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全集.com》第133/604页
“不行!”高俅板着脸拒绝道,“你要是走了,你姐姐怎么办?再说了,我此番离开,京城中也需要有人居中策应,总得留一个人。”
“那让元朔先生留下不成么?”燕青寸步不让,最后干脆耍起了无赖,“我年纪轻轻的,哪有镇压局面的本事。再说了,像曾相那样的政坛元老,怎么会看得起我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元朔先生随你多年,朝中高官见得多了,他留下比我留下有用得多!再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姐姐早就说过,只要我跟着你,她不会担心的。”
听到这几句话,高俅自己也有些犹豫了,他不是不知道此中利弊,但是,目前他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有时不得不忍痛割爱。想想宗汉平时在文书和谋划上对自己的帮助,再想想燕青在和唐门中人打交道时表现出来的机敏,他只得叹了一口气。看来,若不能借此西南之行找到几个人才或培养几个人才,不免会落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此行你要跟就跟着吧!”发觉燕青眉飞色舞,他又紧接着加了一句,“你给我记住,强龙不压地头蛇,别拿出你在京城的那一套去对付那些蜀人!还有,京城这一摊子你选一个妥当人先挑起来,别顾了这头忘记了那头!”
“好嘞,高大哥你放心吧!”燕青忘情地在车厢中翻了个跟斗,不等高俅喝骂,他便一掀那车围子,滑溜地从前面跃了下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就是没长性!”高俅虽然仍有些恼火,但却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率性而为无拘无束,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盼望的,只可惜如今再也没有那机会了。怔了好一会,他突然瞥见了旁边的一处宅邸,脸色登时一变,高声吩咐道:“停车!”
“大人?”那马车夫转过身子,疑惑不解地问道,“此处是苏子瞻苏大人的居处,您真想上门拜访……”
高俅闻言只得苦笑,想不到如今竟连自己的一个马夫也知道党争,知道自己这个正当红的人不该去见苏轼。可是,于情于理,苏轼都是自己的老师,自己离京在即,怎么能够就这么一去了之?一想到苏轼被贬岭南那么多年,身体早已是无比孱弱,他不由生出了一股忧虑,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也说不定……
不到十年的时间,当初年富力强的管家苏桥已经是两鬓染霜,一看见高俅便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随后毕恭毕敬地在前头引路,口里还絮絮叨叨地叙述着苏府近况。高俅含笑听着,心中却不无沉重,然而,一踏进那间熟悉的书房,他看到的却是一幅和早年一模一样的画面。
只见苏轼苏过父子正站在书桌前泼墨挥毫,而王晋卿则立在另一边,口中还在不住地评论。
“叔党,看见没有,你爹虽然看似老了,手里的力道强着呢,你看这字,就是比你写得……咦?”王晋卿终于看见了高俅,先是一怔,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子瞻,你的得意弟子来看你了!”
“你这家伙就是不肯让我安安心心写字!”苏轼没好气地抬起了头,一看是高俅便立马变了脸色,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柔和,但最后却被责怪取代了。“伯章,你上任在即,这种时候不在家里准备,上我这里干什么?”他生怕话不够到位,放下手中毛笔便走上前去,“话说回来,圣上已经把明年年号改为了崇宁,分明是准备行绍述之政,你身为重臣,怎么还不知道劝谏?”
看着苏轼那真情流露的样子,高俅不觉心中暖流涌动,只是思量片刻,他便在一旁坐下,将自己对将来时局的猜测一一讲述了一遍,末了才小心翼翼地要求苏轼好好保重身体。谁料苏轼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达观地说了一番让人大吃一惊的话。
“如今子由他们仍旧被贬在外,只有我一个人获准回京,说来也已经很过分了。伯章,我明白你的为人秉性,不用管外人如何评价,尽管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就是!”他豁达地拍了拍高俅的肩膀,指着王晋卿笑道,“晋卿好歹和当今圣上有一层密切关系,我在京城不会有大碍,你就放心去吧!”
直到傍晚时分,高俅方才离开了苏府,但是,一上了马车,他便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吩咐道:“出城,去五里庄!”
