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40/89页


于是我看小刀的眼神从好笑变成同情,实在是为难他了。估计他是看出我眼神的意思了,恼羞成怒地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假装撇过头没接收到,正好看见丁小蝶勤快地张罗着碗筷,心说她倒还真没跟我们客气呢,一副当家的势态。
还别说,丁小蝶的手脚倒是极快,就刚才那么一会功夫居然还能将早膳做出花样来。白粥配小菜、糕点馒头以及豆浆,还挺丰富的。就是再看着美味,吃在嘴里都不那么乐观,实在是多了一个自来熟的外人在那叽叽喳喳,还是不受欢迎的,即便是我对小刀幸灾乐祸,也难对这姑娘生出好感来。
终于小刀冷冷冒了一句:“前夜打了那许多野猪,小蝶姑娘不需要回去帮忙吗?”
原本丁小蝶在张罗完后正要坐下的身子僵住,顿了顿后假意往门外探看了一眼立即直起身惊呼:“啊呀都这么晚了,我真得赶紧回去了,阿爹他们肯定在找我了。”
随后又跟我们一一打招呼告别,只是当目光落在宋钰身上时多停留了一瞬,隐隐有哀怨之意。等她身影消失在门背后,我就去调侃小刀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人家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一桌子的早膳,都没吃上一口就被你给赶走了。”
小刀冷哼了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便用我做挡箭牌也未必挡得住绵柔刀。”
我怔了下,未及回答就听宋钰轻描淡写道:“有挡总胜过无遮挡,若无成效,只证明你出力不够。”小刀的脸瞬间涨红,敢怒又不敢言地憋屈状,看得我闷笑不已。
之后担心的风波倒是再没起,就是那丁小蝶姑娘每日清晨来报道,不止做早膻,还将家务活都揽在了身上,俨然女主人状。而小刀用冷语赶得了一次两次,赶不了每次,最终也只能任由她插入进我们的生活。
私下里宋钰称这是他们的另一种手段,因为头一次贸取不成功,改为切入到身边来查探我们的身份。而我们只需过寻常日子即可,人与人的相处总是由陌生到熟悉,从不信到信任。
反正他一直都是我们的主心骨,既然他都这般说了,我也没道理去担忧。期间,有件事令我感到意外,他居然当真跟我要求学轻功。为此我很是做了一番详细的计划,甚至还将之列在我羊皮册子上,深以为他或许不是练武的材料,但难能可贵他有这颗学武的心。
首先让他从心法练起,这第一步自然是要熟记。犹记得当初娘教我时,我日日记、夜夜背,很是苦恼为何那些词句如此拗口,怎生都记不住。可到了宋钰这里,不过半日,居然将我让他熟记的心法都已背出来了。
第二步是教他步法,像他这种完全没底子的只能从基础步子练起。我俨然就像个师傅一般站在一旁督促,见得他步伐有错就吆喝着指正。他倒也听话,错了就改,然后再错,到傍晚时别说是他我都觉得累了,怎么会有人脑子那么聪明,身体协调能力却这么差呢?
我的教学体制完全是按照娘的范本来的,那时候我一天任务没完成就没膳食用,直到领会贯通后才能回屋。娘说练功需得刻苦方能成功,于是我对着宋钰摇头又叹气,责令他将今日所教的步法学会了才能进屋用晚膳。可等我走到屋门前就看小刀不郁着神色堵在当门处,我开口要求:“麻烦请让一让。”
可他就像没听到一般,仍然跟尊大佛似的杵在那。我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他肩头朝内探看,黑漆漆一片连盏烛灯都没点,不由问:“晚膳可以吃了吗?”我当了一天的师傅,此时已是饥肠辘辘。结果听小刀冷声回:“没得吃。”顿了下,“公子从来没被人这般数落过。”
我先是一怔,回头看了看还在那方认真练着步法的人,原来小刀是在为宋钰打抱不平啊。那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不可能因为是他而给开特例的,于是在门前等过半个时辰,眼见天色已暗,浅白的身影也融入了夜色中,这才上前。
到得近处发现虽然与我理想中的进度有差距,但也差强人意吧,这时肚子咕噜噜地在提醒,我扬声而唤:“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早再继续。”
缓慢练步中的身形顿住,回首而来时见他脸上隐有笑意,我忍不住问:“什么事高兴呢?”他说:“你教的这步法虽然简单,但个中奥妙无穷,很是有趣。”
“简单?”我音量提高了八度。而他诚恳点头:“是的,心法玄妙,步法过于单一了些,当是能再有所改进。”我顿下步来,语中带了恼意:“你既然说简单,那就把我教你的演练一遍我看。”他点点头,当真走至门前空地,下一瞬他的步履动了,而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刚才那笨拙的人啊,步法纯熟、身形轻盈,尤其在他转位时衣带渐飘,在暗夜中英姿勃发,好看极了。
很快他移步到我跟前,神色平静地问:“无悔觉得可还好?”
