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作者:三春景》第78/134页


  就在天边都亮了时,城门口才进出各路小贩以外的人。见到如此,韦青越发瞪大了眼,打起精神看行人。
  其中但凡有车马同路、似是大户人家搬家行旅的样子的,他都会凑上前去看看。只不过看了三次,都没碰上要等的人。
  韦青倒也不着急,自从自家郎君和大娘子接到老家来信,知道家中老爷夫人要来京了,便算着抵达的日子,每日让他来城门等候...这好几日了都没等到人,他都习惯了。
  大约到了午前,韦青正打算着要买两个炊饼对付过肚内饥饿时,又有一行不像是商贾的车马进城。韦青赶忙上去观看,听着那一行人说话的口音,正是老家的了!就忙打听:“客人从哪里来的?可是播州人士?”
  双方确认了身份,韦青这才算是接到了人!
  接到了人后,韦青心里一桩事就放下了,领着这一行往家里去。
  杨段对长子在洛阳的情况也是十分挂心,过往只能在信上说,眼下却是等不及与人打听了。干脆不坐车马了,下车来与这仆人韦青一同步行。一起下马步行的还有杨盎。
  韦青拣着好消息与杨段和杨盎说:“好教老爷与二公子知道,郎君在洛阳一切都好...前些日子刚升了大理正......”
  之前长子杨盛做的是大理寺评事――因为长子在燕国为官,所以杨段还是了解过燕国的官职的,所以知道大理寺评事是正八品,而大理正是从七品。
  虽然都是小官,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升官了么...长子杨盛今年才二十八,虚岁二十九,说实话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纪,人在洛阳,不能靠着家里,能如此已经很好了。
  世人只能看到那些穿红着紫的大官,却没有想到那样的官员能有几个。
  杨家一家随着韦青来到了城东一座里坊――说是里坊,其实如今的里坊都是老黄历了,里坊的墙都拆了去了,原来临着里坊墙居住的人家,无不是将临墙的一面改成临街店铺。哪怕自己不做生意,也能租给商户,这比普通房屋的租金要贵。
  绕过几条街巷,最后来到了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这里虽则外面就是大街,但巷子很长,走到巷子深处之后,外头的喧嚣声就听不太到了。
  一扇黑漆门,韦青上前叫门,立刻就有一小厮过来开门了。
  韦青叫道:“还愣着做什么,老爷夫人,还有公子、小娘子他们都来了!”
  此时杨宜君才下了车,随家人们一起走进了自家大哥在洛阳的这处居所。到了院中,摘下帷帽看了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小’...这座自家大哥一家居住的房子,比在播州时她一个人住的院子还要小些。
  房子也有几间,就是前后院子太紧凑了――只有一个前院,后面就直接靠着邻舍家了。而前院也不大,夹在正房与厢房间,铺着青砖,只见缝插针地种了两棵树、几株花。
  这下他们一行人有三十上下,呼啦啦涌进来,竟然没处下脚。只能让搬了行李进来后,一半人在外头呆着。
  杨盛与妻子韦氏听到动静,立刻就出来了,领着儿女拜见父亲母亲,然后就是兄弟姐妹们之间互相见过。
  杨宜君做姑姑的,还给侄儿侄女送了见面礼。
  杨盛和韦氏如今有一儿一女,女儿七岁,儿子才两岁。
  一家人见面叙话,说了一会儿之后,杨盛就告诉杨段和周氏:“大姐与妹夫如今并不在城中,而是在下头县里...妹夫如今在下头县里做着县丞――如今爹娘来了,我去信告知,到时便能见到了。”
  周氏也有几年没见大女儿了,听说团员之事,只笑着说‘好’。
  只不过说笑了半日之后,家中摆饭,周氏见一家人吃饭都有些拥挤的样子。就问道:“这洛阳居大不易啊...早先来信叫你们父亲帮着相看宅子,看的如何了?”
