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第9/32页


来到了深夜的时候,我看见她蒙着被子抽抽搭搭的哭着。
“第二天早晨,姐姐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家,到今天还没回来。”
“那么从去处寄回的信上没写她的地址吗?”
“是的,没写地址,但信上说她住在朋友那里,请不必为她担心,过几天就回来。
可从字迹看又不像是姐姐写的。”
“你去朋友那里打听了吗?”
“嗯,去了,打听过,但都说不知道。不过姐姐的朋友我只认识两三个,也许还有
我不认识的……”
“还有昨天早晨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太可怕了!即使不发生昨天的石膏像事件,
我也想请求警察的帮助。”
“嗯,这个是昨天早晨用小包裹寄来的,而且这次是给我寄的。”
野上间子边说边打开手里拿着的包袱皮,从里面取出一个身穿水珠图案红和服的土
制布袋木偶。
司法主任接过此物看了看,并无什么奇怪之处,是在摊贩上常见的那种滑稽布袋木
偶。头戴红白条纹相间的尖顶帽,雪白胡粉脸的两顿和下巴分别涂着一团红油彩,大鼻
子朝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张着血盆似的大口,或牙咧嘴地笑着。
司法主任手拿木偶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不由得心里直发毛。难道可怕的杀人事件
和这个天真烂漫的布袋木偶真的有什么关系吗?滑稽木偶意味深长的狞笑,使久经沙场
的警官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表达的心境。
“好吧,不管怎样先让你看一下尸体,但愿那不是你的姐姐。”
司法主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姑娘带到尸体停放的房间。
这是一间毫无装饰、铺着地板的屋子,墙的一角铺着席子,上面躺着一具可怕的尸
体,虽然全身盖着白布,但白布清晰地勾勒出女人赤身裸体的线条。
野上间子见到此状,一下子怔住了。她呆立在房间的入口处,不敢进屋,犹豫了半
天才终于战战兢兢地靠近了尸体,跪下身子用颤抖的手掀开了白布,然后瞅了一眼尸体
的头发,顿时吓得身体后倾。片刻后,又强忍恐惧迅速地查看了一下右臂,没多久也许
查明了什么,忽然趴在地板上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
“真是你的姐姐吗?”
司法主任同情地看着趴在地板上嚎啕大哭的间子,温和地问道。
“唉,这,这右胳膊上的伤痕……这块伤疤是姐姐十六岁那年不小心用小刀割下的
疤……疤的地方和形状都和姐姐一模一样,这么相像的伤痕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
间子断断续续抽抽搭搭地回答后,又趴在地板上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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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幻的狞笑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野上间子离开了警察署,眯缝着哭肿了的眼睛,步履蹒跚地走
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在警察署里证实尸体就是姐姐后,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说是署长要见,便
恍恍惚惚地被邀进了署长室。对再次提出的问题都如实地作了回答。姐姐是六天前出奔
的,出奔前也不知是谁给姐姐寄来了一个滑稽木偶,总觉得姐姐出奔和滑稽木偶之间有
什么关系,出奔时姐姐还将自己十万日元的存款全部带走,莫非犯人是为了抢那钱而把
姐姐杀害了不成等等,诸如此类。
间子尽管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可她始终没有谈出一点儿有关案犯的线索。间
子万万没有想到党有人对姐姐如此恨之入骨。同时也想象不出谁会为了那笔钱而把姐姐
诱拐出去。
署长最后说道:
“仅靠今天的谈话还找不到任何线索。不过,请放心,我们将全力以赴搜查犯人。
改日署里的刑警可能拜访你家,也许还会请你到警察署来。今后如果发现了什么,还请
尽早通知我们,你姐姐的尸体也许要解剖,所以不能马上交还,但绝不会慢待,请不必
担心。”
间子听完署长的话,沮丧地离开警察署。
临行前,间子曾对署长说起过,自己也收到了一个滑稽木偶,而且和姐姐收到的那
个一模一样。一想到或许自己也将遇到和姐姐同样可怕的命运,间子就不知如何是好,
哭哭啼啼地请求警署给予保护,但讲究实际的署长没有理睬这种荒诞的要求,只表示对
间子的事一定给予充分重视,请间子不要把那个木偶想得过于严重。
间子低着头一边注视着脚下一边不无担忧地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
个冷清巷子。这一带离热闹的大街很远,路上寂静无人。巷子两侧的树篱和板墙绵延不
断。
清晨,间子一爬起来就不顾一切地跑到警察署,尽管在那里呆了有三个多小时,可
现在仍然还不到十分钟。今天风和日丽,太阳当空闪射着耀眼的光芒,阳气升起在寂静
的马路上。
间子忽然想起放在署长室桌子上的滑稽木偶。署长说作为参考物暂时代为保管,间
子想这也好,等于是摆脱了魔鬼的纠缠,干是就把它留在了警察署。然而东西虽然脱手
了,但留下的印象却深烙在间子的心底,使其难以忘掉。
手从布袋木偶的衣服下伸进去,将土制的脑袋和两个胳膊套在手指上轻轻地摆动,
看上去就像活人一样。红底加白色水珠花样的衣裳给人的印象特别深,而且,土制脑袋
上还戴着顶红白条纹相间的尖顶帽,龇牙咧嘴地笑着。
雪白的前额和两颗分别涂着一团红油彩,没有眉毛的眼睛小得眯成了一条缝儿,血
盆似的大嘴唇吊得像个月牙儿,这张可怕的面孔对此时的间子来说,比什么妖魔鬼怪都
更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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