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作者:姑娘别哭(更新至VIP正文完结)》第71/72页


  “你也是斥候,不能死!”
  “我不会死!”
  他们像儿时一样,在山洞之中齐头并进,儿时的天真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少年英豪,于这条暗道之中驰骋。血溅到他们脸上,都顾不得擦去,而杀红了眼的谷为先一直在最前面,以他鹰一般的眼将敌人狠狠刺倒。
  这样的混战不知持续多久,身后的老虎猛然吼了一声,花儿叫了声:柳枝!可她已不能回头了!她问照夜:“柳枝会死吗?”
  照夜没有回答她。
  他们都知道,那野兽若发起疯来,他们一行人均无法将其制服,何况一个柳枝,她凶多吉少了。可他们无暇顾及,只有杀出去,不然都要死在这暗道之中。
  杀着打着忽然看到眼前若有光,谷为先喊:“杀出去!到洞口了!”
  他们并不知这暗道暗河的尽头是什么,唯有杀出去才能一探究竟。
  越向前,光越亮,谷为先第一个冲出去,一道强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眼前的河面突然变宽,一条河奔涌向前,而在那河边,是一望无垠的碧绿的草场。
  这等奇景在谷为先十余年征战之中第一次见,而他们的敌人,有山匪亦有鞑靼,人数之多,令花儿毛骨悚然。
  他们被敌人围住,突围很难,而后有猛兽,今日在这里,恐怕又是一场生屠。有一个穿着萨满衣服的人,在闭着眼睛摇铃,那铃声一下一下,仿佛和着老虎脚步,将他们送往冥府。
  有人朝他们射了一箭,一个战士应声倒地,此刻最不宜迟疑,谷为先又率先冲了出去!唯有近距离搏杀才能躲避乱箭,是死是活战了再说!既然老虎断了他们后路,那便不必回头了!
  而花儿,一直在听洞里的动静,在鏖战之际,她突然伸出手:“快看!”
  打斗之人都随她的手望去,柳枝骑在虎背上,从暗道缓缓走出。那一束天光打在她满是血的身上,血腥的红光又直向云霄,在这一片草场和奔涌的大河之中,她拿起手中的箭,对准一个鞑靼猛然射了出去!与此同时,那虎咆哮了一声,载着柳枝奔向了敌人!虎爪锋利,一下放倒一人,再踏上去,撕扯一口,瞬间毙命。
  柳枝坐在虎背上,看到花儿眼中的盈盈泪光,就对她举起手,喊了声杀,又冲了出去!
  援兵赶来,他们一直战到天黑方得胜,活着的人躺在柔软的操场上,再不肯动一下。
  老虎也累了,趴在那休憩,而以血饲虎的柳枝,在谷为先为她倒了止血药后躺在那一动不动。花儿抱着她的头问她还好吗?她想了想,竟笑了,虚弱地说:“好!太好了!痛快!痛快呀!”
  “杀第一个鞑靼之时,我会听到阿爹在天上喊:好女儿!”
  花儿将她眼里的泪水抹去,她终于哭出来了。
  至于那宝藏究竟在哪呢?这许多人来寻宝藏,而宝藏究竟在哪?
  谷为先拿起花儿从孙老爷身上找出的东西,仔细地看。花儿想起什么似的夺过去,对准了月亮。
  月光之下流光溢彩,一条河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额远河硝烟(十八)
  他们都没见过此等惊奇。
  那一枚小小的东西上, 一条流光溢彩的河,随着位置不同,那河流的流向也在变, 或倾泻如瀑, 或潺潺流淌,偶尔, 还依稀有鱼跃而出的景象,虽转瞬即逝, 却无比真实。
  他们看傻了。
  “这是什么呢?”谷为先问花儿。
  花儿摇头。她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 孙老爷揣着这么个东西, 要上霍灵山。但他一定什么都没说, 不然山匪不会将他关在灵庵中要他搏杀出去。他为何宁愿守口如瓶也要搏杀呢?要么这东西一无是处,要么这东西有惊天秘密。
  花儿举着那小东西, 对着月亮看。她开始不停转动身体和那个东西,比对着当前的情形来看。此刻冷静下来,能看出更多东西来。在河流上游处,依稀有一个坟包样的东西, 她站定方位,向前走两步, 河流也加速了流淌。
  如此奇巧的工艺想必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要借天时地利和月光,若只是普通的宝藏, 定无需费这样的心思。
  花儿招呼谷为先, 指给他看:“明日我们可以开拔到这里。”
  “好。”
  老虎此时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紧绷起来看着它。它走到柳枝面前, 低下虎头拱她, 熟睡的柳枝睁开眼, 问它:“你怎么了?你要走了吗?”
