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秦》第307/351页


  就在赵良与巴图准备秘密会见苴侯设法找到白栋口中的通川秘道时,一只在孙宾统领下的大军正在日以继夜地向南郑前进,战争一触即发。
  被嬴渠梁青眼看中的孙宾如今已被秦国拜为上将军,统领十万大军兵出故道,先锋营本阵后军三军鼎盛,还有已被奉为华夏第一神医的秦越人统领的医者营,再加上一千辆墨牛公输马组成的后勤补给队伍,建制那是相当齐备,消息传到川中新都,杜芦大惊之下立即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与臣子商讨该如何应对这位据说是庞涓师弟的兵家名士。
  南郑也就是日后的汉中,若是被孙宾取得南郑,沿故道一路南下,蜀国纵有蜀道天险也将危如累卵,所以御敌于南郑之北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此一来,西虢与散关这两处天险就成了两军必争之地,若两地失守,秦军便可长驱而入南郑,进入蜀苴势力交错之地,蜀国在新都之前就只剩下一个梓潼可以固守了,那时便大势已去,难免被早有仇恨的苴国和巴国痛打落水狗。
  有见于此,蜀国精锐自新都梓潼而出,迅速向西虢散关聚集,一时秦蜀两国的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在了这条秦蜀故道上,却是无人留心秦国在眉县的举动。
  眉县大营近月来都快成了禽鸟的乐园,一只只传信的鹰鸽此起彼伏,有来自西域波斯的、有来自栎阳的、有来自孙宾大营的、也有来自白家各地商贸据点的,甚至还有来自赢姝的家书。说到白岳年前就已经入了蒙,现在都开了半本幼学,咱们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聪明。老师都在夸奖呢,顺便还不忘记夸奖钟无盐几句,说是有了这位姐妹在宫中帮衬,那田因齐是越发的老实本份了,邹忌那个奸似鬼的家伙也吃了几次瘪......
  白栋将赢姝的家书放在了一旁,心中只是微笑,钟无盐原本就是个了不起的巾帼红颜。有了白家暗中帮衬,若还不能在齐廷拿上几分主意,那还算是鬼谷门人麽?
  在这三年中赵国奇迹般崛起。隐隐竟与魏国成抗衡之势,世人才知当初那一纸《秦赵法令互助协议》是何等的重要,赵国被捆绑在秦国的经济战车上,竟而飞腾!于是魏国、韩国、燕国无不争先恐后派出使臣。希望可与秦国缔结盟约。可是白栋不点头,嬴渠梁也只能打哈哈,这倒不是功高震主,而是如今秦国乃至半个华夏的经济都间接掌握在白家以及与白家结盟的几大商社手中,若是没有白家的鼎力支持,这盟约就是签署了也只是一张废纸,嬴渠梁可不想因此失了面子。齐国自然也在这些国家之中,邹忌甚至亲自来到栎阳。以为凭借秦齐两国的关系,缔结盟约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却不想碰了个钉子,而且还是白栋直接给了嬴渠梁回复,齐人近海而富,富贵太易则信用不张,所以秦国就算与魏韩缔结盟约,也断断不可与齐国为盟!
  邹忌气急败坏地回到齐国,田因齐一听也恼了,秦齐是姻亲之交,何况我还养着你白栋的老婆孩子,为何有了好事宁肯照顾赵国也不照顾我?站起身就要去拔天子钦赐的宝剑,却被田忌阻住,说此事若要成功,或可请侧夫人出面矣。田忌自然不知赢姝和白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否则就不会推荐钟无盐这个侧夫人,而是直接敦请赢姝出面了。
  钟无盐甚至没有亲去秦国,结果不到半个月,秦国便遣来使臣与齐国顺利签订了法令互助盟约,据这位使臣说,此事能成全系大良造卫鞅背后推动之力,若不是钟无盐天生貌丑,田因齐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头上又绿了......