  来到一个新地方,最先要解决的当然是住的问题。周氏和杨段写信告知长子,他们要来时,就说了让他们帮着看房子的事。他们也猜到了,长子这边会没地方住。不过就算猜到了,也没想到长子一家住的这样局促。
  杨盛听母亲提到这一茬,也是苦笑:“母亲说的是,可不是居大不易么...母亲瞧儿子这住处,只觉得逼仄,却不知,就是这样一住处,也不是自家的,而是赁来的屋子。这样一处屋子,一月需房资八贯,儿子也想买下。可一问价,房主至少要九百贯,这如何能成呢?”
  买房子一次的花费会比较多,但一次花费,今后就享福了。多了一处保值资产之余,每月也少了一笔固定开销么。
  周氏也惊讶于洛阳的房价,但还是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既是如此,你就该去信家里,叫家里送钱来,买下房屋才是。如今一月费去八贯,你一月俸禄又有多少?日子该如何过?”
  “儿子都近而立之年了,成家立业,有子有女了。平日不能奉养爹娘已经愧疚的很了,如何好再问家中,麻烦爹娘...”杨盛确实是这样想的。但这也和他们一家在洛阳的生活没有苦到那份上有关,不然肯定还是要向家中求救的。
  杨盛如今是从七品的大理正,一个月是十千,也是十贯得到俸禄。而除了俸禄之外,每月还发禄粟两石――至于其他布帛、茶、酒、薪炭、盐、马料等实物福利,以及雇佣仆役的衣粮补贴,那不必说,因为品级问题偏少,但也是虽少但有。
  靠着这些,在交了房租外,一家人在洛阳倒也还能维持小官之家的优裕生活。
  毕竟此时物价不高,房租这个大头除开后,平均每口人一天的开支只要能达到百文,就能过上挺舒服的日子了。普通百姓,不是穷困的那种,有一个支撑门户的丈夫,一天挣大几十文钱,也够一家三口到四口生活呢!
  除了房租外,杨盛的俸禄还剩下两贯,但他也不只是俸禄啊,禄粟之类也都等同于钱么。
  这些钱不只是养活一家,家里还有五名仆役呢!
  对于洛阳夸张的房价,周氏也不能说什么。但她的观念是,再贵也得买房住。便与长子说道:“我与你父亲原想着,你若是在洛阳有住处,那我们也不必住在一起,你们在外也自在...如今看来,你们还是赁房住,那便搬来一起住罢。”
  对此杨盛和妻子韦氏都没有意见,此时父母俱在,身为长子和父母住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用说。
  哪怕是韦氏心里担心作为长媳,今后恐怕要累许多,也不会因此抱怨。此时抱怨,那就是不孝了!而且说起来,随父母住,今后不用付房租了,她也觉得这是好事。之前一家人也能过,但哪有靠父母舒服呢。
  说到这份上,一家人就说起了买房子的事...之前杨盛夫妻二人已经通过牙行看了好几所宅子了,其中有两所觉得很合适,只等着父母来看后拍板了。
  “便是明日看房,明日定下,看过之后也得清洁、修缮,数日之后才能入住,这几日家中大小住在哪儿?我看大哥家中窄的很,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啊!”杨盎看了一回大哥的家里,有些担心了。
  他这还是只算了家里人,没有算随行而来的仆婢家丁等人呢!
