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全集.com》第149/604页
一番商议结束之后,众人便纷纷出了屋子。才出门不远,公孙胜便被高明叫住了,两人嘀咕了一阵后便溜之大吉,而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姚平仲却在门口站住了,默立半晌竟又回转了房内。
高俅起先还未注意有人进来,一直在那里闭目沉思,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身前多了一个人,不禁暗暗称奇:“希晏,你还有事么?”
“大人,倘若有机会的话,您能不能让我……”姚平仲话说了半截却吞了回去,表情似乎有些懊恼。“对不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他躬身行礼便想退去,临到门口却被高俅叫住了。
“你想上战场?”高俅一眼便看出了少年的心思,缓步走到姚平仲身后,不无郑重地问道:“倘若你这一次没有跟我来,恐怕应该正式在西北边疆建功立业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姚平仲立刻转过了身子,急急忙忙地辩解道,“我……我只是……”
“我知道,姚家历代子弟都是从沙场进身,几乎没有当文官的。你的那些长辈都在沙场建功赫赫,威名远震西夏,你希望像他们一样,这本是无可厚非!”想到那些武将驰骋沙场纵马杀敌的情形,高俅自己也觉得热血沸腾。对于曾经生活在后世承平年间的他来说,那也许是男人儿时最大的梦想。“但是你不要忘了,纵使你武勇盖世,却始终脱不了军令的制约,即使是统兵大将,也得接受枢密院的指令,为将不能自专,这正是我朝衡量武将的一大标准。”
说着说着,高俅顿时觉得兴致上来了,一把拉着姚平仲走到了窗前。他所在的小楼足有三层,登高可以俯瞰城内的大片景致。
“希晏,你还年轻,你的祖父之所以让你来这里历练,无非是想要你多学一点战场上无法领会的东西。你看,这泸州城内井井有条,虽然有时也会有冲突,但终究还是平静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对你说,此次纵使渝州有变,起决定作用的也必定是手段,而非武力!”
“大人,我……”
“你应该读过孙子兵法,上兵伐谋的道理你应该明白!”高俅自忖教训够了,末了才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眼下还不到你上阵拼杀的时候,到了该用你时,我肯定派你上阵,这应该行了吧?”
“多谢大人教诲!”姚平仲此时却分毫不露喜色,心悦诚服地弯下了腰,而后才大步离去。
“下马威……”喃喃自语了三个字,高俅顿觉哑然失笑,“也该是时候启程去成都了!若是再迟,也不知道那些家伙会怎么骂我!”
正如高俅想象中一样,他的那三个幕僚还真是躲在车里议论他。要知道,高俅临行前拉走了大多数亲信,而只留下了几个高府中人帮助维持场面,所谓的大队人马其实更应该用老弱病残几个字来形容,当然,赵佶钦点的那些脱去了军籍的彪悍护卫不算,可这些人,他们三个能指挥得动么?
“真见鬼,我一直听说这位高帅行事很有章法,想不到会这么胡来,山高路远的,要是出了一点差池,谁来负这个责任?”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长相虽然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闪,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利落的角色。
“老金你就别抱怨了,如今高帅不过刚刚认识了我们三个,你能指望他对我们有多少信任?”接过话茬的是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他却是长得一幅好相貌,只是始终一幅懒洋洋的表情。“再说了,决定是高帅本人做出的,我们根本不用去操心。”
“穆方说得没错,只要我们能掌握好分寸,不愁得不到信任。”埋头在书堆中的老者终于抬起了头,不像两个同僚那般年富力强,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之所以还会接受了这一次的使命,不过是为了临老之前再赌一把而已。“高帅如今才三十出头,圣眷却远远在朝中各位大员之上,将来肯定是要入政事堂的,我们作为幕僚,将来自有谋划的机会。能够让蔡学士也不敢小觑的官员满朝也找不到几个,说来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
年长的老者名叫吴广元,字汉昌;中年人是金坚,字成夫;年轻人叫做焦恩仲,字穆方。三个人都曾经在蔡京身边当过幕僚,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而离开,此次却因蔡京的引荐而入了高俅幕府,心底都有自己的思量。但他们全都明白,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们的利益已经彻底和高俅绑在一起了。
“到绵州了!”
车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嚷嚷声,车内的三人彼此互视了一眼,焦恩仲便掀开了车帘,举目往远处望去,果然,一座城池的轮廓依稀可见,甚至还能看到袅袅的炊烟。
正在三人心情轻松的时候,突然,一个眼力最好的大喊了起来:“城门那边有人出来了!似乎是朝我们的方向来的!”
