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作者:三春景》第77/134页


  杨宜君也不真是喜欢听曲,所以只让她捡着流行的曲子唱一唱就是了。
  唱着的时候,图吃饭方便,也因为是在茶楼的阁儿里,她就将帷帽揭了下来:“二哥...对面那巷子里怎得那样热闹?”
  杨宜君一揭下帷帽,满室便为之一亮了――比起去年,她又长了一岁,从十六岁小儿女,到了十七。这个年龄段,每天几乎都在变化,一两岁的差别,就有可能一个像孩子,一个已经是成人了。
  身上的稚气越来越少,相应的,娇媚之色越多。所谓‘陌上人如玉’,已经到了看一眼便只觉得满心欢喜、脸红心热的地步了。
  柳家六娘之前为杨盎所吸引,觉得这真是一位俊秀少年郎。还想着他是带了姐妹出来逛夜市,若不是带了姐妹,倒是能带回家去。而从杨宜君揭开帷帽,她身为女子,亦是满脸惊艳之色。
  柳家六娘常在城中脂粉堆中混身,行院女子见得多,偶尔去人家里献艺,还能见到内宅之妇。所以无论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风尘胭脂,她都知之甚多,但这种殊丽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只能说此时的人有机会见到的就是周围一圈人,美人也见的有限...要让杨宜君自己来说的话,就不会把自己看的那么高了。她看了那么多影视剧,美女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她还知道影视剧里的人一般真人会更美...这还真难想象啊。
  影视剧里的美人和世人眼里的美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审美是有时代差异的,但美人就是美人,再者差异也不会有共性多――世人普遍觉得皮肤白皙、纤细窈窕的女子为美,脸型要圆一些,似鹅蛋、瓜子、银盆,眉毛要细细弯弯的,眼睛亮一些、黑白分明最好,鼻子要小巧,要细腻,要精致,不能塌,嘴巴当然是樱桃一般,小小的红红的。
  这些,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是世人对美人的想法。
  再看看影视剧里出现的后世美人,其实大多都能合的上。所以,后世的美女,如今看着也是美女,只不过算什么层次的美女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不过,在面对顶级美人的时候,这种分歧就消失了。
  顶级美女本来就能突破审美的差异,所以曾经的顶级美女,日后再看,也是顶级美女。
  杨盎也不知道对面巷子是怎么回事,正要去招茶博士来问。柳家六娘就笑说:“娘子外地来的罢?有所不知,那边巷子可是不好说的......”
  杨宜君见她神色有些暧.昧,再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隐约有嬉笑谑言之声,又见点着的灯笼与别处不同――别处的灯笼颜色各有不同,这一处的却是格外统一,都是一种比正红要淡一些的红色。
  这颜色瞧着就让人想到胭脂香粉之类,无端端就香艳了起来。
  轻轻‘啊’了一声,杨宜君露出恍然的神色――大城之中,声色行业集中在一处,或者几处经营,倒也寻常,唐时不是也有平康里么。
  柳家六娘带着女童唱了两曲近日流行的调子,杨宜君给了她钱,又问她饿不饿:“娘子若是未用饭,就随着用了饭再走罢,若是用过饭了,自便就好。”
  柳家六娘见杨宜君不是与她假客气,便谢过了她,叫女童与自己同桌吃了一些,填补肚子――她们这样从事声色行业的女子,看着十分光鲜,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事儿。这行当除了那些名妓、名角,真的能攒出万贯家财,其他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柳家六娘既然能这会儿出来,在酒楼茶楼里‘擦坐’,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台面上的人了。如她这般的,平日里贵重的首饰都没有几件,只有确定有贵客,或者要去大户内宅,才会去问人借,或者去当铺里租那些典当了的好首饰!
