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gdao_fbj》第18/63页


  “我要说的话,你千万别见怪!”
  “别见怪,那得看情况!”
  “好吧……你应该离开我。”
  “离开你,是什么意思?……把你抛弃?”
  “对!”
  “往下说吧,我梦寐以求的力士!我可舍不得你呀!”
  “真的……要是你独自一个人,准不会挨饿……可我连累了你。没有我,你就有办法……”
  “你是说你肚太大了,是不是?”伯斯卡德郑重其事地说。
  “对。”
  “个子大?”
  “对。”
  “不管你肚子多大,个多高,也盛不下你刚才说的那些傻话!”
  “为什么呢?伯斯卡德。”
  “你说的傻话比你马提夫还大呢!把你抛掉呀,我的傻大个儿!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我问你,谁跟你耍把戏?”
  “谁?”
  “谁还会在你的后脑勺上作前后翻腾的表演呢?”
  “我说的不是那个……”
  “再说有谁在你的两手间作劈叉动作?”
  “天哪!……”在成串的问题面前,马提夫难以招架。
  “说真的……要是面对狂热的观众,要是出乎意料有了观众的话,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观众!”马提夫喃喃地说。
  “所以,你就算了吧。我们还是想想如何把晚饭的钱挣到手。”
  “我不饿了!”
  “你就一直忍饥挨饿?马提夫,你饿得够呛了!”伯斯卡德边说边用手把伙伴的下颌微微拉下。马提夫的三十二颗牙齿中,其实并不需要有臼齿!“你的长长的犬牙活像是牛头犬的獠牙!我看这就够你当臼齿用的了!你饿得真够呛!只要我们挣下半个弗罗林,一半都让你吃掉!”
  “那么你怎么办?我亲爱的伯斯卡德。”
  “我?……有一颗小米粒就够了!我不需要力大无穷。你吃得愈多就愈胖,愈胖就古怪!我的孩子……好好地听我的话吧!”
  “古怪……对!”
  “我呢,正相反,愈是吃得少就愈瘦,愈是瘦骨嶙峋,就愈古怪,是不是?”
  “是的。”马提夫极其天真地说:“所以伯斯卡德,我要胖,就得吃!就得多多地吃!”
  “说得好!我要瘦,不吃才好呢!”
  “这么说,如果只有一个人的饭……”
  “就给你。”
  “如果有两个人的饭?……”
  “还是给你!马提夫,像你这般的大个子,一个人能抵上两个人!”
  “四个……六个……十个!”大力士喊道。说实在的,就是十个人也敌不过他的。
  撇开对古今力士的渲染夸张,且看事实,凡是跟马提夫较量过的力士,无一不都败在他的手下。
  仅举两事为例,说明他的神力。
  一天晚上,在尼姆市里一座木质结构的杂技场里,有根顶梁柱发生倾斜,屋里咯咯作响,观众顿时惊慌万状。他们眼看着有被塌下的房顶压死,或者在涌出走廊时相互践踏的危险。马提夫当时在场,他一个箭步窜到歪斜的柱旁。正当屋顶就要塌下来时,他用肩膀使劲抵住木柱,直到大厅里所有的观众都安全疏散了出去,他才一个箭步跃出房外。这时,房顶在他身后塌了下来。
  此事说明了他的膂力,下面再看看他的臂力如何。
  一天在卡马克平原上,一头公牛激怒,从牛圈中冲击,追逐、撞伤了数人。倘若没有马提夫的干预,也许还会造成更多的伤害。马提夫朝发狂的公牛奔去,决心要制服它。当那头牛低下头向他冲过来时,他敏捷地抓住牛角,用胳膊上的二头肌只一拨,那牛便翻身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他按住公牛不让他翻身,直到那牛筋疲力尽,无力伤人,方才罢手。
  能证明马提夫神力的事甚多。上面事例,足以使人们了解他的力气、勇气和献身精神。他总是不顾个人安危,舍己救人。所以他是个心地善良又力大无比的人。然而正如伯斯卡德所说,为了保持他的体力,必须要让他东西。所以每逢只有一个人、甚至两个人的饭时,他的伙伴总是宁肯自己不吃也要迫使马提夫吃掉。可是,这天晚上,天边迷迷茫茫,就连一个人的饭还没有影呢。
  “雾气腾腾!”伯斯卡德重复着。
  为了驱散浓雾,这个可怜人又不得不打开话匣子,作出种种逗人取乐的鬼脸来招徕观众。他在舞台上快步走着,一会儿左右奔忙,一会儿浑身扭动,怪相百出。他时而用脚行走,时而倒立而行――他发现头朝下就不那么饿了。
  他操着一口半普罗旺斯、半斯拉夫语的行话,说着令人发笑的俏皮话。实际上,只要有爱逛马路的闲人,就永远会有说这些笑话的小丑艺人。
  “请进!先生们,请进!”伯斯卡德喊道。“走的时候才付钱……一个克鲁塞罗,小意思!”
