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作者:三春景》第102/134页


  杨宜君见马头篮里有很好的玫瑰,和洁白可爱的茉莉,便拿了两朵玫瑰、两捧茉莉。算钱之后,多算了一倍给人,多出的自然是赏钱。
  卖唱女子与卖花姑娘离开之后,王荣见杨宜君将良多玫瑰簪在包髻周围、像生花旁。笑道:“杨掌记、不,是杨娘子,杨娘子倒是与人不同,这玫瑰常见女子压在鬓下、髻后,只因女子喜爱其香味,又嫌弃颜色太艳,俗气了些。如此受其香,不露其色,是含蓄不露。”
  王荣没说的是,这种花形花色全露的簪戴之法,于玫瑰花,是会被人叫做‘村妆’的!
  然而就是这样,也足够让杨宜君‘呵呵’了,神色淡淡地道:“从来只有人俗气,哪有花俗气的?”
  杨宜君进宫之后,脾气是真的好了很多,但偶尔也有本性暴露的时候。现在就是这样了,她是真的很不喜欢王荣那种评价的口吻...只能说,王荣从小生活在王府、宫廷,有些事已经习惯了罢。
  王荣有点儿被噎住了,但他倒没生气。这大概和杨宜君性格如此,而不是得了高溶看重,所以脾气变坏,要把别人踩下去有关。王荣其实已经有点儿了解杨宜君的‘本性’了,大概能感觉到她在官家身边都谈不上‘温柔解意’。
  清高傲慢是真的清高傲慢,而不是装模作样。
  说实在的,王荣喜欢懂分寸、知进退,什么时候都很灵活的聪明人。也不讨厌杨宜君这种真正清高傲慢的‘傻瓜’,他真正讨厌的是两面不沾的人。
  “是是是,瞧我说的...杨娘子这话说的很是,哪有花俗气的,从来只有人俗气!如今杨娘子大大方方簪这玫瑰,不也很好?竟是十二分的脱俗了。”王荣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一丝勉强。
  他这话倒也是真话,杨宜君今日的装饰够素净了,就连包髻边上簪的三朵像生花,也都是素淡的颜色。此时簪上两朵红色的玫瑰,反而显得更加清雅殊丽——两相衬托,是人更清,花更艳了。
  “王总管谬赞了...喏。”杨宜君将茉莉花中的一束递给他。
  燕国男子也流行戴花,王荣接过之后,下意识便要簪戴起来。然而转头看到官家的视线投了过来,便笑着将花放到了荷囊中:“茉莉花清香,做香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杨宜君手中拿着另一小束茉莉花,闻了一下,确实很香...杨宜君还挺喜欢用线穿茉莉花,用来做手链来着。
  “喜欢茉莉——”高溶看着杨宜君手中的茉莉花,似乎想说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就被对面的喧闹声打断了。
  今日是来看搭台唱戏的,这不就好戏开场了么!
  杨宜君也到窗边去看,只能看到一队人堵到了宅子的一道角门处,似乎是要将什么人接出来,一切要被接出来的还有一些箱笼东西。(?′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天子下令抄家,什么人敢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杨宜君想了想京东路转运使娄裕安这个人的信息,一下就猜到了——这要被接出来的人,该是洪城公主唯一的女儿才是,她正是嫁到了娄家,是娄裕安的长子媳妇。


第89章 洪城公主是高溶……
  洪城公主是高溶同父异母的姐姐。
  高溶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死光了,倒是有两个姐姐,因为是‘公主’,不可能有任何威胁,在高晋一朝颇为顺遂。不仅没有遇到过任何危险,还和高溶一起成为了高晋表演‘大度’的工具,在宫廷之中挺有体面的,
  现在高溶得位,她们就更不用多说了,一下成为了洛阳最风光的贵妇之一。
  洪城公主比高溶大了十余岁,她的女儿能嫁人成亲,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这位贵女作为天子外甥,也是如今娄家被抄家时,唯一可能被接出来的人!不然的话,天子下令的抄家,谁敢在其中放水?
