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作者:三春景》第46/134页


  但对于杨宜君来说,却是一场赌局‘虎头蛇尾’了。
  一个‘必输’的对手,哪怕他再强,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当时杨宜君毫不犹疑地先离开,也不只是因为她觉得所有事情已经做完了。更重要、更深层的原因是,杨宜君意识到这场赌局其实是对她的‘消遣’——这话可能说的有点儿严重了,但意识是那个意思。
  她觉得自己享受了和对手斗智斗勇斗运气的乐趣,但对方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赢’的信念!
  意识到杨宜君确实不想再提这个,高溶才开口:“十七娘在...煮粥?”
  “嗯。”杨宜君真的宁愿聊她平平无奇的豆粥,也不愿意再提那场‘索然无味’的赌局了。取了几只小碗来,笑着道:“冬日里读书,就喜欢在旁燃着小炉,煮粥、煨芋头、温酒、烧肉...都是好的。”
  冬天天冷,有一个小炉子,上面安放着食物,总是让人特别幸福。
  豆粥煮好了,杨宜君不止给自己盛了一碗,高溶和赵祖光自然也是见者有份。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粳米、红豆外,倒是还放了薏仁、榛子、桂圆等果子,类似的粥高溶和赵祖光都吃过,只不过细料放的有不同,可味道大体还是一样的。
  真要说起来,高溶和赵祖光在宫廷、在赵家、在洛阳酒楼、在各达官贵人之家吃过的,只会更精细一些。
  不过,吃东西这种事,很多时候还是要看和谁吃,什么氛围下吃。人对了,氛围对了,其实吃什么不要紧,粗茶淡饭也会成为心里记很久的美食...很多念念不忘的‘童年味道’,就是这么来的。
  相对的,人不对的话,哪怕是山珍海味,恐怕也是如鲠在喉。
  高溶慢慢咽下粥羹,慢慢道:“味道极佳,没想到十七娘也善于烹调。”
  杨宜君可不受这个,连忙摆手:“公子小声些!煮个粥便是善于烹调了?叫我房中那几个婢女知道了,都是要笑的...我这些事都粗疏的很,也就是能入口罢了,公子如何偏私小女到这地步?”
  赵祖光这个时候倒是蛮理解高溶这话的——他不觉得高溶在说谎,也不觉得他是鬼迷了心窍了,因为这个时候他和高溶有差不多的想法。
  杨宜君这样的小娘子,她亲手煮了一碗粥与你,那就不是一碗粥那么简单了。
  有些事情,不同的人做,意义是不同的。就比如说他自己和高溶,高溶对他交付了信任,他就能以绝对的信任回报高溶,为了这份信任肝脑涂地也不在话下!但如果是别人信任他,他可不会有这样的回报。
  一碗粥,可以是厨娘煮的,那有什么意义呢?高溶不会多看一眼。特别是这样口味平常的粥,胃口不好时,说不定都不会碰!
  但如果是杨宜君,那真是千金不换——赵祖光不怀疑,若是在煮粥之前杨宜君开价,她说要千金才能为他煮一碗粥,高溶会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付出这所谓的‘代价’。


第46章 冬日清寒,难得……
  冬日清寒,难得出门,杨宜君就和婢女们一起围炉。婢女们做针线,她读书,间或闲聊,也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看了一会儿书,杨宜君便极目远眺休息一会儿。站在窗边看外头花木,她的院子里栽了不少冬天也不凋落的草木,此时还是郁郁葱葱的。不过也只能看一会儿,窗旁清冷的很,她穿的是家常的夹衣,里头絮的丝绵不算厚,抵挡不住寒意。
  很快,她就回到了炉旁,细看晴雯她们做针线。晴雯的针线最精,眼下她正在绣一方帕子。别看这是小东西,正是因为是小东西,才越精细呢。像是衣裙之类,很多原本就有精致的纹样,是不必刺绣的,缝纫起来何等快。但这种帕子,香囊,细细地做,耗时耗力!
