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末世录全集.net》第24/103页
过了好一会儿，当这个白净的孩子再也感觉不到老人，无比悠长的时间终于在此刻恢复了正常。随即，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格斗，这个孩子满头大汗，全身湿透，涣散的瞳孔虽然重新聚焦，却留有更加惊骇的恐惧，更加深邃的不安，无以伦比的害怕……
可能这个年轻的孩子永远不会忘记，刚才，自己究竟面对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身边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朦胧不解，不知道，会是因为什么，自己的同伴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安田，”男孩带着真挚的担心：“你没事吧？”
“啊？啊！”楞了一下，这个叫安田的孩子总算反应过来：“……没、没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知道从何解释。此时此刻，那个诡异的老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人群之中再也没有了他的踪迹。
这样敷衍的答案，男孩显然不满意，但他还没来得及细问……
砰~~那一声浑厚的枪声划破天际，悠悠扬扬，久远回荡。开枪的是商人，那把银色玫瑰，枪口还飘扬着几丝火药特有的轻烟。
人们或震惊或诧异，他们不是很明白，商人为何要这样做。木牢中的那个怪物明明异常危险，
可他还是毅然而然的打破了那把铁锁。
人们不解，对于他们而言，修哲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对于商人更是如此，无论怎么看，不惜沦丧也要拉他垫背，木牢中的怪物与商人，根本就是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商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他还算了解，修哲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一旦被这只疯狗盯上，没有见血，不可能收手。
可他似乎愿意冒险，因为那个不知何时离去的老人。
商人没有太多选择，不不不，应该说，老人没有给商人太好的选择。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修哲的命，商人显然很成功的给了修哲杀他的理由。
商人可以说有苦难言，说到底，要修哲死的是那个老人，要修哲活的也是那个老人。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木偶，一个被老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小棋子。
商人觉得自己相当无辜，却无可奈何，他看的到表面之后的真实，可这些所谓的真实，比起更加真实的表面，实在没有说服力，甚至不值一提。因为从修哲的角度来看，为了完全获取虫力，这个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商人，不但施展了【印记】，更是试图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自己。
商人不得不承认，老人赢了，而且赢的相当漂亮。
那就像被追击的两匹孤狼，因为猎人，原本应该一致对外的同伴，此时此刻却理所当然的相互仇视，相互厮杀，即使鱼死网破，也要斗个你死我活。
这就是老人的成功，不但成功打破了猎物之间的团结，更是让猎物有了这些理由，不管为了报复还是自保，两人必然死斗，不死不休。
对于猎人而言，这种挑拨离间的快感，渔翁得利的轻松，可不是简简单单杀死猎物就可以随便取代和满足的。
商人不是傻瓜，在老人表示要让修哲活下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大概。可即使如此，却改变不了什么，老人的这盘棋没有给商人留下后路……
当商人强行拉回沦丧的修哲，这已经就是一步退无可退的死棋。因为在修哲看来，现在放他自由的商人，不过与之前一样，为了保证虫力的完美【刻制】，商人不会让他陷入难以掌控的暴走状态。
换句话说，在修哲眼里，商人只会是一个难以改变的对手，你死我活的敌人。
由此可见，商人与老人暗地里的博弈，从两人死牢相遇开始，他就已经败了，而且败的十分彻底，看起来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老、老大？”见修哲慢步逼近，商人毫无作为，男孩有些急切的呼唤了一声。
男孩可能还是忌讳修哲刚刚不计后果的沦丧，纵使此刻看起来没有异样，但他并不觉得，下一秒钟，这个疯子不会继续选择沦丧。
在场的很多人也与男孩的想法差不多，如果不是商人有意释放这个怪物，他们的枪口绝不是就这样紧紧的瞄准……
可商人的小跟班，这个名叫安田的孩子，他的反应却是大多人不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孩子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因为修哲掌心的印记依然处于血红满月，他觉得，现在的修哲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疯狂的倾泻虫力，不受控制的沦丧为尸。似乎，满月的印记，完全有那样的能力，可以让虫力浑厚的修哲暂时处于正常状态。
而这，正是商人敢于冒险的一个最必要的前提。他有相当的自信，面对暂时无法展现虫力的修哲，想要活下来，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对于修哲，恰恰相反的，如此状态下，如果敢于与商人硬刚，结果显而易见。
这样的话，形势一片大好的商人应该感到轻松，可让人不由在意的是，商人不但没有表露太多的放松，反而，微皱的眉头带着明显的不安，不得不在意的忐忑。
换做其他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类，商人不会有这样的紧张，可对象是修哲，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他到底会做出什么，商人完全没有把握，甚至，即使在这样十分不利的状态下，修哲是不是不要命的硬来，商人也没有办法确定。
实际上，商人现在有了犹豫，不知道，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放出这只怪物，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者，被老人玩弄到这种地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于事无补，无能无力，无法改变。
