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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看来,为了事业的成功,事无巨细,都已考虑了,只等起义时刻一到,就立即行动。特里埃斯特和匈牙利主要城市以及德兰斯瓦尼亚之间的密码联络,除非发生了意外事件,都已停止。起义的最后部署已经确定,信鸽也就没什么密函可传递的了。慎而又慎,他们还是决定关闭扎特马尔住宅这处掩护所。
  另外还有一点不容忽视,如果说战争离不开金钱的话,起义也同样需要它。在这种暴动的时刻,起义者不能没有资金。
  大家知道,扎特马尔和巴托里都不惜为了祖国的独立而捐躯,但鉴于其个人生活都不算富裕,他们无法出资。而桑道夫伯爵却无比富有,他准备将自己的一生,连同他的所有家产,全部贡献给爱国主义事业。因此,数月以来,通过管家郎代克的努力,已从他的土地上筹措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共计二百多万弗罗林(约五百万法郎)。
  但这笔钱必须由他本人支配;并且随时可以取用。于是他以自己的名义,将它们存入了特里埃斯特的一家银行。当时这家银行信誉卓著,地位牢靠。它叫多龙塔银行,就是萨卡尼和齐罗纳在该市高地的公墓上休息时,提及的那家。
  然而,这件偶然的存钱事宜,将导致最为严重的后果,接下来的故事中我们将自会明了。
  在桑道夫同扎特马尔、巴托里的最后一次谈话中,曾一度提及这笔钱,他说最近想去拜访银行家多龙塔,以便通知他,就在这两天要提取这笔款子。
  果然,事态有了意外发展,尤其是那天晚上桑道夫伯爵发觉扎特马尔的住宅受到盯梢,这令他更加放心不下,促使他很快发出特里埃特预先约定的暗号。
  晚上八点时分,桑道夫和巴托里走出大门,分别返回柯西亚・斯达迪翁寓所和德洛姆旅馆的时候,发现有两条人影在暗中窥探,鬼鬼祟祟地尾随其后,又竭力避免让他们察觉。
  伯爵及其伙伴想弄个究竟,便毫不迟疑地朝那两个可疑的人走去。还不等追上他们,人影就在大运河尽头的圣・安东尼教堂的拐角消失无踪了。

  第三章 多龙塔银行
  在特里埃斯特市,通常的“社交活动”几乎没有。不同的种族和门弟之间,甚少来往。各级行政机构中的奥地利官员们,都野心勃勃,好鹜高位。一般说来,他们都是些出身高贵、训练有素、彬彬有礼的人;不过他们微薄的待遇常常令他们的地位不相匹配,无法同大商人及旅行家们抗衡。既然豪门稀于会客,官方会议又几乎没有,大商人和银行家的阔绰便令他们格外羡艳――乘着装饰华丽的车马在街上招摇过市,剧院里,他们的妻子身着绫罗锦缎,佩以珠宝钻石,在市剧场和阿尔莫尼亚的包厢里炫耀富丽。
  当时,城中的富商,首推银行家西拉斯・多龙塔。
  西拉斯・多龙塔是这家银行的主人,三十多岁,奥匈帝国内外,都有他的帐户。他夫人比他小几岁。两口子在阿克道托大街拥有一座公馆。
  人们都认为多龙塔很富有,并非言过其实。在交易所的投机活动中,他胆大勇为,财运亨通,和奥地利的幕埃德公司及其他大公司有着广泛的交易,并借给了他们一大笔贷款。当然,他从中捞取了巨额利润,从而仆佣成群,排场显赫。
  然而,正如萨卡尼对齐罗纳所言,眼下,西拉斯・多龙塔的银行业务可能遇上了些麻烦――至少暂时看来是这样。七年前的法意战争,以及最近萨多瓦之役的惨败,给银行业和交易所带来了混乱,导致了糟糕的影响,当时欧洲的主要金融市场,尤其是奥匈帝国的维也纳、佩斯、特里埃斯特,国家发行的有价证券狂跌;加上用以支付活期存款的大宗款项的抽走,都给他造成了严重困难。当然,这场危机之后,多龙塔银行的信誉有所恢复。但是,如果萨卡尼所言属实,那么最近发生的冒险性极大的投机行为,又将会动摇他的银行的稳定。