  帕子是银红色的,上面绣的是蕙兰,白色的花朵、绿色的花萼、花叶,配着十分清雅。
  再来是平儿了,她并未刺绣,而是在打结子。结子有方胜、梅花、金钱柳等好几种花样,颜色也多,眼下这些结子并不是急等着用,只不过生活中要用这种零碎东西的时候多,有空的时候她就会多做一些。
  杨宜君多看了结子好几眼,主要是帮着配色。凡是女红相关,杨宜君都不太行,但她审美是不会错的,配色出来都很好看。或是端庄典雅,或是清秀可爱,或是艳丽秾华,比平儿她们这等做惯了女红的,竟还要强。
  指点完结子的配色,杨宜君又看向了其他人。有人在做鞋,有人在缝衣,杨宜君都没有说什么。不过最后看到紫鹃,杨宜君却是凑了过去——紫鹃正在做花球,这也是杨宜君要的。
  ‘球’是很常见的玩具,男女都有玩的。女子在闺阁之中,更是为‘球’增添了很多不实用,但确实很好看的装饰...这样的球,因为装饰越来越繁复,反而妨碍拍、踢、掷之类的玩法,越来越接近一种装饰了。
  紫鹃做的花球就是这样,做好之后只比女子拳头略大一些,表面是彩绸缎子的面,系着花结,有结子和绦子垂缀,还钉了一些珠子上去...此时花球其实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紫鹃正钉珠子呢!
  花球表面是六片‘碎布’拼成的,每一片布上都有图案。有的是刺绣的,有的是钉小米珠缉成的。现在紫鹃就在用碧绿的小玉珠,一颗一颗钉上,成为一个花叶托起的‘福’字。
  “好看,真是好看!这个做成了,能挂在帐子上。”杨宜君连连赞叹。看得出来,紫鹃为这个费了不少心思。
  想了想,杨宜君道:“只不过,这样的花球恐怕不堪把玩,我倒是有个法子,做出来的花球好看又不妨碍玩儿...你们看看能不能行。”
  说着,杨宜君去平儿她们的针线笸箩里找出了需要的用具——索性大家都在做针线,想要找齐所需很容易。
  杨宜君从袖中拿出自己的香囊,从中取出几粒香丸。用纸包了,团成一个小团,然后就以木棉捻成的白线不断在小团上缠来缠去,不一会儿,小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润,大家也看出一点儿意思了。
  “这是素胚,接下来再看!”杨宜君说着找了好几枚针做‘定位针’...是的,她最近发现了一个纪录片,是讲一个叫‘日本’的国家的,说了挺多那个国家的传统手艺,其中就有这种‘手鞠’。
  其实纪录片里的东西虽然真实,却也不太可能全程事无巨细地说明——其实哪怕全程都录了下来,没有人指导,也很难学好。学手艺真要是那么容易,世上也就不需要‘老师’了。
  杨宜君也不是学会做‘手鞠’球了,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罢了。所以她现在使用定位针,绕的也是入门级的图案,出来的样子更是不甚精致。但这其实也不重要,因为紫鹃她们都是心灵手巧的,看杨宜君这样做,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手工活儿,不说一通百通,至少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她们都是女红上的好手,理解了原理之后自然会自己琢磨,慢慢有些样子——一时半会儿看不出长进,等再过些日子,也能拿出还不错的作品。
  当然...这也和手鞠球的制作相对简单有关,纪录片里的老师自己也说了,自己自学了一两个月,就能做出外行人眼里不错的作品了。只不过,想要最顶尖的那种作品,就难了,不只是要花时间,还得有灵性才行。
  “娘子怎得用木棉线?丝线不是更好...这里头难道有什么门道?”晴雯是女红好手,立刻意识到了杨宜君用的线不同。
  这甚至不可能是为了节约...西南之地木棉算是比较多的,普通人家也会收集木棉絮被子、絮夹衣,只是木棉没什么人种,都是从野外采集的。这种情况下,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所以,木棉线确实比较便宜,可杨宜君哪里需要节省这一点儿?
