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全集Zei8.com》第67/351页


书桐伶俐,忙将宁娥扶坐于儒荣身旁的凳子上,方才上前作礼,又开口道:“棋姿姑娘好?棋姿姑娘累了吧?我叫书桐,是伺候大*奶的。”

棋姿忙说道:“不敢当,妹妹行礼于我,我怎么敢当?你我本是一样的人。”

宁娥忙劝道:“棋姿快别这样说,你身子要紧,还是躺下说话吧,眼见就要到日子了吧?”

棋姿点了点头,半倚半靠在床头,面上陪笑,心中却一点点揪紧起来,她原是跟着宁娥的,在周家时,除了琴丝,就是她跟着宁娥的时间最长了,宁娥的性情,她十分清楚,越是面上风平浪静,止若死水,越是心里走石飞沙,翻腾难定,这会儿见其面色安定,端坐身边,棋姿的心里难免如那猎人面前的兔子,忐忑不安。

宁娥不看儒荣,只对棋姿道:“才听丫头们说,送过来的点心,你一样没用,怎么?不合口味?你可想些什么吃?说出来,我叫人做去。”

儒荣不耐烦地说道:“她要想吃什么,自然会去要,你这会儿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宁娥这才掉头,看住儒荣道:“棋姿自小跟我,我与她向是情同姐妹,自她去了京里,我每每惦念,如今她身子这样,又一路辛苦回来,我难免担心,这才过来看看,并不为什么要事。若说打扰了你们安静说话,我走就是。”说完立刻起身,棋姿见此,哪里敢放,随即跟着起身,口中直道:“大*奶快别走,这如何使得书桐妹妹,快替我劝劝大*奶大爷,想是你酒高了,出去散散吧”

儒荣站起就走,并不等人,自打帘子,一阵风似的就出去了。宁娥眼皮微微抖了一下,也不看他,乘势走到棋姿床边,坐了下来,又将其按回去躺好,再细瞧其脸色,方道:“还好,还好他要走便由他去,走了倒好,咱们姐妹正好说说话。现如今,你的身子才是最最要紧,老爷都发了话,伺候不好你,怕是连我都要挨说呢”

棋姿双手攥紧被角,勉强笑道:“大*奶别说笑话了,我是哪里的人,怎么敢当?倒是大爷,他一人在京里,心里也苦得很,若是口舌上有些不妥,大*奶就别跟他计较了。”

宁娥点头,又道:“果然选你去是对的,你对大爷,真正是体贴周全,也难怪大爷疼你。”说着眼波流转,只盯着棋姿纱被下隆起的部分,看个不停。棋姿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伸手出去,轻放于腹部,心里正如万马奔腾,左右不安。书桐立于宁娥身旁,见二人如此,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第五十一章 心有灵犀却不通

第五十一章 心有灵犀却不通

宁娥眼见棋姿的肚子,又大又圆地从纱被下隆下,一时竟走了神,呆着眼只管看个不住,棋姿心下暗惊,不由自主地伸手掩住,屋里瞬间安静得如同坟墓一般。半晌,却忽听得屋外婉转传来一声鸟啼,书桐赶紧趁机开口道:“这是什么鸟?叫得怪好听的。”

宁娥收回目光,幽然道:“是子规,千声万血送年芳。”边说,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月白褂子,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到底这色不合我的心意,穿在身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罢了,书桐,跟我回去,换了它。”

棋姿忙由床上起身,口中直道:“大*奶慢走有空再过来坐坐吧。”心里倒松了口气。

宁娥对她笑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缓缓开口道:“妹妹好生养着吧,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有我在,一定误不了你,放心吧。”说着便按她回被中,又掖了掖被角,方走了出来。

书桐扶着宁娥,重新回到正屋,刚进来,便见里屋窗下,坐着一人,原来是儒荣。书桐心中一乐,忙抬头去看宁娥脸色,却见宁娥并无愉悦之色,反倒若无其事,走至柜子前,吩咐书桐道:“叫琴丝来取两件家常衣裳,换了这衫子去。”

书桐依言出去,宁娥只管站在镜前等待,只当不见坐着的那人,儒荣等了半天,并不见她说话,只得自己先开口道:“桌上那茶还热着吗?倒一杯来我喝。”

