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完本版)》 作者:方应鱼》第112/145页


  大猫那边,九蘅试图劝说满脸愤怒的白玺。“白公子,狗皇帝和鱼祖都该杀,却也要有个轻重缓急。鱼祖这个东西太难杀死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能放过。你应该也知道它几乎毁了整个国家,雷夏的人口因为它至少折损一半。我知道你仇深似海,可是怎能因一己私仇,就纵虎归山,让百姓继续被鱼祖残杀呢?”
  “那关我什么事!”白玺咬着牙道,“你看看河中这些鲛军,他们还是禁卫军时,不知曾有多少人伤害过姐姐。变成鲛尸是他们活该,他们该死。”
  九蘅一直温和的脸色冷了下来:“所以,你感激鱼祖是吗?”
  白玺眼眶发红,眼神几近半疯:“没错!我感激鱼祖,姐姐也会感激鱼祖。我猜你有亲人因鱼祖而死吧?你恨鱼祖不过是与它有仇罢了,少扯什么国家,什么百姓,什么大义!你的仇人不是狗皇帝,就不要拿大道理来教训我!”
  九蘅气得脸色发白,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抬手想掌掴他,又没有落下去。
  水声再起,鱼祖三度来袭。樊池和银山凝聚精神准备抵挡。它这次却没有急着攻击,巨大的身子在水中高高竖起,从几丈高的地方用黑月镰瞳俯视着岸上情形。樊池隐隐觉得不妙,又猜不出它要干什么。
  美人脸上的嘴突然张到极度的大,口中猛地喷出一股黑水,如瀑落在岸上淌成一片。黑水落地,他们才看清那黑水中有无数只三寸长的青黑细鱼。鱼妇们在地上疯狂游走铺成一片鱼的河流,却没有能伤害岸上诸人的,在每个人的脚边留出三尺见方的圆圆空地。
  它们不能接近白泽碎魄宿主。
  而在某处明明没有人的地方,也有一圈空白。
  樊池暗道一声不好。是阿步带着奕远躲在那里。鱼祖狡猾得很,用这一招圈出了奕远的藏身地。
  鱼祖瞬间将自己身形变得更加巨大,美人外形的上半身已变得十分狰狞,利爪如叉,口大如箕,朝空白圆圈处俯冲下去,那势头是要不管不顾地把隐形的阿步和奕远一起吞掉!
  樊池和银山离那个位置都远,想过去相护已来不及。倒是九蘅、白玺离得近。九蘅飞身扑了过去,凭感觉摸到一个人,抱住一滚。
  “砰”的一声大响,鱼祖的上半身随之扑落,却因为九蘅的横加干涉,什么也没扑住,巨口戳在地上,颚骨撞上冻土,发出恐怖又恶心的声音。但这个家伙像它的子孙鲛尸一样,即使脸撞了变了形,也不影响它的攻击力,抬起巨大而变形的脸,弯月镰瞳盯着九蘅和她拖出去的人。
  她拖住的正是奕远。她的扑救使他躲过一劫,也将他与阿步分离开,显了形出来。
  好在阿步也在那一带之下滚离原地,没有被鱼祖啃到,在这丑陋脑袋的另一侧显出形来,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被九蘅拖住的奕远似已吓得失神,只本能地抱着他的灯蜷伏在地上。鱼祖对着近在数尺的奕远露出一个地狱裂隙般的笑,变形的背部弓了一下,蓄力欲再次咬去。
  突然一道黑影飞来落在了它的背部!是招财。招财怎么能容鱼祖攻击女主人呢!它的爪子刺入黑鳞,紧紧咬住它的腰椎!它杀过那么多鲛尸,知道这玩艺人身和鱼身相接的脊椎部位是最薄弱的,一般鲛尸只要将此处咬断就可以干掉,这只鲛尸不过是大一点!一样一样的!
  它一口咬下时发现与想象的并不一样,这只大鲛尸脊椎格外结实,居然咬不断。
  虽然招财的袭击没有断开鱼祖脊椎,但那个位置正是它的弱点,被兽齿扣到骨上顿时痛到发疯,拼命地甩动着想把大黑猫甩下去!招财四爪和牙齿深入骨肉,那是死也不肯松口的!它的战略很简单,就如在西南河流中对付那条巨蟒妖一样,一下杀不死,就咬住耗死它!