  几个月以来,西拉斯・多龙塔――至少在精神上――变化甚大。尽管他仍非常自信,他的面貌却在不知不觉地变化着。他已不像从前那般从容自若了。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会发现,他不敢像往常那样正视别人,而是半眯着眼,斜视看人。这些点点滴滴都没逃过多龙塔夫人的眼睛。她体弱多病,无精打采,对丈夫的意愿百依百顺,生意上的情况,了解并不多。
  要是他的银行遭到致命的打击,多龙塔也只能独自承受,公众是不会同情他的。虽然他在市内,全国的主顾众多,但却无一知己。作为富翁的优越感以及与生俱来的虚荣心,令他对任何人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处处矫揉造作,所有这些,除了无损于生意往来之外,并不讨人喜欢。此外,特里埃斯特人把他当异乡人看待。因为他原籍拉古扎①,也就是说诞生于达尔马提亚。十五年前,他来到这里,奠定了他财富的基础。可直到如今,他在城里依然没有什么亲戚。
  ①现南斯拉夫境内。
  多龙塔银行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然而,尽管萨卡尼怀有种种猜疑,对富有的银行家遇到严重困难的传闻,却仍无法予以证实。银行的信誉起码尚未受到任何公开的损害,因此,桑道夫伯爵毫不犹豫地将他筹措的资金,存入了多龙塔银行――这笔巨款,只要伯爵提前二十四小时预先通知,便可随时提取。
  或许我们会感到奇怪,这家信誉卓著的银行,竟然和萨卡尼这样的人物发联系。然而,他们之间不但有着某种联系,而且早在二、三年之前就已开始了。
  那时,西拉斯・多龙塔正同的黎波里摄政王朝洽谈一批重大交易。萨卡尼是个八面玲珑的掮客,在算计上特别精明。他从中斡旋,促使谈判成功。应该说,这些勾当总不免留有蛛丝马迹,诸如请客送礼,收买贿赂,私送佣金等。银行家不便公开露面,统统由萨卡尼受理;因此,萨卡厄摇身一变,成了这些奸诈活动的代理人。除了这次谈判,他还为多龙塔效了些类似的犬马之劳。借此机会,萨卡尼找上了银行家,与其说是登门拜访,倒更像勒索钱财。事实上,萨卡尼离开的黎波里塔尼亚之后,这种敲诈行为就一直没断。多龙塔并没有完全满足他的贪婪欲望,因为一系列的不法活动中,他没让萨卡尼抓住任何把柄。银行家的处境是很微妙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往往就能带给他很大危害,萨卡尼深谙其中奥妙,想要钱,就去找多龙塔。
  西拉斯・多龙塔借钱给他,并且数目相当可观。萨卡尼挥金如土,活像一个前途未卜的冒险家。钱一到手,尤其是一进赌场,马上挥霍殆尽。于是萨卡尼又回到了特里埃斯特,缠着银行家要钱。他毫不知趣,要求苛刻,致使多龙塔厌倦不堪,不久便停止对他的一切贷款。萨卡尼的要挟也被顶住了。银行家有理由敢于这么做,因为“诈骗犯”也不得不承认,手中没有把柄,自然无计可施。因此,一段时间以来,萨卡尼及其忠实的伙伴齐罗纳财源枯竭,连到外地去谋生寻财的路费都没有了。为了彻底摆脱他们,多龙塔刚刚提供了最后一笔资助。这些钱,足够他俩离开特里埃斯特,回到西西里岛去。该岛有个势力很大的帮会,在小岛东部、中部活动猖獗,令人生畏,齐罗纳正是该会的会员。多龙塔希望的黎波里塔尼亚的捐客从此一去不返,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永远不复听见。和其他许多事情一样,这一回银行家又打错了算盘。
  就在五月十八日晚上,多龙塔把二百弗罗林连同附言,一起寄往两位冒险家居住的小旅店。
  六天之后,到五月二十四日,萨卡尼再次登门拜访,要求面谈。经不住他的再三要求,多龙塔终于同意了。
  银行家等在办公室里,萨卡尼一进屋,就小心翼翼地阖上了门。
  “您又来了!”多龙塔大声说道。“请问有何贵干?我已经给您寄去了最后一笔钱,足够您离开特里埃斯特的!不论您要说些什么,干些什么,休想再从我这儿捞到油水了!您何苦还不动身呢?恕我直言,我将采取措施以避免您以后再来纠缠!――您想怎么着吧?”