  至于平日里吃饭,要么在家跟着吃,这比起普通人,吃得算好的,都是米面细粮,还能见荤腥,但也就是这样了。要么有客,那就是客人在外叫一些吃的一起吃了,那才是能吃好的的时候。
  柳家六娘也不只是埋头吃,她服务人的,察言观色是习惯了。见杨宜君真对对面好奇,也不是鄙薄的那种,便与她说了一些里头的事:“那是‘狮子巷’,原来是‘十字巷’,后头请了算命的术士改了名,说是如此方能生意兴隆。”
  “城中官私妓.女,多在此处营生...奴家住百果巷,也邻着这狮子巷。”
  “这会儿正是妓家女儿出来寻恩客时,才见这般热闹。”柳家六娘还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天色擦黑的时候,名妓,以及已经有客人的除外,妓家会让家里其他的‘女儿们’出去寻客。有的人会像柳家六娘这样,主动出击,去相熟的酒楼茶楼卖艺,做擦坐。若是能唱的几曲,总归是个收入,借此还能与潜在的恩客接触,说不得就有人动心,随她回家去了。
  而有的人则不是这样,而是在狮子巷巷子口的廊下或站或坐。她们大多能吹拉弹唱,坐着站着时便弄出靡靡乐声,见得行路人张望,便以言语调笑――这个时候还往狮子巷跟前行走的,大多数都是有意要光顾的。
  这样一招徕,很容易就能成功。
  看到那些女子在巷子口言笑戏谑,柳家六娘神色间是有些忧虑的:“不怕娘子笑话,奴这等小娘,操持贱业,外人看这是自甘堕落,其实都是身不由己...不是被家里卖了,便是生母也是如此。”
  “里头苦楚是说不完的。”
  “就像这些姐姐们,这会儿能接来恩客也就罢了,接不来恩客,鸨母龟奴定然是要打要骂的...”柳家六娘这一点上要好一些,因为她所在的这户妓家,老鸨就是她生母,她因此自由了许多。
  出来擦坐卖艺,挣得一点儿钱就能交代过去了,不会哪一天没接客就要打要骂的。
  说完了这些,柳家六娘也忙着去别处‘做生意’,而告辞离开了。
  “其实也没甚可逛看的,二哥,我们回去罢?”夜市看过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而且刚刚听了柳家六娘说事儿――她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悲天悯人起来,这又不是后世,此世之中这样的事太多了,比这惨的也多了去了...但因此没了玩耍的兴致也是有的。
  杨盎也没有玩乐的心,听杨宜君说要回去,立刻就答应了。叫了茶博士来结账,杨宜君则是捏着帷帽往外走――戴着帷帽肯定不会多舒服,所以她一下就忘了戴帷帽,正好与上楼来的一个公子互相看到了。
  杨宜君倒没有因此‘做贼心虚’,说到底也只是一会儿忘记戴帷帽罢了。平日里戴帷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实哪有那么寸?自己这张脸再漂亮,也没有妖法,不能让人一看就失了智啊!
  所以这会儿被人看到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等着二哥杨盎出来的时候,慢慢又戴上了帷帽,还让平儿替她整理了帷幕,不紧不慢的。
  杨宜君与杨盎就这样下楼去了,与那公子擦身而过。
  “二公子?”高泸身旁跟随的随从很懂察言观色,低声问道:“小人去与公子打听那小娘子是谁家的...”
  高泸是汉王高秦的嫡长子,家中行二,眼下出门在外,随行之人都称呼‘二公子’。
  高泸并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府里除了世子妃外,其他妾室虽有几个,却也算是他这般王孙公子里少的了。平日里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安分守己做人,一副与世无争,喜好书法绘画的样子――这种表态是半真半假。
  高晋在位时,汉王高秦是可能的继位者,而他作为高秦的嫡长子,若是太跳了,也是会遭人忌惮的!为了表现自己没有野心,不会妨碍到任何人,他都是以一个沉迷书法绘画的文士身份出现在人前的。
  这当然不是全部的他,不过他喜欢书法绘画这件事也是真的就是了。
  对于高泸来说,女人还真不算重要,一个美女在前,一副古卷美人画在另一旁,他是真有可能选画的...但就在刚刚,他也被美色吸引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错,当下也忍不住感慨出声。
  “真是绝色啊角色,唐突二十余年,枉说阅尽天下美人,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只是奇了,这样的美人怎么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呢?”
  高泸又朝随从招了招手:“你去打听打听,不许唐突了美人...若是美人家门第过得去,回去再报与我。”
  随从多了一句嘴:“二公子,若这位小娘子身世寒微......”
