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到底是什么全集.com》第355/362页
心里烦闷,又不觉得饿,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我是被冻醒的,觉得全身发凉。一翻身坐起来,才发现门被吹开,外面的冷气随风吹进来。我摸摸肩膀,我冷倒无所谓,就怕卢雯的病情加重。
我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来到卢雯床前,她昏昏沉沉的睡着。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我的心就开始往下沉,看样子,现在必须考虑她如果走不了,该怎么处理的现实问题了。
我来到门口,看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势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可深夜中透着一股凄冷。我很压抑,正要关门,忽然看到不远的地方,就在工地里,居然忽明忽暗亮起了火光。
我心头狂跳,回来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卢雯和哑巴女孩,顺手从墙上抄起一顶安全帽戴上,走出屋外关上大门,准备去查看一番。
在门口我想了想,又扛起一把铁锨。这一路走来,各种奇怪的事情不断,还是做好保护措施。飘着小雨的深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全身都湿透了,身上特别冷。越走越近,看到工地里燃着一把火,我藏在一堆水泥袋后面小心偷窥。
等看仔细了,我暗叫晦气。原来工地中间有个简易棚子,四面漏风,棚子里蹲着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老太太,面前摆着个火盆,她正在那烧纸。
她边烧纸边念叨,絮絮叨叨的,听语气也没有悲伤之情,非常平缓,就像是在跟人唠嗑。这大晚上的,看到这么一幕,又?}人又晦气。我犹豫了一下,本想一走了之,可考虑到找个人打听打听路也不错,总胜过没方向的瞎走。
对方只是一个老太太,也用不着铁锨,我扔在一边,慢慢走过去。
走近才发现,这个棚子里居然搭起了供桌,上面摆着四牒一碗,还有些水果,正中放着一张遗照。照片上是个中年妇女,长得不丑,就是颧骨很高,尤其现在还是一张黑白遗照,让人看了觉得有点阴森。
老太太就蹲在那往火盆里扔纸钱,我来到近前,她没有反应。她一边扔一边念叨,随着声音身体还来回晃动,不时有风吹进来,吹得火盆里的火苗乱窜。
我看她旁边摞着像小山一样的纸钱,心想就她这么烧,烧到猴年马月才能烧完。我是不能等了,犹豫一下,打了招呼:“阿姨,阿姨?”
老太太还在那烧。
我换了个称呼:“伯母?老人家?”
这老太太就垂头烧着,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就算今晚有些许凉意,可毕竟是夏天,不至于穿棉袄吧。这老太太像是特别怕冷,给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最为可怖的是她的头发。呈现一种近乎生命枯败的灰黄色,那种灰看了都有点让人恶心。
这老太太是不是老年痴呆?这地方让我很不舒服,我转身要走,忽然那老太太抬起头:“你是谁?”
我咳嗽一声:“我和同伴路过这里,看你老在这烧纸,想过来问问路。”
“哦。”老太太没在说什么。我终于看到她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太说实话长得还挺漂亮,脸色雪白,皮肤很好,虽然老点,但五官还算清秀,也不知怎么保养出来的。
“这位是?”我指了指灵堂上的照片。
老太太叹口气:“这是一位妈妈。她的女儿和她感情不好,她死了以后,女儿问都不问,可怜那,连个烧纸摔盆的都没有,遇到这样不孝的女儿有什么办法呢。我这人心善,每年这时候她的忌日,我就来烧烧纸,就当替她女儿还债了。”
我咳嗽了两声,随口问了句:“您老就住在这?”
“是啊,我以前下乡时候学过医,就是村里的行脚医生。现在老了老了,孤苦伶仃,连个退休钱都没有,只能在工地的小医疗室当个坐堂大夫,混口嚼谷就是了。”
我眨眨眼:“您老会治烧伤和眼病吗?”
老太太看着我,呲牙笑了,声音特别像乌鸦,嘎嘎的:“我别的能耐没有,就是会看跌打伤和烧伤。你想啊,工地工人平时除了头疼脑热感冒发烧,那就是各种工伤了,别的我不敢说,下乡时候拜的那老师,就是治疗烫伤的祖传手艺,那叫一
第二十七章 手术
纸烧了一大半,老太太看天色不早,站起身,颤悠悠往回走。 我赶紧过去扶着她,她摆摆手:“你快把受伤的那丫头搀到医疗室,我等她。”
我连跑带颠回到房间,把还在睡梦中的两人叫起来。卢雯是任凭我摆弄,怎么弄都行,自己像是没有思维。我招呼哑巴女孩一起扶着她往外走,刚到门口,我就看到哑巴女孩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我打着手势,示意她跟着一起出去。哑巴女孩摇摇头,意思是不走。她怎么了,我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这黑灯瞎火的,外面飘着小雨,我哪放心把她一个小女孩留在这里。我过去拉她,哑巴女孩颇为倔强,把着床头就是不走。
我也没心情管她,现在看她有点烦了。可毕竟她一个小女孩跟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感情还是有的。我打着手势让她自己小心些,不要乱跑。她点点头,爬上床,蜷缩在角落里。
我只好扶着卢雯,踩着夜色,一路来到医疗室。我推门而进,里面格局还挺大,迎面是一条走廊,左面房间是医务室,右面房间是休息室,放着几张简易病床,床头立着吊瓶架子。
那老太太穿了一身白大褂,有模似样地坐在医务室里,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一张泛黄的报纸。
看到我们来了,她站起身,帮我把卢雯扶进房间,让她坐好。老太太看看卢雯的脸,叹口气:“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我站在旁边没说话。
老太太轻轻用手摸了摸卢雯的脸,卢雯一阵呻吟:“疼,疼。”
我说:“卢雯啊,现在给你找了医生,治病当然疼了,你忍着点。”
老太太观察了一会儿说:“脸部的烧伤,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治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最麻烦的,是这双眼睛。”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再也好不了?”
