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全集》第99/188页


君自傲凝神运功,只觉体内真气循环流动不休,一片澎湃如潮之象,不由苦笑一声,暗道:“这身功力只在鸣琴或救人之时使得出来,用之防身击敌却是屡试不灵,发不出一丝威力,看来我于武学一道当真毫无天分。”理了理思绪,抛开杂念,他才将真气缓缓注入沈绯云丹田之内。
丹田乃人身气海,内气由此生出,集于此地,实是身上内气最盛之处。寻常注气之法,皆是由人身上各大经穴注入,绝无由丹田注气之理。盖因丹田处气强,遇外气则相抗,两强相较下,必使丹田受损而危及性命。而岳岸涯传与君自傲的这套疗伤之法中,却有丹田注气一法,实是武林中罕见的绝学,换成龙紫纹等高手听闻,必大感震惊,但言雨澜不过一寻常女子,虽学过些拳脚,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却不知此法的神妙之处。
君自傲双目轻合,集中全部精神驱使着注入沈绯云丹田的真气。他只觉沈绯云丹田内真气鼓荡,似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又似在荒漠中迷失了方向的羊群般乱作一团,自己的真气方注入其中,那些散乱的内气便凝在一处,向自己这道真气压来,便急按师父所传之法,让真气在沈绯云丹田内游走不息,引得沈绯云的真气随之运转,待渐有规律后,忽将真气化作数股,引着沈绯云的内力冲出丹田,涌向全身各处。
龙紫纹自出了比武场,便四下寻找叶清幽的踪迹,但他几乎找遍了天宁府内所有的酒肆客栈,却一无所获。正自心焦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面前,龙紫纹细看之下,不由一怔。
来人一身白衣,观其面目身形,正是那狂傲强横的狼王李狼,但此刻不知为何鬓发皆白,身上的气质也生了天地般的变化,摇身一变为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李狼轻施一礼,微笑道:“龙公子行色匆匆,不知在找什么?若不嫌李某多事,在下或可相助一二。”
龙紫纹见其自称“李某”,当是李狼无疑,却不知其为何会生出如此变化,不由满腹不解,略一犹疑,拱手道:“多谢狼王美意,在下不过是闲逛罢了。”李狼保持着淡淡的笑容,道:“如此说来是在下多事了。”微微一顿,道:“不过既然大家都无所事事,不如结伴同游一番如何?”
龙紫纹闻言愈加惊讶,不知李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要回绝,忽想到或可趁机探问出李狼与叶清幽之间的恩怨,便点头道:“也好,不知狼王欲往何处?”
李狼道:“长街扰攘,酒肆口杂,不若到城外一游如何?”龙紫纹凝视李狼,见其神色安然,不似另有它意,微一颔首,道:“如此甚好。”
二人并肩同行,顺长街直奔北城门而去。龙紫纹偷瞟李狼,猜测着李狼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一时间却未想到要说些什么。
行不多远,李狼先开口道:“此次大会倒是引出了不少高手,不知龙公子怎么看?”龙紫纹道:“若论武功,自以狼王为首,其他几人各有所长,不较量一番,实难分出高下。不过‘冰魄手’司刑君此人邪气太重,似乎与鬼界有什么关系,而其武功路数与‘冰魄手’的名号全无关系,显是故意掩饰身份,此人将来只怕要为祸人间。”所言皆为李狼亦能察觉之事,答如未答,不让李狼有任何所得。
李狼不愠不笑,神色淡漠,问道:“龙公子既是龙拳传人,自当继承护世之责,不知龙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司刑君?”
龙紫纹闻言着实大吃了一惊,不由停步愕然凝视李狼,讶道:“狼王怎知在下乃龙拳传人?”李狼脚步不停,直向前行,道:“龙家独有的‘溟气’,在下倒也识得。”龙紫纹略一沉吟,疾步跟上,问道:“龙家人向不在江湖行走,溟气也绝少有人知晓,狼王又怎会……”
不等他说完,李狼已微微一笑,道:“在下的父亲曾与龙乘风前辈打过交道,故而在下对溟气略知一二。”龙紫纹动容道:“如此说来,狼王与我龙家当是故交了?”李狼微一摇头,道:“倒也谈不上……后面的朋友,请出来吧。”
龙紫纹闻言一震,他一路前行,始终保有戒心,却未发现任何异常,李狼突发此言,不由让他大为震惊,急回头后望。
此时二人离城已远,正置身官道之上。道两旁是一排葳蕤的绿树,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隙斜射地上,形成一片片光点,却无法将树影分隔开来。二人身后道上空空如也,绝无人迹,龙紫纹望向左右两旁绿树,却也一无所获。
李狼缓缓转过身,淡淡说道:“阁下跟了一路,着实辛苦了。请现身一见吧。”
一声轻叹传来,地面树影中缓缓浮出一人,立发高领,正是那裴公子,道:“狼王果然好本事,在下已小心施展潜踪之术,竟也瞒你不过。”
李狼那丝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不论面对何人,均像是友善的朋友一般,他凝视裴公子双目,缓缓道:“阁下盛赞了,在下不过是眼尖耳锐而已,禽兽之技,不足挂齿。不知阁下一路相随,所为何事?”裴公子尴尬一笑,道:“韦不齐死的蹊跷,在下只是奉命略加察访而已。”
李狼一指龙紫纹,道:“阁下想必已然听到,这位龙公子便是护世龙拳的传人,不知阁下作何打算?还要让这徒有虚名的大会开下去么?”
