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完本版)》 作者:方应鱼》第111/145页
鱼祖说:“夫君想听听我献舍给鱼祖的过程是怎样的感受吗?”
奕远不想听,却哪有机会拒绝?阴毒的语调钻入耳中:“鱼祖化成筷子般粗细,用它尖利的牙咬开我的脚腕钻了肉里,顺着血脉蜿蜒逆行,抵达脊椎,钻入骨隙,附生在脊髓上,食空我的头脑去替换成它的,腿部骨肉弥合,变成一条鱼尾,鱼鳞一片片钻破皮肤,尖利的尾鳍从足尖破出……那种疼痛你能想象得到吗?哦,不,夫君不用想象,你马上就能体验到了。鱼祖答应了我,会让鱼妇们放慢在你身体里钻行的速度,钻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你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感受变成鲛尸的过程。”
岸上九蘅听得暗叹:这个奕远当皇帝以前的王妃被送人践踏,他的皇后也因为反对他沉迷巫蛊术而不得善终。真是个有毒的男人啊。若是他的下场如鱼祖所述,倒真是罪有应得。
鱼祖的嘴咧开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眼睛格外暗黑:“夫君,以上,就是我献舍给鱼祖的条件:清算和复仇。你欠我的,终于可以还了。我好开心。你开心吗?夫君?”大尾将他拉到疯狂的女人脸面前,又缓缓送远,慢慢把他的脚部放去水面。鱼祖的动作足够慢,这个过程带给奕远的恐惧大根不亚于被鱼妇钻进血脉的痛苦。
鱼祖专注地看着这一幕,锁在身体里白微的残念也借着鱼祖的眼睛,要好好享受这一刻。
清算和复仇。
岸上的九蘅知道奕远一旦变作鲛尸,就等于死了,白微与鱼祖之间的交易就等于达成了。到那时候鱼祖就可以抽身而退了。怎么办?
旁边的白玺一瞬不瞬地望着河中的情形,满脸解恨的快意。她心中一动,问道:“如果鱼祖完不成白微托付的条件呢?”
白玺从牙缝里挤出回答:“它必须完成,今天是它的最后机会。姐姐献舍之时给了它一月之期,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完不成,献舍之术毁约,姐姐的身体会分崩离析,鱼祖也跟着死去。”
原来是这样。
九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鲛军徘徊在狭风关与京城之间。对内是想攻入京城抓住皇帝,对外是挡住狭风守军防他们来救驾。
而且今天是最后一天啊。她的眼中闪过暗光,握紧赤鱼,就想冲出去。肩上忽然被轻轻一按,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一袭白袍的人目光清冷地俯视着她。
“蜜蜂精?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又惊又喜。
白玺回头看了樊池一眼,就转头继续盯着河面了。毕竟他期待奕远受到惩罚的一刻很久了,顾不上管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来了没多久。”他用眼神削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想……”她指了指卷住奕远的鱼尾,悄悄做了“斩”的手势。
是的,她想把奕远从鱼祖的尾中救出来。白微与鱼祖达成的献舍契约的最终条件是杀了奕远,而且今天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让奕远活过今天,就是杀死鱼祖的办法。
樊池鄙视着她:“它的尾巴那么粗,你一把赤鱼确定能削得断?它又会乖乖把尾巴摆好,请你慢慢削么?”
九蘅翻了个白眼,拱了下手:“不慢慢削怎么办?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你且歇着,我的女将军。”他微叹一声,替她理理乱了的头发:“交给他们吧。”
“他们是谁?”
河面上奕远的足尖已快触到水面,水里鱼妇急不可耐地游走跳跃,翻起的水花就跟沸腾了一般,唰唰作响。奕远闭了眼,紧紧抱着怀中命灯,嘴唇无声地翕动,不知在念着什么。
突然“哧”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水面。
九蘅突然凝目看去,只见鱼祖身边水面有一层薄利水花击起、划过,什么实物也没看到,鱼祖的尾梢如被掠过水面一阵风斩到,突然断了——就从尾部露出水面的位置,紧挨着奕远垂下的足尖的高度,齐齐地断掉,断尾连同被卷着的奕远朝水中坠去!