“那倒不是。”老太太摇摇头:“现在眼部周围的肉因为高温而皱褶在一起,把眼睛糊死了。要确定眼睛有没有问题,得先动个小手术,把外面的皮割开。”
“是不是像割白内障那样?”
老太太嘎嘎阴笑:“有点那意思。都是眼睛上面蒙了一层东西。”
卢雯突然抓住我的手,声音颤抖:“刘洋……我害怕。”
我没好气,找个医生容易吗,不耐烦地说“没事”。
老太太道:“事不宜迟,马上动手术。”她拉着卢雯的手:“闺女啊,别担心,小手术,一会儿就完。”
卢雯抖若筛糠,似乎连话都不敢说了,她紧紧靠着我,拉住我的裤腿。
我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其实,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拿着手术刀动手术,我是肯定不放心的。因为我从始至终就没信任过她。
此时此刻做出手术的决定,说句心里话,我是有很大私心的。卢雯手术成功自然好;如果不成功,医疗事故再也下不了病床了,那也是我所愿意看到的。首先手术失败和我没关系,老太太干的;再一个也可以就此甩下这个累赘,还不用背负良心上的谴责。
一箭双雕。
卢雯摸索着抓住我的手,声音悲恸:“刘洋,我害怕,我们回去吧,我不做了。”
有一瞬间我真的有点心软了,可马上劝道:“放心吧,手术做完就好了,你也不想瞎一辈子,是吧?”
卢雯抓住我的手就不松开。
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哆哆嗦嗦往外走。她来到走廊,打开灯,指着末尾一间房间说:“那是手术室,你先把这丫头送过去。我准备点东西,马上就来。”
我扶着卢雯穿过走廊,来到手术室,打开房门后,我顿时惊了。这也叫手术室?跟杂货屋差不多。里面乱七八糟,一张手术台,上面是无影灯,墙角还有书桌保险柜什么的,满桌子都是纸片,屋子里一股霉味,也不知多久没用了。
我把卢雯搀上床,让她躺下。卢雯整个过程中一直拉着我的手。
我正安慰她,门开了,老太太背着手术箱,手里拿着黑碗走进来。她走一步颤一下,那碗里还盛着满满的水,我生怕她一哆嗦把碗打碎了。赶紧过去帮忙,老太太说这碗里装的东西叫麻油水,是老年间的土方,喝了以后全身酥麻,跟西方手术用的麻醉剂一个效果。
我扶着卢雯坐起来,一手拿着碗,让卢雯张开嘴。就在这时,我清清楚楚看到从卢雯的眼角居然渗出一滴眼泪,顺着烧成烂肉的脸颊一直流下了来。
双眼的皮肉黏连粘在一起,愣是能挤出一滴眼泪来,这得多大的痛楚?!
这一刻,我真的心碎了,觉得自己有点太自私了。可转念一想,抛开自私不谈,带着卢雯就医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错。就算不在这里治疗,走到外面她迟迟早早也是个死,至少在这里还有希望。
我半灌半倒,整碗水都让她喝了。别说这药还真有效果,喝下之后,卢雯长舒了一口气,表情居然渐渐舒缓开来,脸上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轻轻说了两个字:“妈妈。”
老太太似乎也有触动,拉着她的手说:“唉,乖女儿,妈妈在这呢。”
卢雯又喊了一声:“妈妈。”又是一滴眼泪流了出来。
我赶紧解释:“老太太,这姑娘命苦,从小让爹妈遗弃了,跟着奶奶长大的。你别见怪。”
我觉得此时此刻的卢雯,喊妈妈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妈妈在她心中并不是那个遗弃她的女人,而是一种母性符号的具体形式。她喊妈妈,是因为自己将面临一场极为重要的手术,心里惴惴不安,好找个慰藉。
老太太看我一眼,忽然说了句很莫名的话:“再命苦也得知道孝顺,知道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
孝这个话题很难掰扯清楚,尤其卢雯这种情况。我觉得父母遗弃她在先,对她首先就没有责任,卢雯也用不着以孝报答,她对父母自然也没有责任。不过这老太太看样子思维呆板,现在也不是辩论道德的时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老太太让我出去,说要动手术了。我从手术室出来,在走廊溜达了一会儿,估摸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这里充斥着药味,实在受不了,便从里面走出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清冽,非常舒爽。我回到民工住所。
哑巴女孩睡的很香,我倒有点羡慕她。这一路走来,风风**,生生死死,我现在身心俱疲,而这小女孩则悠哉悠哉,不懂世事,偏偏又多次化险为夷。
我躺在床上,闭眼养神,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来以后,外面还黑着天,我惦记卢雯,就溜溜达达走回医疗室。推门进去,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人影,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没有表,也无法计量时间,不知这手术做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