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池校对版作者金万藏》第32/59页
丁忘忧拦住女儿,对西楼喊了一声,把刘付狼叫了出来。这时,刘付狼正在二楼看着黑老三,听到了喊声,他就押着黑老三一起走下来。不想,刘付狼没来得及问怎么了,黑老三就癫笑道:“他来报仇了!你死定了!是你杀了他!”
“谁杀人了?”王欧阳问,“今天我听你说话,早就想问了。快说!”
黑老三精神紊乱,答非所问:“你抢了醉龙上卷,纸上染了他的血,这都是他的血!”
江连海看见黑老三指着地上,说那是死人的血,禁不住冷笑:“他是疯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
“我很少带外人来这边,至于黑老三,我更是从没带他来过。”丁忘忧自证清白,并问骆佬,“我没带这个人来过这里,你也没见过他,对吧?”
骆佬看了看黑老三,面色镇定地答:“他的确没来过。”
“那他疯喊什么?”丁细细怀疑道,“他会不会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来过?可是我没听过这里有什么醉龙上卷,对吧?”
丁忘忧点头同意,这里是他的老宅,有没有《醉龙神篇》他会不知道吗?如果他拿到了《醉龙神篇》上卷,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跑去山里酿好酒去了。可丁忘忧总觉得黑老三不是瞎喊,一定是特定的场景唤起了黑老三的记忆。话说回来,黑老三在1985年失踪了,后来应该一直在积石山县里游荡。在那之前,丁忘忧根本没听过《醉龙神篇》的事,他又怎么会有那本书。
大家实在想不明白,索性先不去想。刘付狼把人交给李狂药扣着,然后就马上跳下潭心高地,跑去越野车那边把剩下的手电拿来。当刘付狼把手电都取回来,分给大家了,大雨就正式地拉开了帷幕。雨声、雷声交杂在一起,大家的听觉老出问题,总以为又有人敲门,送了一竹框的鱼尸来。
这顿晚饭在鱼尸出现后,大家没了兴致,草草地吃了一会儿就饱了。骆佬忙前忙后地收拾,李狂药看不过去,也去帮忙。丁细细不想跟她老爹在客厅寒暄,于是一同去厨房洗碗,并找机会安慰骆佬。骆娘死了,身为丈夫的骆佬不可能不难过。可丁细细安慰了几句,骆佬却答:“我不难过,小姐不用安慰我,快去陪老爷吧。”
“陪他做什么?他和万伯伯、王伯伯谈话,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丁细细一边洗,一边把说,“可惜我们没把骆娘背回来,希望骆佬你别生气。”
“能在西天宝洞下葬,已经不错了。”骆佬看得很开,还反过来安慰,“倒是小姐你别伤心,骆娘不希望为这事哭。”
李狂药默默地在旁边洗碗,一句话都不插,还不时地把油灯挑亮,生怕厨房会陷入黑暗。快要洗好碗了,李狂药想起刘付狼又把黑老三押回西楼了,他就小声地问骆佬是不是看见黑老三来过这里。骆佬矢口否认,因为除了丁家父女,他不会随便让外人进来,即使是皇帝老子也不例外,这事刚才也讨论过了。
一听问不出什么了,李狂药就不再多嘴,只专心地把碗放好。丁细细没把黑老三的事放在心上,还约李狂药明天早点起来,她要带他到附近玩。这附近有座七彩神山,以前村落没有搬迁时,村民都会去上神拜神,每次都很灵验。李狂药小声地笑了笑,心想明天估计还要下雨,山上泥泞湿滑,不宜攀爬,恐怕丁细细的希望要落空了。
果然,到了入睡的时候,雨还没有减弱,反而更大了。为了不让雨飘进房间里,骆佬找出防水布,把每个房间的小窗都封起来。那个小窗在天花板下面,必须踩着简易木梯上去,否则很难够到。李狂药看到骆佬要把窗口封住,忙说这窗口那么小,只能融老鼠通行,还是别封了。万一睡到半夜,氧气呼吸光了,那该怎么办?