  如此冷遇,早在意料之中,萨卡尼十分冷静。他的态度与往日迥然不同,后来几次见面时的那种蛮横无礼、挑衅言行已不复见。他不但泰然自若,而且神情严肃。他走近一把椅子不请自坐。听着银行家的尖刻指责,待他发完了脾气,再作回答。
  “有话请讲吧。”多龙塔接着说。他在屋里踱了一阵,也坐了下来,但怒气尚未平息。
  “我等您平心静气了再说。”萨卡尼镇定地回答,“不管多长时间,我都等着。”
  “我平不平静,有什么干系!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西拉斯・多龙塔先生,有宗交易我想同您谈谈。”萨卡尼答道。
  “我可没这兴趣,也不想做任何交易!”银行家高叫。“你我之间没有丝毫共同之处,我要你今天就离开特里埃斯特,马上走,永远别再回来!”
  “我是打算离开,但在偿请您的债务之前,我不想动身!”
  “还债?……就你?……还我的债?”
  “本利一起还清,不算那次平分的好处……”
  萨卡尼的这番话的确令多龙塔出乎意料,他耸了耸肩:
  “我支付给你的那些钱,已算入盈亏帐了,用不着你还了。现在你我两清,反正我的日子比你好过点儿!”
  “但愿不是您的债户!”
  “但愿不做你的债主!”
  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而后,萨卡尼也耸了耸肩:
  “这些话,全是废话!我再重复一遍,我来是想同您谈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严肃?不见得吧?”
  “哎!又不是一回、二回,您请我帮忙处理……”
  “别说了,全是废话!”银行家回敬道,反击他的蛮横指责。
  “请您听我说,只有几句话。”
  “但愿如此。”
  “如果我的建议不合您的意,那我们就此打住,我马上离开!”
  “从这儿,还是离开特里埃斯特?”
  “离开这儿,也离开特里埃斯特!”
  “明天就走?”
  “今晚就走!”
  “那请快说吧!”
  “是这样的,”萨卡尼转过身,又补了一句,“您肯定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到吗?”
  “你很在乎我们这次会谈的绝密性吗?”银行家讥讽地说。
  “是的,多龙塔先生,因为一些上层人士的命运将把握在你我手中!”
  “是在你手里吧?我可没这个本事!”
  “您判断一下吧!我正跟踪一起谋反案,对于它的目的,还没有弄清楚。自从伦巴底中部平原事件和萨多瓦之战发生以来,奥地利以外的各族人,都乘机反对奥地利。我有理由相信,一场有利于匈牙利人的运动正在酝酿,我们正好可以利用!”
  “一场谋反,与我无关……”多龙塔只答了这一句。
  “不一定,或许有呢!”
  “怎么个有法?”
  “告发他们!”
  “你说详细点儿?”
  “听着,”萨卡尼说。
  于是,他向银行家讲述了特里埃斯特古老墓地上发生的事件,他如何抓住了一只信鸽,如何复制了密码信,又如何查出收件人的住址。他还谈到,五天来,他和齐罗纳一直监视着那所房子,至少是宅外的动静。有几个人,每天晚上在那儿聚会,老是那几个人,并且戒备森严。一些信鸽向北飞出去,另一些则从北面飞回来。有个老仆人看守大门,从不轻易离开,并且仔细地警戒走近的行人,以至萨卡尼和他的伙伴不得不谨小慎微,避开看门人的注意。可他们仍担心是否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多龙塔开始比较认真地听他叙述了。由于这老掮客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多龙塔心里盘算着他的话是否属实,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他对此事如此热心,到底他要从中捞取什么好处。
  萨卡尼叙述到最后,断定这牵涉到一场反政府运动,刺探到他们的密谋将会有利可图,可多龙塔一时只问了几个问题:
  “这所住宅在哪儿?”
  “阿克道托大街八十九号。”
  “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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