几乎与此同时,似有一道无形力量绕住了奕远的腿,将他整个人在入水前硬生生扯得飞起,在半空里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岸边,一截鱼祖断尾也被一起带过来掉落旁边,虽离了躯体却像壁虎断尾一样疯狂扭动着。
第150章 无光塔里的火盐
失去尾梢的鱼祖伤处冒出黑血,痛得在水中翻滚,搅起腥黑波浪。
瞬息间的剧变看呆了九蘅,白玺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跌倒在不远处的奕远。
然而九蘅看到空气中显出两个人形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阿步和银山来了。
当时朱蛾叮了奕远一滴血飞回宫中,来到樊池面前,径直将他引向进到无光塔。
作为奕远的亲信,朱蛾知道无光塔底才是皇宫中最灼热的所在。
进到漆黑无光的塔里,不是拾阶而上,而是沿阶而下。塔下方有个地库,用来存放奕远收集的古怪玩艺。地库设了机关重锁,却难不住开锁小能手阿步。
地库黑暗,没有灯光,凭着萤蝶照明,只看到墙壁两侧有陈列古书和器物的架子,不见银山的影子。朱蛾飞在前面领着他们朝深处坚定地飞去。当樊池心里生疑,想一巴掌把朱蛾拍下来问它是不是在耍花样的时候,它在墙边一处架子前徘徊不去。阿步上前观察一阵,发现了机关,扳下之后,墙壁裂开一个暗门,后面露出一片黑色的沙子,热浪扑面而来。这些黑沙无火无焰却灼热异常!沙子中间竖了几根石柱,黑色的藤从赤沙中冒出来,在柱间蜿蜒盘结,藤间结结实实捆了一个人。是已被烤得半死的银山。
阿步顿时着急地一步朝沙里踩去。藤间银山吃力地发出一声“别进来”。
幸好樊池及时伸手拎住了阿步,饶是这样,阿步的鞋底也被烧化了一个洞。
樊池斥道:“这是西域火晶盐,你这么踏进去一只脚怕是要焦了,休要冒失!”
阿步急得眼泪汪汪。樊池将他往后推了一把:“等在这里,让我来。”他的神族之躯还是能抵抗这种程度的烧灼的。他捏住不情不愿的朱蛾走到黑色焰藤前,将朱蛾的丝状口器凑到藤根前。朱蛾已被烤得要熟,昏头昏脑不知该干什么。他在它腹上一捏,一滴乌血从口器挤出,渗入藤根。
藤络顿时一松,悬于半空的银山落了下来,被他接住扛在肩上。如果不是这滴血,这藤络如果被擅自触动,就会变成火藤,烧着捆着的人的皮肉,将他化为灰烬。
朱蛾算是立了一功。
然而樊池手一忙就扔掉了立了功的家伙。朱蛾跌在火晶盐上,烫得猛扑翅膀,总算是跌跌撞撞飞起,冲到秘室之外摔在地上,翅膀都烧焦了边缘,委屈得要命。
一众人出了无光塔。银山失血加上极热环境下脱水,大概喝了一桶水才缓过来。樊池替他包扎了伤处,看着无大碍了,就想自己去城外接应九蘅。银山却喊住了他:“一起去。”
“你能行吗?”樊池问。
银山吊着的右臂手指屈伸,尝试着幻化出几把武器,道:“还可以,或许能帮上忙。”
三人一起越过城墙,先借阿步的异能隐形观望。当听到白玺说出“只要奕远活过今日,鱼祖便活不过今日”这个机密时,计策便迅速生成。
要救下奕远。虽不是简单的事,也并非办不到。
在鱼祖要把奕远浸入水里喂鱼妇的时候,他们已站好了各自的位置。银山幻出了一个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武器:钢丝。从右手模拟出的机关中弹射出的钢丝末端有个小铁坠,准确地在鱼祖的尾部绕了一圈并挂住,钢丝在机关在作用下收回时,那个钢丝圈就成了一把圆形的利刃,将鱼尾勒断。
