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武侠全集Zei8.com》第2/19页


每当抚摸脖颈,我便能感到那一刻的重拳。

她家人回来了,当她介绍我是她男友时,我多么高兴,认为她知道我的过去,我是和她早约好回乡探亲的,所以她才会在车上,才会团在我怀里,她记得我忘记的一切。

但,我被她父亲一拳捶倒在地。很奇怪的,在那一拳击来时我骤然两臂高举,仿佛投降。

这一拳令我想起我在故宫中留下的遗憾。那一夜,我上身笔直的坐在藕露妃子的房中,对她讲着作为杀手的痛苦,她讲起作为女人的痛苦。她说女人最大的痛苦是下垂,我一听此事便立刻开动脑筋,我在那天晚上发明了乳罩。我俩为这个发明激动不已,于是作爱,后来觉得这个庆祝的方式有点过份。

当我回到雍正大帝的窗前,故宫已是银色的世界。在厚厚的积雪上有一行纤细的脚印,那一晚雍正大帝在睡眠中失去了他的头颅。

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吃饭。她的家人吃惊地看着我,我愤愤不平地吃着。她――我怀里的女人,由后间屋闪出来,将我拉走,制止了我马不停蹄的咀嚼。

我俩走在村子里,一群小孩跟在后面,大声评论我,两旁院舍、围墙后,不时有人头探出,闪一闪又缩回去。她拉着我的手走,问我能不能娶她,我问她知不知道我的过去,她说不知道,我说那就不行了。她打开我的手,跑了。

我化了很大脑筋,方找回她家,问:“她呢?”看着她家人的目光,我只得又跑出去找她。

当我走得再也不能肯定可以找回她家时,我找到了她。

那是一片养鱼的水塘,她站在杨树下。我想不出什么方式,只好直愣愣地走过去,叫她回家。意外的,她点点头,跟在我身后,走了大约二十几步,我打破了沉默,请她走到我身前去,说:“我不认路,不这样,咱俩谁都回不了家。”

她哭了起来,我喜欢她哭的样子,微翘的鼻子上染了层粉红的色晕,显得那么委屈,我想亲亲她的鼻子,却觉得似乎不好,于是说:“怎么了你。”见她不理,我又说:“怎么了你。”她仍不理,我便凑上去,她见我过来便一闪,我的舌头仅擦过她的眼,口中有了几丝苦涩,是泪水。

她连续退后,睁圆了眼,在她的目光下,我惭愧地低下头,实际上,我也清楚现在的自己不是女人可以依靠的。她远远地走了,我沮丧地跟她回了家。一回家,她便找了根粗粗的镢头,脱了鞋,下田耕地去了。院中摩托车在响着,她那个大弟弟似乎准备出门,她两个小弟弟吵着要搭摩托车上学,我缩在屋子里,思考着要不要娶他们的姐姐,还没想明白时,那个骑摩托车的弟弟冲了进来,给我记耳光。

在挨耳光的同时,我两臂高举,这个屈辱的姿势令我沮丧不已。

18世纪故宫的那晚,我在皇上的窗外割腕自杀。雍正大帝有早起的习惯,当人们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也发现了躺在雪地里冻僵的我。虽然我的利剑划破了手腕,但雪花飘落在伤口,血液迅速凝固。因为太冷,我的自杀没有成功。醒来后,我挨了大内总管的一记耳光。

她的弟弟凝视着我的眼睛,讲述了一个情况:他们的姐姐在一座叫上海的大城市打工,她在乡里有一门亲,但大都市的生活令人对她的贞洁持有怀疑。不久这男人的母亲死了,于是有了个说法――是被他们的姐姐克死的,这是个很好的理由,这男人便推掉了这门亲。姐姐虽在城里,虽早厌倦了乡里和这乡里的男人,但被退亲,且隐藏着不名誉的怀疑,便回来理论,可带着个男人去争取贞洁的评价,无疑是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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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我就是那块石头。