  那虎眼神渐渐温和,低着头在地上转着圈踱步,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好像在说些什么。
  柳枝坐起来,对它说:“你要走就走,那驯兽人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怕了。”
  可老虎不走,仍旧在原地打转,渐渐烦躁起来,呼噜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花儿凑到柳枝身边,与她耳语,柳枝便站起身来对老虎道:“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我听不懂你说话,猜不出,你可以带我们一起去,若真有难处,我们定会帮你。”
  “不行!”谷为先出言制止,猛兽就是猛兽,不定何时会发癫,她们两个弱女子会成为它的口粮,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老虎看着谷为先低吼一声,似是在祈求。这样温柔的猛兽,世上真的从未有过。这亦是一件奇事。
  “让柳枝试试。”花儿道:“它好歹救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命,如今它看似有难处,我们不能不管。而且我看着这老虎颇有灵性,就像人扮的一般。”
  言罢搀着柳枝站起来,老虎趴下去,她们爬上了虎背。花儿上去的时候,老虎明显不愿,抖了抖,柳枝抱着它脖子道:“她是好人。”老虎便不再动了。
  这只猛兽驮着她们向前走,月光如洗如瀑洒在她们身上,诉尽柔美与悲怆。谷为先命照夜带人跟着她们,于是这只猛兽的身后,跟着一队稀疏的人影。碧绿的草场在深夜中荡起波浪,兽爪和行进的人时隐时现,只有虎背上的女子始终在月光中穿行。
  老虎带着她们走了很久很久,月亮跟着她们走了很久很久,柳枝体力不支向后靠在花儿身上,瘦瘦的花儿抱着她为她唱起了歌。那是阿婆从前哼唱的:
  月光光,我的郎
  骑白马,过祠堂
  祠堂有翁执方杖
  一把拍在手心上
  …
  唱着唱着觉着不称这绮丽月色,又改了词:
  月光光,细思量
  心上人,过草场
  柳枝笑了,轻声道:“花儿在念情郎了。”
  花儿也笑了,坐在虎背上一晃一晃,让这一整日的浴血拼杀带来的疲惫和恐慌消散了。若白栖岭在,她定要坐在他腿上与他消磨一番了。尽管他们相处无多,但头脑中俨然已对此习得数次,好似对那人儿很熟知,一颦一笑都能参悟其要义了。
  也就只得在这片刻的安宁中想起,刀剑不长眼的时刻是将他抛在脑后的,若那时被一着毙命,怕连想起都不会了。而此刻,她们身上的血衣还未换,脸上的血也只是囫囵擦去,若见到心上人,还不知要被怎样的心疼呢。
  花儿不唱了,老虎不耐地哼了声,柳枝就道:“让你接着唱呢,它爱听。”
  “它还怪难伺候的。”花儿壮着胆儿拍了虎背一下,那感觉犹如初见白栖岭在他头上动土。
  他们就这样在月色下走着,不知走了多久,老虎停下了,望着对面的山岗。这条河蜿蜒流去,经过那座小山岗,那小山岗不知有什么,要那野兽这般望着。那眼睛中隐隐有泪光。
  老虎也会哭吗?
  花儿和柳枝站在它面前看着它,柳枝尝试着问它:“那里有什么?有你的虎崽吗?”
  老虎低吼了一声,好似在说:“对。”
  花儿茅塞顿开,对柳枝道:“我之前还在纳闷,这等野兽怎么会听任那驯兽人去训,八成是他们抓了它的骨肉至亲以此要挟。那野兽兽性难训,但也有野兽对自己的骨肉不离不弃,这虎,显然就是那罕见的有情有义的!”
  她在那里来回踱步,最后问照夜:“照夜哥,我们要摸过去探看一番吗?少将军会同意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必管少将军了,咱们摸过去。”
  “走吗?老虎?”花儿问老虎,那老虎向前一步,用虎头蹭了蹭她额头,差点给她蹭一个跟头。花儿踉跄两步摆手:“行了行了,别蹭了。”
  言罢笑了。
  柳枝太累了,照夜将其余人留下照顾她,而他和花儿悄悄跟在了老虎身后。向那山岗走,草愈发地高,他们没入荒草中,听到风在耳边呼呼第刮。
  照夜叮嘱花儿:“无论遇到什么凶险,你尽管骑着老虎跑,休要管我。”
  “照夜哥总这样把别人放在心上,不累吗?你是斥候我也是斥候,为何遇险我就要先跑了?”花儿扯着他衣袖,对他说:“照夜哥,首先忘掉我是女子,其次忘掉我是柳条巷的花儿妹妹。只把我当你的战士,你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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