  “怎会寒微?你也不瞧瞧,那般气派,又有仆婢跟随,定然不是小门小户的...只怕她门第高了些。”高泸都有世子妃了,再收进来算什么?哪怕是他这会儿死了爹,自己做了汉王,也只能让人家做侧妃。
  不怕她出身低微,真要是门第太高了,那才是麻烦。


第68章 洛阳和燕国治下……
  洛阳和燕国治下许多大城一般,是没有宵禁的。
  每日城楼上小鼓敲点,根据鼓声不同,城中人就知道时间了...一般夜市是三更收摊,不是说不能再做生意了,只是三更之后街上就真没什么人来往了,再张致着做生意也是白搭。而等到五更天,早市又开张了。
  这会儿五更天刚到,不只是城楼上敲鼓,还有寺院里打钟。
  和打钟配合的是寺院头陀,他们会执铁板,沿街报晓。
  韦青拿手巾搭头,顶着寒风出门往城门去时,就听到有头陀摇摇摆摆在街巷中走着,口里高声道:“天色阴晦――天色阴晦――”
  冬日天亮的晚,这会儿天边还是淡蓝色的,韦青倒也不着急。路上遇到一担着食摊的小贩,担子一头有炉子,炉子上坐着个锅子,盖子不算严实,‘嘶嘶’冒着白气。担子另一头则是放下担子,便能支成一小桌,再把挂着的马扎摆开,也能供两三位客人使用了。
  不过,这边这小桌用到的时候少,能在这种食摊上用餐的,都不是什么讲究人,往往是端着碗,站在路边就解决了。
  食摊小贩叫唱着卖他那羊杂汤,见韦青似有意的样子,忙殷勤推销:“客官喝碗羊杂汤哩!小人这羊杂汤五文钱一碗,用料实在,味美鲜浓――”
  韦青便要了一碗羊杂汤,那小贩拿了个大粗瓷碗盛汤,舀了满满一碗。韦青见了就不满:“你这厮好奸猾,五文钱一碗的羊杂汤,怎得只见汤水,瞧不见羊杂?”
  其实还是有羊杂的,只不过用量确实少了些。
  小贩堆着个笑脸,笑说:“客官,不是小人奸猾,而是如今情形不同...小人早市上卖羊杂汤也许多年了,五文钱一碗,多少年不变。如今别处都有涨价的,只有小人不涨价儿。”
  “可这羊杂涨价了,小人有什么法子,总不能亏本做买卖罢?所以只能料少了些了。”
  韦青确实知道最近各种羊杂菜涨价的事,知道这小贩说的是真,所以也就没为难他。接过羊杂汤之后只是好奇问了一回:“这是什么道理,今岁也不见什么灾祸,怎么羊杂平白价贵了?”
  小贩解释说:“客官哪里晓得,咱们洛阳啊,满城的羊杂其实都是宫里出来的!宫里用肉,多是羊肉...虽则宫中也用羊杂做菜,可到底不多,如此许多羊杂就余了出来,专卖给宫外小贩。”
  “如今官家坐宫,规矩是新的,不许宫里靡费太过。其中一条,过去一只羊只用一两块精华好肉的事儿,就不让了...这样一来,宫里出来的羊杂可不是少了么。”
  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供给端都减少了,像小贩这样的人,就得到别处去买羊杂。可是别处的羊杂哪有宫里剩的‘下脚料’那么便宜?难怪要涨价。
  “不过也贵不了多久了,如今官家在北边打了胜仗,虽说因着蜀国有变,一时不能班师回朝。但小报上也说了,王将军一行会先回京,从契丹收缴来的许多财货,要一应押运回来。”
  “那些金珠宝贝的不知道是什么章程,但京中,还有京西北路、京西南路这几路的牛马商人,可都争着去扑卖契丹来的牛羊马匹了...听说多的是看不到边的羊!等到这些都到了,别说是羊杂了,便是上好的羔羊肉,都要贱价了!”
  到底是燕国京都,哪怕只是一个小贩,很多事也能显出见识来。韦青一边喝羊杂汤,一边听这小贩说些小报上的故事,也挺乐呵。
  等到一碗羊杂汤喝完,身上暖呼了,将碗还给小贩,韦青擦擦嘴,便又盯着寒风往城门去了。
  在城门前大约等了有两刻,实在挨不住了,韦青只得又花了几文钱,找了一间避风的茶棚。坐在茶棚里,既能盯着城门口,又不用冒风,手上捧着一碗热茶,虽说是最劣的那种茶,但好歹能暖身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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