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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夫被抓住,五花大绑地被捆了起来。警察占领并搜查了所有的房间。窗户朝着围墙大开,表明越狱者逃走的路程。警察追了过去。
  这时两人刚刚跑到墙根。墙外是一条小溪,顺墙根流向远方。伯爵翻身过墙,然后帮巴托里翻越。突然,五十步开外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肩而过,打伤了巴托里,他的一只胳膊顿时瘫痪,无法和同伴共同行动了。
  “快逃,快逃呀,马蒂亚斯!”他喊道。
  “不,埃蒂安,我不逃!要死,我们死在一块儿!”伯爵作了最后一次尝试,想把受伤的同伴抱起来。
  “快逃,马蒂亚斯!”他喊道。
  “不,埃蒂安,我不逃!要死,我们死在一块儿!”伯爵作了最后一次尝试,把受伤的同伴抱起来。
  巴托里的最后话语像是给伯爵发出的命令。他的同伴未竟的事业,将由他一个人来完成。他,德兰斯瓦尼亚的贵族,的里雅斯特的起义首领,巴托里和扎特马尔的挚友,将为惩罚叛徒,伸张正义而战斗!
  警察追到围墙尽头,扑向受伤的巴托里。如果伯爵稍加犹豫,那怕是一秒钟,就要落到警察手里!
  “永别了,埃蒂安,永别了!”
  警察跟踪追来。黑暗中,他们不能直接追上他。他们分散开来,以便切断桑道夫伯爵的所有退路,使他即无法朝内地跑,也无法朝罗维尼奥跑,无法朝城北形成海港的海角方向跑。
  一队宪兵赶来增援,摆开阵势,逼得桑道夫只能朝海岸跑去。可是到了礁石密布的海边,他将怎么办呢?弄到一条小船,冲向亚得里亚海面?来不及了。即使能弄到船,说不定还没有开船,就在枪林弹雨中倒下了。他完全明白,往东的逃路已被切断。这时警察和宪兵边射击边呼喊着追了上来,从他身后的沙滩上包抄过来。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往海上跑,从海上逃,这无疑是死路一条。可是,他宁愿在大海的波涛中葬身鱼腹,也决不在毕齐诺城堡练兵场上的行刑队前等待死亡。
  桑道夫伯爵朝海边奔去。他几个箭步就碰着了卷上沙滩的海浪。他已经感觉到了身后有警察,朝他打来的子弹呼啸着,有时几乎擦头而过。
  和伊斯的利亚整个海岸一样,沙滩外间,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岩石形成的一片片礁石群。岩石之间的沙坑,则形成了无数的水洼――深的有数尺,浅的仅能埋住脚腕子。
  这是桑道夫面前仅有的一条路了。这是一条死路,他毫不怀疑。但是他却毫不迟疑,毅然向前。他越过水洼,从这个岩石跳到那个岩石,在岩石间跳跃前进。由于天际稍亮,他的身影也愈加清晰可辨,于是警察又喊叫起来,朝他这边猛扑。
  桑道夫伯爵下定了决心,不让活捉。倘若大海要把他交出来,也只能交出一具尸体。
  警察是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追踪搜捕的。他们要趟过水洼,越过光滑而晃动的石头,从粘滑的海藻上走过,每走一步都有摔倒的危险。七、八分钟过去了,逃犯仍然跑在前头。可是礁石群眼看就要没有了。
  桑道夫伯爵跳到了最后一块礁石上。两三个警察离他只有十来步远了。其他的警察在他身后,离他还有二十来步远。
  桑道夫伯爵挺起身来,发出最后一声呼喊――向苍天告别。当枪弹像冰雹一般落在他周围的时候,他纵身跳进了大海。
  警察赶到岩石边时,只远远望见逃犯的脑壳,像一个黑点漂向远处的海面。
  又一排枪弹射过去,打在桑道夫伯爵周围的海面上,噼啪直响。肯定有一颗或几颗子弹击中了他,因为他沉入波涛,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直到天亮,宪兵和警察还警戒着从港湾北面的海角直到罗维尼奥炮台外面的海滩,及布满礁石的海岸线。这显然是徒劳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桑道夫伯爵又登上了海岸。可以断定,他不是中弹身亡,便是溺水而死。然而,近十里长的礁石带上,里里外外严密搜索,却没有发现尸体。由于陆风吹向海面,水向西南奔流,毫无疑问,逃犯的尸体被波涛带往大海去了。
  亚得里亚海的波涛成了埋葬马扎尔领主桑道夫伯爵的坟墓!