最终，也像众人一样，面对步步走来的修哲，商人也会忐忑，也有不安，有意无意的，他也握紧手上的武器……
然后，修哲在商人半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银发背后的那双泛红眼眸，依然有着不能忽视的浓烈杀意。
商人不敢怠慢，所以，他努力的露出这个笑容：“想要听听我的建议吗？”他在试图减缓两人敌对的关系，让修哲相信，这个时候，他们最好握手言和。
似乎没有太多的效果，修哲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刚才还想杀死自己的敌人。
这样的反应，商人不是很意外，还算意料之中。要是修哲表示愿意，商人还真的不知道该给个什么样的表情。当然，换个角度来看，修哲这样的沉默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还站在这里，商人还有相当的表现机会。
“如果我说……”商人观测揣摩，在那顿挫的几秒钟里，他找着一切可能的理由，但最终，他只能苦笑，摇着头：“……亲眼所见未必就是事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时候，坏人并不好当。”
商人明显话里有话，可修哲却不在意，实际上，在修哲看来，商人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这就是骗子的悲哀，当完美的谎言说的多了，简陋的真实却无人相信，即使现在的商人句句肺腑，字字真心。
“所以呢？”修哲的语气显得冷冰冰，听不出太多的悸动：“三番两次的要我的命，你只是想告诉我，坏人不好当？”
“嗯，或许还真的是这样。”商人露出了平时的那一抹微笑，那是绝对的自信，甚至可以理解为自恋：“……坏人就是坏人，可像你这样的好人，有些时候还真需要我这样的坏人。”
说着，不知道商人哪里来的自信，他居然将银色玫瑰还给了修哲：“的确，你完全有理由打破我的头，可为什么不想想，比起某些东西，复仇的快感真的那么重要吗？”
说完，像是还不够客气一样，他又将那把刻有牡丹凸纹的手枪递给了过去：“……枪在你的手上，我的命也在你的手上。”
他两手一摊，颇有几分男人的潇洒：“杀了我并不难，对你来说，让我活下来才是最难的。”
商人先礼后兵，不卑不亢：“当然，你也要想想，你只有两把手枪，而我……”他随手一挥，指了指这里少说也有数十人的同伴：“……我想，这几十把武器，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修哲接过银色双枪，却没有枪指商人，而是疑惑了。
他不清楚，更猜不透，商人，眼下这个完全有机会了结自己的敌人，为什么要这样冒险，不但释放了自己，甚至还毫不客气的提供了杀人武器。
这很反常，反常到让修哲有了那一丝，商人想要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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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修哲有了这一丝期待的犹豫，商人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这不奇怪，他的自信满满、气势逼人，不过装腔作势，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纯粹的博弈，不同的是，这次是在玩命。
商人应该清楚，这种胜负参半的心理博弈，失败就是死亡。
所以，他也像在场的很多人一样，虽然表面看起来淡然自若，可在这几度完美的伪装背后，还是有着浓烈的不安，难以抗拒的害怕，无法忽视的恐惧。
结果让商人失望，修哲的犹豫稍纵即逝，随着右手的银色玫瑰提枪上膛，开始的犹豫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坚定，在那还留有几丝血红的眼眸里，修哲寂寥的眼神表露出满满的不爽，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理所当然，因为修哲这样的举动，一向视商人为核心的众人纷纷提枪，毫无例外，冷冰冰的枪口对准此时的修哲。
带有几丝凉意的晚风拂过众人的脸庞，或淡漠，或失望，或恐惧。
空气之中，有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生死一瞬间的危险。
银色的长发轻轻飞舞，修哲似乎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那双寂寥却充满寒意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面前的商人。
气氛变得鬼寂，安静到让人窒息。
胖子和瘦子表现的最为明显，这两人满头冷汗，除了商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修哲这个疯子的危险与致命，纵然有着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甚至，这两个也算经历过无数生死的男人，此刻就连拿枪的双枪都微微颤抖起来，注视着修哲的目光，惊恐忌讳，唯唯诺诺。
商人与身后的两人差不多，不一样的是，这个男人却是笑着，那样的笑容，不管见识过多少次，修哲依然觉得厌恶。
“笑什么？”修哲有意问了一句，他有些不懂，商人如此讨厌的微笑，会是因为什么。
“不觉得好笑吗？”商人有了自嘲：“这个世界始终接受不了原谅，就像接受不了背叛，当一个坏人准备改过自新，可又有谁，会给他那个，哪怕是同情的机会？”
商人叹了一口气，苦笑起来：“好人并不一定一直都是好人，而坏人，却注定了一辈子都是坏人。”他看着修哲，闪过一丝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落寞：“很多人只记得谁对他可能无意的伤害，却不记得谁对他真心的包容，所以，这个世界才会腐败成这个样子，慢慢变成现在的地狱。”
“我天真的以为会有一个机会，可现实却重重的给我了一个耳光，它让不得不承认，一旦做了坏人，不可能得到什么原谅，只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复，仇杀，直至死亡。”
说到这里，商人的脑门直接顶在冷冰冰的枪口上，不悲不喜：“我的确应该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他渐渐又露出那个释然的微笑：“……天真是会害死人的，没想的是，今天这个白痴，会是自以为聪明的自己。”
听完商人说了这么多，修哲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放心上。
他不是不想给商人这样一个机会，而是他不想做商人这样的傻瓜，那些可笑的天真，足以杀死自己千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