我没法说不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已经都学会了,那刚才为何还一直在练?”
“熟能生巧,方再能生变。”
呃,他的意思是......他在我原来步法的基础上研究创新?不是我要泼他冷水,实在是...连大武学家者都不敢言“创新”二字,他一个初学者就在那言这了,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正准备耳提面命教诲一番,可宋钰好似想到什么回转身,竟是又开始练起了步法,而这一次与之前我所教的确有不同。身形转换间更流畅,速度也更快些,我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在这时,突听小刀从后鄙夷的口吻在道:“你当真以为公子愚钝吗?他的才智根本就是几个你都及不上的。”
......
由于小刀一直是家中的掌厨人,所以这日晚膳用得很晚,那时我已经不能用饥肠辘辘来形容了。等宋钰终于心满意足地从初次习武的兴奋中缓过来,我都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饿的。头顶传来小刀殷勤的声音:“公子,饿了不?我去把饭菜热一下就可以用膳了。”随即腾腾腾地往屋内而去。
漆黑处听到宋钰在低语:“还真有些饿了。”前迈两步踢到我的脚,他低头看过来疑声问:“无悔,你怎么坐在这角落里?”我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地回:“肚子饿。”静默片刻,他低笑了声伸手:“起来。”我恹恹地把手递在他掌上,就着他的力站起时都觉得头重脚轻了,以至于后面吃饭菜都食不知味,早早洗漱就爬上了床。
可一觉醒来,我那头更昏沉了。浑浑噩噩撑到丁小蝶例行公事般的每天一报到离开后,我强撑起精神领着宋钰又到那片空地,准备开始第二天的教学。
“你怎么了?”宋钰察觉到我的异样在询问。
我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开始吧。看好了我脚下的变幻。”因着昨天的后续发展,我今天有意加快了步伐并将难度往上提了提,演示一圈回来后问:“看清楚了吗?”本是等着他要求再看一遍时,我就放慢速度,毕竟不能对个初学者太过严苛。可他却点点头,答:“看清楚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费心了,反正他爱琢磨,让他自个琢磨去。左右看了看,走至那边树下而坐,将身体靠在树干上。


102.练轻功(2)

原本还恪尽职守地盯着他的身影,到后来眼睛一闭竟恍惚了过去,做了一个梦。梦见儿时娘亲教我练轻功步法的场景,她背身而立在那处,口中念着心法口诀,一句一句听在耳中,只觉徐徐缓缓的煞是好听。我跟着口诀练了一圈下来满头是汗,跑到娘亲身前任由她为我擦汗,扬起脸正要露出甜甜笑意,突的娘的身影一寸寸龟裂变得模糊。
我惊惶地伸手想要去抱住她,可就在触及她身体的霎那,如水雾般幻化成了泡影。瞪大了眼,忘了呼吸,只觉得心口炙痛无比。
突的周遭世界开始摇晃,彷如有根细线将我拉拽而起,猛然惊醒过来。
愣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我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无悔?”轻询从对方口中传出,“做噩梦了?”
梦?!我的意识终于快速回笼,大松了口气,原来刚才是在做梦。但看宋钰在近前,下意识问:“你步法都练会了吗?”他没立即回应,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就在我觉得莫名时他站起了道:“我继续去练了。”
可能心神受了那噩梦的影响,我始终都打不起精神来,即使看到宋钰又在那瞎琢磨不按我教的步法在练习,也没心情去纠正。看着看着,心思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晃神很久,我叹气,好想娘亲和爹啊,好想青灵山。
你为什么不回去呢?
突的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使我心绪波动了下。对啊,为什么不回去呢?我只是下山历练闯江湖,既然想他们就可以回去啊,可是为什么我的潜意识里却这般排斥回青灵山?
心思移转想起了老修,想他这时应该已经回到山上了吧,可有把我的口讯给带到,娘亲一定也非常挂念我。突的我想到,似乎...在老修出现之前,我从未想起过他。
怎么会?老修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成长岁月里根本缺他不可,为何我在想起青灵山想起娘亲和爹时,却唯独没想起过他?连一次都没有。我越想脑子越糊涂了,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难道是我得了健忘症,以至于把老修给忘了?可是也不像啊,那夜他突然冲出来救我时,我不是立即就认出来是他然后也想起那些旧事了嘛。
正当我想得出神,突的肩膀被拍,将我惊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小刀瞪圆了眼看我,手还顿在半空中,显然刚才拍我之人正是他。我一下就来火了:“你不声不响地冒出来吓人,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啊。”
“我不声不响?”小刀回指自己,“我都喊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应。”
我回瞪过去,吼得比他还要大声:“喊我干嘛?没看我在思考大事嘛。”
小刀磨牙:“行,你去思考你的大事,我只问你:公子去哪了?”