宁娥明明听见,无法再装不理,屋内又再无旁人,只得自己上前去,取了个青花竹梅图杯,将那壶中温茶倒了一杯出来,送至儒荣面前,口中便道:“只怕有些凉了,要热的,等丫鬟们来吧。”

儒荣本意不在茶,接过杯来,只呷了一口,又放下。宁娥静静等着,却见儒荣再无他话,心头烦乱,又走开去,儒荣这才开口道:“这几年,你辛苦了。”

宁娥不料他竟说出这话来,先是一愣,只是,不看对方脸色,也能听出这话的勉强,她有些脸红,不是羞涩,却是气恼:“并不辛苦,倒是你,听棋姿说,一人在京里,心里苦得很。只不知道,一人是何意?她自己不是人?跟着去的另一个丫头不是人?听说最近又新娶了个姨娘,原来,也不是人,敢是仙么?”

再宽宏大量的女人,在这事上,也是小气的,再贤良淑德的女人,听见自己的丈夫异地纳妾,也是委屈的。宁娥一口气将上面的话说了出来,心中便大感轻松,再看看儒荣有些诧异的面色,更觉痛快。

儒荣并不接宁娥的话,反倒问她:“原来,你在家时,就是受的这般教导?你父亲,一代大儒,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丈夫纳妾,倒要听从夫人你的指责了?”

宁娥默默站在镜前,低下头去,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儒荣接着道:“我原是宽慰你一句,你倒训上我许多,我在京里苦不苦,确是只有跟我的丫头才知道,棋姿说的,倒也没错,你又何必拿她的话来跟我煞性子?一向以为你是好性儿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宁娥听到这里,实忍不住道:“我性子好不好,这园里上下没人不知道了。自打进了你们安家,你便出了门,洞房那晚,亦是独守。你在京中几年,我便在这园子里几年,你是独自一人,我难道养了小的不成?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只只眼睛看住我,只等看我笑话,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拢不住,还有脸管这个家?还有脸端端正正坐在上首,每日里听奴才们回话?你知不知道人背后怎么嚼舌头?这也罢了,你又知不知道,晚晚床前,数着月影的日子,是怎么熬下来的?”说到最后一句,宁娥的眼泪淌了出来,她是刚强的,且是刚在心里,面上从不以愁烦示人,不料今日却因了儒荣的几句话,勾上心酸来,他是谁?他本该是最爱惜自己,最疼顾自己的那个枕边人,却没想到,反倒成为伤她至深,至深到痛彻心扉的那一个。

儒荣见宁娥的泪珠滚落,嘴张了张,终没说出话来。

琴丝与书桐外面帘下候着,听见这话,对视一眼,书桐眼中甚有深意,并示意琴丝不要进去,琴丝却管不了许多,见屋里僵局已成,心里不免为宁娥担心着急,一时气上心头,不顾书桐抬手阻拦,竟自打起帘子,进屋去了。

宁娥正自伤怀,背对儒荣拭泪,心中暗自期盼,儒荣能说几句好话,宽慰下自己,谁知儒荣尚未开口,琴丝倒自作主张,闯了进来,宁娥心下怅然,却也无可奈何。

“大*奶,这是厨下刚送来的新鲜果子,大爷也尝尝,这天热的,心里直燥,且当润润口吧。”琴丝端着个梅子青大方盘,里面满堆了些蜜桃甜橙雪梨之类,站在二人中间。

宁娥听了,转过脸来看看儒荣,开口说道:“送一半去棋姿屋里吧。”

琴丝忙回道:“我才已让绮墨拿了一半去了,大爷大*奶放心用吧。”

儒荣还是不说话,只坐着如一尊静佛。宁娥见了生气,遂对琴丝道:“早起那件衣服呢?拿出来给我换上,这月白褂子穿得一天难受。”

儒荣突然接上一句:“难受就不该挑它来穿,箱子里那么衣服,为什么偏要挑这一件?”

宁娥尚未开口,琴丝实在忍不住了,抢着回道:“大爷这是怎么了?好容易回来一趟,见了我们奶奶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我们奶奶为了爷受了多少辛苦?爷竟一句好话没有?就看这院子里,多少奶奶的爱物都换了下去,奶奶是最爱香的,只为讨爷喜欢,竟将花儿,炉儿的搬了个干净,爷难道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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