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作者:姑娘别哭(更新至VIP正文完结)》第68/72页


  花儿站在那看着一溜烟消失的人,体察了这一生中第一次与心上人的道别,不算痛彻心扉,但就是一颗心空了。
  但她劝慰自己:这算什么!不过是一次作别,又不是生离死别。转头就去找其余人汇合了。
  那头白栖岭打马离去,人虽未回头,但眼睛却红了。一路跑了几十里方停下来,拴马之时问獬鹰:“她可哭了?”
  懈鹰晚他几步走,的确是看了一眼花儿,笃定说道:“没哭。”
  “当真没哭?”
  “当真。”
  白栖岭又因着这“没哭”骂了花儿一番,懈鹰看他这般婆婆妈妈,多少有些担忧他们走不出这霍灵山了。就小心试探:“二爷是想回去还是怎地?”
  “男子汉大丈夫!走了就走了!回去作甚!”白栖岭被懈鹰一激,牵过马,对他说道:“抓紧,今日必须到松江府!”
  言罢率先走了,不给懈鹰一点反应时间。他在后面跟着白栖岭,心内还盘算着:今日要到松江府,那可真是“八百里加急”了,怎这情动还让二爷性情大变了呢!
  懈鹰属实是不懂,但看白栖岭这般,又庆幸自己不懂,不然也要像二爷一样,跟吃了失心散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傻气。
  这二人快马加鞭到了松江府,此刻已是深夜,松江府上竟还有挂河灯的夜档。二人寻了家面档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面。河上十分热闹,笑声一片,好似边城的战事与这里均无关。
  白栖岭看着那船只往来的河面,猛然想起花儿给他的东西,她从将死的孙老爷身上摸出的那个东西。于是拿出来细细琢磨,而后问獬鹰:“你看像什么?”
  懈鹰看了半晌道:“像一条河。”
  “谷为先说他在狼头山发现一条暗河,并推测里面有宝贝。”
  一百多年以前,孙家在燕琢城还是普通人家。孙家人以打猎为生,跑遍了周遭的山野。是燕琢出了名的猎户。忽有一日,那猎户丢掉弓箭,换上体面的衣裳,站在城墙前等朝廷的文书,果然,做官了。燕琢城里哪出过这等事,一个平常的猎户忽然做了官,这何等蹊跷!于是乎就有人传:孙家在打猎之时发现了宝藏,用那宝藏捐了官。但狼头山形貌险峻,虽看着不起眼,但山间异兽很多,燕琢城遍寻无果,也就作罢。只是说起孙家的起家史,大多脱不了这个故事。
  白栖岭拿着那东西琢磨半晌,最终对懈鹰道:你回去一趟,把这个交给谷大将军,许是能派上用场。
  “二爷不回?”
  “不回,她都没哭。”白栖岭哼一声,其实是京城有要事,他需快马加鞭赶回去,再耽误不得了。懈鹰领命,吃了面,叹口气,又上马向回赶路。而白栖岭,仅在府内睡了一个时辰,就继续出发了。
  懈鹰连夜返回去,第二天中午到了营地,花儿见他回去,往他身后扫好几眼,扫得懈鹰心发慌,只得说道:“二爷没回来。京城有急事,二爷就吩咐我来办这差。”
  “哦!”花儿心里一落空,看懈鹰就不顺眼,一跺脚,随照夜练功夫去了。这一日要花儿练刀,她臂力不足,握不稳那大刀,坐在一边晒太阳的谷为先就笑她:“没吃饭!喂狗了!”
  花儿不服,拿着刀追砍谷为先,被他三两下挡了,甚至一个飞腿踢掉了她的刀,哪像一个受伤之人。
  一边练一遍瞟着谷翦的屋子,片刻后獬鹰出来,急匆匆要走,花儿就上前去:“你白二爷伤口没跑裂吧?”
  “二爷要是知道姑娘如此惦记他,肯定后悔没自己跑这一趟!二爷快马加鞭回京城了,京城有要事。姑娘可有话要我转达?”
  “没有。”
  “那成。”懈鹰心急,上马走了。
  花儿又去捡刀练,谷为先又笑她没力气,于是她又追着他砍了一番。校场上人都停下,看那女斥候孙燕归拿少将军练刀。若某一下她出手漂亮,其余人就拍手叫好:“对,横刀!横刀!”
  花儿砍了半晌竟砍出了一些门道,于是双手握刀准备来一记狠的,谷为先却在这时捂着心口倒下,她上前探看,却马上被他生擒了。
  谷为先敲她脑门:“兵不厌诈,不服也得服!”
  花儿练了这许久,着实累着了,收起大刀看别人练。她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来,她不知其他少女怀春是否也如此,放眼整个军营再找不出第二个女子来。她许是选了一条辛苦的路,但又是她自己爱走的路。
  柳公对她说再过几日就可以把小阿宋接来,小姑娘寄住在农户家,日子久了该以为花儿不要她了。花儿听到跳了起来,想马上就走。
  柳公不放心她,要照夜带人与她一起,以免途中遇到什么风险。小阿宋被寄养的猎户家里,说是猎户,其实只有一个老翁,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养女,养女名为柳枝。那柳枝十分泼辣,才这样的年纪就拿着各式工具上山打猎,就连林间的野兽都忌惮她三分。但小阿宋不怕她,是以那时要去打山匪,就将小阿宋托付给她,带到安全的地方照应着。
  这一日一行人去了,见到柳枝正抱着小阿宋,花儿问她:“你阿爹呢?”
