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53/89页


听到那最后一句我的心头沉了沉,他的意思是云星恨凶多吉少?
我无比仔细地察看经过的每一片墙,也时不时侧耳细听,希望能够尽快探出动静来。可是一路过来无论是我还是小刀,都一无所获,心下不由烦躁。
听着那几人喊着云星恨的名字从远及近,就更加焦急了,这是已经都找过一遍了吗?小刀在旁嘀咕了一句:“这虫子的味道怎么那么像猪臭味。”
“小刀你说什么?”暗影里宋钰轻疑而询。
小刀自知这时抱怨理亏,言辞闪烁地答:“没,没说什么,就是觉得......那些黑虫子的味道不好闻。”其实他不说大伙也都能闻到的,只是焦忧云星恨的安危,也就不去管顾这些了。但宋钰却不依不挠地又追问:“你刚才说这味道像什么?”
小刀扭头来看我,我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谁让你家公子耳朵尖呢。
无奈,他只能闷声答:“像猪臭味。”
宋钰又问:“你怎么知道猪臭味是什么样的?”如若不是眼下氛围严峻,我可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的为嘛在这气味上纠结盘问不休呢。那方一路喊叫的几人已经到了近前,带头在前的那人焦声而问:“你们有发现云尉踪迹吗?”
我摇了摇头,他顿露失望之色。
没想宋钰突道:“就在这!”环顾四周,目中精光熠熠,突的垂眸而视,“地下!”
大伙都看向了地面,但是就连小刀也不明白他意思:“地下有什么?”我却陡然顿悟,激动不已地说:“地下密室有两层!云星恨被困地下了,快找,找有没有入口。”
每个人都会有思维盲区,在进到一个私密暗藏的空间后总觉得已经发现了最深的秘密,就想当然的以为现状大体如是。我们找遍四周的墙不得其果,又觉得头顶就是曝露于外的屋舍,却忽略了脚下亦可能也有文章。楚服能在屋下挖一层密室,就能挖两层、三层。那个黑衣人钻入密道,真正的目的是为将云星恨困在这里,引得众人而询,也转移大门外出口的兵力,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不过片刻,就听到有人在喊了,我们疾步奔过去。与别处无二致的灰黑石板,但敲着里头却是空洞,此处正是从丁四屋子通往大门外出口处的必经之地。或在当时,云星恨疾追在黑衣人身后,不料被启动机关跌入暗坑,中了对方的计。
我们也无暇去找什么机关了,几个男人合力用工具去撬那石板,不多时,石板被撬起,一股刺鼻的臭味冲天而出。
小刀最先爆出惊语:“真的是猪臭味啊!”
我没闻过什么猪臭味,只知道这气味熏得人欲作呕。有人拿火把往内探照了下,竟差点被一股风给吹灭了,然后随着那风又飘散上来浓郁的臭味。
有人问出了疑问:“为什么底下还有风?”按理这地下空间都是密闭的,不可能有风啊。所有人都一致看向了宋钰,俨然刚才他的分析与判断让云星恨的人都已信服。事实上他也绝不会令人失望,双眸闪烁着睿智幽深的光,低声浅语:“猪患的由来找到了。”
不等我们相询,他又道:“云星恨必然在下面,每个人都点上火把,带好火种。”
当真是危难之时见真情,宋钰话声一落就见那几人跃进了黑坑之中。小刀反而还有些迟疑:“我们也下吗?”宋钰挑了下眉,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垂眸而跃,我看着小刀错愕的表情拍拍他肩膀安慰:“你可以不下的。”说完也纵身一跃入内。
走出两步就忍不住蹙眉了,实在是不好闻啊。听着身后动静忍不住腹诽:也就你这二愣子会问那种白痴问题。云星恨若在此空间生死未卜,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下来?
下来后更觉阴风阵阵了,味道也越加难闻。听着小刀两次说猪臭味,又听宋钰提及猪患,所以脚下踩着软软的时,心头就生出恶寒。
见那几人在前头开路,离了我们有些距离,挨近宋钰压低声问:“你说猪患的由来找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敛转眸,轻问:“为何这里会有猪臭味?”
“因为...有猪呆过吧。”地上的这些痕迹就足以证明了。
“猪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我也觉得纳闷,按理说楚服与丁四弄了这么个地上密室,应该有它的用途,不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呀。总不至于,他们还兼职养猪呢。
咦?等一下,养猪?为什么不?
别人不可能,但楚服可能啊。丁家屋下两层暗密空间,上层培育了无数条蛊虫,那么下层用来作何用途?记得宋钰说过,蛊虫是需要载体来培育的,既然他们隐姓埋名于此,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用人来试蛊,于是就......改用了猪!
