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全集.com》第148/604页


好容易躲过了赵庭臣的盘问,白玲一进正厅,迎面却撞上了正在谈话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神态儒雅,另一个则是一身天蓝色的劲装,显得英气勃勃。见此情景,她的脸色不由一变。左手那个蓝衫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始终对她有所企图的陈克韫。

“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赵伯父这里也能见到白姑娘!才几日不见,白姑娘似乎更有风韵了!”

陈克韫一见佳人,一瞬间的惊讶过后,脸上立刻堆起了灿烂的笑容。一边奉承着白玲,他一边端详着白玲身后的燕青身上,眸子中精光乍现。他先前离开叶巴的村寨时,也曾经想要追踪白玲的下落,无奈那些山头都是乌蛮族的地盘,他只能徒呼奈何,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嫉恨。此时此刻白玲竟由燕青陪伴来此,立刻想到了那个夺走佳人的男人。

白玲却懒得理会陈克韫的殷勤,见一旁的另一个男子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噗嗤一笑:“赵大哥,不过几年没见,你用不着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吧?你在京城当了那么大的官,怎么还这么没志气?”

一声赵大哥顿时让那个年轻人恍过神来,他正是赵庭臣的次子赵谂,父亲归顺朝廷之后,他也一直受汉学熏陶,并参加了科举,在绍圣元年,哲宗赵煦擢其进士科第二名,这对于赵家来说,自然是莫大的殊荣。自此以后,他便一直在京城为官,如今官至国子博士,此次便是归家探望亲人的。他一时却想不起以前在哪里见过白玲,不免愣在原地尴尬万分。

“赵大哥莫不是把我给忘了?”白玲面露娇嗔,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小的时候曾经因为养的雀鸟死了而不眠不休,忘了那时是谁劝慰你的么?”

“你……你是阿玲!”赵谂终于记起了往事,他不可思议地盯着白玲看了许久,最后才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记得当年的事。”

见白玲始终不理会自己,陈克韫自然是怒火中烧,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最后只得含讥带讽地笑道:“想不到赵兄和白姑娘竟然是多年旧识!如今赵兄固然是妻妾满堂,而再过一些时日,想必我们就要称呼白姑娘为玲夫人了!”

“什么?”赵谂的脸色倏然一变,但随即便有些急切地问道,“阿玲你已经嫁人了么?”

“算是吧。”白玲却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嫣然一笑便把目光投在了不远处。“以后再和赵大哥你聊,那边似乎还有几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小七,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来!”她一把拖过燕青,大步流星地朝另一边聚着的几个中年人走去。

陈克韫扫视着赵谂那张神思不属的脸,心中不由冷笑连连。事到如今,他得到白玲的希望已经相当渺茫,可是,设法教训一下这个一直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女人却未必不可能。赵家在渝州城内有很大的号召力,赵谂更是高高在上惯了,只要能撩拨起对方的情欲,不愁不能治一治那个可恶的女人!想到这里,他的面上立刻浮现出一缕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所有举止全都落在了一个有心人的眼中。

那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在众人的趋奉当中,徐守真却仍有余暇注意那个艳若桃李的女子,见其不时穿梭于人群中,时不时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心中已经着实犯起了嘀咕。此时筵席尚未开始,但因为称赞徐守真神术莫测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从未见识过的老者终于忍不住了。

“徐真人,不瞒你说,我向来对神鬼之说敬而远之,也从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说话的是渝州傅氏一族的族长傅传祥,他这一年已经过了古稀,身体却依然硬朗结实。此刻,他毫不在意四周的炯炯目光,毫不避讳地说道,“若是徐真人真有这么大能耐,为何不为我等显露一手?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但春寒料峭的时节,百花离盛开仍早,你若是能……”

徐守真始终保持着泰然自若的表情,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微微一笑,随口打断了傅传祥的话:“这有何难?”

他随手一招,身后侍立的一个年轻道士立刻一溜小跑奔到了厅堂门口,对一个仆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个盛满水的瓷碗回转了来,然后低声禀报道:“师傅,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了!”

在众人的一阵议论声之中,几个赵府仆役吃力地抬着一个大花盆走进了厅堂。只见那花盆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看上去煞是萧索。为首的仆人待花盆放下之后,朝周围人群团团一施礼道:“这是主人最喜欢的醉芙蓉……”

一句话还没说完,人群便为之哗然。要知道,川中芙蓉最是名贵,但上百种芙蓉花中,这醉芙蓉最为罕见,它一天之中自动变化花色,侍弄起来也极度繁琐,向来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能拥有。今天仅仅是为了一句戏言,赵庭臣竟将这醉芙蓉搬了上来,手笔也太大了。此情此景下,徐守真也不由面色微变,随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众目睽睽之下,他随手掏出一张符纸往瓷碗中一放,右手食指中指一并,往其中轻轻一指。顷刻间,那符纸竟在水面上燃烧了起来,清澈的水色和那熊熊的火光交相辉映,显得诡异十分。等到符纸燃尽之后,他方才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屈指往那株醉芙蓉上弹去。