我那自杀的一剑没有夺去我的生命,却斩断了我的手筋,人们认为那是刺客的所为。从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分析,那刺客是位女子,想当然的人们认为是吕四娘,她是江南著名的女贼,她的理想是反清复明。

我的旅行包被扔了出去,也许是我心理学博士的习惯,望着那个躺在门外的皮包我陷入了沉思,人往往会在一瞬间对男女的欢爱产生巨大的需要,那时我在她的屋外僵直的挺立,目中所见的是窗内的黑暗,她的一瞬间产生在黑暗之中,仿佛一个灵感。以后的情况是:她的大弟弟对着沉思的我大叫:“你装什么蒜呀!”他拎着我大步流星而去。在摩托车斗里,我和两个小弟弟挤在一起,然后,他们下车了,然后,过了一会,摩托车又停下,我也下了车,摩托车开走了,我看清自己到了长途汽车站,于是我就这样离开了我怀里的女人。

那是18世纪的秘闻,雍正大帝的头颅被刺客带走,他的身子配上一个黄金的头颅安葬。我带着残废的左手离开了京城,去寻找他那失去的头颅。藕露妃子将永远留在广阔黑暗的故宫。

我将自己象个行李包一样扔上汽车,望着窗外沮丧不已。窗外的世界随着车速的加快而崩溃,一个突然的速度对于世界无异于扔进水中的石块,溅起无数事物飞散着扑面而来,一片树叶就可在人眼中划出道蜿蜒无尽的绿线。人类所生的宇宙是一块凝结所有时间和事件的琥珀,那琥珀中的小虫便是人类,当阳光照射在琥珀上,会产生瑰丽的折射,那不可捉摸的光线是人类的记忆。我处在众生的记忆中,18世纪意外的穿过脑际。

失忆后,我成了个不知所以的存在,现实世界烟雾般散去,琥珀显现。不同方向的光芒或曲或直的射在身上,尚有无数道以诡异的弧线擦我而去,那些光线有着各异的色彩,不知从何而来向何而去,有一道是我1987年的记忆。

1987年办公室脸盆中的乳罩,极为舒展的沉在水底,仿佛一只在昏睡中张开的海贝。我的身上冒出汗来,是海洋深处的咸味,九月份,语文老师刚来的季节,我也曾有过一次灾难。

我们的学校有一根铁杆立在操场的尽头,那是我校的骄傲,许多小孩为了它在中考时选择了这所学校,那是一根爬杆。我校的学生很少迟到,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爬杆上满是蠕动的身形。那是别的地方享受不到的运动,他校的学生往往遛入我校。

九月份的一个早晨,我们在黑暗中排队爬杆,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惊讶的发现在杆子上那人是外校的。那个外校学生被光明照耀,他俯视操场,见到我校学生从四面八方跑来,在他脚下聚集成黑压压的一片。那个外校学生在爬杆顶部绝不下来,再过几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如果我们走后他滑下爬杆潇洒离去,我校的声誉将毁于一旦,这所学校的学生将永远抬不起头来。我像个武侠般大吼了一声,推开了众人,抓住爬杆的底部狠劲的摇晃。

我武侠般的行为引起阵阵喝彩,那外校学生终于从爬杆上摇摇晃晃的滑下。我校同学潮水般涌上,拳头攥紧显出一个个坚硬的骨节,但是上课铃响了,我们退潮般钻入教学楼的十来个门洞中。从教室的窗户望去,我看到空荡荡的操场上那个外校学生跌跌撞撞的向校门走去。

每天上午十点钟要做课间操,当整队时语文老师叫喊我的名字。我向她走去,在我的身后同学如撒向海面的大网,顷刻间覆盖操场。语文老师瞥了我一眼,转身行走,我惴惴不安的跟上。在我的学校有一横一纵两片操场,两片操场之间是一条石子小路。语文老师带着我走上了这条石子小路,她和生物老师一样刚刚毕业于一所师范学校,带来许多新的观念,比如诱导式教课、趣味性交流,还传闻说她看心理学书,在那些书上所有人都被写得一清二楚。她走在小路上仪态万方,轻轻地问我:“你最近干什么坏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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