  可是有进才有出。五、六个人停在画布前,却没有一个想走进他们的小场地。
  这时,伯斯卡德用一只颤栗的手拿着小棒,指指布上画着的野兽,并非说他有个动物园可供大家参观!他是说,这些可怕的野兽生存在非洲和印度的某些地方,倘若马提夫在路上遇到它们,一嘴就能将它们吞下去。
  伯斯卡德继续招徕观众。他的喊叫有时被大力士拍打大鼓的声音中断,因为那鼓声如大炮轰鸣。
  “先生们,看鬣狗,产在好望角,轻捷而凶猛,它能翻越墙壁,到墓去猎食!”
  说完,又指着画布上另一边的一片黄水、蓝草地,说道:“请看,请看,先生们请看看这只有趣的,刚满十五个月的犀牛!它生活在苏门答腊。它的角十分可怕,渡海的时候有触船只的危险。”
  接着又指着近景处一堆绿色的被狮子咬死的动物尸体:“先生们,请看呐!阿特拉斯山中可怕的猛狮!它住在灼热的撒哈拉大沙漠里!极热的时候就钻到洞穴里去躲藏!如果发现里面有水坑,它就扑进去,出来时浑身水淋淋的。因此人们叫它尼米德狮子!”
  说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伯斯卡德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却无人来光顾。马提夫拍打大鼓,险些敲破了鼓皮,也没有人进来,真叫人扫兴。
  终于有几个身强力壮的达尔马提亚山里人来到马提夫面前,行家似的驻脚观看。
  伯斯卡德马上抓住时机,逗引他们跟马提夫比试。
  “请进,先生们!好时机,好机会呀!摔跤比赛!空手,肩膀着地为输!马提夫担保,要把信任给他、愿意跟他较量的摔跤健将被击败!谁要是赢了马提夫,奖给棉汗衫一件!试试吧,先生们!”伯斯卡德对着三个健壮的小伙子说道。他们则以惊讶的眼光瞧着他。
  不论和马提夫较量是何等光荣,这些棒小伙子们却不愿意豁出去试试。伯斯卡德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立即改口说,由于没有对手,摔跤将由他自己和马提夫进行。是的!这将是一场“灵巧和力量之间进行的较量”。
  “请进!请进!一块儿都进来吧!”可怜的伯斯卡德不遗余力地喊道。“你们将看到从来没有过的事!伯斯卡德和马提夫交手!普罗旺斯的一对双生子!是的,双生子……年纪不是一般大……而且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嗯!我们长得多么像啊!……尤其是我这模样!”
  一个年轻人在台前停下来,他神色严肃,听着这些陈腐的笑话。
  这个年轻人最多二十二岁,中上等身材。他眉清目秀,却流露出几分严肃和劳碌之后的倦怠之意。他生性喜欢沉思,也许从小就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他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蓄着短短的胡须,小胡子下面分明是一张不爱笑的嘴。这些都清楚表明,他是个马扎尔血统的匈牙利人。他身着普通的现代服装,似乎无意去赶时髦。他神情庄重,在年轻人身上有壮年人的气质。
  他听着伯斯卡德那毫无用处的招徕巧语,瞧着他在台上左右奔忙,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也许是自身有痛苦经历的缘故,他对别人的痛苦不能不产生同情。
  “这两个是法国人!”他自言自语。“可怜的穷汉啊!他们今天一定还没有收入呢!”
  于是他想成为唯一的摔跤观众。这是一种施舍,至少是一种加以掩饰了的施舍,这他们还需要呢!他走向门口的那块画布,里面就是小小的场地。
  “先生,请进!”帕斯卡德高叫道。“我们立即开演!”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那年轻人非常善意地说。
  “先生,真正的艺术家不在乎观众的多少,而在乎观众的质量!”伯斯卡德带着那种开玩笑的人的那种自豪感回答。
  “请允许我……”年轻人说着就掏出荷包,取出两个弗罗林,放进台角的一个锡盘中。
  “真是好心人哪!”伯斯卡德心想。他转身对伙伴说:“快来呀!马提夫!他付了钱,咱们给他演出吧!”
  但是,法国普罗旺斯杂技台前的唯一观众,正要入场却又退了出去。他刚刚瞥见了一刻钟前那位在自己父亲陪伴下欣赏吉卜赛人演唱的姑娘。这对青年男女在此邂逅相遇,不约而同地对吉卜赛人和杂技演员给以施舍。
  看来只见一面是不够的,这个青年男子一瞥见这个姑娘忘了自己的观众身分和座位,不由自主地朝着姑娘那边奔去了。那姑娘却顿时消失在人群中。
  “喂,先生!……先生!……您的钱!”伯斯卡德喊道。“这钱不是挣来的,活见鬼!……他人在哪儿?没影儿了!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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