“我把防水布贴上去,只贴一半,不会封死的。”骆佬认真地解释,“我住在这里很多年了,从没被闷死,小兄弟别担心,你的命长着呢。”
李狂药是客人,不好争执,干脆让骆佬动手。等人家走了,李狂药就跳起来,把贴上的防水布撕了下来。虽然会有雨飘进小窗,但空气清新,睡觉才舒服。李狂药难以想像丁家的人喜欢闷着睡,这种睡法太折磨人了,如果非逼他这么睡,他宁可睡到走道上。在撕下了防水布后,李狂药就拿起丁细细给他的手电,认真地看那本《醉龙神篇》。看着看着,李狂药翻到了中间的一页,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因为那页有一个血掌印。
“这是怎么回事?”李狂药忙想,这会不会是黑老三口中提到的事?可黑老三说的是《醉龙神篇》的上卷,这是下卷,即使书上染了血,肯定也和那件杀人的事无关。李狂药惊魂稍定,又想送他这本书的人到底是谁,他生平没见过那个人,没准那个人认错人,也送错书了。那晚在踏白古城里,暗淡无光,认错人很正常。
“轰――”
一声响雷再次炸开,打断了李狂药的思绪,今晚打了许多雷,数都数不清了。很多声雷都是连续的,就像在战场上。这个房间里四壁灰暗,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李狂药看到青白的电光闪进房里,不禁地想起一些可怕的事,他这才意识到这里很像太平间。幸亏他胆子大,不至于睡不着。把书收起后,他就打了个转,准备睡下。
这时候,有个人就敲门了,李狂药从床上弹起来,警觉地望向门下,以为谁又送了一筐鱼尸,血水会流进他房里。然而,门下情况都没有,似乎有一双脚在门下站着。李狂药拿起手电,把门打开一看,那个人是刘付狼。只听,对方说:“骆佬出事了!你没事吧?”
“骆佬?他怎么了?”李狂药惊讶地问,可没听到回答,他就看到了可怖的一幕。在他隔壁,那是骆佬的房间,而对面的两个房间则住着刘付狼与江连海。眼下,走道里有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画出了一大道血迹。李狂药打起手电看过去,立刻辨认出那是白发苍苍的骆佬。
“天啊,这是……怎么会这样!”李狂药惊喊一声,同时丁忘忧一伙人奔上二楼,由江连海引了上来。
丁忘忧怕女儿受惊,本不想让她跟来,可拗不过她。王欧阳追到二楼,闻到了血腥味,料想出事了,却想不到骆佬会遭受断头之苦。接着,王欧阳绕过血迹,走到李狂药这边,问他有没有事。李狂药摇头表示不知情,也没事,一声不吭地看着那滩血迹。这时,万长青最后一个上楼来,他一看这情景就问:“骆佬怎么死了?他的身体呢?”
“会不会在屋里?”王欧阳皱着眉头望向紧闭的房门。
“不可能!”丁细细推了推门,急道,“门被锁住了!”
“我来!”王欧阳不信,试着去撞了一下,可没撞开。
丁忘忧怕里面躲着凶手,于是就叫女儿让他,接着就一掌打向木门。一声巨响传遍走道,震耳欲聋,李狂药几乎想捂住耳朵了。尘烟一息,大家就举起手电照向房间,瞬间就打了个冷战。房间的正中央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没了头颅,血涌了一地,房内闷着血腥味,叫人一阵晕眩。那尸体穿的衣服正是骆佬的,他的右手紧紧地拽着一大串钥匙,左手则抓住了一条两只手指那么大的鳟鱼。
丁细细不相信,看了看尸体便说:“这不可能是骆佬,你们看他的背!”
“对啊,他的背是弯的、驼的,这个人的背是直的。”王欧阳仍皱着眉头。
丁忘忧弯下身,把尸体翻了过来,摸了摸尸体的后背,若有所思地啧了一声。接着,丁忘忧又让万长青来摸了摸,王欧阳见状,也去摸了一下。万长青让开后,站起来对丁细细说这一定就是骆佬,他的背之所以不驼了,那是因为他的背断掉了。那条脊椎骨已经碎着许多截,紧绷的肌肉也裂开了,应该是受到重力打击所致。想来,没有这力道,也难以将头颅砍断。
李狂药不出声地站在门边,看了看屋内,没见到能躲人的地方。再看向门后,不仅门锁上了,还上了插销,一个没有头的人怎么能从里面把插销上起来。丁忘忧一掌推门时,虽然破坏了木门,可插销的一头紧紧地套着一个金属圈,而那个金属圈本应钉在门棱边上的。由于猛力撞击,门棱上的金属套上脱开了,钉子也飞到了地上。本来,李狂药还在想,可能有人配了钥匙,故意搞出密室的模样,可如果上了插销,那该怎么样才能办到?