“故弄玄虚……”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刚刚响起,原本还没有一点动静的花盆中突然产生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变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只见枝条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个个嫩芽,随后抽枝散叶,最后竟长出了花苞。

“天哪!”赵庭臣往日最是喜欢这株醉芙蓉,此刻不由掩口惊叹,然后到了最后,他就连惊叹的力气也失去了。

只见那原本还含苞欲放的花苞一个个舒展了开来,一朵朵白色的娇艳花朵绽放在这春寒中,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清香。这还不算,片刻之后,白色的花瓣渐渐变成了浅红色,末了又转变成了深红色,正合了三醉芙蓉之名。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这下子不用别人奉承,在场众人就全都相信了这等奇技,赵庭臣本人也看呆了,那个原本意在刁难的傅传祥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反倒是站在廊柱旁边的白玲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守真,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

第十七章 兵分两路各奔忙

唐家堡虽然称堡,在外看来却不过是寻寻常常的一个村子。大宋朝廷对涉武之事一向管理极严,对于泸州这种蛮夷众多的地方自然也是倍加防范,光是周围的堡砦便有数十个。泸州辖三县,附近有十八个羁縻州,而大宋最著名的井盐产地之一淯井监,就在离泸州不远的地方。所以,城内也是汉夷杂居,酒肆饭庄之中,夷民的身影反倒比汉民更常见一些。

拿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实证之后,高俅自然无心在唐家堡再作逗留,但是,他仍旧多留了一个心眼。尽管白玲和燕青已经奔赴渝州,但他还是不放心,因此在泸州城内和高明雷焕会合了之后,他便在城内一处早已置办下的隐秘居所中住了下来。

“你是说,已经有人放出了风声,说今年巴蜀会大乱?”听到雷焕的奏报,高俅顿时感到脑际轰然巨响,说是眼冒金星还是轻的。此时此刻,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些找麻烦的家伙掐死。勉强按捺了心神悸动,他方才恶狠狠地问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雷焕在泸州附近生活了数十年,当然结交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朋友。自打带了高明回到巴蜀之后,他便用足了手段,正是想在高俅面前证实一下自己的能力,如今寻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仔细斟酌着语句,不无谨慎地回禀道:“大人,事关重大,小人不敢妄言,但小人听说,有不少部族的酋头都听到了流言,说朝廷觊觎他们的领地,不久之后就会出兵,所以这些人都抱持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胡说八道!”高俅霍地站了起来,脸上怒容尽显,事到如今,若是他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刻意造谣,那就是一等一的笨蛋了。四川历来就是赋税重地,若是出了大乱子,一时半会很难镇压下去。伫立片刻,他便突然转过了身子,盯着雷焕问道:“你好歹也曾经是这里的地头蛇,难道没打听到幕后放风声的人是谁吗?”

雷焕闻言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他抬头瞟了一眼高明,最终咬咬牙道:“小人只是听说,渝州那里局势不稳……”

“又是渝州!”高俅的嘴里迸出四个字,铁青的脸色上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要知道,与泸州附近的复杂局势相比,渝州的情形无疑要好对付得多。对方不是挑选泸州作为突破口,首先应该是无法说服众多蛮族,其二则是无法应对泸州驻扎的宁远军,其三大约是担心事情败露为唐门所知。这也能够看出,幕后策划的人并没有很大的把握,人手也不足以应付太大局面。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曾经听本地人说过,自从元丰七年乞弟死了之后,西南就再也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应该说,那些蛮夷如今都能够维持温饱,所以只要安抚得当,他们不会轻易和朝廷爆发冲突的。”

公孙胜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话头突然断了。他虽然寄希望于让高俅替他脱罪,却也一直抱着藏拙的心理,但此时就是暗悔失言也迟了。沉默片刻,他终于还是再度开口说道:“朝廷对这些蛮夷向来是以安抚为上,用兵为下,一旦他们兴兵作乱,则朝廷必将免去每年的赏赐,然后断绝互市贸易,并在这些部落周围设下大军。如此一来,哪怕朝廷不打,他们自己也就困顿难支,最后不得不乞降。这么多年的教训下来,他们绝不会愚蠢到听信他人的不实之词。再说了,生夷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归化成为了熟夷,恐怕比汉人还要精明几分。”

一席话说得高俅大为心动,说是豁然开朗也不为过。要知道,西南小乱几乎从未断过,若是能把乱事控制在一定层面之内,那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想到这里,他不由连连点头,目光中的激赏之色流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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