带着断尾的奕远在掉入水中之前新的武器又幻化出来:一根带着铁虎爪的铁索。虎爪飞出扣在了断尾的黑鳞内,阿步也帮忙扯住铁索,一起发力,把奕远连人带尾扯到了岸上。
奕远落地时,虽然身上绕的那截残尾替他缓冲了力量,也被摔得晕头转向,手中还是毫不意外地抱着他的灯。
白玺呆了一阵反应过来了,怒吼一声:“你们为什么要救狗皇帝!”猛地跳走来,握着他的匕首就要冲过去,被九蘅一把按住。
樊池看囚衣公子状若疯狂不好控制,想上前帮忙,却瞥见运河水面上瞬间恢复了平静,乌黑的水上只有碎尸的冰块互相轻撞着,鱼祖已不见了跟踪。
他眼眸一沉:“不好。”问九蘅:“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九蘅奋力纠扯着发疯一样的白玺,大声答道。于是樊池风一样掠走了。
然而这位公子真的很难对付,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不怕死,反正死了还能复生!不但跟她动刀子,情形之下还想自尽脱身!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九蘅有些压不住,急忙叫招财。一人一猫才勉强把白玺控制住了……
那边樊池已奔向了银山和阿步身前,一边跑一边大声道:“阿步,快把皇帝藏起来!”
几乎是与此时同,河面腾起青黑的水柱,鱼祖半空里猛扑下来,的手爪甲长逾尺,朝着躺在岸上的奕远戳下!
机灵的阿步反应极快,扑过去拉住皇帝一起隐身,同时将他用力往后拖了一下。黑色的十根利甲插入冻土之中。鱼祖数丈长的身躯也落在岸上,拧着恶心的曲度,尾巴末端断去,没了尖铲形尾鳍,在地上拖出一道黑血。
它手臂撑着半个人身俯趴着,猛地抬起头来,脖子拧成似是折断的角度。因为痛苦和极度的愤怒,“白微”的面容已经扭曲,嘴部裂至耳根,利齿突出,湿漉漉的长发打着结拖在地上。双目却是变成了弯月镰瞳。
这倒毫不意外。
宽阔的口腔发出的话音不再是白微的嗓音,男女莫辩,带着愤怒的嘶嘶声:“把他交出来。”
第151章 作天作地的白玺
“嚓”的利响过后,十根利甲透盾而出,几乎触到银山的鼻尖,好生锋利!鱼祖不知这大盾牌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恼怒地嘶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就觉得尾上一痛,樊池的无意剑将它的鱼身钉在了地上。鱼祖拼命挣扎,不惜豁裂鱼尾逃脱,一个翻滚钻回水中不见。
被大猫压在腹下动弹不得的白玺怒叫道:“狗皇帝跑了,鱼祖也跑了,你们这群浑蛋到底在干什么!”
九蘅累得跌坐在猫旁,喘息着道:“鱼祖跑不了。你不是说过吗,狗皇帝活过今天,鱼祖就活不过今天,所以它不会走,会想方设法杀皇帝。它会再出来的。我猜,只要坚持到天黑就可以了吧?”她看了看天色,一片惨白黯淡的太阳已向西边偏沉。还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那边又响起泼剌水声,鱼祖果然又急不可耐地发起了袭击。它聪明得很,避开樊池的剑锋,长长如巨蛇的断尾扫过冻土地面,隐约把一团东西扫得咕噜翻了个滚儿。于是它猜出虽然看不到奕远,但他应该还在那里。樊池与银山联手想把它先斩成几截,但这次它有备而来,身形时大时小,甚至缩得细如发丝游走在武器锋芒的间隙里,果真是极难对付。几个回合后它又溜回水中潜伏伺机。
樊池拎剑守着水边,不敢有半丝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