  经过周密的调查,奥地利政府接受了这种合乎情理的说法。
  至于巴托里,不用说他再次被捕,并在当夜被押解到毕齐诺城堡,仅和扎特马尔团聚了几个小时。
  次日,即六月三十日,执行死刑。
  当局曾允许犯人的亲属来毕齐诺城堡探监,也许临刑前,巴托里能同他的妻、儿诀别,扎特马尔能接受老仆人最后一次拥抱。
  可是,巴托里夫人,她的儿子以及获释出狱的鲍立克都已离开了的里雅斯特。他们不知道犯人被关在何处,他们在匈牙利、奥地利到处奔波寻找。由于秘密逮捕,他们在宣判之后也未能及时找到亲人的下落。因此巴托里未能见着自己的妻、儿,未能得到这最后的安慰,连叛徒的名字也无法告诉亲人。看来,只有桑道夫伯爵才能惩罚那些叛徒了。
  下午五点钟,巴托里和扎特马尔在城堡的广场上就义,他们为祖国的独立献出了生命。多龙塔和萨卡尼大概以为只有他们自己和的里雅斯特的总督才知道全部真情,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他们报仇了。由于告密有功,柔道夫伯爵的一半财产归了他们;另一半财产作了特别处理,被保留下来,待伯爵的女儿年满十八岁时,作为她所继承的遗产。
  多龙塔和萨卡尼这两个无耻之徒,靠告密获得一笔不义之财,还心安理得、挥霍享受,并无半点悔恨之意。
  另一个告密者也是一样,毫不在乎,仍然无忧无虑。他就是那个西班牙人卡尔佩纳,因告发有功,领赏五千弗罗林。
  银行家及其同谋可以趾高气扬地留在的里雅斯特,因为他们的告密勾当尚未败落。卡尔佩纳就不同了,在众人的非议之下,他不得不离开罗维尼奥城,到别的地方去谋生。对他来说,到哪儿去都无关紧要!再说,到了外地,他再也不必惴惴不安,害怕费哈托会来复仇了。
  由于窝藏逃犯,渔夫被捕、受审,判处终身苦役,眼下,家里只剩下玛丽亚和他年幼的弟弟。她的父亲被抓去,永远回不来了。贫困在等待着他们!
  三个利欲心熏的家伙,一个要恢复濒于倒闭的银行,另外两个是为了发一笔横财,并非出于对受害者的仇视,而卡尔佩纳则是出于报复。他们毫不犹豫地施展鬼蜮伎俩,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靠这个世界上,靠上帝伸张正义,并不总是靠得住的。难道这种丑类就不会受到惩罚吗?难道桑道夫伯爵、扎特马尔伯爵、埃蒂安・巴托里这三个爱国者,还有安德烈・费哈托这个谦恭的善良人,就没有人替他们报仇雪恨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以后再见分晓。

  【第二部】
  
  第一章 伯斯卡德和马提夫
  本故事的序曲以它最后发生的事件而告终。十五年过去了,一八八二年五月二十四日,达尔马提亚省①的主要城市拉古扎市的节日来临了。
  ①现属南斯拉夫。
  这个省地处底纳里克山脉北部地区(黑塞哥维那)和亚得里亚海之间,是块狭长的舌状地带。这里人口稠密,约有居民四、五十万人。
  达尔马提亚民族是勤劳而倔强的民族。在这块贫瘠得连腐殖质都罕见的土地上,他们过着俭朴的生活。他们饱经世患,为能经历频繁的政治风波感到自豪。一八一五年的康波福米奥条约②使他们沦为奥地利的附庸,但是达尔马提亚人一直蔑视奥地利统治者。他们诚实、正直,在同其他民族的交往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人们用伊里亚特先生搜集到的一句美言称赞这块地方:“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②康波福米奥为意大利北部城市。一七九七年十月十七日签订的康波福米奥条约,奥地利承认莱茵河法国的边界;放弃对比利时的领土要求;放弃米兰;承认拿破仑在所建立的古里亚共和国(建都热那亚)和南阿尔卑斯共和国(建都米兰)。奥地利则得到威尼斯和亚得里亚海的达尔马提亚沿海地区作为补偿。
  达尔马提亚省分为四个地区,萨拉、斯巴拉托、科托尔和拉古扎。地区下面设县。总督府设在省会萨拉,议会也在那里开会。有几个议员是维也纳上议院的成员。
  十六世纪时,逃难的塞尔维亚人、土耳其人同穆斯林、基督徒、苏丹和威尼斯共和国先后发生战争,亚得里亚海笼罩在连绵战火的恐怖之中。但是十六世纪以来,时代大为改观,如今逃难者早已销声匿迹,只有在卡尼奥勒省才留下少量后裔。如今的亚得里亚海,和壮丽而又诗意盎然的地中海任何地方相比,同样安全。