  其实这种抄家之事,家中女眷如果有得力的娘家,娘家来人偷偷把女儿,甚至把外孙接走,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所犯之罪不能是谋反叛国之类的罪,那样的罪,家中男女都是或杀或流放或没入奴籍的,都不敢乱来的。
  如果洪城公主只是要接走女儿,以免一顿抄家让女儿没脸,那倒是问题不大。可那些仆人或抱或背的箱笼算是怎么回事儿?杨宜君和高溶在这边居高临下看到了,下面负责抄家,把守了各个出入口的抄家官员们,当然也发现了。
  主持抄家事宜的官员刻意落后了一些,负责监督抄家的女官之一,典言徐玉簪则是故意避开了。只有欧阳法满行事认真刚直,又欠缺些经验,此时一马当先,叫人拿住了那些担着箱笼的奴仆。
  洪城公主坐在轿中并不露面,之事隔着轿帘与她道:“这位大人好大官威!拦着路做什么,难道本宫不能通行此处?”
  欧阳法满拱手道:“公主自可行去,之事娄夫人需得留下!今日抄家,娄府各处不得进出,以防纰漏,娄夫人自然也在此列。”
  洪城公主‘呵呵’一声:“本宫不过是接女儿回家罢了...法外亦有人情,难道你要叫天家血脉、太.祖外孙、官家之甥今日遭一回羞辱?”
  欧阳法满抿了抿嘴唇:“...娄夫人自可,只是这些箱笼须得留下!”
  “这些皆是小女嫁妆,自然要带回!”洪城公主不满意了,便叫人只管担着东西走。在她看来,刚刚服了一次软的欧阳法满,接下来就硬气不起来了。所谓的膝盖,不就是跪了一次之后,次次都能跪下的么。
  然而,欧阳法满却是一个愣头青,而且还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愣头青!洪城公主如此,反而激了她,她立刻叫人围住周围,这下别说是箱笼了,就是那位‘娄夫人’都走不脱了。
  在这个过程中,主持抄家的官员,还有欧阳法满的上司典言徐玉簪,全都微妙地隐形了。他们还不约而同地下放了指挥这些抄家士兵的权力,于是欧阳法满真的言出法随,她怎么说,这些士兵就怎么做了。
  正在两边对峙之时,一队华服子弟打马经过此处,其中为首的那个见到洪城公主,立时下马,道:“二姐,怎得在此处?这是怎么了?”
  这人正是汉王高秦的嫡长子高泸,洪城公主是她的堂姐,在一众堂姐妹中行二,故而高泸这般称呼。高泸和洪城公主关系是很好的,所以即便见到士兵,高泸还是特意来问了一句。
  三两句话说清楚前因后果,自觉事情不算厉害,也不怎么敏感,高泸就镇定多了。他当即帮着堂姐和外甥女,这一场对峙就更‘热闹’了。
  见得下面情势不对劲,远远观望的高溶看向杨宜君:“二姐糊涂,七哥也糊涂。十七娘你去,你去走一趟。”
  高泸在堂兄弟中排行七。
  杨宜君领了命,又接过了高溶递给她的一方私章:“你自去这一趟,倘若他们不信你天使身份,便拿了这个做信物。”
  杨宜君很熟这方私章——燕国人喜欢用花押(花押的作用类似签名,但因为字体奇怪变形,所以防伪效果更好),燕国的天子也有花押,高溶的花押是‘天下一人’四个字的变体。而且他不仅手写花押,还有一个印章刻了‘天下一人’。
  这是他最常用的私章,杨宜君替高溶整理书信时,常常可以看到这个章子的身影呢。
  想来,这方私章对于下面那些人也是很熟的。
  杨宜君就带着这印章,缓步下楼去。等她下楼走到对峙之地,正好听到洪城公主轻蔑道:“称你做‘大人’不过是给你脸面,说来亦不过是我阿弟家奴罢了!怎么,还想刁奴欺主不成?”
  杨宜君此时走来,看向那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士兵,道:“尔等愣着做什么,还不做事?娄府的物件,赶紧都查抄了,造册详细些!”