裴公子一时无言以对,龙紫纹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阁下便是这大会的主办人吧,不知冒用龙拳之名有何意图?”裴公子尴尬万分,道:“龙拳天下闻名,在下只是想借龙拳之名……招天下英雄来此分个高下……”不等说完,李狼微笑插口道:“只怕是招揽少年英雄加入阁下的组织,好壮大实力,图谋天下吧?”
裴公子闻言面色大变,嘴里却还逞强道:“狼王多疑了,我等只为一睹天下英雄风姿,长些见识而已。至于狼王说的什么组织、天下,实是不知所云。”
龙紫纹与君自傲曾猜测过这比武大会背后的真意,但只是凭空猜想,未有实据,此刻见裴公子言语支吾,其意欲盖弥彰,叹道:“江湖本已多事,何苦再搅风雨?阁下若以龙拳之名,图不轨之事,我龙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裴公子面色数变,忽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去结束比武,宣布此事与龙拳无关,龙公子意下如何?”
龙紫纹未料到他会如此易与,一怔之际,李狼已笑道:“阁下的是要回去调集人手,将龙公子与在下一道除去吧?”裴公子面色再变,道:“狼王多虑了,在下怎会……”李狼似是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一般,又不等他说完,便道:“是也无妨。不过阁下的对头只有龙公子一人,在下全无阻碍比武大会,甚或贵组织壮大之意,也绝不会出手相助龙公子。阁下只消除去龙公子便可。”
此言一出,裴公子与龙紫纹皆是一怔。前者本以为李狼与龙紫纹乃是同侪故友,必会联手对付自己,不想李狼却置身事外,言明不与自己为敌,不由暗思这是疑军之计,还是另有玄机;而龙紫纹见李狼不断插言道破真相,随后却又抽身而出,让自己陷入不可不战之境,不知其是何用意,亦是暗自思忖。
李狼向龙紫纹一拱手,道:“在下本欲与龙拳传人一较高下,才来此地参加比武,不想此处竟是一潭混水。在下无心搅水,只好退离。他日若有机会,在下再向龙公子讨教。”转向裴公子,亦拱手道:“在下只为龙拳而来,并无搅局之意,阁下与龙家若起争斗,在下也绝不会插手其中。据闻龙家近年来内争不断,阁下若杀了龙公子,龙家想要报仇只怕也少有余暇。”言罢又是微微一笑,转身顺着官道径自去了。
直到李狼的身影气息完全消失,裴公子才完全相信了李狼的话。设方才他忌惮二人联手,不免小心掩饰,此时见只剩龙紫纹一人,不由惧意全消,沉声道:“龙公子,李狼说的不错,我们确有招募人才,壮大组织之意,龙公子若要从中阻拦,在下就不得不出手了。”
龙紫纹淡然道:“江湖上帮派无数,招兵买马原是常见之事。但贵组织冒龙拳之名,在下就不能不管。”裴公子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管得了么?”言罢气运全身,道:“本打算大会结束之后再料理你,今日有缘,便提前送你上路吧!”