记得那次小刀去赶猪患回来曾说过,那些猪都不怕人,就跟疯了一样。当时宋钰分析是因地域物资的贫乏所致,可如今看来,或许猪患根本就不是莫名冒出来的,而是楚服与丁四繁养于这地下层中,专门用来试验培育巫蛊。
事实究竟如何且不先计较,在我们走在逼仄的空间一炷香后,就听到了异状。随着几声呼唤,竟听到云星恨的声音夹杂在混乱中传来:“你们快回去!”
可是等光照延及看清情形时,已然晚了。数不清有多少头黑猪目泛凶光朝这疾奔而来,那气势根本就不像猪群,反而像是猛兽。远处昏暗里隐约可见有个高大的身影夹站在猪群之间,可两处相隔数丈,几乎都被猪群堵满了,想要过去除非是踏着猪身飞掠而行。然而这底层空间顶端极矮,像小刀、宋钰他们都得略矮了头走,云星恨比之他们都还要高大,如此站在猪群间都要微弯了腰,又如何能踏猪身飞掠?
我暗运了下气,这高度对于我的身高而言弯下腰应当还是能直立在猪身上的,就是这些猪群明显都带了狂躁的气息,难保我踏身而过时作出攻击,而我现下又气力不继,一个不小心就要困落猪群了。
我兀自分析着情形,身前余人已经与猪群斗在了一起,更严格来说,我们被猪群在逼得往后退,因为那些猪前赴后继在拼死往这边横冲直撞。
眼看着离云星恨的位置越来越远,我们手上的火光都照及不到那处了。


122.活路

只听宋钰浅沉的语音从后传来:“把身上带的火种丢进猪群,只留一根火把就可。”在猪群冲过来时,他就自动退在了最后,届时他脚上步伐轻便灵巧,已然能够轻松躲避猪患的袭击了。闻得他法,我第一个把手中的火把丢掷出去,眼看转瞬就淹没在猪群里,心头掠过失望,还以为这些猪群会像上层的那些蛊虫一般对火害怕呢。
可是下一瞬奇迹就出现了,只闻哗的一声,就在我火把落于的那个点突然就冒出一大团火花来,周旁的猪群都被吓得惊叫起来。然后那火花并不只那一下就灭了,反而在蔓延了燃开。这回无需宋钰再下令,其余人的火把也都朝着那方向丢掷而去,几乎就在眨眼间,同样的情形一一上演,很快这阴暗的空间被火光照得敞亮。
但,云星恨隔得太远。
加上火势的漫烧而起,猪群在变得疯狂。不管任何动物,面对生死存亡都有着求生的本能,所以在火对它们造成死亡威胁后,第一本能就是逃生。可是若通道宽裕,群体疏散,那么还有缝隙可钻、有路可逃,事实却是四面八方都被堵得死死的。而且宋钰还断绝了它们的一条路,让小刀在身前洒下火种形成一条火线,将猪群都拦截在火线之内。
于是猪群疯狂乱蹿、践踏、凄呼、死亡。
有人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不对:“云尉要怎么办?”宋钰不语,只凝着那火光潋滟的深处蹙眉沉思。那几人淡定不了了,开始急吼:“云尉,你快过来!火要烧过去了。”
云星恨的语声铿锵有力传来:“子渊,你做得好!这些猪受那邪物控制,性情已非同寻常,但若放出去极可能导致一场祸害。我已将那头的出口给堵死了,但愿这火能生生不息将这群畜生都除却,即便今日我与之同亡,也算死得其所。”
一众人都沉默了,我眯起眼看往那处,火光中云星恨的身影依稀可见,以我目测的判断,他离得又远了些。所谓寡固不可以敌众,他武功再高,也被困于这恶劣环境中,使得拳脚与身手都施展不开来。很难去接受,这么一个人最终的结局会是这般。
我忍不住去拉宋钰的衣袖,他回转过眸,幽亮的双眼如古井潭水里的一点光,我读不懂里头的情绪。但我眼中的央求相信他能看得懂,须臾,他浅声问:“你有把握吗?”