  白栋微笑着放下赢姝的家书,又拆开一些紧要的书信看了,看到孙宾大军已至西虢,这才眉头微皱,负手走出大帐。他的行军大帐就建在眉山的山腰处,俯首望去,可见连绵二十里的军营星火点点,隐隐可以看到黑暗中有无数粮车驶入营中,被民夫装载上墨牛和公输马向斜谷方向驶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月来每天都有无数两层辎重被悄悄运入斜谷,估计最前面的粮仓已经建立到两河口了罢?同去的还有跳蚤和桑娃子带领的孟家三千精锐战士,一率是人衔枚马裹蹄,行踪无比隐密,那蜀王杜芦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选择从几乎废弃的斜谷运送大军,更想不到他早就瞄上了那条日后会成为传说的‘石牛道’。
  “范伯,其实真的不用这样的。”
  白栋刚步出大帐,附近草木丛中就鬼魅般冒出了两条身影,却是两名身着玄色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高手人物,当先那人正是秦宫第一高手范强,这位老人家是越来越老而弥坚了,行动之间没有丝毫声响,直到站在白栋面前时才发出‘波’的一声气爆声,这还是他在白栋面前无意压制,否则完全是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
  看着这位素来深藏不露的范伯,白栋心中忽有些好奇:“不知范伯与越国猿公比起来哪个更强?”转首望向另一人道:“兄长也来了,有劳有劳。”
  另外一个果然也是老熟人,正是与白栋许久未见的李敌。他负手站在白栋面前,满眼都是笑意,曾几何时,当年那个初入河西军营的神奇少年已经蜕变成令华夏震惊的白子,想起过去种种,宛在梦中。
  范强笑笑没说话,李敌却接口笑道:“不这样怎么行?自从你将聂诸派去波斯,那小子贪恋美色不肯回返,我就知道有今天。这也是君上爱重,生怕你这次深入蜀地会有危险,派来我一个嫌不够,还要范伯同来,放眼秦国臣子,谁有你这般恩宠?
  “我在万千大军之中,哪里会有危险。这次请帝君调来范伯和一应秦宫高手,无非是要保证一个‘秘’字。眉县附近已有大军设下三道路卡,寻常他国司情细作多半无法进入,却未必能够阻挡住剑客一流的好手,这就要麻烦范伯和兄长了,我军驻扎眉县选径斜谷是最大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孙师兄一番做为就成儿戏,十万大军也会白白辛苦。”
  “呵呵,你小子只管放心,这次范伯带来秦宫三十六名高手,加上墨家精英子弟,保证让一只苍蝇也飞不进眉县。李敌你来护卫这小子的安全,老夫再去巡视一番,蜀中多奇剑,你我倒也不能太过大意了。”说完身形微微一晃,便奇迹般消失在白栋面前,看得白栋一阵心惊肉跳,二哥嬴渠梁的担心有道理啊,若是别国派来一名如范强般身手的刺客,自己还真是有些危险。(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人和之利?】

  由故道入南郑有两处兵家必争之地,第一处就是西虢,也就是后世的陈仓。嬴渠梁于公元前361年在此地建立陈仓县,汉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典故说得就是这里,不过此时距离陈仓立县刚刚过去十年,无论秦人蜀人还是多称西虢。
  而且自公元前441年南郑叛秦,西虢便为秦蜀两国分界之地,双方筑城相对,各分半境,而且比起近在咫尺的老秦,反倒是蜀国距离西虢更为遥远,蜀军一旦出西虢,两日夜间便可兵至雍郿去亲吻老秦的后~庭。区区一个化外蛮夷之国的战略纵深居然远远超过了秦国,这还能忍麽?