  “阿爹死了。”柳枝并没哭,但她的手攥得紧,像要把什么东西攥碎一般。
  “怎么回事?”花儿上前一步,蹲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
  柳枝不讲话,小阿宋憋了半晌哭了,断断续续说了起来。原是那阿爹去燕琢城里卖猎物,遇到了鞑靼。鞑靼不给钱,阿爹与他们争执起来,最后其他鞑靼赶来,光天化日之下把阿爹活活打死了。
  “我阿爹没求饶。”柳枝说。
  花儿抱着柳枝,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柳枝摇头。她起初想等小阿宋被接走,自己隐匿在山里,见一个鞑靼杀一个鞑靼,可她还没有那样的本事;后来她想远走高飞,又咽不下这口气。
  花儿知晓柳枝难过,就对她说:“要么与我去谷家军罢?”
  “女子不能从军。”
  “大将军说谷家军不讲这个!你且与我去,我去与大将军说。”花儿说完抬头求得照夜的支持:“是不是?照夜哥?”
  照夜原本想拦着花儿,这样无异于把人带进一条险途。可他看见柳枝满是期待的眼睛,只得说:“那就随我们走罢!”
  一行人向回走,花儿问柳枝可去过狼头山,狼头山是否凶险。柳枝道猎户都知道,狼头山有地界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而且狼头山异兽多,还会闹鬼,尤其是夜里。
  “闹什么鬼?”花儿问。
  “厉鬼。”柳枝答。那厉鬼将人的眼睛挖出来吃了,剩一具没有眼睛的尸体丢到荒野里喂鹰。
  “这等事鬼可干不出来。”花儿想了想:“鬼吃人,还专挖眼睛吃,哪里有这等奇闻!待我回去问问那算命老儿,可是他又搞出来的吓人的把戏!”
  柳枝对花儿说道:“你不必为难,若谷家军不收留我,我自己走便是了。我带着这些东西,饿不死。”
  “你饿不死,但你想赴死。”花儿打断柳枝,她能看出柳枝亦是一个执拗的姑娘,她阿爹就这样死了,她虽未流泪,但心中的恨意一定按捺不住。花儿不想她去送死、好歹在谷家军还有那许多人可以陪着她。
  谷翦对花儿将柳枝带回并无异议,只是问她:“你可知当兵打仗意味着什么?”
  柳枝点头:“意味着随时丢掉性命。”
  谷翦又问:“你都会写什么?”
  柳枝道:“我会骑马、射箭,我是很厉害的猎人。”
  言罢拿出自己的弓箭,抬手就射下一只雀子来。谷翦见她这准头不输别人,就要她跟在花儿身边。他说道:“你们都为女子,互相有个照应。往后你听孙燕归的,她不会害你。”
  柳枝就点头。
  花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柳公提点她:“还不谢大将军?”
  她稀里糊涂谢了,后来柳公才对她说:“你也算一个小头目了。”
  花儿第一个念头就是跟白栖岭显摆一番,找来纸笔随便一画,交给谷翦,夹在他的信中带走。
  柳枝问花儿:“这算鸿雁传情吗?”
  花儿想了想:“不算!我没写肉麻话!”
  可在白栖岭看来,她提笔画那些,一横一纵都肉麻,一直麻到他心尖儿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额远河硝烟(十六)
  且看花儿那幅:一座山岭耸立云霄、两只泥燕御风而来。那画不像画, 胡乱落笔,意境是白栖岭自行赋予的。他看懂了,孙燕归有跟班了, 要振翅给白栖岭看。还有一层, 着实肉麻,是燕归栖岭, 要他等着她呢!
  懈鹰在一边撇嘴:“我瞅着没有这层意思。”
  “你能瞅出什么来!”白栖岭把那幅画一收,揣进衣襟, 顺道嘲笑獬鹰:“回头你有了心上人再来揣度别人心思吧!”
  他心情大好, 见衔蝉时候顺道把照夜的信给她。
  衔蝉在七王子娄褆安排的宅子住了多日, 这些时日每日教府上的下人们识字, 先教的是这些人的名字,而后教什么随他们的兴致。大家想学什么, 她就教什么。教书时候她着一件素色月白长衫,如她心中真正的先生一般站在那里。一张素净的脸儿不施脂粉,笑起来盈盈一池水。下人们喜爱她,尤其小丫头秋棠, 整日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衔蝉姑娘,嘴恁甜。
  下人们喜爱她, 出去买办之时会在市集上显摆:去过学堂么?没去过吧?我们府上就有专门为我们开的学堂, 那教书先生不输京城第一美女!
  市集上的人就好奇:那府上究竟有怎样的美人在教人识字?实在按捺不住,就挑了个时机爬上了墙头, 见到了“翩若惊鸿”的衔蝉。于是就有人看痴了, 也有人在说:想来那白二爷带回的女子竟也有几分本事,除了生得貌美, 竟还识字。穷乡僻壤也出这等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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