10黑血返回
龙紫纹只觉对方周身阴气大盛,立刻气运全身,凝神以待。裴公子尖啸一声,右手代爪直插地面,五道阴气潜地而行,直冲到龙紫纹面前才破土而出,向龙紫纹小腹射去。
龙紫纹早有防备,纵身一跃躲过这五道枪般锐利的阴气,在空中略一停留,周身发出一团黄色真气后,倏然疾射而下,脱出黄气,一脚向裴公子踢去。那黄气微微一颤,随即便如见了猎物的猎犬一般向龙紫纹追去。
裴公子见龙紫纹来势凶猛,急闪身后跃,堪堪躲过这一脚。龙紫纹势道不停,一脚踏在地上,身形一滞下,黄气立刻追上,透过龙紫纹身躯冲出其足底,轰然巨响声中,黄气将地面撞出一个两丈多宽的大坑。
裴公子虽躲过了龙紫纹的脚踢,却躲不过这随之而来的真气,他虽未被真气正面击中,却被炸裂开来的真气与沙石打得浑身是伤,大惊下不由暗骂自己小觑了龙紫纹。
龙紫纹一击得手,方要乘胜制住裴公子,忽见裴公子身形一晃,直沉入地下,瞬间声息皆无。他知对方绝不会就此离去,急运起全身内力感知对方之所在,但官道上空空荡荡,地下也毫无动静,他竟探不到裴公子一丝半点踪影。
正在惊疑之际,一道阴气忽从脚下射出,大惊下,龙紫纹翻身后跃,却终慢了一步,前胸被阴气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由伤口渗出,染红了前襟。
裴公子的笑声飘忽着响起:“如何?龙拳在这种时候怕也要一愁莫展吧?哼,天下间怕也只有李狼可破我这‘鬼影潜踪’之术,而你么……哼,就安心等死好了!”
龙紫纹闻言一震,惊道:“你是鬼界之人?”裴大公子声音响起:“你说呢?”龙紫纹骇然道:“鬼界高手怎能踏入人间?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阵狂笑声起,裴公子的声音愈加阴森:“本公子可没耐心说与你听,你自己猜吧!”阴气再起,裴公子接连从地下射出阴气,龙紫纹尽力闪躲,却不免有失手之时,不片刻,腿上与背上又受了三、四处伤,血越流越多,动作也越来越慢。
裴公子笑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戏谑味道。龙紫纹又闪过一击,怒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死也要让龙某死个明白吧?”话音方落,又一道阴气袭来,正中龙紫纹左腿,龙紫纹闷哼一声,终于摔倒在地。
裴公子的头脸自丈外缓缓浮出地面,冷笑道:“凡人就是凡人,什么龙拳传人,哼,也不过如此而已。”龙紫纹挣扎着站起身,道:“凡人?难道你就是不凡人么?”
裴公子目泛邪光,邪笑道:“看你如此不甘,就让你死个明白。哼,说出来怕要吓破你的胆――本公子乃鬼界南域域主之子――赤桑!”
龙紫纹一震道:“什么?鬼界域主之子?不可能!神界早将鬼妖二界锁住,你们怎么可能……”裴公子一阵冷笑,道:“确是如此。不过我鬼王殿下天纵英才,有神佛不及的大智慧,想出了转生人间之法,我等才得以现身人间!”
龙紫纹讶道:“转生人间之法?”裴公子笑道:“不错。我等在鬼界化作精魂,再经黄泉转生投胎人间。本来此法凶险万分,转世后会忘尽前世之事而永世为人,但鬼王殿下功力冠绝古今,在他召唤之下,我等才得以苏醒。不怕让你知道,如今鬼界高手已苏醒过半,这人间的天下,早晚在我王掌握之中!”
龙紫纹面色数变,问道:“人间天下有何好处,要你们如此费心抢夺?”裴公子道:“七界枢纽之地,谁不想得之而后快?”龙紫纹道:“人间的天下,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尔等得去的!”裴公子冷笑道:“阁下嘴上功夫倒真了得,哼,什么龙拳凤拳,在鬼王殿下面前不过是儿戏罢了!”
龙紫纹骇然道:“难道你们鬼王也已转世人间?”裴公子狞笑道:“当然!不然我等怎会一一苏醒?多说无益,今日本公子先杀了你,来日再请鬼王殿下铲平龙家!”语毕狂笑一声,复又沉入地下。
龙紫纹长叹一声,道:“看来人间必有一场大劫了。外忧内患,龙家这次怕是真要不妙了……”言罢忽凌空而起,刚好躲过一股从地下射出的阴气。
龙紫纹在空中一拧身,飘然落在两丈之外,右手上举,一股沉实厚重的溟气立时缠绕其上,他面容一肃,道:“多谢阁下将内情一一告之在下,在下无以为报,便将这招‘土龙飞升’送与阁下吧!”右掌倏然拍向地面,掌上溟气顺掌窜入地下,方圆十数丈内的大地微微一颤,随即向上隆起,裴公子满是惧意的声音传来:“这……这是什么招数?”