  所以西虢一日不定,老秦便一日如鲠在喉,嬴渠梁就连睡觉都无法睡得安稳,就算杜芦没有脑袋突然坏掉送给姬扁臭大粪,秦国也是迟早要收回西虢乃至南郑的。至于白栋能不能真的兵进川中灭掉蜀国,其实嬴渠梁都是无所谓,蜀道难行是用上千年时间验证过的事实,若非凭仗如此天险,蜀人怎能与华夏分庭抗礼上千年?平安郎虽然手段神奇无比却始终也还是人,不是神!什么光明使者天照大神,西域人和小日本搞的个人崇拜可忽悠不了英明睿智的西帝。所以在嬴渠梁看来,此次伐蜀之战如果能够夺回南郑就算全功,能灭了蜀国自然是最好,灭不了也无所谓,至于姬扁是否满意关他屁事?平安郎说得好,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正经,以后威服华夏的终究得是老秦。可不是什么天子皇帝。
  早晨起身洗漱已毕。孙宾喝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吃了两个酥油饼,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站立在一旁的秦观笑道:“走,我们去石城看看。”
  漫步走上西虢石城,孙宾在卫士环护中向南方望去,不觉微微叹息。在他眼前便是一片连绵的高地,足足有六七十丈高下,而在这片高地的右侧。便是浩荡奔流的渭水支流,蜀人建立的西虢石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水,城墙足足有四五丈高,正对秦境的北面城墙不仅是居高临下,一路上行的路面上还有着无数鹿角堑壕,秦军每欲前进一步半步,只怕都要付出无数人命才成。
  秦人歌谣中说得好‘西虢便是那鬼门关,秦蜀男儿情也怯’,正因为这是入川故道之始,又是两国边界。所以双方都有在高险之处建立石城,无论是秦人攻蜀还是蜀人攻秦。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章蝺也算是秦国老将了,就是在这里被蜀人死死抵住才不得不退回关中,如今秦国满朝都在看着他这位鬼谷高徒,他又该如何拿下对面的坚城呢?
  “少游,若是命你为统帅,你可有破城之策?”
  孙宾微笑着望向秦观,准备考一考这个好学生。白栋虽是将他这只大军当做虚张声势的明棋,可若要吸引蜀军,让嬴渠梁满意,西虢和南郑却是必须要攻克的,否则就算白栋出褒谷后找到了那条直通蜀都的秘道,擅长山地作战的蜀军也未必不能以南郑为依托越秦岭而断白栋大军归路,那时可就说不准是秦军奇袭蜀国还是被蜀国给包饺子了。饺子这种东西孙宾在白家吃过,味道很不错,可自己做饺子却显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秦观低头想了想:“西虢双城一者在秦,一者在蜀,秦有关中为继,蜀有南郑为仓,不过自躁公二年南郑便叛秦归蜀,蜀国经营近百年,粮草实丰,秦却因有西域河西之患,一直无力旁顾蜀地,并未在此地设立经粮之所,如今仓促行之,只怕久不及蜀也......是以秦蜀交兵于此,唯有速战,蜀城高耸又立绝地,我军欲速取之,唯有强攻,只怕......”
  “你与章蝺是一样的见解,都是要强攻。不过在为师看来,蜀国守军已过万人,我军欲强攻此城,不知几时方能得下,就算可以攻下此城,又要损失几万士兵?只怕秦国虽有数十万大军,也万万经不起如此折损吧?”
  “请恩师指教。”秦观跟随孙宾也非只一日了,知道老师只要一卖关子,就是腹中有了定计,此时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加学习,只等老师哈哈一笑,那便大事成矣。
  “为将者,无非善用天时、地利、人和,西虢双城,秦蜀各半,地利不独在我;蜀建城高地,又值冬尽之时,所以水火无用,天时亦不假我,所以若要破敌,便只在人和一途......”
  “人和破敌?”
  秦观愣了一愣,他性情敦厚沉稳,心中虽有疑惑也不敢多问,若是换了公子少官那种跳跃飞扬的性格恐怕早就翻白眼了。蜀国在西虢经营近百年,若说有人和之利也不在秦国罢?你个整天闷在家中写兵书的老宅男懂什么,面对这种绝地关隘就是一个字,打!打仗还会怕死人麽,又不是请客吃饭?
  “恩师,这人和也未必在我.....”鼓足了勇气,秦观忍不住提出异议。
  “天时非人力可变,地利需以国力变之,是以此两者皆不得用。唯独人和却最为扶摇不定,万般变化,只在一心......少游,为师这一生收徒唯有你与西尔德两个,只可惜西尔德杀心过甚、心性多变,就连为师和白子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你虽聪明敏悟,却是守成太过,有时难免自缚手脚,此次取西虢,你要用心体会了。”
  “诺!观能得恩师指教,实大幸也......”秦观兴奋的都快流泪了,数年来陪伴恩师,今天终于是要得真传了!
  “我给你三万大军,以连队为基础,百队一军,强攻蜀城,半月之内无需得下,我却要你强攻不止,且损失不可超过五千人,你可能做到?”