阴暗之中,李狂药转头看向走道里的头颅,心想这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先死的会是五仙之外的人?这时候,李狂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看见骆佬的嘴居然动了动。
第四章 推心锁
雷鸣电闪时,李狂药回头一望,冷白的手电光线里,骆佬的嘴动了动。起先,李狂药以为看走眼了,屋里和走道都一闪闪的,光线实在不够,而且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动嘴。可只过了一秒不到,骆佬的嘴就一张一合,动得越来越明显。李狂药还没来得及叫大家注意,结果就看见四只蜈蚣从骆佬的嘴里趴出来,游向黑暗的角落里。
“蜈蚣!”丁细细对着门外,很快发现了情况。
那四只蜈蚣裹了黄色的黏液,拖着一大道痕迹,急急地窜行着。可一游到屋内,它们就被丁细细等人打死了,一只都没活下来。王欧阳赤手捏起一只肥大的蜈蚣,仔细地看了看,一点儿也不嫌脏。接着,王欧阳还问丁忘忧能不能泡酒,说不定他们再老一点儿,蜈蚣酒能治疗腰酸背痛等顽疾。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说不定有人来寻仇,杀错了人,该死的本该是我们其中一位!”万长青没好气地道。
“我没开玩笑!”王欧阳认真道,“我会拿人命开玩笑吗?这些蜈蚣最好泡在酒里,它们不可能自己趴到骆佬的嘴里,一定是凶手有什么用意……”
“谁会把人杀了,又将蜈蚣塞进嘴里?”江连海说起这事,不由得毛骨悚然。
丁忘忧将蜈蚣收入手中,发言道:“先把骆佬的身体放在房间里,我们再到院子里搜一搜,看有没有人进来过。其他的事情,先搁着吧。”
此话一出,李狂药就想,这种鬼地方,谁会半夜摸进来杀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可那时他们都在客厅吃晚饭,有人敲了门,送了一竹框的腥臭鱼尸到门外,这事应该和屋里的人无关,说明有外人跟来了。李狂药还没有想明白,大家就四散而开,一处处地搜寻,就怕凶手还躲在院子里。不过,为了稳住黑老三,不让他大喊大叫,刘付狼就继续守在房间里,没有一起跟下楼。
奇怪的是,丁细细检查过大院的门了,没有撬锁的痕迹,除非有人把凶手放进来。院子里的房间都打开了,一一搜寻后,依旧没有凶手的踪迹。在院心,有一座小水井,那座井很深,能够藏人。丁忘忧为免万一,打着手电往下照了照,也没有看见人影。西楼的酒库里,一些酒缸很大,同样能够躲进去。丁家父女一一检查了封条和封泥,没看到破坏,这才把大家一起叫去客厅,商量对策。
一般情况下,人死了必须报警,不像武侠小说那样,杀几百人都没官府去管。上次他们在踏白古城,由于情况特殊,所以没有把骆娘带回来。而这次他们身处荒芜的石滩,见不到一个人,上哪去找派出所?报案的话就免了,因为这三位酒佬都干过敏感的事,现在去报案就等于自投罗网。好在骆佬和骆娘都举目无亲,一直跟着丁家,不会有人问及他们的下落,丁家大可以说他们寿终正寝,自己替死者操办后事。
李狂药听到大家这么决定,心里怪怪的,却还是一声不吭,任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到一半了,万长青就提出夜里打伞去外面搜一搜,也许凶手在外面,而不是院子里。丁忘忧也有这个怀疑,可夜里出去很危险,没准儿翻下哪个石沟里,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想了想,丁忘忧就带着大家,只在门口看看,不打算走太远。
没想到一把门打开,风一吹,大家就呆住了。雨里的风刮得老大,水潭掀起红色的浪花,在白色的光柱里很渗人,就像潭心的高地被推动了一样。原来,一夜大雨,干涸的水潭竟积起了泱泱的红水,像是一个大血潭。李狂药还记得白天走上来时,水潭的底很深,现在漫上来了,要逃走只能游出去。可要在风大雨猛的夜里摸黑地游来游去,就为了杀一个人,这值得吗?
“潭水什么时候涨这么高了?不坐船的话,肯定出不去,也进不来吧?”王欧阳啧啧道。
“难道……”丁细细望着潭水,回头看向李狂药,然后担心地问,“难道是我们之中的人杀了骆佬?”
“除了你和我、阿狼,大家都跟骆佬相交不深,谁会杀他?”丁忘忧嘴上不认同,但心里却认同地想,这里最近的人烟之地就是二十几公里外的县城,要在夜里跑来杀人再离去,实在不合道理。再者,骆佬常居于此,不和外人往来,哪里会惹来杀身之祸。今晚发生的事都很蹊跷!
