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作者:年深不见》第105/107页


  他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见“江玦”时候的场景,短短一行字,一张黑白寸照,却像雷劈似的击中他的内心,那种感觉他至今都还记得。
  当时的他盯着照片感慨许久,原来这就是江玦,在他空缺的时光里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保护温听晨的那个人。
  周见弋对自己的外貌一向自信,但在看见江玦照片的那一瞬,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同学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了。
  如此出挑的长相,人缘又好,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凭着江玦抢占的先机以及在当时温听晨心里的地位,他能不能顺利把温听晨追到手还真是不好说。
  有这样一个人当情敌,好像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但也不一定非得做竞争对手,或许看对了眼,他们还能成为朋友。
  “走吧。”
  温听晨没有在墓前停留太久,回到周见弋身边的时候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周见弋知道她是哭过了,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牵着她的手往山下走。
  快出陵园大门的时候,两人在石阶上遇到了同样准备去祭拜的江深,看见彼此皆是一愣,最后还是周见弋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
  “师兄。”
  温听晨:“江队。”
  江深微微颔首,一眼猜中他们来意,“去看过他了吧?”
  “嗯。”温听晨点点头,迟疑了片刻,又说:“对不起,是我害了江玦。”
  “小玦他不会怪你的。” 江深望着半山腰那座墓碑的方向平静道:“你也别再有心里负担,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们都要好好的,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生活。”
  温听晨鼻子一酸,撇过头去,眼泪再次决堤。
  三人都没有交谈的兴致,寒暄几句就相互挥别。
  温听晨和周见弋离开后,江深来到弟弟墓碑前,将带来的鲜花和前人留下的雏菊并排摆放整齐,又放了几个他生前爱吃的水果。
  “八年了,总算等到真相大白的这天了。昨天晚上我把情况都和爸妈说了,他们比我想象中的平静,只是缄默了很久,然后说‘好,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可以放下了’。小玦,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爸妈的,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
  从陵园回家的路上,出租车经过江大南路。
  春分前后,梧桐正盛,树叶繁茂遮天蔽日。正值中午下课,大学生倾巢而出,周边店铺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反正也不赶时间,周见弋索性让司机在后街路口停了车,牵着温听晨的手漫步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
  世界千变万化,这一带却没怎么变,路过江大小门的时候,家属院遥遥在望。
  温听晨问周见弋:“要不要回家看看?”
  周见弋往围墙里头望了一眼,“下次吧,这会儿我家两领导估计都挺忙的,下次挑个合适的时间,再把你这个儿媳妇正式带回家。”
  温听晨笑着睨他,“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见弋故意转移话题,“不过说实话,我现在还挺紧张的,这可是我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去你家,空着手是不是不太好?你说我要不要买点水果?方老师她喜欢吃点什么?”
  温听晨想说以方老师目前的状态恐怕没心情在意这些,还没来得及出声,周见弋就风风火火地拉着她进了最近的一家水果店,什么东西贵就拿什么。
  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还嫌不够,出了店门又调头往对面的商场去,说是要给唐纯也买点礼物。
  温听晨何尝不明白他的用心,对她家人好,是希望她也能开心一点。
  不想让父母知道他回来江市,是因为贸贸然回去难免会被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绑架的事情并不光彩,他不想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一直都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的时候,方萍正在给偌大的房子做彻底的断舍离。
  唐广君涉嫌包庇罪和行贿罪,已经被江市警方移交检察院,之后的日子恐怕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在律师的积极沟通下,离婚手续艰难地办了下来。唐广君心里对方萍有愧,将没被冻结的那部分财产和公司股份全部留给了她和女儿,其中也包括这栋承载着一家人回忆的别墅。
  方萍从未插手过公司管理,那些股份对她来说不仅作用不大,还会惹人眼红,于是委托律师将股份转卖了,留下的钱用为日后铺路。
  虽然这点财产比起以前的生活不过九牛一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钱足够抚养唐纯到成年。
  至于这栋别墅,唐纯生于斯长于斯,这里就是她的家,如今已经失去了爸爸和哥哥,再从这里搬出去,生活就真的天翻地覆了,这对孩子而言是莫大的打击。
  深思熟虑过后,方萍还是决定把房子留下,但唐广君和唐承的东西该扔的还是要扔。
  温听晨让周见弋帮着方老师搬运垃圾,自己则默默上楼,推开了妹妹的房间。
  自从他们回家到现在,唐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的小阳台上,不声不响,听见房门被推开也没什么反应。
  温听晨默默坐到她旁边的藤椅上。
  “姐姐,”唐纯忽然开口,“爸爸真的犯错误了么?”
  温听晨轻轻嗯了一声。
  她也当过小孩,知道有时候大人口中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其实更加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她不想编谎话骗妹妹。她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该有自己的善恶是非观。
  “是很严重的错误么?”唐纯又问。
  温听晨说:“算是吧。”
  唐纯眨了眨眼睛,“那他是应该受到惩罚。我们老师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犯了错就要认。虽然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但肯定是很严重问题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吧?希望他在牢里能好好改正,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错事了。”
  温听晨一愣,妹妹比她想象中更加坚强。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那种一夜之间被成长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它有多残忍。
  她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满是心疼道:“我们纯纯长大了。”
  “这些伤是哥哥弄得么?”唐纯留意到她受伤的手腕,眼眶红红地抓着她的手问。
  温听晨收回手,卷下袖子遮住伤痕,“没事的,已经快好了。”
  唐纯垂下黯淡的眼帘,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妈妈和小姨的对话中隐约了解到哥哥做了伤害姐姐的事。
  她其实不太了解唐承,也跟他不亲,自她有记忆以来他人就已经在国外了,回国后有在别的城市工作,真正算起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反倒是温听晨,从小陪在她身边,感情深厚,眼下看见她受伤更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伤心地扑进温听晨地怀里,终于不再压抑地放声大哭,“姐姐,我只有你和妈妈了!”
  温听晨轻拍唐纯的肩膀,无声流泪,“纯纯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发泄过后,唐纯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傍晚吃饭时候还主动帮妈妈一起收拾碗筷。
  方萍看她变得如此懂事,既欣慰又心疼。
  把厨房收拾干净之后,方萍的手机响了。
  “请问是方萍女士么?”
  “我是……”
  电话那头的人用最简短的话语概括了事情来龙去脉,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方萍全都听不清了,只有几个空洞的字眼在耳边回荡。
  医院,心脏病,节哀。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
  看守所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吃早餐,七点半整理内务,八点开始学习或劳动改造。
  转来帝都看守所一个礼拜,唐承已经把里头的作息都摸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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