  鱼祖与白微的献舍契约尚未完成,它的妖力其实只恢复了十之二三。当要害被咬住,它那随意缩小变大的本事也运不起来了,只能拼了命的挣扎翻滚,从岸上滚到水里,又从水里腾到半空,竟拿这头倔强的黑猫没有办法!
  而樊池和银山也怕误伤招财,拎着武器跟着鱼祖左转右转,愣是没办法插手。
  鱼祖生还的唯一机会是在天黑之前能等到奕远的死亡。奕远一死,契约达成,它的妖力就会完全恢复,绝不会被一只猫制住了!挣扎的空隙,它凶狠地望向跟九蘅在一起的奕远。
  这时它看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揪着奕远的九蘅正在把手伸进他怀中,先抢到了冥河扇。免得他动不动就拿毁掉扇子让魂军魂飞魄散来威胁她!
  刚把扇子揣起来,突觉身后一阵风掠来。同时也看到不远处坐着的阿步脸色大变抬手朝她身后指去。
  瞬间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白玺。白玺要刺杀奕远。来不及回头,也来不及再拖着奕远躲一次。想也未想,就俯身护在了他的背上。冰冷透背而入,血气侵喉。


第152章 鱼祖终于挂掉了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
  小问题,我撑得住。她对自己说。
  忽见青蚨铺天而来。她吃力地转头看向奕远,看到他也在看着她,脸上掠过狡黠的神气。青蚨们覆盖过来,将樊池等人的身影隔离在外,她感觉自己被青蚨的长嘴架到了半空。与她一起离地而起的还有奕远。
  她感觉匕首仍插在背后左肩处,肺大概是被刺破了,每一个呼吸都如利刃划过胸腔,鼻息里带着血丝。风迎面撞来,掠耳而过。青蚨们把她和奕远一起带向了未知的远方。
  河边几人将上百只如盖顶乌云般纠缠的青蚨群砍杀出一道缝隙,樊池冲出去时,已不见九蘅和奕远的影子。去向不辩也不敢迟疑,朝着未知的方向腾风追赶,追了一阵不见踪迹再换个方向……地平线最后一点暮光消抿,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发疯般的寻找也不停歇,投身于黑暗之中,仿佛是要一直找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樊池离开护城河岸之后,银山、阿步靠拢在一起,将剩下的青蚨斩杀贻尽,一地巨虫尸首。一场恶战,两人力气耗尽,倒在青蚨尸堆里起不来。
  招财并没有加入战团,这只猫一直咬在鱼祖后腰上,两眼发直。鱼祖渐渐没了力气,半个身子横在岸边,尾部无力地耷拉到水里。
  在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鱼祖发出最后一声咒骂,人身和鱼尾相接的地方迅速枯萎,在兽口力度下“咯”地断掉,鱼尾滑进水里沉浮着,人身俯趴在土里,没了声息。
  这个为祸雷夏、血债抵天的恶妖终于死透了,在献舍契约的最后一天里,它没能杀掉白微痛恨的奕远,最终死于违背献舍契约。
  断腰处浮出一枚黑气沉重的妖丹。招财一跳将妖丹含在嘴里,却没有立刻咽下,转着圈先找樊池。之前在路上杀妖打怪得到妖丹时,九蘅总抢去给樊池吃,它一颗也没吃过。倒不是因为它喜欢吃,只是越不让吃越想吃,一直忿忿不平。这次终于抢到了口,打算当着樊池的面吞下去气气他。可是转了几圈却没看到樊池,也没看到九蘅。
  他们两个去哪里了?毛兽呆呆地想。它刚刚只顾得咬住鱼祖,根本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顿时觉得口中鱼祖妖丹味道有点重,辣嘴巴。想吐掉又不甘心放弃打击男主人的机会,坚强地含住,大尾一甩一甩敲着地面,烦躁地等着他们。
  等了一阵忍不了了,噗地吐掉,又甩着脑袋连喷了几下,把腥晦的气味吐干净。
  黑色妖丹滴溜溜滚了几下,化为一阵烟气散去。
  青蚨尸堆里挣扎着站起纤瘦的少年。是阿步,他累得几乎睡去,但又拚力站了起来,捡起一根二尺长的被斩断的青蚨口刺,迈过青蚨们的尸体,磕磕绊绊走向远处。走向战场残局外围呆坐在地上的那个人。
  那个囚衣公子。
  银山也坐了起来,只说了一声“阿步,你干什么?”,就看到阿步将口刺戳入了囚衣公子的胸口。
  阿步不会说话,不会骂人,不会哭出声来,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到手上,动作狠辣地刺穿囚衣公子的心脏。
  这是阿步第一次杀人,浑身发抖,但是毫不犹豫,绝不后悔。这个人竟然刺杀他的九蘅姐姐,他不管这人什么目的,一定要杀,杀也不能解恨。