  拉古扎城,确切些讲小小的拉古扎国,这在威尼斯之前,即九世纪初,就已经是共和国了。直到一八○八年拿破仑一世颁布了一个法令,于第二年把它并入依利里王国,成为马尔蒙元帅①的公爵领地。早在九世纪的时候,拉古扎城邦共和国的船队就已经航行在地中海上所有海域,垄断了同异教徒的贸易。这种垄断地位是罗马教廷提供的,因此拉古扎在南欧各个小共和国中颇受重视。不仅如此,拉古扎还以它灿烂的文化闻名于世。它的学者的声望,文学家的名望,艺术家的风格,使它有斯洛文尼亚的雅典之称。
  ①拿破仑帝国时的法国元帅,依利里省的总督。
  为了适应海上贸易的需要,必须具有深水良港,得以容纳大吨位的船舶。可是拉古扎没有这样的海港。仅有的一个狭小的港口,只能供小型的沿岸轮和普通渔船停泊,且有暗礁妨碍航运。
  十分幸运,在拉古扎城北两公里的地方,翁布拉・菲姆拉海湾的深处的格拉沃萨天然良港,能满足大规模海运事业的各种需要。这是达尔马提亚沿海最好的港口,港大水深,可供各种船只甚至军舰停泊。在这里,到处可以修建船坞和造船厂,还可以停泊大型邮轮,可望在不久的将来,与世界五洲四海通航。
  在连接拉古扎市和格拉沃萨港的林荫大道上,来往市民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大道两厢别墅秀丽,林荫宜人。
  春季的一天,将近下午四点,晚饭前的这段时间,天气格外晴朗,有着一万六、七千人口的拉古扎市的市民们成群结队地涌向格拉沃萨港口。
  这座位于拉古扎市郊的格拉沃萨镇――或许当时的人们还不称呼它为市镇,正在过着自己的节目。有各种游戏,有卖艺人的棚子,有露天演出的音乐、舞蹈;还有江湖医生,杂耍演员和演奏能手。他们用以招徕观众的吹嘘喊叫,各种乐器的鸣奏声和歌声、人声汇成一片,在大街小巷和码头之间回响,十分喧闹。
  对于一个外国人来说正是个好机会,可以研究一下混在吉卜赛人当中的斯拉夫民族各色人物。不仅流浪艺人赶来过节,他们利用看客的好奇心挣钱糊口,而且乡下人、山里人也乐于参加这样的公众娱乐。
  欢度节日的妇女尤其多,有城里的太太,郊区的农妇和海滨的渔家妇女。他们当中,有的穿着时髦的西欧最新时装,有的穿着奇装异服;每个县的服饰都各有特色,至少在服饰的细节上有所不同。比如,有的穿着裙子和胸前有刺绣的白衬衫;有的穿着宽袖长外套,印着各色图案;有的腰带上钉满银钉子――一种地道的镶嵌饰品,杂以各种颜色,活像波斯地毯;有的发辫上扎有彩结,头戴白色无边软帽,上罩面纱,像东方人的包头巾似的在身后耷拉着;有的妇女的护腿和鞋子用草绳捆系着。真是各色各样、无奇不有。为了点缀这些奇异的装束,还有的人把手镯、项链,或者把钱币串起来,做成各式各样,戴在手臂和脖子上,挂在胸前或腰带上。甚至连乡下人也披戴着这些饰品,他们并不嫌弃那闪闪发亮的有着刺绣花边的衣服。
  但是在拉古扎市民中,在港口海员最阔气穿着当中,经纪人的穿戴尤其引人注目。这些特权职业者们是道道地地的东方脚夫打扮:头裹包头巾,穿着上衣、背心和肥大的土耳其裤子,束有腰带,脚穿皮拖鞋。他们的服装别具一格,即使到了加拉达码头或是君士坦丁堡①的托普阿内广场也不会逊色的。
  ①即现在土耳其最大的最大城市之一伊斯坦布尔。公元三三○年为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名为君士坦丁堡。一四五三年改今名。
  镇上节日气氛正浓,到处一片欢腾。广场上,码头上的卖艺棚里挤满了观众。一个轮船下水的“辅助节目”吸引了大批看热闹的人。这是艘亚得里亚海独特的沿岸轮,它有两根桅杆、两个带横桁的风帆、上下都有绳索系着。
  下午六时轮船就要下水了。船体已脱离开支架,只待拔掉樯栓,就可以滑进海里。
  直到这个时候,街头卖艺人、民间乐师、杂耍演员们仍在施展绝技,各显神通,尽最大努力取悦观众。乐师周围吸引的观众最多,其中居兹拉①弹奏者最为成功。在奇特的乐器伴奏下,乐师们用浑厚的歌喉唱着他们的家乡小调,确实值得一听为快。
  ①达尔马提亚地区的一种民间弦琴。
  有个高个子、黄皮肤、棕色毛发的歌手,两膝间夹着他的乐器,像是一只又细又长的大提琴,绘声绘色地演唱着一首短小的抒情歌曲,下面便是逐句译出来的歌词:
  荡漾,吉普赛女郎的歌,
  请你仔细端详,
  将她的美貌珍藏。
  倘若你远离她身旁,
  飘闪,从她密长的眼睫下,
  那火一般炽热的目光,
  动听的歌儿
  迷人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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