  之所以她们这些婢女们的笸箩里会有木棉线,还是因为木棉线在纳鞋子等方面有丝线不能替代的素质。
  “确实有些门道呢,用木棉线,这彩球更好拍着玩儿。”其实就是木棉线的弹力更好。
  但缠到外面时,杨宜君还是换了丝线,丝线莹润光洁,各种颜色都有,缠出来更漂亮...纪录片里缠手鞠球,可以里外都用木棉线、棉线,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纺织业、染色业足够厉害!那些木棉线、棉线可以很匀净,染色更不必说。
  古代染色成本高,染色之后的布可以比没染色的贵几倍,具体贵多少要看是什么颜色。所以,价值高的丝线才有被染成各种颜色的机会。眼下这些木棉线甚至多是素色,都没什么颜色可挑的。
  新得了一个消磨时间的活儿,婢女们兴致都很高,学明白了一点儿之后都纷纷上手。杨宜君也看得有趣,让平儿去支取了大量的线供她们使用——平日里她这里的种种用度,都有管事来送,连胭脂水粉、针头线脑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有的。
  不过,要是这么多人做手鞠球的话,用的线就多了,平常缝缝补补的量肯定是不够的。
  只是其他人有事做了,杨宜君依旧因为冬日无聊而无所事事。除了读书之外,竟只剩下发呆、说闲话了。
  见杨宜君无聊,性情活泼的晴雯就建议道:“娘子可以出门走走啊。”
  杨宜君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连视线都没有挪:“出门也没什么趣味,冬日里,外头怕是还没院子里好看...市面上更无趣,遵义还是太小了,大街都只那么几条,看过几回之后就没得新鲜了......”
  杨宜君说的都是真的,晴雯也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子还可以去骑马打猎...这冬猎与秋猎不同,但也有不同的趣味呢!”
  杨宜君想了想,倒也觉得这是个玩法。当下又没有别的游戏,便真的琢磨起出去打猎的事了——出门打猎,还是冬天,自然不是一拍脑门就能的,她心里盘算了一回,又和几个婢女商量起要准备些什么。
  平儿最仔细,每一样都替杨宜君想到,说的最多。
  杨宜君一边听,一边自己也说,说着说着,兴致越来越高,原本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游戏,竟变得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定好要准备什么之后,杨宜君的小院就热闹了起来。平儿她们进进出出的,不只是做物质上的安排,还有人事呢——杨宜君出门打猎,总要有一些人陪同,一同打猎,并保护杨宜君的家丁,还有做杂事的马奴等等。
  这番动静并不很大,杨宜君到底只是个小娘子,排场总是有限的。但在杨宅之内,只要有心,也不可能完全注意不到。
  赵祖光就注意到这事了,与高溶提了一回:“到底是西南边陲的小娘子,十七娘与中原贵女实在大不相同...中原其实也有巾帼不让须眉,那些将门之女,弓马娴熟,能动刀杖的都有呢!”
  主要是当今天下还不是太平年月,尚武风气很浓厚,将门自然不忌讳让家里的女儿也学点儿‘家传手艺’...真的做最坏的打算,战争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了,这样能上马拉弓、下马砍人的小娘子,活下来的可能还大些呢!
  从这个角度说,这门‘家传手艺’很实用。
  “但她们也没有这般‘理直气壮’...十七娘这般,倒是有些旧唐武周时的气韵。”赵祖光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中原那边,女子厉害的有,可在社会的大风气下,她们那样多少有些‘不合群’了。所以除了极少数女子,其他人都不会刻意表现这一面。
  像杨宜君这样,自己起兴了,一个人就要出去打猎,还让整个家里都为这件事大张旗鼓准备,这真是极少见的。
  高溶没有回应赵祖光,他正低头看书。赵祖光有些意外,走近了一些道:“这是前日从十七娘那儿拿来的书?怎得还没看完么?”
  高溶现在是借书-还书-借书-再还书,无线循环,隔几日总能去杨宜君那里一趟。
  走近了之后,赵祖光看到了书的封皮,上写着《长安十二时辰》,书名有些古怪,是从没听说过的书——不过,之前去杨宜君那里喝豆粥那一回,他似乎在杨宜君的书案上见到过这本书。
  想到此处,赵祖光有些好奇了:“此书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何人所书...德盛你这般上心,想来也不是寻常......”
  高溶听他总是在耳边‘唠叨’,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上书册,看了他一眼:“何人所作?...播州杨宜君。”
  “?”一开始,赵祖光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说杨宜君写了这本书,惊诧异常:“竟是十七娘......”
  这下还高溶奇怪了:“这有什么,你不是知道么,十七娘前些日子还写了一部《正义杂说》,在蜀中印了出来,正经发卖了...如今闺阁之中,自己写一两本笔记、集子,也不算什么。”
  此时的读书人,自己写个笔记,攒个文集,着实常见!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张旗鼓地印刷、出书。大部分也就是本人有点儿名气的话,会有人来借阅。如果写的好,就会自发抄书,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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