他顿语,我忍不住问。
他沉吟了下,肃穆了神色对我道:“你有青玉雪丸这事莫要道于外人听,否则若被有心人知道恐为你引来祸端。”
微觉错愕,难怪他要将旁人都支开了。转念间就想到上回那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与柳长空嘱咐交代的这件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顿然觉得确实在理,暗想我得把那颗丸子给小心藏好了。


90.伏杀(1)

“日后你行走江湖,切不要再轻易信人。你们这群人里,江浔是可值得交心的,但记住一点:永远别把自己的底盘拖出给任何人。”
撂下这段话后柳长空就转身而离了,我将之涵义仔细咀嚼,最终得出结论:这是拐着弯在骂我好骗呢。可当再见到宋钰时,我心中突有了疑问:为啥柳长空只提了江浔的名却不提宋钰?按理他俩才是打交道更多,而且已然达成协议了呀。
我之疑惑随而就被别的事给转移了,路百川早不到晚不到,偏在午时抵达了。那他既然到了,即便我之前让柳长空私下断过脉搏了,也逃不了再被诊断一次。问题是路百川一手指搭在脉上,就像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也不言不语,后来甚至闭上了眼。就连宋钰都忍不住询问:“路先生,无悔的伤可是有问题?”
路百川眼睛未睁,以一种老成的语气缓缓道:“问题有,但不大。”
“啥问题?”我下意识问。
他微掀了掀眼皮看了眼我,又阖上,却不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老头瞧我的眼神特不待见,还是宋钰又在旁道:“这里没有外人,路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然后路百川就真的开口了:“筋脉受堵,气血不继,内浮燥乱,一个字:寒。”
我最先笑了:“你不会想说我体寒吧。”世间女子多有体寒虚弱这病症,但我可是穿梭于山野之间长大的,冰天雪地里照样在枝头飞跃,即便身上衣着不多,只需动动筋骨,身上就立即热了。是故,这路老头说我“寒”,当真是引我不服。
哪知他看也没看我,径自道:“寒分几种:寒在表者,为憎寒,为身冷,为浮肿,为容颜青惨,为四肢寒厥;寒在下者,为清浊不分,为鹜溏痛泄,为膝寒足冷;寒在中焦,则食入而不化。”
我正欲反驳之,被宋钰肩头一按,以眼神制止,遂闭了嘴听他而问:“那无悔属于那种寒?”路百川又瞥了我一眼,“她之寒来自骨血。”
什么意思?我用怀疑的目光飘他。而宋钰似乎当了真:“可有医治之法?”
却听路百川道:“郁气于积太久,不可治也。”
我算是看明白了,路百川拿我的事在忽悠宋钰呢,这口吻说得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般可我不过也就才受伤几天,这“太久”两字他还当真有脸敢说。
“那个...你们先谈着,我去更衣。”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起身往外走,听着身后传来低语声,略一侧眸就见宋钰并不留意我去向,而是俯身与那路百川细讨去了。气得我拂袖暴走!
等冲出了门被风一吹我突的清醒过来,不会因为路百川这信口胡言宋钰就将我给强制留在柳州或送回荆州治疗吧?越想越不对,原本想拐进自己后院的脚换了方向,直往大门而行。出得门外,看到马车在策,马匹排列,一杆护卫都整装待发,一副立即启程状。
眼珠一转,我觑准了没人留意,一骨碌地钻进了马车。可前一刻刚钻入,后一刻身体就僵住了,刚刚一直不见踪影的江浔居然躺在马车里睡觉!就算我想及时退出去也是晚了,看似沉睡的江浔在我进马车的一霎就半睁开了眼,星眸幽光若定于我。
我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干巴巴地说:“你在里面啊。”结果他盯了我片刻,又径自阖上了眼。我这回可尴尬了,迟疑再三觉得还是退开吧,可脚刚挪动,就听幽沉的语声在问:“路神医如何说?”扭回头,见他的眼睛又睁开了,我也逃避不得,只得回道:“那路老头在那胡诌,说得我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你看我额头都还冒汗呢,还说有寒气入体。”
江浔的眸光再度停留在我脸上,看得我心中惴惴不安的,突闻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并伴随着语声。以我的耳力以及对某个嗓音的熟悉程度,立即就慌了,左右张望恨不得钻马车缝里去。江浔突的探身过来,丢下一句:“你在里面呆着。”话落人就钻出了马车帘子,随而听到他问:“子渊,何时能启程?”