马车在暮色中滚滚驶向城外,离那汴京城的万家灯火越来越远……
第五卷 剑指西南
第一章 川中马帮太猖狂
四川地处西南,往往能形成偏安一隅的格局,历朝历代都出了不少盘踞其中的势力,最有名的当属三国时期的蜀汉和五代十国时期的蜀国。由于气候适宜人口众多,因此四川很早就是赋税重地,才子文人更是层出不穷,说是人杰地灵并不为过。然而,在人们记忆中,最有名的仍然是盛唐诗仙李白的那千古名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四川古称巴蜀,直至北宋真宗咸平四年将川陕路一分为四:益州路、梓州路、利州路和夔州路,合称为“川陕四路”之后,方才始有“四川”之名。自唐代开始,四川的驿道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那时的驿道自上都长安开始通达各地,到了宋代,那通往汴京开封府的驿道便更长了。
径直赴成都府上任的高俅对外人推说身体不堪劳顿,因此大队人马走得并不快。由于是隆冬起行再加上路途遥远,因此他考虑再三后,不得不将包括英娘和伊容在内的家眷暂时留在了京城。在入蜀后的第一天,他便得到了唐门急信,而后不得不把辎重行李扔给了蔡京推荐给自己的三个幕僚,让他们带领大队人马徐徐而行,自己则带了精挑细选的数十名随从轻装上路,日夜兼程直扑泸州。由于他嫌弃马车太慢,因此所有人一概骑马,并披上了厚厚的披风,饶是如此,一行人仍旧被那凛冽的寒风冻得够呛。
这一日,又是将近两个时辰的赶路之后,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路旁的一个简陋酒馆,顿觉饥渴难忍。这些人中,骑术最好的是两个早年投靠高府的中年武师,而体力最好的是一干年轻力壮的护卫,至于经过这一番急行军的燕青则是疲累欲死,只是强打精神才支撑了下来。至于一向养尊处优的高俅则更是不济,若非曾经一直练习养气功夫,只怕早就累趴下了。
“大人!”那个仍旧精神奕奕的中年护卫见所有人都放慢了速度,便策马驰到高俅身边请示道,“是不是先到那个酒馆休息一下?”
“嗯……”高俅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随即一个激灵方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的骑术不过勉强,马速一慢就打起了瞌睡,此时才完全听清楚了对方的话。“也好,大家都累了,趁这个机会先歇歇脚也好。”
他看了看座下依旧活蹦乱跳的川马,不禁哑然失笑。虽然这些南方的马匹并不高大,速度也相对较慢,在战场上只能驮运装备,但是耐力却是北方马匹比不上的,在驿道上的速度也勉强可以忍受。瞥见一个年轻护卫急匆匆地拍马朝那酒馆冲去,他陡地想到了一个关键。水浒传中动辄就是蒙汗药和黑店,万一自己这一行人一不留神被人放翻了,那可就麻烦了。
出于这种担忧,在看到那一个干瘪的小老头端出了一坛子酒之后,他当即一口回绝道:“我们还要赶路,不能喝酒。你把干粮准备一些,然后拿一些清水过来!”见小老头和自己的那帮子属下全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只得苦笑着补充了一句:“你尽管去准备饭食,那些清水我会按照酒的价钱给你。还有你们,一个个给我打足精神!又不是没见识过美酒和女人,到了地头之后还怕没有酒喝不成!”
听到这句话,一群人顿时轰然应诺,刚才还略有些沮丧的神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那小老头端上饼子和清水,他们便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荡开了,还有些人则小心翼翼地在腿上股间磨破皮的地方涂抹着药膏。
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高俅早就让高明和雷焕先去了泸州,如今的这帮属下中,除了燕青,他竟连一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斜睨了一眼精神困顿的燕青,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毕竟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他又怎么能够苛责?
由于驿道和小道的交叉点在这个酒馆后方百里,因此素来人烟稀少,纵有人经过也多半是想入川讨生活的河西百姓,生意当然不太好。那小老头摆上所有的吃食,便搓着衣角满脸不安地道:“客官,这是饼子和清水。店太小,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的。”
“没关系。”高俅这才定睛打量面前的这个小店老板,见其一幅憨厚老实的模样,心中暗暗一松。不过,早在进店之前他就吩咐了那两个中年武师,让他们只用自己预备的食物和清水,免得被人暗算了去。“都是行路人,我们不会计较那么多。”
那小老头偷偷瞟了一眼周围那些汉子佩戴的兵器,脸上掠过一丝异色,神情却更恭顺了。“看客官的模样,似乎是官府的公人,不知小老儿猜的准不准?”
“公人?”高俅见老头的目光始终在那些佩刀上晃来晃去,心中立刻了然,“不是公人就佩不得刀剑么?若我说我是强人呢?”
“客官……客官别开玩笑,小老儿胆小,不经吓的。”那小老头被高俅这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客官这样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怎么会是那种杀人越货的强盗!不过这川中强人多,是应该带些能打的手下!”他絮絮叨叨地还想再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嚷嚷。
“老爹,外头怎么有这么多马?”
闯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见到往日空空荡荡的店中坐了一大帮人,他立刻便愣住了,好一阵子才大惊小怪地道:“老爹,我还以为找碴的人已经上门了呢!你也真够镇定的,马帮放下话来让你三天关门,今天都是第三天了,你至少也得想个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