龙紫纹一笑道:“龙拳乃护世之拳、人间至宝,岂会对些些鬼蜮伎俩束手无策?阁下被困在土龙口中,已无处可逃了!”言罢猛一用力,将全部内力顺掌打入地下,轰响起中,一道沉浑的溟气破土而出,将龙紫纹托上空中。
惨叫声中,裴公子被这道溟气冲出地面,直追龙紫纹而去。这道溟气直飞升八、九丈,才止住上升之势。龙紫纹受其力推动,又升起两丈多高,才向下落去。
此时裴公子被溟气冲起,直奔龙紫纹而来,龙紫纹在空中团身一翻,一脚踏在裴公子胸口,裴公子惨叫一声,向下坠去,龙紫纹却借这一踏之力,又升起丈许,拧身向一旁落去。
裴公子重重摔在地上之时,那道沉浑的溟气亦随之落下,狠狠砸在地上,巨响声中,地面砂石四射,尘土飞扬。
龙紫纹飘然落地,脚下一颤,险些摔倒。他为骗裴公子道出来历,故意硬挨了几击,虽不至伤及性命,却也痛楚难当,加上流血过多,又全力运功击敌,此时竟有些头重脚轻之感,急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烟尘散尽,隆起的地面此时已化作一个大坑,裴公子仰躺坑内,不住呻吟。这一击非同小可,饶他是鬼界高手,也要受之不起。但他毕竟不同凡人,受了如此一击,仍能挣扎着坐起,目视龙紫纹,狠声道:“原……原来你……是故意……”话未说完,便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龙紫纹忍住一阵阵的眩晕之感,道:“受了在下全力一击竟能不死,阁下果然好身手。可惜龙某却留你不得!”言罢咬牙运起内务,准备再次出手。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已耗尽了龙紫纹全部内力,如今再次强行运功,不由一阵头晕目眩。但他深知若让对方逃走,必会引来其他鬼界高手,到时自己再多两条命,怕也要奔赴黄泉而去,他咬紧牙关,再催动起一丝内力,纵身扑向裴公子,准备击出最后一掌。
就在裴公子面露绝望之色,颓然倒下闭目待死之际,一道锐利的刀气划破长空,直向龙紫纹斩来。龙紫纹顾不得击杀裴公子,急将所剩无几的内力全数用在闪避上,侧身电射向一旁,倏然跃出三丈之外。
但还是慢了一步。那道刀气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尺许长的血痕,鲜血喷溅下,龙紫纹颓然倒地,昏死过去。
一道黑影飘忽着移到裴公子面前,手中长刀倏然入鞘,弯下身子细看片刻,道:“我来晚了。”
裴公子面露喜色,方要张口说话,却吐出一口血来,他挣扎着想再坐起来,却只觉浑身无力,不由惊惶而有气无力地说道:“宇文大哥……快……快带我回去,红姐能……救我……”
那黑影正是不喜多言的劲装刀客宇文血愁。他看着裴公子缓缓摇了摇头,道:“路太远,你挺不到。”
裴公子露出绝望有神情,喃喃道:“我就这么……死了不成?……我可是……南域域主之子……为什么……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你这个只会……杀人的‘黑血’?若……是红姐……”他连吐数口鲜血,衣襟与地面皆被染红,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双目渐渐再睁不开。
“他……是龙拳传人……报仇……”留下最后一句话后,裴公子头一歪,重又回黄泉去了。
宇文血愁微一垂道,吐出两个字:“遵命!”他长身而起,侧头望了望昏倒在一旁的龙紫纹,缓缓抽出长刀,神色凝重地高高举起,再闪电般倏然劈下。一道锐利的刀气破空而出,直向龙紫纹斩去。
眼见龙紫纹就要被斩为两段之际,一道淡蓝色的剑光闪起,如一颗寂寞的流星,带着忧郁的光芒斜射而来,将刀气完全粉碎。光芒消散,一个淡蓝色的女子静静站在龙紫纹身旁,手中淡蓝色的软剑直指宇文血愁。
正是叶清幽。
宇文血愁双眉一蹙,沉声道:“让开!”
叶清幽瞥了瞥裴公子的尸体,淡然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小女武功虽逊,除魔卫道却绝不会后退。况且龙公子乃我辈中人,小女绝不会坐视不理。”
宇文血愁一声不吭,弓步侧身,长刀后撤,以刀尖对准叶清幽,一股森寒的阴气澎湃而出,将他紧紧包住。
叶清幽只觉随着对方姿势的摆成,一股令自己心悸的压迫感蓦然升起心头,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由运起全身内力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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