  “啊?”
  秦观再次愣住,不是说好了要用人和之利破城麽?怎么还是要强攻蜀城?要在半个月内保持攻击强度,损失还不能超过五千人,这也未必太难了些。
  “少游,你可知秦军之强强在何处?”
  “赳赳老秦、热血慷慨,此便是老秦之强。”
  “呵呵,老秦人热血慷慨,难道天下精锐的魏武卒、对阵技击第一的韩劲卒莫非就不是热血慷慨?战力可怖麽?自周室失势、天下纷争,天下各国岂有弱旅?所以秦国之强不在老秦人如何,而在恰逢白子之变也......”
  “恩师是说白师叔的基础连队和教导员制度?”秦观一时福至心灵。
  “不错,若无你白师叔的基础连队,用兵入微之道便无从施展,秦军百人设连、连下设什、什下设伍,到了战场绞杀之时,甚至可以三人为组,相互掩进回护,纵然主将有失或军令不达,也不至乱了阵脚,且战力不失。如此质素越是在困难艰辛之战中,优势便越大。如今你可明白为师为何要你承诺半月内不得损失超过五千人了麽?”
  “恩师是要观用心揣摩用兵入微之道,纵然面对如此艰辛之战,仍要发挥我军最大战力,既要力压蜀军,又不可过多折损。恩师放心,观必全力以赴,只是......只是观就算完成恩师所命,这西虢城便能取下麽?恩师所说的人和之变又为何指?”
  “此事到时自知,若过早泄露,则事必败矣。”
  孙宾轻摇羽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正如历史上所有的兵法大家一般,都是装~逼装到了极处的绝顶高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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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四面蜀歌】

  战争总是残酷的,就算孙宾已经定下了十五日内不得损失超过五千人的规则,可当攻城战真正开始时,西虢蜀城还是变成了血火炼狱。
  秦观高立在战车之上,温文尔雅的面容竟也变得有些狰狞;这已经是第三天的攻城战了,已经有八个百人连队断送在蜀国的城墙下,透过漫天烟尘望去,他甚至可以看到秦军战士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扭曲的面容。因为这三天来一刻都没有停止进攻,双方甚至没有时间去打扫战场和收殓已方战死将士的尸身。
  像这种程度的攻城战连续进行了三天却损失不过八百人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了,秦观一面要对西虢蜀城保证足够的进攻压力,一面还要尽量减少己方的伤亡,双目便如鹰眼一般注视着这座可怕的坚城,大脑里仿佛装了成百上千张白子创造出的‘算盘’,无一刻不是在紧张地计算中。此刻的他既是在战争之中,又能够超越每一个战士的视线独立于战场之外,哪怕是面对困难无比的攻城战,也总能在关键时刻下达准确的命令。这些命令多半是直接下达到百夫主、百夫主若是不在了,那就直接下达给十夫长、甚至是伍长这种最低建制的指挥员,无论在任何时候,哪怕攻城部队被生生打散,与上级失去了联系,却仍然可以得到他的直接命令,同时凭借他总览全局的大局观得到最准确的进攻方向。
  面对这种用兵入微的匪夷手段,蜀人总会惊奇地发现原本在城门下被他们用滚木擂石打散的秦军并没有崩溃,反而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重整了队伍改变了进攻方向;原本靠着付出巨大牺牲才勉强爬上城头的秦军已经被包围了。头顶红缨的百夫主明明已经殒命。那些秦军却丝毫不乱。立即就有十夫主、伍人长迅速接手指挥部队!三五名秦军明明被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包围,却还在高唱着‘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旋踵’的悲壮歌谣,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才肯倒下。最让蜀人惊怕的还不是秦军死战到最后一人,而是他们在战到最后几人时竟然还有默契的配合,哪怕是只剩下三人也有进退章法,甚至还能够排列出阵法。虽然无法改变最终战死的结果,却会让围攻的蜀军付出数倍于敌的伤亡。
  秦军的进攻除了这种来自地面的精准凌厉打击外,最可怕的其实还是来自空中。秦人弓弩原本还算不上天下第一,只是老秦素与西域接壤,个个都是弓马娴熟之辈,军中弓弩的数量也远远超过别国,可自从欧冶良做了秦**械司大掌炉,公输家得了嬴渠梁封爵,秦军弓弩越发精良,孙宾这只大军所携箭矢尽为新铁打造。用改良过的八牛弩射出去,哪怕是远距百步也能穿透三层重甲。蜀军擅用的藤牌在秦军弓弩前就是纸糊的一样,弓箭手也只敢躲在女墙后漫无目的地胡乱反击。
  整整三日夜的战斗,蜀人简直快要疯了,不是没打过仗,就是最激烈的战斗也该有喘息之机,可这只秦军就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连续攻上,攻击频率和强度丝毫不见减弱;为了抵御这种强度的进攻,他们被守将像赶鸭子一样赶上城头与秦人拼命,其实精神都快要崩溃了,西虢蜀城立城已有近百年,这两月来是怎么了?先是章蝺率大军来攻,那只秦军已经很可怕了,可眼下的这只秦军却比章蝺那只更恐怖数倍,他们想哭,他们非常想念家乡的妻子和娘亲......