一句话顿时让吴广元等三人紧张了起来,与寻常上任的官员相比,高俅并未动用仪仗,家属也没有随行,因此这大队人马看上去并不招摇。但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应付了好几拨想要借机拜见的官员,若是此番来的还是朝廷命官,把戏难免不会有戳穿的一天,究竟该如何是好?
第十八章 一语不合动嗔心
当赵府的筵席终于摆出来之后,赵庭臣先将徐守真请到了上座,又硬是把白玲拉了过来,将其一一介绍给了那些最重要的客人。一听说乌族白凤四个字,所有的人都不免肃然起敬,与那背后的含义比起来,白玲的混血血统根本就无足轻重,一时间,趋奉和逢迎的话漫天飞舞,就差没有将佳人捧上天了。
冷眼旁观的燕青却不免露出了一丝冷笑,他早就从高俅那里得知了白玲的身份,惊奇劲早就过去了。许是习惯了同样大大咧咧的伊容,对于白玲的开放大胆他并不反感,反倒觉得有些亲切。饶是如此,他却仍然隐隐约约觉得,白玲能够在大哥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只是因为乘虚而入的缘故。若是此次入川大嫂英娘和伊容能够同行,兴许一切都会改变。他正胡思乱想时,突然感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眼中立时厉芒一闪。
“小兄弟,听说阿玲的丈夫是你的大哥?”
听到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他立刻转过了头去,只见对面的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尽管端着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眸子中却闪动着一股说不出的自负。他心念一转,故意装作少不更事地答道:“是啊,玲姐和我大哥恩爱得很呢!”
前来探问的正是赵谂,他甫一见到白玲就惊为天人,当得知佳人就是儿时玩伴时,更是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占有欲望。尽管明白自己是使君自有妇,佳人是罗敷自有夫,他却仍旧动了一亲芳泽的念头。此刻,当从燕青口中听到恩爱两个字时,他的脸色着实阴沉了下来。
已经被安排坐首桌的白玲终于摆脱了那些大献殷勤的人,放眼四处搜寻燕青的踪影。当她看到赵谂正在和他说话的时候,立刻霍地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冲到了燕青身边。
“小七!”她不满地瞪了赵谂一眼,这才对燕青露出了一个妩媚的微笑,“你一个人坐在别的地方太气闷了,来,坐到我那里去!”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拽住了燕青的胳膊,向赵庭臣打了个招呼便把人按在了自己身边的一个锦凳上。
“阿玲,才嫁了人就知道帮夫家,你可真是女生外向!”赵庭臣见原本坐在白玲身边的一个客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座位,不由哑然失笑。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另一边怅然若失的儿子,心底却犹多了几分警惕。看这情形,儿子赵谂怕是已经对白玲种下了情根,但如今早已不是两小无猜的时节,若是不能趁早打消了他的这点念头,事情恐怕会闹得不可收场。想到这里,他不由打起精神殷勤地招呼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际,一众客人便听戏的听戏,闲聊的闲聊,打盹的打盹,没几个人还有工夫注意自己的子侄。由于这天根本就没有几个女客,因此在明知白玲已经婚嫁的情况下,仍有一大堆正当盛年的公子哥围在了她的周围,用什么方法卖好的都有。只可惜佳人早已收起了那幅笑脸,无论是面对谁都是冷若冰霜,和刚才酒筵上的谈笑风生判若两人。
燕青此时却悄悄借机溜了开来,人是大哥的,要是自己还得时时刻刻看着,那这个小弟也当得太累了。更何况,他从早先就看到徐守真在朝自己使眼色,自然得趁机问一个明白。果然,他趁乱出了厅堂之后,眼前突然一花,只见空中赫然悬停着一只纸鹤,看上去殊为诡异。下一刻,那纸鹤就突然展翅向前高飞,他连忙快步追了上去。好在此时赵府仆役不是在厅堂伺候就是在前庭迎来送往,竟无人注意到他。终于,在拐了好几个弯之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一身道袍的身影。
竖起耳朵静立片刻,他确定四周并无外人,心底立刻一松。“徐真人,你今天可是大大露了一回脸,恐怕明天,渝州城内便会传扬起那三醉芙蓉的神迹了!”他一边开玩笑一边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以道术神算闻名天下的人。自从听说了此人面目乃是假的之后,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直到今天看见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方才觉得自己太小觑天下英豪。
“七公子过奖了,那些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上不得大雅之堂!”徐守真含笑点了点头,这才解释道,“我刚才就向赵大人要了这块地方,说是随便帮他看看风水,所以这个时候不会有别人来,你就放心好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高大人没有直接去成都?”
“大哥另有要事。”燕青简明扼要地答了一句,见徐守真并未追问,心中不由暗赞他的知情识趣。“对了,你在渝州这些时日,可曾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