“不是在那边嘛。”回头想指,却在下一瞬整个人僵住,那处空地哪里有宋钰的人影?而小刀还在身后追问:“在哪?”放眼四下空旷无边,都不得见那抹熟悉的浅白,而刚才我想事情想入神了,根本就没留意他的去向。万一......万一是被丁家或者那村长暗中派人劫走了呢?我感觉自己身体倏然而凉了。
小刀显然也想到了,他一把拽住我胳膊怒道:“金无悔,我信任你所以才将公子交于你保护去外面采购食材的,结果你就是这么不当心的,公子若有什么长短我...我不会放过你!”吼完就狠狠甩开我,大步朝远处而寻。
因着将近年底了,宋钰就让小刀去外头镇上采买年货和一些生活所需,来回需半日路程。昨儿夜里小刀就啰哩啰唆地叮嘱我保护他家公子,今早天还没亮他就启程了,到这时才回来。
我也立即去找了,可是屋子周围一大圈找过来都不见宋钰,眼看小刀朝着村子方向而奔,牙一咬也跟了上去。今日若是那群人将他给抓了去,那么我势必要把人给夺回来的。
远看着小刀在前停了下来,因为村口处丁小蝶正背了篮子往这边走来。我掩藏了身形到旁,等了片刻发现小刀竟然原路回返,等见他越过我身旁后,发现那丁小蝶也回头了,这下把我看得莫名其妙。我略一迟疑,还是悄悄跟在了丁小蝶身后。
见着她走进了屋,我又飞上了墙头,这儿我已算是熟门熟路了,知道哪个位置隐蔽。即便没有夜色遮掩,当也是能藏过他们的眼睛。细语声从屋内传来,侧耳倾听就发觉是丁小蝶在与丁母对话。
丁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送衣服过去吗?”
“娘,好像有些不对。”
我心头一跳,手下握了拳。
丁母问:“什么事不对?”丁小蝶答:“刚刚在村口碰上了荼小刀,他形色匆匆很是焦急状,看到我后问了几个古怪的问题就又回头了。”
“他问了什么?”
“他先问我今儿早上可有过去帮忙做早膳,我说去了;他又问钰公子吃的可好,我觉着应该吃得好吧;然后看我手挽着篮子问装了什么,当时想原本也是要给他的衣服就没隐瞒,拉开了盖布给他看,结果他无半点喜色只说还有事要办就急急返程了。”
我听着不由对小刀暗竖大拇指,看他当时怒色匆匆地往村里头赶,就像要跟人拼命似的,套起丁小蝶的话倒是问的不漏口风。可是我也没搞明白那几个问题之后,他就怎么确定宋钰不是被丁小蝶这边的人给抓走了呢?因为如果不是确定了,他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离开。
这方我在思索,那方母女两还在交谈,但听着也无多大意义,我正准备悄悄撤离。突然一道男声插入进来:“真是邪门,估计是看花眼了。”
丁小蝶问:“阿爹,你说什么看花眼了?”
“刚才我从外头回来,好似看到那文弱的钰公子了,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人。”
丁母与丁小蝶面面相觑,将刚才遇见小刀一事与之一说,三人也都觉得事有蹊跷。丁父想了片刻后道:“看来我得去把村长他们请来,小蝶你去唤阿公,大伙坐下来一起分析讨论下。虽说之前判断他们三人并无恶意,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如此我已可确定宋钰不在他们手上了,理该离开了去别处找。但听那丁父说从外头回来时好似看到了他,心想难不成他就在附近?也是福至心灵,抬眼间就觉视界内有熟悉的色泽晃过,回眸定睛,无语凝咽。时下正值午时,太阳光从头顶射落很是耀眼,然后那抹浅白就伏在屋檐上,被光一照射反而比我这身灰衣更融合不易被察觉。
他似有所感地抬头,与我目光在空中交汇,眼神微闪了下,轻伸出手朝我勾指。
我且不去想他是怎么爬上屋顶的,为免后患认命地沿着墙根飞跃而起,由于形装的“不搭”还得猫着腰两个起落到他跟前。因无处可隐蔽,只能学他一样也伏趴在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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