  在她看来,言语上往来根本没意义,这个时候先把事情做了再说!燕国虽然继承旧唐很多,但燕国的公主可远没有唐朝公主的权势!这会儿欧阳法满把事情办了,只要合规,回头洪城公主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难道真要把她一个女官从女官队伍里找出来,然后打击报复?要真是让她那样做成功了,高溶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说,光是女官群体也不好惹罢...女官群体其实是很封闭的,内部斗争是内部斗争,外界却不能随意搞某个人,不然很容易被女官认为这是要攻击女官群体。
  欧阳法满受杨宜君提醒,立即明白过来了什么,命令士兵道:“正是!快快动作,休管他人...可别耽搁了官家吩咐!”
  士兵们自觉真的有事,也是这些‘大人物’顶着,于是听话地动作起来。至于洪城公主府的人,以及高泸带着的一些人,唬人还可以,真论战斗力是不能指望的——战斗力之外,战斗意志也接近于无,他们哪有胆子和官兵正面冲突!
  在高泸惊讶地看着杨宜君的时候,洪城公主都快要气死了,道:“你又是何人?”
  欧阳法满代替程程回到道:“这位是司记司杨掌记。”
  “哦?原来还是我阿弟家奴?如今这可了不得了,刁奴胆子真大,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
  杨宜君忍不住想,大概是这个女人身份太高,一直以来被人吹捧太过了,所以才这样随心所欲吧。她难道想不到她们这样低品级的女官和她对上,后面身份更高的官员也不出来劝和,这两者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吗?
  大家不想得罪她,同时,却又没有因为担心得罪她,就什么都不做。
  杨宜君拿出了‘天下一人’私章,让人能清楚看清狮子印钮:“下官不过是来传话的,公主何必如此不饶人呢?若真有什么道理,不如随下官去见见公子?”
  像是一下被卡住了脖子,洪城公主不说话了,他当然认得那枚‘天下一人’私章!高溶那枚‘天下一人’私章是很有名的,私下经常携带,外人看到的机会也多...以高溶的身份,这些事大家都会刻意去记的。
  在场凡事认得这个东西的,也不会有人怀疑杨宜君造假。拿这个造假,那是什么罪?
  洪城公主哪里敢去见什么‘公子’,说起来她身份尊贵,是高溶的同父姐姐不错,但两人并不很亲近。当初高齐的儿女们在高晋一朝尴尬,为了自己的安定与荣华,洪城公主和堂弟们的关系很好,和高溶等几个亲兄弟却是没什么往来的。
  高溶的性格又是古怪而不亲人的,皇室宗亲们面对他总是很紧张——这倒也不奇怪,高家常见性子古怪。普通的高家人性子古怪不好相处,那问题还不大,可作为天子还这样,那就有些让下面的人悬心了。
  如今,洪城公主和任何一个高家人一样,面对高溶也是战战兢兢的。
  杨宜君不过是来做个传话人,帮忙控制住局面而已,并没有多管闲事的诉求。所以眼见得洪城公主不闹了,抄家之事又默默运转起来,就站到一旁不说话了。大约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高溶使了王荣来说话。
  “杨娘子,公子遣奴才来问呢,说是此间事了了没有,若是事了了,娘子便回去回话。”
  相比起大多数时候都在宫内,不见外人的女官,王荣这张脸就要眼熟多了!洪城公主、高泸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他。平常他们见到高溶时,他这个宦官首领都是能看到的。
  当下纷纷见了礼,也不说什么对方是‘阿弟家奴’,不放在眼里了。
  “哎呀,王大人!”高泸看看王荣,又看看杨宜君,说道:“这位大人也是宫中女官吗?方才说是司记司掌记...这可真是......”
  杨宜君不想知道他这句‘这可真是’是在感慨什么,只当没听见,就随着王荣回酒楼去了。之后又随着高溶在城中走动了几处,也算是没有辜负‘微服私访’的名头罢。
  又两日下午,高泸因故来宫中问安,还说起了这天的事。他说道:“臣糊涂,无意见二姐为难,便想着帮忙,却不想差点儿坏了官家的事儿。”
  高溶并不关心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他这样说,他也就听了,信不信的不重要。
  “也罢了。”高溶说了句后,就不说话了,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这是让人不安的,但高溶得位还没多久,大家也习惯了。高泸就按下这件事,拿出一幅颜真卿的书法作品,敬献给高溶:“臣得了这本真书,便想着陛下自小用颜书临帖,比臣更懂颜书...所谓宝剑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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