  抑郁、恐惧、然后是疯狂,就在蜀军已经快被这场长达三日夜的战斗逼疯时,秦观适时发出了停止进攻的指令。恩师孙宾曾经说过,‘用兵如用拳,若战便需全力以赴,可全力也需留力,切切不可用力过老!’用拳用老,就会留下被敌人反击的破绽;用兵用老,不是令敌人全面崩溃就是令敌人在重重压迫下迸发拼命之心,蜀人毕竟有几十年经营的坚城可恃,且性情坚韧、最能遇强而强,若不能逼其全军崩溃反会引起其拼命血战之心,这并不是秦军想要的结果。
  看到萦绕了三日夜的梦魔退去,蜀国城上竟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甚至有人高声唱起了蜀中的歌谣,军中的司灶者已经按照将军的命令埋锅造饭,阵阵面饼和炖鱼的香气弥漫在这座刚刚还被血火笼罩的坚城中;就连最严肃冷漠的石将军也下令取出城中窖藏的美酒,要与战士们同乐......听到这消息,蜀军再一次欢呼起来,与这片刻的温馨比起来,长达三日夜的血战仿佛也算不得什么了。
  蜀中特产糯米和粟米烙成的饼真是又软又香,渭水中出产的鲤鱼虽然及不上黄河鲤鱼那般鲜美,可若是切成大段,用羊油炖了,加入蜀地特有的各种调料,也是世间美味,除了轮值警戒的士兵外,其余将士每人都分到了半斤蜀酒,蜀酒烈性可是天下闻名了,半斤虽不足醉人却可微醺,这在战场上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酒至半醺,石仲按剑走上城头,对面的秦城此刻也是灯火点点,只是为什么有些灯火是漂浮在空中的?而且正顺着北风飞来,虽然速度极是缓慢,却迟早会飞至蜀城上空。
  心中正在疑惑,忽听阵阵箫声呜咽,这箫声却与华夏的不通,低沉之中偶有高亢之声,便如轻石入水,时见铿锵,却正是蜀中黄竹做成,而且这不是一根竹箫在演奏,分明是成百上千根竹箫齐奏,滚滚音浪瞬间就传至蜀城之中。
  这首曲子低沉宛转,如泣如诉,其中蕴含了无限情意,正是蜀中无人不知的一首名曲,唤做‘乡念’的,说得是游子离乡、战士奔赴疆场,家中老母妻子对亲人的无限思念之情。石仲听得心中一动,不觉放松了按剑的手,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蜀人,如何会不熟悉这首曲子,记得率军离开蜀中的时候,妻子正是吟唱了这首歌给他听。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别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丈夫志、抵得梦中人......”
  蜀城中正自人人心酸,忽听秦城传来无数人朗朗读诗声,划破这个宁静的夜晚,送到了每一个蜀军将士的耳中,城中顿时一静,欢宴闹酒之声顿时消失不见,竟然有士兵发出低低的哭声。
  孙宾此刻就站在秦军城上,微微叹息道:“所谓人和之用,可在我、亦可在敌也,少游,白子这首新诗是否比得上十万大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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