  当然,这也是他没真正吃过苦,家里也是体面人家...不然洛阳城中房价高昂,多的是一家十口挤在一两间屋子里的,人家还不是住下了。
  杨盛让弟弟安心:“二哥勿忧,我早料着此事了,寻了牙行,订了一处屋子。”
  洛阳城中房价高昂,大多数人都只能租房,因此租房市场是十分专业化的,应对有各种需求,连针对家庭的短租房都有。这种房子看着和普通民房没什么不同,对于杨家这种过渡期间需要个落脚处的,正合适。
  也比住客店要划算和舒适。
  考虑到方便,这处房子离杨盛家不远,吃了饭之后杨盛夫妻便带着父母弟妹去入住了。
  这边房子比杨盛家略大一些,但也大的有限,勉强将仆婢家丁都塞了进去而已――因为住的地方实在不行,周氏满心就想着买房搬家。不能有自己的房子,真让她没有安心感。
  第二日,杨盛要去大理寺当班,只能是韦氏带着一家人去看房。
  杨盛夫妻二人看中的那两座宅子,也是精心挑选过的,选的是地处内城,周围俱是殷实人家的房子,如此既方便又安全。而除此之外,大小也比较合适,性价比高。
  当然,说是性价比高,那也是相对的,第一家要价五千贯,第二家要价五千六百贯。第二家比第二家占地大一些,多了几间房,另外房屋的状态也好一些,属于稍稍清洁打扫一回,最多有些地方补些白灰,房顶上换几片碎瓦,就能入住了。
  考虑到自家有尽快搬入的需求,周氏选了第二家...两边还讲价了一番,最后讲到了五千五百贯,另外还附送了一些原房主的旧家具――原本的那些好家具人早就已经卖了,剩下的这些普通家具卖不上价格,才留下来了。
  杨家肯定也要再买些像样家具的,但家里下房也要住人,也要用家具的,这样就省了买新了。
  定下了房屋,周氏一边付钱过契,一边马不停蹄地安排人去打扫修补。
  晚间的时候与丈夫商量起家中大小事来:“五千六百贯,着实太贵了...家中带来的也只一万五千贯,这房子是买了,可后头花钱的地方还多。我们在洛阳居住,也没个进项,着实愁人。”
  别看带了一万五千贯出来,其实这就是过去家中积累的家底了!包括了杨段分家时分到的一部分现钱,以及继承自亲生母亲的一部分现钱。
  此时大户人家,或许身家有十万贯,可拿不出几千贯的现钱,这也不奇怪呢。
  杨段和周氏的身价当然不止一万五千贯,除了这一万五千贯外,他们在播州有房子,有一笔每年都能带来收入的产业,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杨段收藏的古物、名人书画,周氏的贵重首饰...林林总总,可不少了。
  但如果想要用钱,就只有这一万五千贯了。不然,真要去卖东西,那就是这个家真的穷困了,要按照更低层次的方式规划生活了。
  一万五千贯去了五千六百贯,再加上要整理修补这宅子,要买进一些家私,要落户,要做这做那,周氏估计六千贯能解决完全部就算好的了。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九千贯了。
  考虑到杨盎和杨宜君都在嫁娶之龄,婚姻嫁娶所费甚多...周氏头都痛了。
  “老家那些产业,也能指着几年送一回钱,可到底不是自家在经营,靠着这一份,别说是攒钱了,怕是会入不敷出。”周氏也是算计了的,一方面是收入减少,另一方面则是生活在洛阳,生活成本急剧增高了。
  周氏想的是,要是能经营点儿产业就好了,有进有出的,就不用那么没底气了。
  至于说指望丈夫出仕,然后靠俸禄养家,周氏根本没想过...杨段虽有周门七博士的名头,但这个名头撑死也就是在蜀中管用,在中原之地着实无用。杨段想要参与到修史工作中还有可能人家不要呢――就是人家要,估计也就是打杂的。
  不能指望那份收入的。
  周氏这份忧心,杨段无解,这么多年了,他是从未为钱财之事忧虑过的。反正他物欲不强,也就没缺过钱嘛......
  还是第二天,杨宜君给母亲请安,听她说起这事,才说:“这有什么难的,若是母亲忧虑家中缺少进项,我这儿便有一个主意。”
  周氏常常为女儿忧虑,但她也知道杨宜君的本事,当下就道:“你有本事就说来,别卖弄了!”
  “做生不如做熟,母亲不如开个蜡烛铺罢。”杨家在播州有很多蜡崖,直接卖蜡当然是不划算的。因为从蜡加工到蜡烛很简单,所以杨家很快掌握了这门技艺,从那之后卖出的就是蜡烛了,利润更厚了。
  “蜡烛铺有什么奇的,还能争过洛阳这边的商人么?”周氏还以为女儿能出奇招,没想到是蜡烛铺,有些失望了。
  杨宜君却说:“这不是一般蜡烛...靠说的,母亲不明白,我还是做出来给母亲看罢。”
  说着,她吩咐人去取来家中蜡烛,将蜡烛融了,更换了她重新手搓的棉线烛芯。然后将同样大小形状的蜡烛一起点燃,最后却是她手搓烛芯的那支蜡烛燃的最久,比另外几支普通蜡烛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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