默了一瞬,宋钰答:“现在就出发吧。”
我心里头一膈应,还真就不管我要走了?在马车开始行走时,听到江浔似有若无地轻问:“她呢?”从马车右侧传来宋钰的语声:“阿浔,还以为你不会问的。看你面色不霁,是跟无悔吵架了吗?先生说她骨血发寒,她不乐意听独自走开了,让小刀找了找也没找见人。这次她伤重是为我们不愿,且让她暂时留在柳州由先生为其调理身体吧。”
“韩阳之局当如何?”
听到江浔静默片刻后就转移开了话题,我在马车里头暗嘘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也是江浔机智,先发制人表态不知我去向,不然以子渊那火眼金睛恐难瞒住。
后面两人低声交谈着正事,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很觉无聊,大抵就是那韩阳与柳州之凶险相比,不足为惧。虽说荆州、柳州、韩阳为中原武林的三足,但龙生九子还有长短呢,更何况这武林之势。韩阳就是那略短的一足,原因是五年前韩阳两大门派也像荆州的慕容世家一般被灭,之后武林再无杰出者站出来当权说话,只是维护了表面的一个平和。
听到后来我都犯困了,跟着马车颠簸的节奏头点啊点地,一个歪倒过去就睡着了。醒来不是因为睡醒,而是因为身周的萧杀之气。
当时只觉心口一凛,整个后脊就发凉,猛然惊醒过来了。
人还躺在马车上,但眼前一片黑暗,已经入夜了,马车也已停了下来。四周静匿,侧耳听了听,除了马蹄在原地踏声外,没有人开口。
然,只眨眼的一瞬,抽兵而战。
有人在喊:“保护军师!”话落就见一个身影从马车帘门处摔了进来,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无需看清也知道是宋钰,因为他那浅白衣裳太过明显。
他抬起头就撞上我目光,并无惊异,神色也不见慌乱,只道:“无悔,有埋伏。”
我点头,“你在这,我出去帮忙。”可我未来得及掀开帘门,就觉右侧一股劲风袭来,想也没想飞扑到宋钰身上将他压在身下。有什么擦着我头皮穿梭而过,而马车外也是一震惊呼,江浔在外急唤:“无悔、子渊,你们怎样?”
我扭转头,吓出一身冷汗,居然一把长枪从马车右侧穿进再穿出左侧。刚如果反应慢上一拍,那长枪就是将宋钰刺穿了。只这一瞬的迟疑,又觉劲风扫来,位置是从头正上方。情势紧急,只来得及抓住宋钰胳膊往身前一拽,只听哗啦啦一声,马车的顶盖裂开了,又一支长枪从顶没入,离我们只有几寸的距离。
“无悔,带子渊出来!”江浔又在喊。其实无需他喊我也知道这马车是不能呆了,显然已成了靶子。不多言单手改扶宋钰的腰将之往帘门外一带,一冲出就脚下纵云梯先拔高飞跃几尺,眸光在场上快速扫过,觅得一处空地飞掠而去。
落至地面时刚扶稳了宋钰,就有数人手执尖刀冲过来。我责无旁贷迎刃而上,几招之后就察觉这些人虽武功不是极高,但进退有度,端看这围上来的三人,好似有着特定的路数。加上我无兵刃在手,多次险些被刀砍中,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宋钰的轻唤:“无悔,接住。”
我下意识回头,黑暗中似有什么被掷来,直觉伸手一抓,转而就苦笑了。
子渊,这时候我缺的是剑,你丢根树枝过来做什么?
“气凝于剑,无招胜有招。”宋钰清浅的语声传过来,我突然就想到那次云星恨让我看他的刀术时说得话了,他说:无论什么样的兵器,将气凝之,就能成为你想要的。
当再有刀影劈来时,我想也没想抬手,并同时凝气于掌,再由掌贯注于那根树枝。并不说就此迎刀而上,而是在空中挽起一个剑花,以巧劲将对方的尖刀给挑开了。一招得手后,我心中喜悦,不再觉得自己气弱于人,将自己所学的一套剑法使得如行云流水。那围攻的三人一时间近不了身,也破了之前的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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