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1/94页


写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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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只是一个叙说者,叙说那燃情岁月中发生的奇特事情,描述那留在心底的
揩抹不去的体验和感受。这些故事中美丑善恶彼此枝缠藤绕,呈现的恰是生活的原
本质地,正如作者所说:“它犹如树上的年轮,圈圈道道有据可寻。”
浊浪迭翻的时代,如舟的个人怎么能够独身岿然或独自恬然?在“文革”及
“文革”后十年的喧嚣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的生活风浪里,一位将门之女的生活悲
喜剧在社会的潮涨潮落中浮出水面。从这出悲喜剧中出场的某个角色身上,你会看
到自己曾经的惶惑与激情、曾目睹的荒谬与荒唐以及某种压迫你心灵但又不肯示人
的隐痛和灵魂秘密。令人感叹的是,那些过去的时光,原是如此常忆常新,楚楚动
人。
――牧晴




第一章 疯狂太阳

不一会儿,一桶冒着热气、浓得浑浊的盐水提上球台。赵雪梅抢着接
过去,朝那已经被打得稀烂的脊背泼上去。只巳那女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
起来。赵雪梅和刘瓦明同时发出狂笑。

水泥制的乒乓台上,一个女人,跪在一九六六年六月二十四日的骄阳下。说是
跪,其实已是半跪半趴状态,女人太胖,必须两手着地,方能撑熬得住。浅蓝色的
短袖衫被扯落了几粒扣子,顺势从肩上滑下。
女人背后的学生宿舍楼上,悬垂下一条字迹七扭八歪的大标语――走资派李影、
保妈杀人犯唐海山的老娘不投降就叫她灭亡!“李影”。“唐海山”被倒写打叉,
“杀人犯”三字是用血红的油漆写的。
整个球台,被本校那些臂套着“红卫兵”袖标的中学生团团围住,一张张稚气
的小脸油光红亮,不知是因为激愤,还是因为被盛夏的太阳晒久了。
红卫兵二中队的队长林桑园,刚刚带领手下队员从抄家现场赶到,是奉总部之
命,前来壮声势的。
她一眼看见那两个倒写打叉的名字,不觉吃了一惊,立刻挤进人群,挨到离球
台最近的地方站下来。“出了什么事了?”她问旁边的人。“个知道。”对方一脸
茫然
红卫兵们闹闹哄哄,谁都想知道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个清出了什么事。这时,
有个人一步跃上球台。他那超过同龄人的雄壮身躯,鼻梁上扭成结的浓眉,发光的
小眼睛,喧得十分威风,他就是红卫兵大队副队长刘瓦明,林桑园的同班同学,曾
经一直是班里女生们拿来开心的对象,因为他对别人提出的问题,水远回答得驴唇
不对马嘴。这场“史无的例”的文化大革命,也把他推上史无前例的至尊地位,全
校几百名红卫兵,包括从前嘲笑过他的女生们,都得乖乖听他指挥调遣。
又有两个小红卫兵跃上球台,一左一右分站在刘瓦明两侧,那是他的护卫。只
见刘瓦明一手插在腰间,一手很有气势地朝人群挥动了一下。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红卫兵战友们,革命同志们,”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沉,又能让大伙儿听得见,
“刚才,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反革命流血事件,‘保爹保妈派’唐海山杀了我们的大
队长钱峰同志!”
林桑园和所有的人惊得“啊”出声,一时合不拢嘴。
刘瓦明十分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抖擞精神又说:“不过,大队长并不熊包,
他没有牺牲,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了!”
“哦,”人们立刻松了口气,合上嘴。只听见台上的刘瓦明提起嗓门,戏剧性
地怒吼道:“可是,杀人犯却在‘保皇派’的掩护下逃之夭夭了!是可忍,孰不可
忍!“活捉唐海山!油炸唐海山!”在刘瓦明两个小随从的带领下,全场振臂高呼。
林桑园站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心下有些烦闷。有人轻轻碰了她一下。
“方洪,才来吗?”她扭头问那人,他是一中队队长。“嗯。”方洪眼望台上,紧
抿嘴唇应了一声。“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问。“才听说。”“快讲讲。”
原来,今大一大早,农林大学的造反派头头带人把党委书记李影的家包围起来,
口口声声要她交出黑材料。她的儿子唐海山用桌椅堵住家门窗,不准造反派进去。
那头头便派人来请学校的红卫兵。钱峰得知后,亲自带着人去了。到了那里,只见
造反派们已经冲破大门,堵住李影大喊大骂。唐海山正为母亲挨骂,家门被毁,气
得七窍生烟,见来了红卫兵的头头,同班同学钱峰,以为来了救兵,马上要他帮忙
把造反派赶出去,因为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黑材料,母亲却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经不
起刺激的。钱峰却瞪起眼睛,骂了一声”走资派的狗崽子”,领着来的人,更恶声
恶气地叫李影交出黑材料。几近疯狂的唐海山闷声不响从厨房操起菜刀,转身狠狠
砍在钱峰头上,立刻血流如注,在场的人们吓傻了。有人清醒些,忙给大学和中学
分别打了电话。两校都派来人。钱峰被抬到医院抢救,李影被中学红卫兵押回来,
因为唐海山在大学来人中的“保皇派”掩护下逃没了踪影,要拿他母亲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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