夜里的风势渐大,大家手里的伞都快抓不住了,于是他们就一一退回客厅,继续商量对策。李狂药走在最后面,准备进入客厅了,这时就看见江连海的左手掌有血迹。入夜后,院子里灯火昏暗,很难看清楚细节,要不是离得很近,李狂药几乎不会看到。可江连海很敏感,立刻转向后面看了看,随即将左手上的血迹擦到衣服上,还小声地辩解那是泥水溅上去的。认识到现在,李狂药从没见过江连海主动解释,定是心虚所致。再说了,江连海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之前在东海的渔船上也有死尸,江连海还假扮了船老大一家。如果是江连海杀人,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兴许他嫌骆佬招待不周,一气之下就杀了人。
李狂药本想揭穿江连海,可惜没证据,现在把老事翻出来,其他人会以为他故意使坏。毕竟,杀过一次人,不等于其他人也是同一个人杀的。李狂药理智地冷静下来,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跳出来诬陷人。他只见到人家左手上有血,没准真是在房里时摸到的,这算不上证据。怎料,李狂药那么想,别人可不那么想,一进客厅,江连海就反过来问:“晚饭后,你去哪里了?”
李狂药愣了愣,意识到大家都看着他,他才答:“我就在房里看……睡觉啊。”
“谁能证明?”万长青接话。
“我……”李狂药气道,“我一个人住,找谁证明?你们呢?谁证明你们没杀人?”
“我在房里盘坐养身。”王欧阳坐在椅子上,严肃道,“我身上的苗毒还没清干净,晚饭后拿了丁老妖的药酒去疗伤了。要说找人做证明,我也没有。”
丁忘忧接着答:“我在房间里,哪都没去。”
“我……”丁细细刚想说话,却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我也在房里,没人能证明。”
王欧阳见万长青不做声,便问:“你呢?”
“我在房间里,一样没人能证明。”万长青没好气地答,一副我杀了人又怎么样的样子。
李狂药心想,怪了,以往凶杀电影里,每个角色都能搬出铁证如山的不在场证明,可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这就是说他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现在刘付狼押着黑老三留在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客厅里的人都各自怀疑起来。大家想了想,便由丁忘忧亲自去西楼把刘付狼叫来,连同黑老三都带了过来。一问之下,刘付狼一样不能证明自己没杀人,黑老三疯疯癫癫,说的话不足为信。
“现在谁都说自己没杀人,关键是要找证据,证明谁是凶手。”万长青不满地说,“不过我觉得丁老妖你的嫌疑最大。”
“你的嫌疑才大!”丁细细更不满。
丁忘忧却不气不恼,平静地问:“你有什么证据?”
“这里是你家,你肯定了解家里的每个地方。我们刚才都看见了,骆佬的房间是锁着的,没有钥匙,连你都要去撞门才能打开。房间里只有一扇小窗户,窗户离地面很远,而且那么小,头都钻不进去,凶手怎么杀人?”万长青毫不客气地说,“除非凶手能穿墙,或者有备用的钥匙,否则杀完人了还要把门锁起来,插上插销,那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骆佬是自杀呢?”丁细细想替她老爹辩解,可自己却醒悟道,“如果是自杀,那骆佬的背不会断掉,头更不会在走道被发现……”
丁忘忧在大家怀疑的目光中,冷冷地道:“这里的钥匙都给骆佬保管,我根本没有备用钥匙,除了院子的大门,每个房间的钥匙只有一把,丢了的话,不能重新配,只能把锁取下来,换上新的。别以为什么钥匙都能配,这里的钥匙和锁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难道没听过推心锁吗?”
丁细细怕李狂药不懂,于是就解释推心锁是古代酒库的一种锁,锁内有小磁柱。在造锁时,锁匠会在钥匙顶端也熔入磁性,且与锁心的小磁柱是同极,这样钥匙插进锁孔就会把锁心的小磁柱推进一格。除非小磁柱被钥匙隔空推动,直至推到锁孔尽头,否则锁就不能打开。因为这种钥匙的尖端有磁性,又要求磁极与锁心内部相反,所以这种钥匙是很难配的,一般的锁匠根本办不到。古时候有的人会偷酒,酿酒师傅才想出这种点子,为的就是防止酒坊里的人耍心眼,把好酒换成坏酒,或者直接把好酒偷去。
丁忘忧对大家说:“除了院子的大门不是推心锁,其他房间都只能用一把钥匙打开。大门有三把钥匙,我、细细、骆佬各有一把。我刚才检查了骆佬手上的钥匙,他房间的钥匙、大门的钥匙,还有西楼酒库的,一把都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