我侧转头看了看,然后点头。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直直掠入我心底,卷起的风浪被暖潮给压下。
当云星恨存念与猪群同亡时,我心头再多的迟疑也都淡去了,娘时常教我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这个曾经算娘的故人又是爹的师弟的男人,别人可以无动于衷看他去死,但我不能。
这可能就是一种责任吧。
以前我的双肩很轻,无忧也无虑,可当一脚迈进江湖后,肩膀上的份量就逐渐加重。有时甚至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就好比那次绿林面对同伴的残酷死亡。只是那时,我依然不太懂责任是什么?后来走南闯北,去柳州去韩阳,看到很多大义情怀,或觉震撼,但也与己无关,随后就出了江浔那事,再后来到这村庄。渐渐认知到那些大义并不适合我,我关心的都只是自己想关心的人,所以,充其量于我而言都是小义的责任。
而云星恨,就在这小义责任之列。
其实在看到云星恨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衡量自己目前的功力能否越过这些猪群。飞跃而起时果如我之前所想,只需略弯了腰就可腾步在这狭隘空间。一口气飞掠出三丈远,气力不继,脚坠落于猪身轻轻一点,又再朝前方跃进。这次不比头次了,只飞跃出一丈半就坠落,心头咯噔了下,离云星恨还有六七丈远啊,如此我铁定到不了那处的。
心中虽计较着但脚下没停,不到最后方不知潜能的底限。但到底还是受之前伤的影响,在连续踪跃数次后突的脚下踩了个空,人急坠而下,想要旋身而上,头却立即碰到了顶,这一起一落间已经慢了,我跌进了猪群中。
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深刻体会猪发狂以后变得像猛兽的可怕,几乎是在瞬间几头疯猪就咬了过来。我拳头或还能用,但脚完全伸展不开,只觉腿上被拖住,用力去踹开,又有猪顶上来。心中焦急不已,我是不知道云星恨咋想的,反正我一万个不愿意自己死法是被猪给吃了。这传回青灵山,别说娘亲不信,爹就是想为我报仇也没处找啊。
苦中作乐间情况很恶劣,突听云星恨在喊:“接住刀!”半空中凌光熠熠,我下意识伸手,手掌划过绵软刀面,沁凉入肤,等握住刀柄时心头赞了句:好刀!
只是,我不会使他的软刀。想要刺出去,可当刀尖碰到猪身时刀面就弯曲了,一点都不着力。又改为去劈,刀身却像扭舞的蛇,晃晃悠悠而下力已散去,砍在皮厚的猪身上只是磨破一点皮,根本没啥用。不由心急而恼:“这刀没用啊。”
云星恨沉鹜而道:“不是刀没用,而是你没用心去使它。刀与人一样有魂,它软你刚,它刚你柔,刚柔并进,你必须先做到将气运于刀,还记得那日我教你的刀法吗?”
若不是现在此情形我真想对他吐槽,从十几丈外飞掠到这处,我要有气还用他的刀来助力?还有你什么时候教我刀法了?就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罢了。
可恼虽恼,还是遵照他的指令运起气来,等气息凝于掌又再传入刀后,我横向而劈于正要来咬我腿的一头猪。结果是惊人的,一刀下去,那猪竟被我劈成两半,连我都被震愕住了。可也就是这一迟疑,背脊处被重力而扑,我往前一个踉跄跌在猪群身上,恶臭的气息呼在近旁,一张张洞开的口带着狰狞的血腥气。
“无悔......”
恍然间似听到宋钰在唤我,可是我与他隔了数丈之远,怎可能听到他的唤声?下一瞬云星恨的震喝如雷冠顶:“金无悔!你要向那几头猪认输吗?拿起你的刀给我起来!”
好吧,云星恨你狠,戳中我的致命伤了。跟几头猪认输,我还真的不太乐意啊。咬咬牙,刀在半空划过一个半圆,我揉身而上,心中、脑中、眼中,只剩刀光凌影,光影在哪,我就在哪,觉得身体很轻,手中的刀也很轻,随心所欲,无往而阻。
那些时候林中轻盈而飞的感觉又回来了,刀光是我追逐的鸟儿,但凡有阻挡,我都能控制鸟儿将之冲散。直到近旁传来一声赞:“好!”我低眸,人影依稀可辨,定睛而视后不由吃惊:云星恨何时到了身旁了啊?
既然见他过来了,我也就纵身跃至他身旁,刚好踹开一头得了失心疯正欲从后明目张胆偷袭他的黑猪,与他并肩以后,虽然矮了他大半个头气势不如人,可也生出一股豪气来。
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他云星恨了。
不过我环顾了四下,发现那蹿腾而烧的火焰离得有些远,正疑惑间听到云星恨道:“无悔,你在刀法上很有慧根,只需肯下功夫,假以时日定有所成。”
真不是我要吐槽他,都在这种生死局上了,还给我说什么假以时日。暗磨了磨牙,耐着性子道:“先出去了再说吧。”
却不想他面色一凛,冷厉而问:“你过来干什么?仗着自己轻功超群就在人前显露?当真是胡闹!”顿了顿,又严肃了声道:“等下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将你送出三丈之外,后头的就靠你自己了。只需像刚才一样心神合一,身随刀光掠动,乘着火势还没完全蔓延,速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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