  囚衣公子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喘息一下便气绝了。银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将仍紧握着刺尾的阿步抱住,让他松手。
  阿步虚脱在银山怀中,两眼空洞。
  银山拍着他的背说:“你别急,樊池去找她了。九蘅一定不会有事。”
  他扫了一眼地上囚衣公子的尸体。他们来到城外后就看到了跟九蘅在一起的这个人,当时随阿步隐着形,不经意间听到他说出了白微与鱼祖献舍契约的条件,得到了解决鱼祖的办法。那时知道他是白微的弟弟,看他外表一派柔弱,没有对他抱有警惕,没想到他会趁乱袭击九蘅。为了一己私心就成了鱼祖帮凶,这种人杀便杀了。只疼惜阿步,手上沾了人命,怕是会受刺激难以缓过来。
  夜色渐深,一轮月爬升上来,惨白月色照映着,鲛军、青蚨、鱼祖的尸体横陈岸上,沉浮水中,一片狼藉的战场。
  尸体的后面有黑影一动。他吃了一惊,抱着阿步疾退几步,手中“唰”地幻出一套袖箭,箭端指着黑影,厉声问:“什么人!”
  那人缓缓站了起来。
  借着月色,银山看清了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看看他,再看看地上的胸口透穿尖刺的尸身。一样的囚衣,一样的脸。
  “你不是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骇地问出声来。
  一直昏沉的阿步忽然清醒,看向那个“新的”囚衣公子,“腾”地坐直了,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气。新的囚衣公子看着阿步,开口道:“你不是要杀我替她报仇吗,请随意,杀多少次都可以。可惜的是你就算杀我一万次我也能活过来。我就是想自己找死赔她的性命,也死不掉。”
  银山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苦笑一下:“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哪里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无视阿步冒火的目光,忽然张望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走去。他走到了鱼祖留在岸上的那半个人身面前。
  鱼尾断落后上半身的人身就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俯卧的姿势,衣衫破碎露出青白的皮肤,长发泥泞地铺在地上。
  他小心地将半个人身翻过来。白微的脸部也不再是裂口到耳的怪样,勉强恢复了原样,却也是伤痕累累。紧闭的双目眼睫纤长,透着生前的美貌。他脱下自己的囚衣给她盖在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脸也遮住,仿佛怕惊醒睡着的人。
  “姐姐,姐姐。”他抱着她叹息般一声声呼唤。
  那情形太过凄惨,阿步和银山心中的愤怒也像被打湿了一般,撑不起再杀他一次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白玺将白微的尸身平放在地上,转身面对着二人,吐出低哑的一声:“我并不是有意刺杀那位姑娘的,我只是想杀皇帝。也没想到她会以命相护。”
  阿步头一扭看向别处,嘴巴紧紧抿着,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银山冷冷道:“九蘅哪里是在护皇帝,她是为了除掉鱼祖而已。你杀皇帝是为了报你姐姐的仇,她杀鱼祖却不仅仅是为私仇。”
  白玺沉默不语。
  银山看他并不服气的样子,叹口气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看看左边倒毙的白玺,再看看右边跪着的白玺,问道:“你这个死而复生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又为何身穿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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